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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月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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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牛明昱
时间:
2007-8-4 13:32
标题:
月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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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天生被钉在耻辱柱上,每呼吸一次,便有一块巨石沾染上我的鲜血,死去。我的血红,像五月樱花盛开,在我血管里,流淌着曼陀铃的音乐,流在那冥顽不灵的巨石上,鬼都寂寞。我看我的血流,哈哈笑,那耻辱柱便大力摇晃,钉进我的两腿中间,与属于月亮的阴部撕打。我一面享受一面流泪,泪代替了血,从此我只有泪没有血。泪流进了我的下体,成为爱液,请尝一尝,属于爱的味道,由酸至碱,PH值相由心生,爱爱爱,数到第一千次,就都碎了,破了,灭了。灭了,长明灯也灭了,我心爱着的,长不过漫漫黑夜。我醒过来,惊悚地笑,墙上的壁虎扑了下来,黑夜里做爱的声音不绝于耳。是的,请叫我飞红,幻想飞起来,红色从我双腿中流下,至死不渝。如果非要让我爱上一个人,那就叫他小猫,绑我在耻辱柱上的,与吻至我心室的,都是他。 <BR> 约拿单爱大卫,如同爱自己的生命。我叫花絮,飞不动的那种絮。抟扶摇而上的是金翅大鹏鸟,他不肯带我走,他说你是男人。我低头看自己手心中的罪孽,它们躲闪,惶惑,像男人一样。好吧,假如我是男人,也许我真的是个男人。给我数百次哭泣的机会,蜚短流长声也还是男人。我抚摸着我的头发,告诉它们我竟是个男人,而我同样热爱男人,头发轻笑,鄙视我的风骚或无耻。我亲吻自己的肚脐,气喘吁吁地告诉它我热爱男人,但它保持缄默。我恼怒地抠它,我说你把脐带藏到哪里去了?它一动不懂,伤痕累累,但它是我的肢体。我哭,泪流了又流,我的身体有病,心早就烂掉了。大鹏,你是那只金翅大鹏鸟,你的钢翅铁翼百折不挠,我们结婚吧,好不好。我撕开自己的皮肤,里面都是败絮,弹一下那些没有光泽的血管,它们发出轻微但坚毅的声响。这些都给你,大鹏,请带我飞。 <BR> 我们结婚吧。小猫趴在我的胸口上舔我的乳房,如果每天结一次婚,那么地老天荒一定十分短暂。我被地老天荒爱上了,它搞到了我,然后我迅速衰老。我每天都为小猫老一岁,今天我已经越过了那些坟墓。小猫,我轻轻地叫,叫给自己听,反正他也听不到。小猫,我看见自己的手里掌纹细细密密,纠缠在他的名字上面,怎么也看不清楚。我们结婚吧,我好像听见他这么说,但一定不是对我。 <BR> 约拿单爱大卫,如同爱自己的生命。我的大鹏在进入我身体的时候,我察觉到他的阴茎上刺着大卫两个字。我按着他的胸口,他的肌肉异常遒劲,那么安全。大鹏,如果我的身体流出了血,请不要看它,那种红色太刺眼,不如去看烟花吧。要是我的大鹏每天都和我做一次爱,那我现在是否已经升天了。我不能飞升,只因我的腿被粘在地壳之中,有一个愿不得救赎,谁去理会凋落的桃花呢。 <BR> 他们打开门,带着黑夜特有的腥咸气息走进来,气味弥散开来,遮蔽了我的身体。他们慢慢走上我的床榻,带着许多兵器。我发不出声音,喉咙里有一只手在狠狠地抽打着我的声带,那么疼那么疼。我的腿像是石化的树,僵硬挺直,渐渐不能弯曲。我的乳房上有一个小硬块,每一碰,就锥心地痛。