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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以家为轴心的漫步 [打印本页]

作者: 尹航    时间: 2007-8-4 13:32
标题: 以家为轴心的漫步
<strong><br/></strong> &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尹 航<br/><br/><p><br/></p><br/><p><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走出多远</p><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走不出家 <br/><br/><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的轴心&nbsp;&nbsp;就像 <br/><p><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河的流程 <br/></p><p><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所有的 <br/></p><p><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黄昏漫步 <br/></p><p><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 都是归途 <br/></p><p><br/></p><p><br/></p><br/><p><br/><strong>&lt;望花台上望花飞&gt;</strong><b></b></p><br/><b></b>如果我的记忆足够好,应当记得宋朝的一些事情,在现在居住的地方有八户人家。抚顺望花地方志上没有记载其中有尹氏存在---存在的也许是隐士,既是隐士,也就难以查考了。因此,直到如今,在填写各种表格时,原籍一栏我都填上昌图。那里我一直没有去过,在辽宁文学院作家班听一位铁岭的同学介绍,那是个盛产粮食的地方,农闲的时候就去做木工活,出了许多手艺人。这让我想起为我新居装修的木匠,他俩就来自昌图。 <br/><p><br/>昌图与我有更直接意义的是站牌,从40路的那一站下车,走不远,就是老伴儿的娘家---前五站是母亲住的地方---后一站是我现在的家---贯穿在同一条丹东路上。很早之前,丹东路上的公交车很少,过往的多是货车和沈抚长客。当时也是车速最快、车流最多的一条路。临街的人家便避免不了噪声和灰尘。许多年前的老式单层钢窗,隔音和防尘很差,在车辆高峰期,脱了腻子的窗玻璃会不时颤动;桌上隔夜翻看的书,第二天拿起来,能看到桌面上清晰的痕迹。 <br/></p><p><br/>十几年前老伴儿第一次到我那间8平米的临街小屋的午后,我用半张宣纸写了个横幅,以便转移书堆拥塞的局促---贴在墙上的八个大字是:欢迎领导光临指导。那也许是习字二十年来展览效果最好的一次。如今40路汽车环行的路线,从那个午后,我们差不多每天都要走上一遍。 <br/></p><p><br/>坐在视线很好的40路公交车上,从清晨,到黄昏,上下班的路上,去老人家的途中,常会想起许久以前的事。这条环线,圈定了我三纪的岁月和大多的生活范围,只不过它刚刚开通,以游走的方式,呈现着曾是无形的心路。今后还会一圈圈无数次地重复。有时在弯角处,有时是晨雾中,临街的店铺和正在拆除的红砖楼,会让人想起路过的小镇和久远年代的琐事,像是早年拿起书卷看到的尘迹---内心存储的感受,许多年后总能遇到另一种具体的对应,虽只是瞬间的错觉,以更丰满的形状。 <br/></p><p><br/>母亲说在我出生的时候,迟迟不肯降生,去了市内许多家医院,还是没有动静。后来到了望花的这家,几乎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便出生了。那是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的最后一个春天。我曾经告诉一个南方的朋友,小的时候觉得望花这个名字很俗气,现在觉得很美好。 <br/></p><p><br/>近些年望花的孩子喜欢到鲜花更繁茂的城市去生活,年少时的好朋友差不多走空了,眼前也似乎成了空城---只是到了春节,才一个个从天而降,从腊月二十三开始,约好了似的,一天落下来一个,直到大年初五,又消失不见了---像今年出奇好的大雪,在惊蛰后开始融化。也许此刻,在天南海北,在路上,遍布松土而出的蛰虫---《月令七十二候注解》上说:万物出乎震,震为雷,故曰惊蛰,是蛰虫惊而出走矣。 <br/></p><p><br/>在北方,大雪纷飞的傍晚,偶然想起或许正在与一个朋友错过在陌生的城市,风花雪月作为背景,虽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暮色中的飞雪,依旧在席卷移动的车窗。好在可以通过杂志、博客和网上论坛,知道朋友们的消息。我愿意相信,这种动态的连接,是望花大街上环行的另一种巴士,乘着它,望花的孩子和来过望花的人,可以望见更多缤纷的花朵。如果可以选择,更希望在六月的傍晚,听着柴可夫斯基的《船歌》,用它的题记激活沉睡的感受:去那岸边——那里的浪涛/来亲吻我们的脚/神秘的星辰/会在我们的头上照耀。 <br/></p><p><br/>在这个春天,未名湖畔花树盛开的时候,会迎来北大中文论坛五周年庆典。庆祝活动的其中一站,选在了颐和园。我记得那里的榆叶梅丛中,有两棵玉兰树,一紫一白,十分有名。如果运气好,在大风之前,会看到枯树生花。 <br/></p><p><br/>如果我的记忆不够好,像《我脑中的橡皮擦》的主人公,最近的记忆会被最先擦去,至少我会记得,远在宋朝,在我居住的地方有八户人家,在一片高台之上,可以望到远处的莲花(古望花台因此得名)。 <br/></p><p><br/></p><p><br/><strong>&lt;坝上走马&gt;</strong><b></b></p><br/><b></b>千军万马从四面八方层层汇拢,直到拢为密不透风的拳头,拳心中稳攥的不是沉甸甸的印信,而是惊弓之鸟般的困兽。在盔明钾亮、刀光剑影、骏马嘶鸣的白桦丛林,碧蓝的天空和野花幽香之间,成群的麋鹿和豺狼虎豹在波丘起伏的草原如同左右摇摆的大小旋涡,前突后摆的样子更像巨网中的鱼虾,上穿下跳的姿态似乎是爆开的玉米。这样的当口,身披黄袍的人会率先引弓,黄旗闪后,千骥前跃,箭似飞蝗,成队的走兽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br/><p><br/>这是我想象中八旗兵木兰围场射猎的场面。 <br/></p><p><br/>“正黄旗的向前走啦!”领队手中的小黄旗一摆,身挂“长枪短炮”的108名兄弟姐妹便随之鱼贯而行。如果此时就骑在那匹身长丈二的枣红马上,这样的大队人马或许会重温当年围场射猎的壮阔。而我们率先领教的是塞罕坝的寒冷。 <br/></p><p><br/>坝上九月,第一场霜已经下过了,早晚的气温降到了零度以下。在薄如宣纸的蒙古包内,两床被褥也不觉得暖和---几小时前穿汗衫还觉得酷热,而此时只能靠晚餐的那碗羊杂碎来保持热量。透过天棚圆顶的小窗,可以看到草原的月亮滑行在灰蓝苍穹。缩在冰凉的被褥中,脸盆大的夜空,让人想到狸猫迷离的眼睛。 <br/></p><p><br/>凌晨四点,夜空的视野宽广了许多,走在野草和麦田间的土路上,在灰蓝苍穹上滑行的月亮,变得小了许多。随着天幕色调的逐渐偏暖,月亮的光泽也慢慢隐退,直到后来的一圈水痕。那时我们已经走到了麦田与山丘的深远处,大小背包已经敞开,三脚架是那天凌晨山野间疯长的植物。 <br/></p><p><br/>云气在坝上草原的那个凌晨,变得狐疑满面,就像游移不定的心事,用内测光是无法猜测的。灰蓝一色的苍穹,渐渐布满了迷雾,说是雾,不如说是一层层沉沉欲坠的烟霭,在麦田上平行伸展,远山若隐若现----等待日出,像是遥望一只蚯蚓爬过整个麦田。在我们感受到远天的微霞现出粉红的时候,明亮起来的是层层远山,凸现出的金色山脊,后来时常让我想到驮着我飞奔在晴空之下的那匹枣红马。 <br/></p><p><br/>坝上九月,其实并不是摄影的黄金季节,草已经打过了,秋色还不浓烈,雪中的奇异景色更是还远呢。我们也不可能在两天之内走遍这个季节所有值得拍摄的地方。我只能说这里是梦开始的地方,就像白桦林中柔和的阳光,就像晴空下一块块镂刻出的云朵,就像涌向天际的羊群,就像秋风中嘶鸣的儿马和余香在口的奶茶。 <br/></p><p><br/>八旗兵射猎的木兰围场,如今的塞罕坝,大家喜欢叫它坝上。家住满清的肇兴之地,与别处没什么分别的市井生活没让我想过数百里之外有这样一方水土。只知道它是成就摄影的地方,走马草原方知晓,人是可以清醒地走入梦境的。 <br/></p><p><br/></p><p><br/><b></b><b>&lt;交错在书里书外的童话&gt;</b></p><br/>交错在书里书外,那些迷离的幻影,可以叠陈许多碎片,如果没有风干也能够去组合,我希望图形是丰满的,即便难以完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算完成,但还是愿意相信它们始终在拆离和组合之中,虚无如梦。这是儿时没有完成的手工作业,老师已经不在了,同学也不再年轻,可它们还在继续,没有停歇的打算。就像有人说要来一起看雪,即便真正的花已经开过了,而盼望的那一场好雪---还在漫舞,没有停下来的迹象。这种感受应该属于那本名为《格林童话》的硬壳书,而我似乎刚刚读懂其中的故事,望着满是霜花的窗子,想着冬夜以外的一些事情。 <br/><p><br/>在我买下《格林童话》这本精装书的时候,已告别童年许多年了。那时还只是一个人,并不曾想到有一天会向儿子读起它,告诉他白雪公主的头发,像乌檀木一样黑;皮肤,像雪一样白;嘴唇,像血一样红。或是让他知道在别的书中,美人鱼会为了爱,甘愿悄声化做泡沫,漂浮在黑夜的海上(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徐志摩后面的句子我不想去想,也不属于童话---你记得也好,最好还是忘记,在这交汇时,互放的光亮)。我想童话,并不只是让孩子有个熟睡的理由,它更会让成年人夜不安眠。我异样的是自己读懂这些太迟了,差不多是从上个世纪至今,虽然我所亲历的不过是三十几个年头。 <br/></p><p><br/>公元前六世纪末,爱菲斯的赫拉克利特在他简洁而雅致的残稿上,留下了这样的句子: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因为你面前流动的总是新的河水。10个世纪后,被苏格拉底称为“流动者”的赫拉克利特的肖像,铸到了以弗的银币上。留意一下西方古币,会发现其中有大量哲学家的肖像,便会理解博尔赫斯笔下的硬币,为什么那么醒目。前些年在北京带回过一枚银币,挂在胸前很久,可惜后来遗失了---他不是赫拉克利特的肖像,是乔治五世。我同样喜欢他的那句:教我不为月亮而哭泣,也不因事后悔。 <br/></p><p><br/>面前的一泓河水,缓缓流过,午后的斜阳只允许匆匆一瞥。返程车票已经界定了时间。铁桥连接的古老建筑,陌生而亲切,那些被时光磨损的石材表面,像冰凉而瘦小的手,握紧逝去的时光。独自离京的夜晚,在后海穿行于波光潋滟的岸边,走不多远,就会听到不同音调的歌声,从一家家连成一片的酒吧涌出---显然热闹和消魂,是属于别人的,我的注意力,始终在水面上,粼粼闪烁,像是一枚蚀刻心迹的银币,落入了河水,从此魂魄随之,波沉波升。如果真的有这样一枚银币,落入心河,我想它一定是出自让人迷恋的书中,带着早春的寒意和深色长衣的柔软,或许还会有一双同样柔软的手留下的余温,就像童话,交错在生活的视野之外。 <br/></p><p><br/>享受这样沉甸甸的遐想,也许需要一些运气,比如误打误撞地开始写作,并且没有多少远大的志向---这样大多的条件就已经具备了。唯一有些难度的是,字要写得漂亮,以备当众书写时,可以将黑板前的尴尬,化为书写的从容。最好在中学时有个美术老师,他恰好有一间简陋的画室,画室里自然会有大卫和拉奥孔之类看上去很神秘的石膏像,最理想的是再有一些用麻袋装得满满的红褐色黏土,闻上去有种酸涩的气味,适合竹子和芭蕉生长---如果你经常背着竹子色的画夹,进进出出,按照逻辑,成为熊猫一类的国宝,距离就不会很远。遗憾的是,当年的美术老师递过那管沉甸甸的毛笔和那半张有好看竖条纹络的道林纸的那个夏天,我的手,一直在抖,笔一落下,就洇得一塌糊涂---或许从那一刻起,就注定要走一条更边缘的路---在不曾修剪的杂芜书页间,寻找灵魂的出口。 <br/></p><p><br/>博尔赫斯认为,从一本书,可以找到另一本,一本一本找下去,所有的书,组成了同一本书。而我似乎是在书与生活的交汇处,体会外物的,这构成了成年以后的另一种童话。它可以使沉闷的生活,呈现神奇曲折;可以让单调重复的枯燥劳作,保持生动鲜活;对于遥不可及的事物,始终处于审视和打量之中,不再觉得陌生。这更像是一种生活方式,没有物欲的卵石,只流淌内心的河水。回想许多年前在朋友的画展上,目睹一个来助兴的老教授碗泼淡墨,浓墨勾勒,数笔之后,呈现的是《山鬼图》---虎背上的山鬼,洁白的躯体,没有笔墨。在书与生活之间,或许也存在这样的留白。 <br/></p><p><br/>交错在书里书外,不停歇的,是生活本身,毕竟笔墨只是很少的部分,只限于此,过于奢侈了。人到中年,想着爱吃的菜---走在下班的路上,是个换乘车站,但只要心脏在跳动,就会在路上,向更广阔的世界---延伸。谁说不可能的事,永远无法超越。在精神的世界,济慈的夜莺,随时在鸣叫;劳特累克的画笔,一直在红风车舞厅跃动;年轻的杜拉斯与那个抚顺人,始终走在湄公河畔---如今网络给了人超越时空局限的更多可能,不同身份、相同志趣的人,可以交错在不同时空,以更随意的状态,平等地进行对话和交流,兴之所至,尽可以“一乘五律之道驰骤于心田,八藏三箧之文波涛于口海”。 <br/></p><p><br/>在成人的世界,如果真的存在童话,我希望可以随意地来去键盘连接的两端,或是自由地走进书页背面的世界,亲眼看看希望见到的人和心驰神往的地方。我会把行程的第一站,选在晋朝,在永和九年癸丑暮春之初,来到会嵇山阴,我想自己一定可以在宽衣博带的人群中,认出手执鼠须笔的那个人,直至见他写毕“后之揽者亦将有感于斯文”,然后告诉他,三百年后有个叫李世民的皇帝,会把他刚刚挥就的序文和堆积如山的珍宝一起带入昭陵,不再示人;一千六百年后,依然令后人面对摹本,心向往之。行程的第二站,我会选在1928年英国剑桥的康河边,感受这样的句子在一个中国诗人头脑里酝酿:轻轻的我走了/正如我轻轻的来/我轻轻的招手/作别西天的云彩/那河畔上的金柳/是夕阳中的新娘/波光里的艳影/在我心头荡漾/软泥上的青荇/油油的在水底招摇/在康河的柔波里/我甘心做一条水草---这样一站站出发,无拘无束的来去,不断地确信这世界有很多值得充满敬意和亲爱的人。行程的其中一站,我会选在2005年桃花盛开的未名湖畔,拿起相机,从午夜,到清晨,独自走在沉静的校园,随处按动快门,漫无边际地走下去,哪怕在花影迷离、众鸟高飞的曲径中迷失。也许在天亮以后,会在相对荒芜的鹤鸣园,从北斗隐去的方向,传来响亮的鹤的嘎嘎鸣叫声。 <br/></p><p><br/></p><p><br/><strong>&lt;等在路上的一杯茶&gt;&nbsp;&nbsp;&nbsp;&nbsp;<b></b></strong></p><br/><b></b>与徐渭《茶经》失之交臂,有些匪夷所思,不只是懊悔。那些没裱的水印长卷,叠放在纸壳箱内,很破旧。在没有南窗的斗室,一张张翻看泛黄的纸卷,那个午后也像是随着脆薄卷本的摊开---拉的很长。心追手摹多年,在册页中再熟悉不过的东西,此时完整的水印本就在手上,像错觉,几乎忘了与朋友们在机场的会合。离开北京潘家园的时候,还记得徐渭《茶经》裹在怀素《小草千字文》的里面,在武夷山的睡梦中醒来,五幅长卷都在,却发现徐渭《茶经》变成了苏东坡《寒食帖》。 <br/><p><br/>武夷山是天然的茶园,露台上便可看到的山峦,在它的另一面,漫山遍野地生长着茶树。在对这里所见甚少的时候,就像日记一样,拍下了晨曦中窗外的远山,淡远而澄清;看过些地方的午后,再拍时,远山上多了许多如棉的云朵;等到了傍晚,拿着相机的手,如同在潘家园展开徐渭《茶经》的瞬间,有些颤抖---天际间飞满了火红的霞光,似乎在品味这里的茶,一盏比一盏浓郁,又好像这里茶的样子,绿叶红镶边。初来乍到的人,也会很快体会到随时随地坐下来,一道道品茶的逍遥,不用担心光喝不买而遭白眼---商场、茶铺、路边摊如此,坐三轮车,车夫也会盛情邀你去亲朋的茶园品茶。当地盛产岩茶。所谓岩茶,就是茶树生长在岩石间。陆羽《茶经》认为最上品的茶,便是这样的茶,石砾中的次之,再次之的生长在泥土里。让人懊悔的是,在有好茶的地方,错过了展读徐渭仿效陆羽所作《茶经》的快慰,却换成了“哪知是寒食,但见鸟衔纸”的叹息。 <br/></p><p><br/>武夷山最有传奇色彩的茶,要数大红袍了。相传有一个读书人,在赶考途中病倒在武夷山,一个僧人给他沏了盏岩茶,医好了他的病。后来,读书人高中了状元,回来报恩,问起僧人当年医好他腹涨的那盏浓香茶汤的名字,僧人带他来到山崖上生长的几株茶树前,状元取下身上的大红袍,披在了茶树上,茶树与红袍在山崖间交相辉映,发出了紫红的新芽。大红袍因此得名。至今走进武夷山,还可以在半山腰的岩石上看到那几株茶树,收成好的年份可产七两,不好的时候只有二两,历来是贡品,民间是买不到的,战乱时期都有重兵把守。世面上出售的大红袍,是二代大红袍,嫁接的,当地按照男丁的多少,分给茶农,而母树只有三株。 <br/></p><p><br/>一边品茶,一边听当地人有关岩茶的故事,桂圆大的茶盏,不知不觉,便品到了第八道。大红袍的确是很耐冲的,在这个时候,唇齿间已满是兰香。其实,对于日常生活中随处可见的茶,知之甚少,可以借用孔子《系辞》中“百姓日用而不知”的道,来类比。大多的北方人对于生长在南方的茶,不是很深究,日常取用的多是便于存储的花茶,一揪茶放入粗瓷茶杯,喝到一半,便续水,尽量保留原汁,可以喝上一天,直到没有茶色为止。武夷山人对于茶的沏法,是不同的,虽不像茶楼里的茶师那样讲究茶艺,却在意茶的冲泡细节,水要开,一盏茶冲过不留茶汤,才不至发酵变味,泡茶是不用的,这让人想起海南一粒可以喝上多日的苦丁茶。 <br/></p><p><br/>较早对于茶印象深刻的,是在南戴河万博文化城,坐在傣家的竹楼上,可以看到近处白塔上的风铃徐徐摆动,悦耳的银铃声一波波的来去,面前的碧螺春香气渐浓的时候,似乎能够觉察出风的影子,在千百的风铃间穿行---写诗的年龄,审美多于切实的品味,如果换上如今更偏爱的咖啡,效果是一样的,但还是庆幸当时面前是盏茶,而不是旁的。再后来,在江南的烟雨中,心思用在了吴山脚下西泠旧屋中吴昌硕笔下的那些藤蔓上,并没在意清明前后的龙井有什么分别,浸润咽喉的,是迷离的旧日尘烟。年岁渐长,发觉生活也许只是一杯茶,等在你将去的地方,只是不知道在怎样的状态下掀开盖子,又喝出怎样的味道。 <br/></p><p><br/>走进武夷山,深秋的山野依然碧水青山,在山谷屈曲环回的石阶小路上穿行,路旁尽是丛丛的茶树,依山起伏,偶尔可见茶农的身影。这样的时节是见不到采茶的,更别奢望歌中唱的茶山上的小阿妹了。许多年前,在抚顺看过一场南国红歌星的演唱会,印象深刻的不是女歌星,而是伴舞的四个圆脸的小姑娘,舞着扇子,一抖一抖地模拟采茶的样子,满台生香。此刻的茶山,却是空旷深远的,溪泉在看不见的矮树丛中流淌,细微而清幽。在九龙窠的半山崖上,果真可以看到那几株大红袍,从低处望上去,像是用散了的排笔,立在那里,随风拂动。有人说那只是象征,真正的大红袍,在别处。这样悬空的半山崖,状元为它们披上红袍,的确很难,也许会轻功的武状元才成,即便像其它版本所说的,爬上去的是穿红裤的猴子,或是樵夫为它们披上了皇帝御赐的红袍,但读书人是上不去的。 <br/></p><p><br/>对于传说,是当不得真的,但还是喜欢有趣的故事,比如陆羽,最早喜欢他其实与茶无关。据说唐开元年间西子湖畔的一位禅师,在一群大雁的包围中发现了一个弃儿,以《易》占得“鸿渐于陆,其羽可用为仪”,便给他取名陆羽,字鸿渐。由此知道钱钟书也是有趣的人,给《围城》的男主角取名方鸿渐。方鸿渐认为西方文明是因为鸦片。在我决定中断电视进入倒记时的阶段,看了一段有关三江源的片子,其中说到孕育中华文明的长江、黄河和澜沧江,都有一个共同的源头---青藏唐古拉山冰川。搞清楚这件事,已经是近年的事了。而首先发现长江和黄河分别出自昆仑南北的,是徐霞客,匪夷所思的是,他对于去过的澜沧江,却避而不谈---就在这个时候,电视信号彻底消失了,就像我没去交费一样的肯定。 <br/></p><p><br/>通过数学,人们发现河流从起点到终点,流经的长度,正好是它们两点之间的直线距离乘以圆周。坐在武夷山九曲溪的竹排上,便可切身体会这样的过程,艄公以长篙为笔,在碧螺漫转的溪水上,与色如泼墨的山岩遥相呼应,点染着动感的长卷。有时错觉,这些连绵而下的竹排,只是漂浮在茶盏上的茶叶。朋友看过我在那里拍的片子,便说是水墨。一方水土自然会有与之血脉相连的东西,是不会错的,因此局部同意鸿渐兄的观点。但更让我匪夷所思的是,有人说徐渭《茶经》已经失传。 <br/></p><p></p><p></p><p><font color="#999999" size="2"></fon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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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尹航    时间: 2007-8-4 13:41
<p><span style="FONT-SIZE: 16pt; LINE-HEIGHT: 150%; FONT-FAMILY: 仿宋_GB2312;">《昂贵的笔墨》</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16pt; LINE-HEIGHT: 150%; FONT-FAMILY: 仿宋_GB2312;">文/尹航</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16pt; LINE-HEIGHT: 150%; FONT-FAMILY: 仿宋_GB2312;">为官已老,读画何人——从这样的联句,便透露出了传统文化里大多文人与笔墨的关联,同样是“穷则遁之山林,达则兼济天下”的另一种流露。在古文化的潜台词里,钟情笔墨和纵情山水,是同一种生存状态和人生态度。以诗书传家为荣的古代士人,几乎都备有两套系统,一是以经、史、子、集为依托的社稷文章,用来“调和顶鼐安天下,燮理阴阳定万方”;二是以琴棋书画诗酒花为高标的人格魅力,崇尚“删繁就简三秋树,领异标新二月花”。两套系统的交互启用,也暗示着在朝在野的分别。</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16pt; LINE-HEIGHT: 150%; FONT-FAMILY: 仿宋_GB2312;"></span><span style="FONT-SIZE: 16pt; LINE-HEIGHT: 150%; FONT-FAMILY: 仿宋_GB2312;">离开了那个系统,近现代的分科越来越细,绘画几乎成为了专业画家的事情,大多的人,至多是个看客。但欣赏绘画,依然是驱除工作和生活压力的好办法——通过转移视线,调整好状态,然后一个冲刺解决各方面的问题。</span><span style="FONT-SIZE: 16pt; LINE-HEIGHT: 150%; FONT-FAMILY: 仿宋_GB2312;">在一个午后,从书柜里挑出十几本画谱,慢慢翻看,自己都奇怪选出的都是山水,事先没这样想过的。李可染的素描写生和层林尽染等山水图卷放到一起,很难想象是一个人的手笔,但在局部的树、石、流泉、帆船和边款的笔迹上,却可感受到相同的气息,虽然一个是铅笔,一个是水墨。他氲染的墨法,是取自老师黄宾虹的。据<span lang="EN-US">1995年2月出版的《中国书画》刊载的《黄宾虹艺术年表》记载,李可染向黄宾虹学习山水画的时间是1946年,黄宾虹时年83岁。而李可染的树法是很独特的,在《牧归》系列和《人在万点梅花中》等作品中,都有体现。当代专攻太行山水的贾又福,在名为《秋风》的局部中,就能看到他的影响。</span></span><span style="FONT-SIZE: 16pt; LINE-HEIGHT: 150%; FONT-FAMILY: 仿宋_GB2312;">传统画法上的树,很容易让人想起龚贤的《课徒画稿》。其中提到,画师用功数十年异于初学者只工注得一厚字。圆厚的确是不易得的——朱屺瞻的《春江连海》做到了,而《古寺清晓》等简笔山水,还很不够。</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16pt; LINE-HEIGHT: 150%; FONT-FAMILY: 仿宋_GB2312;">寥寥数笔便出境界的山水画,还要首推齐白石,那种静穆和浑厚,以及高度的抽象形式感,是言语无法表达的(因此可以想象因为有齐白石,毕加索不敢来中国,不只是托词)。有意思的是,在齐白石类似王铎草书“年”字造型的松树上,我看到了任伯年《东山丝竹图》里那棵挺括的松树的影子,虽然一个是具象的,一个是抽象的。在简笔山水中,黄宾虹在临去世前两年所画的《西泠桥远望图轴》等堪称精品,如果拿吴冠中的《枣林》和《海风》来对照,是能看出类似的气息的,虽然形貌上是如此的不同。</span><span style="FONT-SIZE: 16pt; LINE-HEIGHT: 150%; FONT-FAMILY: 仿宋_GB2312;">在看《黄宾虹艺术年表》时,甚是感叹老先生的命好,早年受过良好的国学滋养,在多位老师门下系统地学习绘画,游历山水,每次出行必有所获;<span lang="EN-US">24岁时廉价购得300余件明代书画,部分割爱于金石收藏家,然后搬家、置田产,潜心篆刻和绘画;45岁后移居沪申,从事出版、编辑和书画活动;74岁移居北平,鉴定故宫书画,兼任国画研究院导师及北平艺专教授;85岁应杭州艺专之聘南归;87岁时适逢解放,迁居栖霞岭32号;92岁事业达到顶峰,也就是1955的时候,二月胃疾,三月末盍然长逝。在黄宾虹的一生中,战乱不断,世事多变,而他并没有受到侵害,而是学、艺日进,高寿而终。虽然在三十几岁因为与谭嗣同的交往受过牵连,但侥幸避过;而在北平被日军占领期间,他闭门谢客,1941年在他78岁的时候,“北平文物研究会”推举他为美术馆馆长,他婉辞不就。我感兴趣的是,他十五六岁的时候有过与族人习拳术,击剑和骑马的经历,这让我想到了对后世影响很大的邓石如,同样精通武艺。文武之道,在传统文化里,不过是道的不同的表现方式,更不用说诗书画印熔铸一炉了。有趣的是,对于书法而言,有人说黄宾虹说的好,齐白石写的好。</span></span><span style="FONT-SIZE: 16pt; LINE-HEIGHT: 150%; FONT-FAMILY: 仿宋_GB2312;"></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16pt; LINE-HEIGHT: 150%; FONT-FAMILY: 仿宋_GB2312;">或许任何全身心的投入,都是能够带来快感的,关键是能否进入那种状态。在艺术中体会的“痛苦和狂喜”,在其它方面,也是可以体验到的,只不过以往没有去尝试。过早把自己归于某种类型,并不是明智的,许多东西还体察不深的时候,任何武断都是轻率的。这不是对于以往生活的否定,相反是从另一个角度印证着自己一直以来的很多感受——做不到立体看待生活,偏执是无法避免的,始终处于调校和变化之中,才不会僵化和陈腐。几个月来似乎在经历一次无我之境的漫游,身心是劳乏的,可感受上一直处于亢奋之中,好象有无限的风景在前方,忙着赶路才会看到更多。也正是在这样稍加喘息的时候,原以为擦肩而过的许多东西,发觉它们还在那里,并没有远离,只不过是被自己有意无意地忽略了。求缺,永远是蛊惑人心的怪圈,不被套牢,也便是了。安下心来,眼里才有完整的生活。陆放翁所说的“能追无限景,始是不凡人”是要有许多的鼎足,才可立起来的。因此说砚边余墨,是无比昂贵的——从厚重的生活间隙中流淌出的东西,才称得上昂贵,而不是闲人闲情的滥觞。</span></p>
作者: 鳜膛弃    时间: 2007-8-4 13:41
<p>“近些年望花的孩子喜欢到鲜花更繁茂的城市去生活,年少时的好朋友差不多走空了,眼前也似乎成了空城---只是到了春节,才一个个从天而降,从腊月二十三开始,约好了似的,一天落下来一个,直到大年初五,又消失不见了---像今年出奇好的大雪,在惊蛰后开始融化。”</p><p>挺好的呀!</p>
作者: 赵松    时间: 2007-8-4 13:41
拿你喜欢的那些书画大家写一个系列随笔吧,肯定也会挺有意思的。
作者: 尹航    时间: 2007-8-4 13:41
<div class="msgheader">QUOTE:</div><div class="msgborder"><b>以下是引用<i>鳜膛弃</i>在2007-1-5 9:54:13的发言:</b><br/><p>“近些年望花的孩子喜欢到鲜花更繁茂的城市去生活,年少时的好朋友差不多走空了,眼前也似乎成了空城---只是到了春节,才一个个从天而降,从腊月二十三开始,约好了似的,一天落下来一个,直到大年初五,又消失不见了---像今年出奇好的大雪,在惊蛰后开始融化。”</p><p>挺好的呀!</p></div><p></p>很高兴你觉得好,并感谢置顶!