他们在我身上布道,祈福的声音原是鬼怪的哭嚎。他们在我的下体施洗,最原始的液体清洁着我的梦。他们在我脸上化缘,结缘之物大概有备无患,如果我是我,那么广结善缘并不奇怪。我一点都不奇怪,这夜晚风那么大,魑魅魍魉大概都酝酿了许久,野外的姜花都不想告别,迟到的钟声默默来临,没有人失眠。他们拥挤,或涣散,我看不见形状,但能感受到凹凸。我并不是我。 <BR> 约拿单爱大卫,如同爱自己的生命。你是一直的始终的永远的,我常这么告诫自己。如果重复说一件事,那也许是因为,对这件事你并不笃信。我开始怀疑自己,我觉得即使那根定海神针,也会动摇,因为他不再爱它。请称呼我为“它”,或者怀疑我是宝贝,是珍宝,罕见的古玩,那么值钱,使得所有的人都无法忘记。我开始怀疑自己,因为他并不在我身边,大鹏,我的大鹏,你藏在草丛中吗?那里有没有毒蛇长虫,请告诉它们我是爱你的。你当然知道这点,但是没有用。你的影子拖得好长,我们不能结婚吗?那么,你爱我吗?爱原来是有罪的,请宽恕它。 <BR> 是谁,钉我在这耻辱柱上。小猫,你知不知道,你可要告诉我,我并不想成为滚烫的烟花,红尘往往是一道帘幕。你说好吧,算了,可以。我听你的,好吧,算了,可以。告诉我,你欠了他们什么,拿我的身体去吧,如果它可以抵债。我是西风古道中的那匹瘦马,是清冷月色下的一朵芙蕖。我背负了耻辱之柱,它拼命摩擦我的双腿,我听见花蕊爆炸的声音,但没有血,我的血早已干涸。 <BR> 约拿单爱大卫,如同爱自己的生命。我坐在地板上想念从未来临的明天,仿佛那段时光不过是一口井,扔块石子进去,发出深邃的寂寞的回声。我抽的烟狭长而瘦削,摆出一个淫荡的姿势,逐步消逝。你欠它什么,要点燃自己的生命作为回报。我叼着烟,吸收它狠毒的报答。是的,我是男人,我是一个天生爱男人的男人,我不能和你结婚,我不能和你在一起,我能和你做爱吗。我叫花絮,那意思是不是说,插曲。焦渴的皮肤已开始龟裂,但之子无裳,他会不会冷。请让他忘记我,或者他从未记得。 <BR> 飞红么,她是一个*子,我们这里最有名的*子。你要是找她倒不难,就是得带够钱和药,要不我怕你受不了。喏,你看到那扇红灯了吗,那扇拼成“欢乐”字样的红灯,飞红一般是在那里的,只要你有钱,就能在那里找到她。多少钱?不多呀,你高兴给多少就给多少,这女人很*的,骚得不像话。她好看吗?呸,要是你把她的五官拆开来看的话,也许还看得下去吧。这么丑这么恶心的*子,我们欢场上是不多见的,难为她爹妈怎么养她出来的。算了,别的我也不知道了,你要想知道,去问小芳吧,就她俩有话说。 <BR> 约拿单爱大卫,如同爱自己的生命。我听说大鹏有心爱的女人了,她叫什么?我身上这个男人叫什么?我也不知道,谁管这个呢。我爱他吗?爱是什么意思?如果你觉得寒冷、饥饿、疲乏、困顿、疼痛、酸楚,那么你能否告诉我,爱是什么?我叫的声音好听吗?我也不知道,要不你来告诉我吧,我的耳朵从不理会我自己的声音,它只能辨别一种音色,那种音色已经死去多年了。给它一个机会吗?不,不可能,地狱和天堂是很遥远的,但并不陌生。我叫的声音好听吗?好听吗?好听吗? <BR> 飞红,你找飞红?你带钱了吗?找飞红的男人都只有一件事,你带了多少钱?啊,我知道你是谁了,你叫花絮,你是一个同性恋。现在全城的人都知道这事了,你和飞红倒很相称啊。喂,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们搞同性恋的,也需要女人吗?你们是不是只用……屁眼?哈哈哈哈哈,这玩意还真有意思,你说我们女人也长了那玩意,怎么就没那用呢。你找飞红干什么,你这死兔子,臭野鸡,下三滥的王八羔子,飞红死了,被男人们操死了,你害怕她抢了你生意是不是,你害怕男人都来找她是不是。回去玩你的屁眼去吧,飞红死了,早就嘎巴一下死了!干净得很,一桶泔水也是这么泼出去的,你去玩你的吧。 <BR> 约拿单爱大卫,如同爱自己的生命。