作者: 尹航    时间: 2007-8-4 13:41
<div class="msgheader">QUOTE:</div><div class="msgborder"><b>以下是引用<i>赵松</i>在2007-1-11 16:43:10的发言:</b><br/>拿你喜欢的那些书画大家写一个系列随笔吧,肯定也会挺有意思的。</div><p>是个好想法,以后尝试一下——现在的时间还是有些紧,但会好起来的。</p>
作者: 执    时间: 2007-8-4 13:41
<p>http://images.neopets.com/prehistoric/band_jazz.swf</p><p></p><p>我不会写字了...............</p>
作者: 尹航    时间: 2007-8-4 13:44
<div class="msgheader">QUOTE:</div><div class="msgborder"><b>以下是引用<i>执</i>在2007-1-14 0:33:07的发言:</b><br/><p>http://images.neopets.com/prehistoric/band_jazz.swf</p><p></p><p>我不会写字了...............</p></div><p></p>品种比较全,呵呵——再来!
作者: 尹航    时间: 2007-8-4 13:44
标题: 《通俗生活》原创
<p class="MsoNormal" align="left" style="MARGIN: 0cm 0cm 0pt; TEXT-INDENT: 18pt; LINE-HEIGHT: 150%; TEXT-ALIGN: left; mso-char-indent-count: 2.0;"><span style="FONT-SIZE: 9pt; LINE-HEIGHT: 150%; FONT-FAMILY: 宋体;">生活是很通俗的,但不简单。就像语言中包涵了诗的所有元素。横空出世的声音,都是怎样的呢?乾以易知,坤以简能。高级的艺术,都朴素、自然,平白如话。十九岁在轰鸣的锅炉房里上夜班,十米高的炉体在昏暗的厂房里颤动,可以看到炉膛中翻滚的火焰,热量是内敛的,巨大的轰鸣来自风机,而不是炉火。炉火的热量是惊人的,用钢锹把保温砖放进去,不用多久,就像碳火一样红硕;盛满水的铝饭盒放到这样的保温砖上面,眼见着滚开、翻浪,煮熟的挂面,味道鲜美。都是平常言语<span lang="EN-US">/</span>都是平常情感<span lang="EN-US">/</span>偶然遇到位诗人<span lang="EN-US">/</span>写出无数新奇诗句——“五四”时期的这几句诗,足以在轰鸣的风机声中鼓舞出写诗的勇气。差不多有五六年的样子,手上有枝笔和半张纸片,就写上几句,那些星星点点的光斑,都是些什么呢?老式的桌椅,桌面的油漆班驳,布满新旧不同的划痕,木凳上的板条,有的断裂、有的拔铆,发出吱呀的声响。但纸面总是雪白的,在午后从有锈迹的钢窗斜射过来的阳光下,有圈淡金的毛边,写在暗格里的兰色诗句上也会透满阳光吧。</span><span style="FONT-SIZE: 9pt; LINE-HEIGHT: 150%; FONT-FAMILY: 宋体; mso-bidi-font-family: tahoma; mso-font-kerning: 0pt;">因为爱<span lang="EN-US">/</span>所以懂得珍贵<span lang="EN-US">/</span>我的心<span lang="EN-US">/</span>从此就不为谁<span lang="EN-US">/</span>爱一个人费尽千山万水<span lang="EN-US">/</span>有你梦就不坠<span lang="EN-US">/</span>经过那一段冰冷风霜<span lang="EN-US">/</span>我闭上双眼找爱的方向<span lang="EN-US">/</span>有微笑的回忆不费思量<span lang="EN-US">/</span>看见世界最美丽的花<span lang="EN-US">/</span>于是我<span lang="EN-US">/</span>不再有悲伤<span lang="EN-US">/</span>不再有惆怅<span lang="EN-US">/</span>闪动的泪光<span lang="EN-US">/</span>是爱的接待<span lang="EN-US">/</span>你是我命中的光芒<span lang="EN-US">/</span>坚强的力量<span lang="EN-US">/</span>把爱都点亮让幸福暖怏怏<span lang="EN-US">/</span>最美的火光绽放在温暖天堂——听这首张韶涵的</span><span style="FONT-SIZE: 9pt; LINE-HEIGHT: 150%; FONT-FAMILY: 宋体;">《泪光》,回想的就是这些场景和画面。</span><span style="FONT-SIZE: 9pt; LINE-HEIGHT: 150%; FONT-FAMILY: 宋体;">那些诗句和那个年代,是在什么时候一同消失的呢?仅仅是过了写诗的年龄?如果时间消逝了,那么空间呢?自己还在这里,手里还有纸笔,但真的完全不同了,可以说是时空一同不见了,即便是缓慢渐变的边城,也没有迟滞下多少时空倒流的错觉。物不是,人更非。那些兰色墨水写下的句子,真的不存在了,即便可以去找,也没有了必要。在北京<span lang="EN-US">798</span>工厂看着包豪斯风格的旧厂房,情不自禁想起那段时光。气息都是如此相似。梳着小平头,一身深蓝的棉布工作服,满是污油的棉手闷子上,拿着阀门搬子的司炉工,刚刚从四层的网状铁架台走下来,从手指粗的网纹空隙,可以看到闪动的炉火不时照亮他瘦高的身影,若隐若现。忙完工作上的事,不妨碍他坐在厂房的角落里写诗。那个角落很像一间小教室,仅有的一张长条桌的对面,有一块水泥黑板,没有粉笔的时候,他就用湿抹布来写。更多的时候,他会坐到长条桌的右侧,左对面是班长和师傅开会时坐的,他和师兄弟们坐在右边,即便是没有人的时候,他也习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不同的是,现在不是记记录,而是写诗,写给自己一个人的。已不记得那个厂房是什么时候消失的了,包括那时的自己。</span><span style="FONT-SIZE: 9pt; LINE-HEIGHT: 150%; FONT-FAMILY: 宋体;">在通俗生活中,可以没有诗句,但不能没有诗意。距离诗意的栖居,也许还有距离,但至少是走在那样的路上。偶然涌入耳鼓的老歌,才会唤醒些什么。从这种意义上说,歌曲是一个年代通俗的诗。或许歌声可以吸纳消逝的时空。如果唐诗还在以宫商角徵羽传唱,丽江的纳西古乐该由丽人依水而歌。有意思的是唐朝戍边的兵俑带去的流行音乐,源头已经失传,却在那里传唱了千百年。</span><span style="FONT-SIZE: 9pt; LINE-HEIGHT: 150%; FONT-FAMILY: 宋体; mso-bidi-font-family: tahoma; mso-font-kerning: 0pt;">每颗心上某一个地方<span lang="EN-US">/</span>总有个记忆挥不散<span lang="EN-US">/</span>每个深夜某一个地方<span lang="EN-US">/</span>总有着最深的思量<span lang="EN-US">/</span>这个世间万千的变幻<span lang="EN-US">/</span>爱把有情人分两端<span lang="EN-US">/</span>心若知道灵犀的方向<span lang="EN-US">/</span>那怕不能够朝夕相伴<span lang="EN-US">/</span>城里的月光把梦照亮<span lang="EN-US">/</span>请温暖他心房<span lang="EN-US">/</span>看透了人间聚散<span lang="EN-US">/</span>能不能多点快乐片段<span lang="EN-US">/</span>城里的月光把梦照亮<span lang="EN-US">/</span>请守护它身旁<span lang="EN-US">/</span>若有一天能重逢<span lang="EN-US">/</span>让幸福撒满整个夜晚——现在,</span><span style="FONT-SIZE: 9pt; LINE-HEIGHT: 150%; FONT-FAMILY: 宋体;">依水而歌的丽人,唱给</span><span style="FONT-SIZE: 9pt; LINE-HEIGHT: 150%; FONT-FAMILY: 宋体; mso-bidi-font-family: tahoma; mso-font-kerning: 0pt;">我们听的是这首《</span><span style="FONT-SIZE: 9pt; LINE-HEIGHT: 150%; FONT-FAMILY: 宋体; mso-bidi-font-family: arial;">城里的月光》。</span><span style="FONT-SIZE: 9pt; LINE-HEIGHT: 150%; FONT-FAMILY: 宋体; mso-bidi-font-family: arial;">写诗的年龄是很迷崔健的,特别是</span><span style="FONT-SIZE: 9pt; LINE-HEIGHT: 150%; FONT-FAMILY: 宋体;">《花房姑娘》。歌声一响,感受还像昨天一样:我不敢抬头看着你的<span lang="EN-US">/</span>噢<span lang="EN-US">/</span>脸庞<span lang="EN-US">/</span>你问我要去向何方<span lang="EN-US">/</span>我指着大海的方向<span lang="EN-US">/</span>你的惊奇像是给我<span lang="EN-US">/</span>噢<span lang="EN-US">/</span>赞扬<span lang="EN-US">/</span>你问我要去向何方<span lang="EN-US">/</span>我指着大海的方向<span lang="EN-US">/</span>你带我走进你的花房<span lang="EN-US">/</span>我无法逃脱花的迷香<span lang="EN-US">/</span>我不知不觉忘记了<span lang="EN-US">/</span>噢<span lang="EN-US">/</span>方向<span lang="EN-US">/</span>你说我世上最坚强<span lang="EN-US">/</span>我说你世上最善良<span lang="EN-US">/</span>我不知不觉已和花<span lang="EN-US">/</span>噢<span lang="EN-US">/</span>一样<span lang="EN-US">/</span>你说我世上最坚强<span lang="EN-US">/</span>我说你世上最善良<span lang="EN-US">/</span>你要我留在这地方<span lang="EN-US">/</span>你要我和他们一样<span lang="EN-US">/</span>我看着你默默地说<span lang="EN-US">/</span>噢<span lang="EN-US">/</span>不能这样<span lang="EN-US">/</span>我想要回到老地方<span lang="EN-US">/</span>我想要走在老路上<span lang="EN-US">/</span>这时我才知离不开你<span lang="EN-US">/</span>噢<span lang="EN-US">/</span>姑娘<span lang="EN-US">/</span>我就要回到老地方<span lang="EN-US">/</span>我就要走在老路上<span lang="EN-US">/</span>我明知我已离不开你<span lang="EN-US">/</span>噢<span lang="EN-US">/</span>姑娘。关键是旋律和演唱,单独看歌词,有些生猛。可以刻到心上的歌,是陈百强的《偏偏喜欢你》,不仅因为他英年早逝,他真的是用整个心胸和生命来唱歌的。事实上,最早听的不是原唱,是听过了这首歌,才知道这个人:</span><span style="FONT-SIZE: 9pt; LINE-HEIGHT: 150%; FONT-FAMILY: 宋体; mso-bidi-font-family: tahoma;">愁绪挥不去苦闷散不去<span lang="EN-US">/</span>为何我心一片空虚<span lang="EN-US">/</span>感情已失去一切都失去<span lang="EN-US">/</span>满腔恨愁不可消除<span lang="EN-US">/</span>为何你的嘴里总是那一句<span lang="EN-US">/</span>为何我的心不会死<span lang="EN-US">/</span>明白到爱失去一切都不对<span lang="EN-US">/</span>我又为何偏偏喜欢你<span lang="EN-US">/</span>爱已是负累相爱似受罪<span lang="EN-US">/</span>心底如今满苦泪<span lang="EN-US">/</span>旧日情如醉此际怕再追<span lang="EN-US">/</span>偏偏痴心想见你<span lang="EN-US">/</span>为何我心分秒想着过去<span lang="EN-US">/</span>为何你一点都不记起<span lang="EN-US">/</span>情义已失去恩爱都失去<span lang="EN-US">/</span>我却为何偏偏喜欢你。现实生活是很冰冷的,温情是需要加倍呵护,才会长久的,不是与生惧来的。没吃过苦和懂事较晚的人,是不懂得珍惜的。</span><span style="FONT-SIZE: 9pt; LINE-HEIGHT: 150%; FONT-FAMILY: 宋体; mso-bidi-font-family: tahoma;">另一个</span><span style="FONT-SIZE: 9pt; LINE-HEIGHT: 150%; FONT-FAMILY: 宋体;">英年早逝的歌手是张雨生,要听就听《一天到晚游泳的鱼》:情愿困在你怀中<span lang="EN-US">/</span>困在你温柔<span lang="EN-US">/</span>不想一个人寂寞<span lang="EN-US">/</span>无边漂泊<span lang="EN-US">/</span>就像鱼儿水里游<span lang="EN-US">/</span>你的心河流向我<span lang="EN-US">/</span>不眠不休的追求<span lang="EN-US">/</span>一天到晚游泳的鱼啊<span lang="EN-US">/</span>鱼不停游<span lang="EN-US">/</span>一天到晚想你的人啊<span lang="EN-US">/</span>爱不停休<span lang="EN-US">/</span>从来不想回头<span lang="EN-US">/</span>不问天长地久<span lang="EN-US">/</span>因为我的爱覆水难收<span lang="EN-US">/</span>多少喜乐在心中慢慢游<span lang="EN-US">/</span>多少忧愁不肯走流向心头<span lang="EN-US">/</span>就像鱼儿水里游<span lang="EN-US">/</span>永远不会问结果<span lang="EN-US">/</span>他们知道爱情没尽头<span lang="EN-US">/</span>一天到晚游泳的鱼啊<span lang="EN-US">/</span>鱼不停游<span lang="EN-US">/</span>一天到晚想你的人啊<span lang="EN-US">/</span>爱不停休<span lang="EN-US">/</span>沧海多么辽阔<span lang="EN-US">/</span>再也不能回头<span lang="EN-US">/</span>只要你心里永远留我。对于消逝的大段时空和许多身影,这些旋律还显得浮光掠影和单薄。古琴弦换上了丝绒,或许只有指上的竹丝,在有人悄然来听时,才会绷断。</span><span style="FONT-SIZE: 9pt; LINE-HEIGHT: 150%; FONT-FAMILY: 宋体;">那么,眼前来听什么?对于日常生活,稍纵即逝的歌声像风雪。此刻,窗外飘着的也许是今年的最后一场雪,落到地上,便开始融化了。印象中北方清明前后总要下雪的,白的树,白的屋顶,白的雪影,但地上是黑的,异常泥泞。泥泞也不存在了,只有不断伸展的黑色潮湿。雪线写在上面,马上变成黑的潮湿的一部分,比湿抹布写到黑板上的字迹,消失的都快,几乎没有痕迹,好象白丝线不间断地落入墨海,或是白发落入枯井。在黑白之间,完全没有过度。来听这首《逆光》吧:是我一直害怕有答案<span lang="EN-US">/</span>也许爱仅仅在风里打转<span lang="EN-US">/</span>离开释怀<span lang="EN-US">/</span>很短暂又重来<span lang="EN-US">/</span>有时候自问自答<span lang="EN-US">/</span>我不要困难把我们击散<span lang="EN-US">/</span>我责备自己那么不勇敢<span lang="EN-US">/</span>遗憾没有到达<span lang="EN-US">/</span>拥抱过还是害怕<span lang="EN-US">/</span>用力推开你<span lang="EN-US">/</span>我一人留下<span lang="EN-US">/</span>有一束光<span lang="EN-US">/</span>那瞬间<span lang="EN-US">/</span>是什么痛得刺眼<span lang="EN-US">/</span>你的视线<span lang="EN-US">/</span>去谅解<span lang="EN-US">/</span>为什么舍不得熄灭<span lang="EN-US">/</span>我逆着光<span lang="EN-US">/</span>却看见<span lang="EN-US">/</span>那是泪光<span lang="EN-US">/</span>那力量<span lang="EN-US">/</span>我不想再去抵挡<span lang="EN-US">/</span>面对希望<span lang="EN-US">/</span>逆着光<span lang="EN-US">/</span>感觉爱存在的地方<span lang="EN-US">/</span>一直就在<span lang="EN-US">/</span>我身旁<span lang="EN-US">/</span>我不要困难把我们击散<span lang="EN-US">/</span>我责备自己那么不勇敢<span lang="EN-US">/</span>遗憾没有到达<span lang="EN-US">/</span>拥抱过还是害怕<span lang="EN-US">/</span>用力推开你<span lang="EN-US">/</span>我一人留下<span lang="EN-US">/</span>有一束光<span lang="EN-US">/</span>那瞬间<span lang="EN-US">/</span>是什么痛得刺眼<span lang="EN-US">/</span>你的视线<span lang="EN-US">/</span>去谅解<span lang="EN-US">/</span>为什么舍不得熄灭<span lang="EN-US">/</span>我逆着光<span lang="EN-US">/</span>却看见<span lang="EN-US">/</span>那是泪光<span lang="EN-US">/</span>那力量<span lang="EN-US">/</span>我不想再去抵挡<span lang="EN-US">/</span>面对希望<span lang="EN-US">/</span>逆着光<span lang="EN-US">/</span>感觉爱存在的地方<span lang="EN-US">/</span>一直就在<span lang="EN-US">/</span>我身旁<span lang="EN-US">/</span>我以为<span lang="EN-US">/</span>我能后退<span lang="EN-US">/</span>反复证明<span lang="EN-US">/</span>这份爱<span lang="EN-US">/</span>有多不对<span lang="EN-US">/</span>背对着你<span lang="EN-US">/</span>如此漆黑<span lang="EN-US">/</span>感觉疲惫<span lang="EN-US">/</span>挣开眼<span lang="EN-US">/</span>打开窗<span lang="EN-US">/</span>才发现你就是光芒<span lang="EN-US">/</span>有一束光<span lang="EN-US">/</span>那瞬间<span lang="EN-US">/</span>是什么痛得刺眼<span lang="EN-US">/</span>你的视线<span lang="EN-US">/</span>去谅解<span lang="EN-US">/</span>为什么舍不得熄灭<span lang="EN-US">/</span>我逆着光<span lang="EN-US">/</span>却看见<span lang="EN-US">/</span>那是泪光<span lang="EN-US">/</span>那力量<span lang="EN-US">/</span>我不想再去抵挡<span lang="EN-US">/</span>面对希望<span lang="EN-US">/</span>逆者光<span lang="EN-US">/</span>感觉爱存在的地方<span lang="EN-US">/</span>一直就在<span lang="EN-US">/</span>我身旁。