我听说大鹏心爱的女人叫飞红,她是不是很美?她会不会使鱼下沉?或者把月亮气到乌云背后?我听说这个叫飞红的女人身操*业,那么她一定很美,她会戴着银色的耳环出现在恩客面前,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她大概身段轻佻,烟视媚行,有传说中狐狸精般的笑靥,每次眨眼就使得男人神魂颠倒。我以为飞红是这样的,那么大鹏,你告诉我飞红是什么样子,好吗。我的大鹏,我要沿着你的足迹一路寻来,聆听你听过的嗓音。大鹏,你不知道我在做的一切,它们都是爱,又都不是。这样一直下去,我甚至从来不知道爱是什么。有人说它可以焚烧,或存在,但二者不能共存,你说是这样吗?我做了许多事情。 <BR> 他们说我是个*子,我默默地听着,仿佛那本是与我无关的事。我只是每天和不同的人做爱罢了,为什么一定要,把这种符号钉在我身上呢。当我是个*子,我接受金钱,象征着腐蚀或堕落。我的钱都给了小猫了,每次他数钱的时候,总会有金色的汗毛对着灯光微微地笑。飞红,飞红,他会快乐地对我喊,今天我们拿到了七百块钱哪,你要是每天都能带给我七百块钱,那我们马上就可以摆脱这种生活了。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都和我没关系吧。一开始是他自己叫我*子,后来变成了所有的人都叫我*子,但他不。 <BR> 约拿单爱大卫,如同爱自己的生命。我听说大鹏和飞红在一起那么多年了,似乎比我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时间还要长,那么多年。你能允许我在这个清醒的世界上发出这种声音吗?如果可以,请让我放肆地尖叫。我看见飞红平静的脸,她说我不认得你说的那个大鹏,我的男人叫小猫。她的男人是一只蜷缩起来的小猫,我看见小猫的照片和我的大鹏的照片重叠在了一起。也许都是投影吧,那种没有厚度的光线,太缭乱。我把大鹏的照片交给了她,她心不在焉地责怪我偷窃了小猫的照片。我把她的小猫的照片抢走了,她跪在我面前,哭喊着说把小猫还给我。她每天和不同的男人做爱,赚来钱给小猫。我每天看着大鹏的尸体狞笑,时间,或者距离,又有什么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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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絮来找我的时候,带着小猫的照片,我根本不知道他说的大鹏是什么人,但他从哪里偷到了小猫的照片呢。你知道吗,月亮是两面的,一面光明,一面黑暗。我的阴部在月亮下面,闪耀着皎洁的光彩,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我想起来,我好像很久都没有看到小猫了,不过,他从未离开,在我双乳中间,羞涩地笑呢。不,不要抢走它,我求求你,你要什么我都给你,不要拿走它,它是我的小猫我的小猫我的小猫啊。门开了,花絮走了进来,我一眼就知道他是谁,因为我们的瞳孔中有相似的倒影。你是这城里最为声名狼藉的男子,我是这城里名声最污秽的女子,我们是同一个人吗? <BR> 约拿单爱大卫,如同爱自己的生命。我把大鹏藏在冰箱里,冰箱里有可乐,请喝可口可乐。我把大鹏藏在床单下,享受生活,从今天开始。我把大鹏藏在毛巾里,毛巾里面包围了久违的幻觉。我把大鹏藏在电视机中,一看就知道,世界真奇妙。我把大鹏藏在拖鞋里,给你一个温暖舒适的家吧。我把大鹏藏在花瓶中,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我把大鹏藏在CD里,陪你在路上满心欢喜,是因为风景美丽不是因为你。我把大鹏藏在衣柜里,许我一个未来吧。