孙燕姿激越的声音,像泉涌,喜欢这样有生命力的声音。残雪认为听得懂弦外之音,才懂中国文化,而她对于中国文化又多微词,可以用她推崇的博尔赫斯来看她的这种用法。</span><span style="FONT-SIZE: 9pt; LINE-HEIGHT: 150%; FONT-FAMILY: 宋体;">惊弓之鸟,这个成语很有意思。</span><span style="FONT-SIZE: 9pt; LINE-HEIGHT: 150%; FONT-FAMILY: 宋体; mso-bidi-font-family: arial; mso-ascii-font-family: arial; mso-hansi-font-family: arial;">战国时魏国有一个有名的射箭能手叫更羸。他跟随魏王去郊游,看见有一只鸟吃力地在追赶同伴,便对魏王说:“大王,我可以不用箭,只要把弓拉一下,就能把天上的飞鸟射下来。”过了会儿,那只鸟,飞了过来。更羸左手托弓,右手拉弦,弦不搭箭,“当”的一声,那鸟应声落地。魏王看后大惊。更羸笑着对魏王讲:“这只大雁飞得慢,是它身上的箭伤作痛;叫的声音很悲惨,是因为离开同伴很久了。听到弓弦后,更害怕再次被射中,就拼命往高处飞,一使劲,未愈的伤口又裂开了,疼痛难忍,翅膀再也飞不动了,就从空中掉了下来。”</span><span style="FONT-SIZE: 9pt; LINE-HEIGHT: 150%; FONT-FAMILY: 宋体;">《</span><span style="FONT-SIZE: 9pt; LINE-HEIGHT: 150%; FONT-FAMILY: 宋体; mso-bidi-font-family: arial; mso-ascii-font-family: arial; mso-hansi-font-family: arial;">晋书</span><span lang="EN-US" style="FONT-SIZE: 9pt; LINE-HEIGHT: 150%; FONT-FAMILY: arial;">·</span><span style="FONT-SIZE: 9pt; LINE-HEIGHT: 150%; FONT-FAMILY: 宋体; mso-bidi-font-family: arial; mso-ascii-font-family: arial; mso-hansi-font-family: arial;">王鉴传》云:“黩武之众易动,惊弓之鸟难安。”从这只大雁的角度看,它是听得懂弓箭的</span><span style="FONT-SIZE: 9pt; LINE-HEIGHT: 150%; FONT-FAMILY: 宋体;">弦外之音的。如果是大雕,</span><span style="FONT-SIZE: 9pt; LINE-HEIGHT: 150%; FONT-FAMILY: 宋体; mso-bidi-font-family: arial; mso-ascii-font-family: arial; mso-hansi-font-family: arial;">听懂</span><span style="FONT-SIZE: 9pt; LINE-HEIGHT: 150%; FONT-FAMILY: 宋体;">弦外之音也不会掉下来。主要是心理素质不同。因此,弯弓射大雕是英雄,可以立传;</span><span style="FONT-SIZE: 9pt; LINE-HEIGHT: 150%; FONT-FAMILY: 宋体; mso-bidi-font-family: arial; mso-ascii-font-family: arial; mso-hansi-font-family: arial;">更羸只是射箭能手,一笔带过。</span><span style="FONT-SIZE: 9pt; LINE-HEIGHT: 150%; FONT-FAMILY: 宋体; mso-bidi-font-family: arial; mso-ascii-font-family: arial; mso-hansi-font-family: arial;">对于通俗生活,我们的通俗做法是敞开内心生活的门,融入多变的世界,即便像乍暖还寒时候的最后一场雪,也比停留在欲望的层面要好。</span><span style="FONT-SIZE: 9pt; COLOR: #333333; LINE-HEIGHT: 150%; FONT-FAMILY: 宋体; mso-bidi-font-family: 宋体; mso-font-kerning: 0pt;">残雪在</span><span style="FONT-SIZE: 9pt; LINE-HEIGHT: 150%; FONT-FAMILY: 宋体;">《</span><span style="FONT-SIZE: 9pt; COLOR: #333333; LINE-HEIGHT: 150%; FONT-FAMILY: 宋体; mso-bidi-font-family: 宋体; mso-font-kerning: 0pt;">内心生活的三个层次</span><span style="FONT-SIZE: 9pt; LINE-HEIGHT: 150%; FONT-FAMILY: 宋体; mso-bidi-font-family: arial; mso-ascii-font-family: arial; mso-hansi-font-family: arial;">》的首段写的很好:</span><span style="FONT-SIZE: 9pt; COLOR: #333333; LINE-HEIGHT: 150%; FONT-FAMILY: 宋体; mso-bidi-font-family: 宋体; mso-font-kerning: 0pt;">一般人,哪怕是一些高等文化人,是很少注意到,自己的内部的精神活动也是有层次的。可以说,越是关注这一点的人,他的层次就越分明,精神的世界也就越复杂,这个人也越具有自我反省的能力。反之,那些越是忽略这一点、混混沌沌得过且过的人,他的层次就越浅,越缺乏对自我的观照。一个人,平时的所思所想,对于世俗事物的情感反应等,我将其归纳为内心生活的第一个层次。这类精神产物还是比较初级的,粗糙的,未经过滤的,里面有很多杂质。夜晚的梦境则是第二个层次。在那里头,本质现身,让人换一双眼睛来重新看世界内部的模样,而自己也变成了一个对象,一个<span lang="EN-US">“</span>他者<span lang="EN-US">”</span>。所以人的梦境里头具有无限的可能性,这些可能性作为暗示弥漫在风景里头,敦促人向自己的本质回归。但夜晚的梦还只是提供了反省观照的可能性,还并没有将这种可能性来付诸实践<span lang="EN-US">——</span>因为做梦是不由自主的被动行为。只有人类的精神创造活动,才是内心生活的第三个层次。人在从事创造(音乐、哲学、艺术表演、文学等等)之际,进入到完全陌生的精神维度,在那里头,死人开口说话,完全意想不到的画面或事件层出不穷,一切世俗的常规全部作废,代之以神秘的、无法把握的逻辑所主宰的冲动。而且人只有在这类创造中,才能将黑夜梦境中的可能性加以实现,达到深层次的反省。否则梦永远是梦,同人的精神生活是脱节的。</span></p>
作者: 尹航    时间: 2007-8-4 13:57
标题: 《财富狂想曲》原创
<p>曾经在网上风行一时的一个帖子《等咱有钱了》,折射出的,是调侃的普通人的财富梦想。“等咱有钱了”这个简单的梦想,得到千千万万草根的激越回应,演绎成一阙“财富狂想曲”,却是许多人没有想到的。有意思的是,始于十九世纪初的《狂想曲》,就是一种富有民族特色,或直接采用民间曲调的史诗性器乐曲。<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p><p>有人觉得我们的城市与19世纪初期的英国,有诸多相似之处,今天的南京和成都,让人回想到1840年的曼彻斯特和格拉斯哥。这不禁让人好奇,19世纪初期的英国甚至整个西方,都发生了什么?英国出现了世界历史上最大规模的城市移民,成千上万的人,从农场来到伯明翰的车间、利物浦的码头和曼彻斯特的工厂;曼彻斯特的爱尔兰人、格拉斯哥的高地佃农和伦敦的汉普郡体力劳动者,他们走入了极不稳定的劳动力市场;出现了早期浪漫主义代表者“湖畔派”诗人华兹华斯、柯勒律治和骚塞;拜伦写出了《东方叙事诗》、《瑭•璜》和《恰尔德•哈洛尔德游记》;被恩格斯称为“天才的预言家”的波西•比希•雪莱,完成了《麦布女王》和诗剧《解放了的普罗米修斯》;西奥多•胡克出版了《未装订的普罗米修斯》;瓦尔特•司各特完成了历史小说《艾凡赫》;1820年的美国,大批人潮从旧殖民区向西迁徙,他们翻山越岭,长途跋涉,进入西部地区,在阿利根尼山西边,为联邦增加了十个州;1815年拿破仑失败后,大量生产的各种工具和标志新工业文明的消费品,都是机器产品;雨果完成了《克伦威尔序言》、《欧那尼》、《巴黎圣母院》、《笑面人》 、《悲惨世界》、《海上劳工》和《九三年》 ;瑞奈•德•夏多布里昂,写出了小说《阿达拉》;乔治•桑完成了《安吉堡的磨工》和《魔沼》;从蒸汽机到电动机,再到电子工业等方面,首先从欧洲大陆开始发展,爱因斯坦、爱迪生、诺贝尔、牛顿等科学巨人出现在欧洲;俄罗斯绘画艺术开始觉醒;《格林童话》出版;被称作“维也纳古典乐派”的海顿、莫扎特、贝多芬、舒伯特等几位古典作曲家,活跃于维也纳;特别是亚当斯密的《国富论》的出现,结束了由于股市连续大幅蹦盘所造成的英国股票市场关闭百年的历史,使英国南海泡沫,成为了一个历史名词。<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br/>有时会诧异,在如此动荡不安、进行原始积累、异常焦灼而又大量出现传奇人物的19世纪初期的西方,浪漫主义文学依然如此醒目。这里想提起一段小故事,英国作家查尔斯发现约翰•济慈习惯把诗胡乱地写在手边的纸片上,时常扔掉了事。1819年的春天,济慈在葡萄树下的草地上坐了一个上午,听着一只夜莺的歌唱,不声不响地在碎纸片上写了些什么。查尔斯把那些碎纸片拣了起来,把它们复原——这就是那首《夜莺颂》。约翰•济慈时常是与他同时代的另两位诗人一起被人想起的——他们是拜伦和雪莱。他们好象坐在同一个房间,回答相同的问题:济慈说“美就是真理,真实的美,这就是你知道的一切,也是你需 要知道的一切”; 拜伦说“是的,爱情的确是来自天堂的光;是上帝赐予天使分享的不朽之火中的火花”;雪莱说“道德的最大秘密就是爱”。而他们又都像流星一样,以瞬间的光华,划亮了天际。活得最长的拜伦,36岁;其次是雪莱,30岁;最短命的就是济慈,26岁。