我把大鹏锁在指环里,伊莎贝儿,我们结婚吧。我把大鹏藏在手表里,我的选择,经典,永恒。我把大鹏藏在马桶里,给你看我万花筒中玻璃一样的世界。我把大鹏藏在空调里,何必非得让我在你面前疯了。我把大鹏藏在煤气管道里,倒不如找个,快乐的好地方。我把大鹏藏在眼睛里,水晶在玫瑰花盛开的时候,碎了。我把大鹏藏在鼻孔里,你亲我的时候,不要呼吸,我们一同窒息而死吧。我把大鹏藏在耳朵里,我每天夜里只能听见同一把甜蜜的声音,但那声音带来噩梦。我把大鹏藏在嘴唇里,我的嘴唇丰腴诱人地冲镜子笑,一转身就撕裂一千层皮。我把大鹏藏在手心,紧握成拳头,就永远不会失去他。我把大鹏藏在肛门中,每一分每一秒都给我巨大的疼痛,但为什么没有血。我把大鹏藏在阴囊里,你要我爱,我就爱。我把大鹏藏在烟圈里,散落的烟蒂膜拜那飘失的灵魂。我把大鹏藏在生命里,当明月沉下的时候,孔雀也会跟着一起死亡。我把大鹏藏在时间里,穿不上玻璃鞋的灰姑娘背叛了小王子,十二点的钟声到此为止。我把大鹏藏在永恒里,我竟然相信我还是得相信我不得不相信,刹那即永恒。我把大鹏藏在白发里,收我做你的迷,跳失传的童女之舞。我把大鹏藏在记忆里,那么,算了吧。 <BR> 冰箱。男人小猫第一次遇见女人飞红的时候,飞红是打算买一些冰块吃的。然后她遇到他,他站在出售冰块的冰箱前面,脸上露着羞涩的笑容。那时候女人飞红十六岁,男人小猫十五岁,她一直记得他脸上的那种笑容,以至于她用了一生的力气来回忆他的面容时,竟只记得那种孩子气的笑。 <BR> 床单。那天是来了五个男人的,他们打开了门,直接走进飞红的卧室。飞红不知道该怎么做,她怀疑那不过是个幻觉,是噩梦吧,但也许是美梦呢。他们说别害怕,钥匙是你男人给我们的,他欠了我们的钱,现在你说怎么办吧。钱是什么意思。现在这里的一切,包括你,都是我们的。他们和她在床上做爱,她迷惑地想,我们在干什么呢。她的床单上洒满了鲜血,有她美丽的处女的血,有她肮脏的月经的血,有她肉体的魅惑的血,有她生命的妖异的血。她觉得那太美了,于是她的目光停滞在那些血上,一动不动。 <BR> 毛巾。她在房间里洗澡,整个地面上全是水,漫过了床脚。她把水整盆整盆地泼在自己身上,那些水小溪一样地跳呀笑呀。门开了,男人拿着毛巾出现在她面前,像座雕塑。她立刻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于是她拿过毛巾拼命地擦,皮肤发红,甚至磨破,不过她觉得那是种恩宠。她是主人温驯的奴仆,豢养的宠物。 <BR> 电视机。现在,她是一架机器,用来完成某种任务。她趴在地板上爬来爬去,耳中掠过男人们惊喜的喊声。电视里放着足球比赛的直播,进球了,她觉得自己在球门的正中心。她听着他们的喊声,训练有素地时而露出微笑,时而低头蹙眉。她的膝盖因长时间爬行,而略有些肿胀,不过,她并不在意。 <BR> 拖鞋。他的拖鞋还在她这里,他一直没来取。她把那拖鞋放在镜子前,于是屋里有了两双一样的拖鞋。她看见他进来了,温柔而羞涩地冲拖鞋笑,于是她径直走过去,抓起拖鞋亲吻。“*子,你这个*子。”她漠不关心地听着谁在呐喊,手里紧紧握着那双拖鞋。 <BR> 花瓶。小猫很平静地对飞红说,你是个*子。飞红说,为什么这样说我,不是你让他们来的吗。小猫说,可你都和他们做了些什么呀。飞红说,不是你让我这样做的吗。小猫说,我没有,我说过什么。飞红说,我爱你。小猫说,你这个*子!小猫抓起花瓶狠狠地砸在地上,赤身裸体的飞红抓紧了手里唯一的毛巾。 <BR> CD。情歌唱得真好听,小芳在酒吧中间妩媚地笑,这时她瞥见飞红的身影。“飞红,你脸上没化完妆。”小芳走过去,用粉在飞红脸上细心地涂抹。“小芳,我漂亮吗?”“一点也不。”“那为什么还是有男人要我?”“因为你是女人嘛。”原来我是女人,天生被钉在耻辱柱上的女人,窗外淡漠的月光射不进光怪陆离的酒吧,我的阴部吞噬了月亮。小芳和飞红一起走进了舞池,这时吧台的CD放的是《当我再爱你的时候》。 <BR> 衣柜。衣柜里有他未来得及拿走的衣服,我笑。衣柜里有他带不走的影子,我知。衣柜里有他曾俯身于此的温度,我感觉得到。 <BR> 指环。我的手指上戴满了指环,不同质地、颜色、款式。但哪一个,都不是订婚指环,或所谓信物。我左手食指的指环问我右手无名指的指环,嫁给我好吗?我右手中指的指环对我左手拇指的指环说,我们结婚吧。 <BR> 手表。飞红戴着手表计时,当这个男人关上门离开时,她计算了一下,他总共在她的房间里滞留了两个小时十七分。 <BR> 马桶。我坐在马桶上,我的双腿大张着,阴部和肛门都在分裂,像开了一朵硕大的花。我用手碰触我的*,它颤抖了一下,然后全身有一种痉挛的快感。我看着我阴暗的下体,看着它们慢慢衍生的斑点和肿块,心满意足地笑了。 <BR> 空调。飞红某一日没有接到任何男人,外面传闻,她得了许多脏病,不想死还是不要找她的好,所以现在来找她的,多半是些外地来的不熟悉本城规则的男人。飞红打开空调,将气温调至最低,然后打开煤气管道,看那些冰蓝色的液体如何喷薄成气体。 <BR> 煤气管道。花絮走进那间寒冷异常的屋子时马上察觉到煤气管道是开着的。然后他发现空调的温度开至最低,小猫,不,大鹏的照片摆满了整间屋子,床上有一张巨大的女人裸体画像,画着一个大张着腿的女人在抚摸阴部,但没有头,周围散落的都是小猫的照片。花絮惊愕万分地喊,飞红,飞红!没有人回答他,孤寂的回声在房间里游荡,飞红飞红,成了幽灵的影子,自在徜徉。 <BR> 约拿单爱大卫,如同爱自己的生命。我的爱人名叫大鹏,一开始我和他在玩一个游戏,这游戏的名字叫捉迷藏。他躲了起来,我怎么找也找不到他,天黑了,我的眼睛被光欺骗,我哭着说你在哪里啊,我那么慌张。不要害怕,我知道他就在我身后,可这游戏多危险,我们能否终止它。后来我们停止了这个游戏,他说那么好吧,我们完蛋了,分开吧。为什么呢。也许只是因为时间太慢,而路太长,也许只是因为花季终会过去。曲终人不见。最后我们都明白那不过是游戏,演员在落幕后是要离开的,化妆师怎么敬业也没有用。但我忽略了,他已把我带入游戏的场地,我无从脱身,不能自拔。于是在他之后,我继续与无数个人捉迷藏。蝴蝶绕过花丛,死去了。半夜的时候,风太单薄,月亮那么势利,人总是难睡,爱胡思乱想,而夜又天真地如此难捱。那其实都太颓败,睡去了也就好了。难是难的,活着果然是难的,但还要过,就此睡去也是好的,让那些东风渺渺悲哀地放着那些崇光。若还睡不着,那也只得装睡,夜那么冗长。 <BR> 我叫小玉,二十五岁,男。我爱上了一个人,他告诉我他叫花絮,多好玩的名字。我天生热爱男性,这没办法。十七岁后我正式进入到这个圈子中,之后八年,漫不经心地行走在人群中间,也不知道在找什么,直到我遇到花絮。说起来,我们是在同一所城市的,但为什么这么久才相遇呢,我以为是上天赐给我的缘分吧。我第一眼看到这个披着碎乱的黑发男子的眸子时,灵魂中就有些什么被他吸取了,不由自主。我狂热地追求着他,有时我怀疑自己已经成了笑柄,但这又怎么样呢,我是无所谓的。花絮和我做爱,但他从不对我说他爱我。我知道有些事是不能说的,说了出来,就不真实了,但我还是希望他说,好希望好希望。我觉得我又回到了十七岁的时候,纯真的样子像是不识愁滋味的少年。某日我听到他在梦中说,飞红,你把他带走了吗。突如其来的嫉妒使我怒不可遏,我冲他大喊,飞红是什么人,是不是一个*子!他醒了,听到我的喊声,给了我一个耳光,然后穿上衣服走了。我呆呆地看着他的身影,我知道他不爱我,我扑过去抱住他,哭着求他别离开我。但他推开我的手,对我说,我和无数个人做过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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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崔芳,他们都叫我小芳,你也这么叫我吧。不,我不知道飞红的事,我们虽然是姐妹,但是彼此的生活都是分开的,我怎么好管她的事呢。她死了?我不知道。她失踪了?这也挺可能的,我很久没看到她了,不知道她最近去哪了。她的男人?这我就不清楚了,我不大了解她的底细,不过前一段时间,她好像和一个搞同性恋的男的,啊,就是那个叫花絮的,走得挺近的,谁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她真的离开了?房子空了?啊,你是她的房东吗?一塌糊涂?哎哟,这我可管不了,我可跟她没半点血缘关系哪。我不认识她的家人,找不到她。要不你去公安局立案吧,我是没什么主意的。 <BR> 她神色奇异,身穿一身鲜艳得过分的紫色大裙子,脸上的浓妆凛冽得凄绝。她走进银行,目不回视,径直走进储蓄事务办事所,身后人们热烈而带有好奇的目光铺在她的裙子上。请在这个帐户上存三万七百块钱,谢谢。但是,小姐,这个帐户已经注销了。不可能,我上个月刚刚存过钱的。注销了就是注销了,这钱存不了。那么,能不能看看,这个帐户叫什么名字。对不起,小姐,我们要为储户保密。天哪,你们不能看看吗,那能不能不告诉我他叫什么,帮我查一查这个名字有没有开过其他帐户,如果有的话,把钱存到其他帐户上也行。对不起,小姐,你所要求的事我们不能为你做。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小姐,请注意一下,我们要报警了。她慢慢离开了银行,她突然在车水马龙的马路上狂奔起来,人们看到一团紫色在金属壳子的机器群中间发了疯似的移动着。司机们怒骂着,以为遇到了神经病。终于一辆白色小车没有控制好,撞到了她身上,她倒飞了出去,包被撞到了天上,慢慢落了下来,里面的东西在空中飞舞,那是一些彩色的绘有人像的纸张。她倒在马路上,并没有死去,她觉得自己的腿似乎断了,一点也不痛,但是无法移动。她抬起头,看见无数张聚集过来的面孔,遮住了城市上空铅灰色的天空。她冲人群嫣然一笑,说,小猫,你在这里,我找到你了。她的紫裙子上沾了血,但谁也没看出来。 <BR> 约拿单爱大卫,如同爱自己的生命。她有病,她有很多种病,其中最致命的一种叫爱,很难治愈。我看着她的身体,上面全是创伤,她指给我看她的心,她说她的心早已萎缩成一个小小的结核,小到只能容纳一个人的名字。她的小猫把她丢掉了,不过她自己并不这么以为。我冲她凄然一笑,丢或相反,又有什么区别呢。都应该过去了吧。我握着她的手,我们的掌纹都那么紊乱,宇宙间恒星的排列是有顺序的吗?她挣开我的手,我是个有罪孽的人啊,我行淫布恶,每天都让我的身体声嘶力竭地叫呢。那名行淫的女人,可是我们中间,谁才是没有罪的呢。只有一个人可以向她投掷石头,但却不是因为他没罪,而是因为她爱他。我渐渐明白,那种爱是让人发疯痴呆癫狂沉沦的,使人不寒而栗。我说你真可怜,你的病太重了,你这一辈子都不会有好结果。她抬起头,望着我的眉梢,忽然笑了。那么你呢,你的病该怎么治。她抓着自己的身体,我的身体早就烂了,只有心,心还是好的,但是你的呢,你的也一样。我恐惧地看着自己,我看到我的灵魂跑了出来,唾弃着肉体,但多么可怜,我的身体它怎么也是烂的。不,不。是,是。小猫你在哪里我知道了,小猫躲在了大鹏的翅膀里。大鹏你是小猫的皮和毛吧。我们,我们。 <BR> 夜风微凉,树摇月晃。左岸酒吧里面聚满了人,此刻大概是八点半的样子。你打开酒吧的门,走进地下一米的酒吧大堂。当然,里面大半的男人抬起头看着新进来的你,他们看到了什么呢。你安然迎接同性目光的洗礼,回报他们的是嫣然一笑。你在吧台附近的座位坐下,那正是酒吧正中的位置,所有人都能看到不同角度的你:白色衬衫,白色长裤,白皮鞋。你扮演的可是来自人间的天使?但你乌黑的头发和睫毛否定了这一切,因为它们看到了你春意盎然的双眼。