可以用葬身大海的雪莱的《 当温柔的声音消失时还留下一片谐音 》来描绘他们:当温柔的声音消失时/还留下一片谐音回荡在记忆/当甜甜的紫罗兰凋零时/ 还留下一片清香/当玫瑰花枯萎时/花叶儿还为心爱人的床堆放/当你离去时/爱还沉酣在心房/如果你仰望黑夜的星空/偶尔看到一颗流星。<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br/>有人把浪漫主义文学的基本特征归纳为:主观抒情性、重视对大自然的描写、重视民间文学、追求强烈的艺术效果——又是重视民间,它们似乎是出现在19世纪初期西方的所有领域的关键词:浪漫主义文学里有、《国富论》里有、《狂想曲》里有。这让人想起普希金写1817年底,曾以手稿形式广泛流传的《自由颂》的末尾几句:请先来低垂下你们的头/凭借着法律可靠的荫蔽/那护佑宝座永恒的卫士/将是人民的安宁和自由。&nbsp;<br/>&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br/>据新华社报道,世界银行最近公布了世界上最穷的十个国家和世界上最富的十个国家。世界最穷的十个国家几乎全在非洲,亚洲仅有尼泊尔,排名第六名。而世界上最富的国家几乎全在欧洲,美国排名第四,日本排名第六;最穷的国家是埃塞俄比亚,人均财富仅1965美元;最富的国家是瑞士,人均财富达到了648241美元,两者相差将近330倍。据考古学研究,人类起源于非洲,而人类的发源地,却成为世界上最穷的地方,这其中的原因是什么呢?欧洲为什么能够成为世界上最富的地区?早在拿破伦入侵普鲁士的时候,普鲁士国王威廉三世,就指出了德意志的出路,他说:“这个国家必须以精神的力量,来弥补躯体的损失。正是由于穷困,所以才要办教育,我从没听过一个国家办教育办穷了,办亡国了。”这些问题在演奏《财富狂想曲》的时候,的确需要深思。灌水帖子《等咱有钱了》,在戏谑“等咱有钱了,凉粉要买两碗;吃一碗,倒一碗”的同时,也冷静地说“理想是远大的,道路是艰难的。”<br/><br/></p>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4-9 19:44:55编辑过]

作者: zouyongyongyang    时间: 2007-8-4 13: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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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尹航    时间: 2008-8-2 00:56
<div class="msgheader">QUOTE:</div><div class="msgborder"><b>以下是引用<i>zouyongyongyang1234</i>在2007-08-04 13:57:36的发言:</b><br />太多了</div><font style="background-color:#f3f3f3">呵呵,应该是多日没来了。</font>
作者: 尹航    时间: 2008-8-2 00:57
<h2>《暴 走》</h2><div class="t_msgfont" id="postmessage_1218405855">眼前的垂柳,是从十几米高的树干上垂下来的,在我的记忆里,这样的垂柳好象只在滇池旁大观楼的长堤上见过,扯地连天的。在浅灰的夜色里,眼前晃动的这样枝条,像是白色的拂尘。高处的树干,只能看到黑色的轮廓,斜生在那里。在它们的空隙里,有许多星星在闪烁。躺在没有靠背的长凳上,感受微风从左手的水面上荡过来,穿过长凳,融入右手山坡上的树丛——夏夜就这样持续着,前方的荷塘,还有人在旁边的小亭里抄弦唱歌。<br /><br />这个公园的存在,好象与这个城市一样长久,但它距离自己一直很遥远,更像是某种象征。去年的这个时候,和老伴儿偶然来这里散步,还对她说起与这里有关的记忆,只限于学童时的郊游,穿着白上衣蓝裤子,系着红领巾,排队唱着《让我们荡起双桨》——这些印象,很明显是受了当时许多黑白电影的影响,我已经不记得我们当时是否在碧绿的河水里划过船,只记得我们站成两排,我拉着右边女同学的手,走过了许多的石桥。遗憾的是,已经不记得那个女同学是谁了,从不是很坏的印象来判断,她应该不是很丑——但我实在想不起来是谁了。然后就下了很大的雨。我们全班挤在山坡上的小亭子里唱歌,雨水像瀑布一样撑起了水帘。雨停了,我们就到四周还很泥泞的山坡上找宝,在枯树叶和碎石堆中找寻埋藏的写有奖品的白色字条——就这些了,没有更多了,甚至不记得是否找到过那些白色字条。<br /><br />再后来,与公园有关的记忆就很不美好了。也是因为郊游。有一年学校郊游的那天,父亲单位也组织郊游,我就没去学校组织的郊游。老师说:你为什么没去公园?我说:我去东陵了。我们当时的小学老师以砬砗闻名,那天我看到了她满脸的麻子。我现在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越说越生气,还动手打了我。好象从那时起,我就变得很不爱说话,学校在我眼里一点都不可爱了。小学毕业的时候我在全班考了第一,自己都没有想到。现在想那真是个破学校,考第一也没考上重点中学,还有比这更破的学校吗?因此儿子上学后,就希望他一开始就有一个好些的学习环境,别像他老爸这样从小就不爱说话。<br /><br />这一湾碧绿的河水,在夏夜里是见不到碧绿的,它更像是清凉的源头,让许多人靠近它,体会夏夜的绵长。差不多天色一暗,未到华灯初上的时候,已经开始有人向那里聚集了。我习惯在灯光明亮以后从家里走出来,这时候来这里“暴走”的大队人马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几处聚堆唱歌、跳舞的高潮也已经过了,在河里游泳的人也明显少了。顺着林荫路一直向前,右面的山体上葱郁的树丛,在射灯的映衬下,更觉出幽深;左面石桥连绵的河水,像水银浇注的镜面,只不过光影,是以水气的形态折射着,可以感受到它的存在,却看不到波光。石桥四周和河堤旁横伸到水面上的那些树,倒是看的真切的,在河岸上的灯光下,它们像是一团团浓墨,不知出自谁的笔下,而那些光影,更像留白,膨胀着视野。 <br /><br />这条路走上一圈需要20分钟左右。<br /><br />“暴走”这个词,是搬到这里之后才知道确切含义的。据说有的人竟可以起早从市内一直走到水库。显然,自己的“暴走”还“暴”不到那个程度。但这样走上几圈,还是很有感觉的,头两天开始觉得双肩的骨骼开始脆响,后来再增加一些运动量,能觉出颈椎轻松了许多。这种运动是比较适合长期伏案的人的。有时走累了,在河边的长凳上躺一会儿,再接着走,直到浑身发热为止。许多人穿着运动鞋,从西北方向长长的石阶上向下走,就开始摆动双臂,进入山水之间的林荫路,已经完全进入了状态,不约而同地进入急行军的行列。内圈是灯影迷离小桥流水的清幽,外圈是数以千计人流的大踏步“暴走”。<br /><br />以前一直很遗憾,抚顺没有北京后海和丽江四方街那样临水的酒吧一条街,月上三竿未免有些冷清。现在觉得,酒吧一条街吐纳的大多是外乡人,热闹和冷清都是旁人的,像这样完全向普通市民开放的都市后花园,不是更好?如果说这个因煤而生的工业城市,在如今煤炭已近枯竭的百年之后,还有什么传续下来的共同记忆的话,人们似乎不会忽略这个哪怕只具有象征意义的都市后花园。即便记忆深处的红墙和牌楼、以及疯狂老鼠过山车、悬浮于空中的自行车等许多痕迹,都像橡皮涂抹过一样消失了,显然它们不会再还原成白纸,让人的内心空落落地苍白。<br /><br />这个可居可卧可坐可游可歌可舞——可以纵步“暴走”的地方,深埋下了属于许多人的仲夏之夜。头伏的那天傍晚,公园东北角的饺子园外,长长的等侯了许多人。<br /></div>
作者: 尹航    时间: 2008-9-12 22:14
<p align="center" style="line-height:100%;text-align:center"><span lang="EN-US" style="font-size:10pt;line-height:100%"><p><font face="宋体">&nbsp;</font></p></span></p><p align="center" style="line-height:100%;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10pt;line-height:100%"><font face="宋体">《汪曾祺:迷恋手工的作家》<span lang="EN-US"><p></p></span></font></span></p><p style="text-indent:32pt;line-height:100%;mso-char-indent-count:2.0"><span lang="EN-US" style="font-size:10pt;line-height:100%;font-family:仿宋_gb2312"><p>&nbsp;</p></span></p><p style="text-indent:30pt;line-height:100%;mso-char-indent-count:2.0"><span style="font-size:10pt;line-height:100%"><font face="宋体">这本书在书橱里放了有些年月了,纸页脆黄,从这一页依稀可以看到下一页模糊的字迹,背面的字,更清晰些。像这种铅字排版的书,看的已经很少了,纸面上还可以看出在印刷机上轧过的痕迹。以前经常与印刷厂的排字工打交道,纸上的字,是一个个从铅字架排上拣出来的。那些字是按照字典上的偏旁部首和不同笔画码放的,拣一个字,就要在碑林似的字排间走上一圈。排一篇千字文,就意味着要走一千个来回。每个标点符号,也是要去拣的。排版的时候,要按照版样纸排好各栏的位置,然后把那些沉甸甸的字,码放上去。一时难找的字,要在那个字空里倒放一个铅字,等到校对时一起更正。那些栏线也是很复杂的,一根一根放到字排里,最后形成一个方块,外面要加铅笔芯粗细的白线绳固定。定稿后要由身强力壮的师傅,把铅版双手捧到印刷车间,安装到印刷机上。那时候出本书和印张报纸,就像完成一个建筑。或者说是出自一个手工制作作坊。这本书就有这种气息——我指的不是它是铅字印刷的,而是说这样的写作,就像一个手艺人的精工细作。更不用说他把主要笔墨,用到了五行八作的真正手艺人那里。<span lang="EN-US"><p></p></span></font></span></p><p style="text-indent:30pt;line-height:100%;mso-char-indent-count:2.0"><span lang="EN-US" style="font-size:10pt;line-height:100%"><p><font face="宋体">&nbsp;</font></p></span></p><p style="text-indent:30pt;line-height:100%;mso-char-indent-count:2.0"><span style="font-size:10pt;line-height:100%"><font face="宋体">休假的一周,差不多都在看这本书。