你的眼,四周巡视,从一桌桌的玻璃杯中间与男性贪婪的目光接吻,暗示或挑逗,脆弱地真实着。他们从四面八方而来,有些是生面孔,有些是熟面孔,有些还习惯板着脸,有些却早已坦然了。那又有什么重要呢。侍者来到你面前,他媚笑着为你送上菜单,并殷切地劝说你买下那种叫做红广场的饮料,一醉解千愁嘛。你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于是你拒绝了他,你要了三瓶科罗娜,那种淡淡的金黄色液体,散发着琥珀的光泽,多美丽。侍者端来了一个托盘,三瓶被打开的科罗娜放在那个托盘里,有微薄的气体一点点飘上来。侍者的眼神暧昧娇弱,几万年前,青蛙大概还没见过恐龙吧。有人从座位走到舞池边上,拿起话筒开始唱歌,声嘶力竭,边发出声波边扭动着躯体。他在干什么?你看到他的腰部有一块小小的青色的痕迹,莫非是一朵花。你盯着那块青色的旋涡,深深吸了口气。他唱歌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侍者再次来到你面前,这次他很严肃,不露一丝笑容。侍者咳嗽一声,艰涩地看着你,你不明就里,抬起头看他,于是他伸出手,将一个纸条放在你摊开的手心上。“今天晚上,我要****,好吗。”我,一个名词;要,表示意愿;你,一个名词。没有人跟幸福作对。你冲着纸条传来的方向笑了一笑,你洁白的牙齿闪耀着灰暗的光芒。笑声引来了一个男子,他走到你座位,在你对面坐下。帅哥,我喜欢你。喜欢?我要****。操吧。你们在进行什么样的对白,你们中间产生了多大强度的磁场,他到底要什么。他抓起一瓶科罗娜喝了一口,啤酒在他的唇边留下了脆弱的泡沫,像胡须。男歌手站到了舞池中央,穿着曳地的长裙,表演就这样开始了。让你我快乐,让快乐成群。男子拉起了你的手,你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看到他瞳孔里金色的倒影。你随他走了出去,身后酒吧里男人们的目光钉你在他背上。他拖着你走进了出租车,去浴池。那司机心领神会,出现在左岸酒吧门口的乘客,目的地大概别无二致,做爱做的事。车停了,你走下车时回头,看到接过十块钱的司机露出会心的微笑,你耸了耸肩膀,或许你还是在乎的。你和他走进了地下的浴池,黑夜里霓虹灯映得奋进二字格外刺眼。你看到他拿出三十块钱给了服务生,那服务生迅速地瞟了你一眼,低下头递给他两把钥匙。你脱下了衣服,脱下了他澄澈的目光,你看到红色的丝条出现在他的眼球上,闪着诡异的光。你和他走进了包房休息室,他迫不及待地将你推倒在床上,分开你的双腿,大口亲吻着你的脸颊。你和他一起喘着粗气,你看到他的生殖器迅速勃起,进入战斗状态,于是你开始和他鏖战。进攻吧,倒塌吧,崩溃吧,沉溺吧,服帖吧,恐惧吧,抽泣吧,肢解吧,笃迷吧。你赤裸着身体走出包房,他仍在里面沉睡,你来到洗浴区开始淋水,身边投射来无数道欲说还休的眼光。你离开的时候许多人和你一起离开了,你们一起走到公共休息室。地下昏暗的灯光在二十三点的时候熄灭了,一片漆黑之中,你感受到了不同的体温。你觉得左面伸来的手带有某种僵硬的感觉,于是你推开了它。你在右侧,分开双腿。漆黑的世界里谁都不会醒来,你像你自己一样沉沉睡去。漆黑的夜里你说你永远不会醒来,你们在不断地睡去。漆黑的夜里你们拒绝醒来,你们像你一样默默睡去。 <BR> 我爱大鹏,我的大鹏,他离开了我。我对大鹏说,大鹏,我这么爱你,我们结婚吧。大鹏说,我只是和你玩玩的,你是男的,我怎么会和你结婚。大鹏说,我有我爱的女人,我的女人叫飞红,迟早有一天,我会去娶她。我和大鹏在一起的时候不超过一年,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要爱他,爱也许确实没有任何逻辑。我的一切爱原来被叫做表演,我在词典的85页找到了这个词。我叫花絮。 <BR> 我叫花絮,我和我见过的任何男人做爱,我不爱任何我见过的男人。很久很久之前,我和飞红约好了,我们爱着共同的男人,让我们为他死吧。我们都死了,但死的方式不同。她飞了起来,我沉了下去。在那根耻辱柱下,我大声喘息,看到了久违的飞红。飞红满身是血,但她多快乐,她带着那么多钱换来的血,说小猫,我看到你了。我摇动身体,耻辱柱晃。我用头撞它,直到自己鲜血淋漓,我嘶喊,我要把它撞折。飞红默默看着我,她说没用的,没用的,谁叫你爱呢。没用的,没用的,爱是没用的。要有如此深的爱,才会知道如此彻底的答案,爱是没用的。 <BR> 约拿单爱大卫,如同爱自己的生命。爱你,就像爱生命,爱某种固定的物质,爱某种可能,爱着存在,爱着消灭,爱着上升或坠落,爱着死。 <BR> 我天生被钉在耻辱柱上,那个钉我在耻辱柱上的人是我自己。我恨我自己,我自己为何是存在的,为何要有这样丑陋的我自己。我的小猫他看穿了我浸透了爱的心灵,于是他离开了我,留下了那根耻辱柱。从此我每天都骑在耻辱柱上快乐地摇啊摇,这成了我有生之年唯一的嗜好。爱是多么脏的事啊。你看到那根耻辱柱了吗,那是我最大的快乐。 <BR> 我天生被钉在耻辱柱上,所有的男人都冲我顶礼膜拜。我是男人们的神,我热爱和不同的男人做爱。他们说是谁偷走了我的心,但是,我天生并没有长心。大鹏他看出了我的胸腔是空的,于是他把毒药扔了进去,我空洞的心从此填充上了毒药。一二三,我只是个木头人,请看我华丽地飞,表演梁祝多快乐。你看到我思想苍白的表演了吗,那是我唯一的足迹,那堪更被明月,隔墙送过秋千影。 <BR> 月亮是有着两面的,一面光明,一面黑暗。我们从来都只见到月亮光明的一面,那黑暗的一面被藏到哪里去了,谁把它藏了起来,把它藏起来,是为了不给谁看。 <BR> 约拿单爱大卫,如同爱自己的生命。</P>
作者:
赵松
时间:
2007-8-4 1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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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天生被钉在耻辱柱上,每呼吸一次,便有一块巨石沾染上我的鲜血,死去。我的血红,像五月樱花盛开,在我血管里,流淌着曼陀铃的音乐,流在那冥顽不灵的巨石上,鬼都寂寞。我看我的血流,哈哈笑,那耻辱柱便大力摇晃,钉进我的两腿中间,与属于月亮的阴部撕打。我一面享受一面流泪,泪代替了血,从此我只有泪没有血。泪流进了我的下体,成为爱液,请尝一尝,属于爱的味道,由酸至碱,PH值相由心生,爱爱爱,数到第一千次,就都碎了,破了,灭了。灭了,长明灯也灭了,我心爱着的,长不过漫漫黑夜。我醒过来,惊悚地笑,墙上的壁虎扑了下来,黑夜里做爱的声音不绝于耳。是的,请叫我飞红,幻想飞起来,红色从我双腿中流下,至死不渝。如果非要让我爱上一个人,那就叫他小猫,绑我在耻辱柱上的,与吻至我心室的,都是他。”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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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漫黑夜。我醒过来,惊悚地笑,墙上的壁虎扑了下来,黑夜里做爱的声音不绝于耳。是的,请叫我飞红,幻想飞起来,红色从中流下,至死不渝。如果非要让我爱上一个人,那就叫他小猫,绑我在耻辱柱上的,与吻至我心里的,都是他。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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