有时看着看着睡着了,觉得身在三十年代的昆明醒来,西南联大的那些师生刚刚“跑警报”回来,天上下着雨,一个男同学正在给所有女同学送伞。一个女同学专门在大家去“跑警报”的空闲来洗头。还有一个男同学利用这个时间去锅炉房煮莲子<span lang="EN-US">,</span>头上随时都可能出现的日本飞机,好象只是特定时段的道具。西南联大的学生,喜欢翠湖图书馆和昼夜在那里的长堤上“穷遛”。西南联大的新校舍里,还住着一个靠拆洗衣物和养鸡为生的文嫂。每天用过功都要吃一块肉的那个学生,却偷吃了她三只鸡,留下一地鸡毛,扬长而去。西南联大新校舍对面的“北院”,在一大片剑兰盛开的地方,有一个助教,他自己做了一个日规,终日清苦治学,却死于肺结核。人们叹惋:如果他能够每天喝一碗鸡汤,也许不会死。<span lang="EN-US"><p></p></span></font></span></p><p style="text-indent:30pt;line-height:100%;mso-char-indent-count:2.0"><span lang="EN-US" style="font-size:10pt;line-height:100%"><p><font face="宋体">&nbsp;</font></p></span></p><p style="text-indent:30pt;line-height:100%;mso-char-indent-count:2.0"><span style="font-size:10pt;line-height:100%"><font face="宋体">我所去过的昆明,当然不可能是三十年代的昆明。两年前的昆明之行,像是打开了一个心结,虽没有见到无数的飞鸟翩飞在滇池的水面上,但见到了真正意义上的荷塘。在阴雨的清晨,百亩方塘中盛开的荷花,或许算不上别样红,但那些残荷却是触目惊心的,碎银般的大颗清露,嵌在那些碎裂的叶片上,时间像是静止的,更感受不到风的存在,哪怕是一丝。这也许就是李老十笔下的那些残荷的分量。五百里滇池<span lang="EN-US">/</span>奔来眼底<span lang="EN-US">/</span>披襟岸帻<span lang="EN-US">/</span>喜茫茫空阔无边<span lang="EN-US">/</span>看东骧神骏<span lang="EN-US">/</span>西翥灵仪<span lang="EN-US">/</span>北走蜿蜒<span lang="EN-US">/</span>南翔缟素<span lang="EN-US">/</span>高人韵士<span lang="EN-US">/</span>何妨选胜登临<span lang="EN-US">/</span>趁蟹屿螺州<span lang="EN-US">/</span>梳裹就风鬟雾鬓<span lang="EN-US">/</span>更蘋天苇地<span lang="EN-US">/</span>点缀些翠羽丹霞<span lang="EN-US">/</span>莫孤负四周香稻<span lang="EN-US">/</span>万顷晴沙<span lang="EN-US">/</span>九夏芙蓉<span lang="EN-US">/</span>三春杨柳——数千年往事<span lang="EN-US">/</span>注到心头<span lang="EN-US">/</span>把酒凌虚<span lang="EN-US">/</span>叹滚滚英雄谁在<span lang="EN-US">/</span>想汉习楼船<span lang="EN-US">/</span>唐标铁柱<span lang="EN-US">/</span>宋挥玉斧<span lang="EN-US">/</span>元跨革囊<span lang="EN-US">/</span>伟烈丰功<span lang="EN-US">/</span>费尽移山心力<span lang="EN-US">/</span>尽珠帘画栋<span lang="EN-US">/</span>卷不及暮雨朝云<span lang="EN-US">/</span>便断碣残碑<span lang="EN-US">/</span>都付与苍烟落照<span lang="EN-US">/</span>只赢得几杵疏钟<span lang="EN-US">/</span>半江渔火<span lang="EN-US">/</span>两行秋雁<span lang="EN-US">/</span>一枕清霜——孙髯所撰的大观楼长联,也许是适合在初秋的清晨来诵读的。<span lang="EN-US"><p></p></span></font></span></p><p style="text-indent:30pt;line-height:100%;mso-char-indent-count:2.0"><span lang="EN-US" style="font-size:10pt;line-height:100%"><p><font face="宋体">&nbsp;</font></p></span></p><p style="text-indent:30pt;line-height:100%;mso-char-indent-count:2.0"><span style="font-size:10pt;line-height:100%"><font face="宋体">我手上的这本书,不是《李老十残荷画谱》,是<span lang="EN-US">1993</span>年<span lang="EN-US">5</span>月漓江出版社第四次印刷的汪曾祺自选集《受戒》(但从另一种境况来说,它们是相似的,像铅字,沉甸甸的——虽然他们的命运截然相反:一个高寿而终,一个英年早逝)。自己都奇怪十几年来它就稳稳地立在书橱显眼处,而我几乎没有动过它,印象中只是本散文集,依稀有些印象的是那篇《国子监》。我说不清对它视而不见的理由,可能是因为封面上被翻成木刻效果的照片,有些像胡汉三<span lang="EN-US">(</span>最近才在网上看到这张照片的原版,很儒雅<span lang="EN-US">)</span>,也可能第一印象觉得翻看的那些文字过于传统——或者说,只从形式上求新求变的浮躁状态,是与之绝缘的。它的存在,或许就是等着有人有一整周心无旁逸的假期,并有与之相契合的心境,这<span lang="EN-US">575</span>页的文字,才会一气呵成不舍昼夜地通透起来,连成一片,甚至模糊了散文和小说的界限,只真切地呈现出一个完完整整的汪曾祺。<span lang="EN-US"><p></p></span></font></span></p><p style="text-indent:30pt;line-height:100%;mso-char-indent-count:2.0"><span lang="EN-US" style="font-size:10pt;line-height:100%"><p><font face="宋体">&nbsp;</font></p></span></p><p style="text-indent:30pt;line-height:100%;mso-char-indent-count:2.0"><span style="font-size:10pt;line-height:100%"><font face="宋体">陆建华在近期的《人民日报》写道:<span lang="EN-US">1980</span>年<span lang="EN-US">8</span>月<span lang="EN-US">12</span>日,这是极为平常的一天,对于汪曾祺来说,却是终身难忘!就在这一天,他写完了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作品:《受戒》。就在他准备搁笔的时候,他忽然心潮澎湃,难以自已,又在完稿日期的后面加上一行字:“写四十三年前的一个梦”。文中还提到,从《受戒》开始,年逾<span lang="EN-US">60</span>的汪曾祺迎来他个人创作上的辉煌期。他一生共写出近<span lang="EN-US">300</span>万字的作品,其中<span lang="EN-US">90%</span>的文字写于这一时期;在他<span lang="EN-US">1997</span>年<span lang="EN-US">5</span>月辞世后的<span lang="EN-US">11</span>年间,国内多家出版社又新出汪曾祺的书<span lang="EN-US">35</span>种<span lang="EN-US">43</span>册。<span lang="EN-US"><p></p></span></font></span></p><p style="text-indent:30pt;line-height:100%;mso-char-indent-count:2.0"><span lang="EN-US" style="font-size:10pt;line-height:100%"><p><font face="宋体">&nbsp;</font></p></span></p><p style="text-indent:30pt;line-height:100%;mso-char-indent-count:2.0"><span style="font-size:10pt;line-height:100%"><font face="宋体">那么,汪曾祺是怎样的人呢?从他的豆瓣上找到这样一些文字:汪曾祺(<span lang="EN-US">1920</span>-<span lang="EN-US">1997</span>),江苏高邮县人。从小受传统文化精神熏陶。<span lang="EN-US">1930</span>年考入西南联大中国文学系,师从沈从文等名家学习写作。他是跨越几个时代的作家,也是在小说、散文、戏剧文学与艺术研究上都有建树的作家。<span lang="EN-US">1940</span>年开始发表小说、诗和散文。<span lang="EN-US">1948</span>年出版第一个作品集《邂逅集》,<span lang="EN-US">1963</span>年出版第二个作品集《羊舍的夜晚》,<span lang="EN-US">1978</span>年发表小说《骑兵列传》,<span lang="EN-US">1980</span>年发表小说《受戒》,受到普遍赞誉,随后一发不可收。现已出版《汪曾祺短篇小说选》、《晚饭花集》、《汪曾祺自选集》以及多卷本《汪曾祺文集》等十几个作品集。他的小说被视为诗化小说,其中《大淖记事》获全国短篇小说奖。他还写散文、评论和剧本。他与人合作改编、加工的《沙家浜》深受观众的喜爱。汪曾祺的小说充溢着“中国味儿”。他说:儒、道、佛三家,“比较起来,我还是接受儒家的思想多一些”;不过,“我不是从道理上,而是从感情上接受儒家思想的”。汪曾祺小说中流溢出的美质,首先在于对我们民族心灵和性灵的发现,以近乎虔敬的态度来抒写民族的传统美德。他说:“我写的是美,是健康的人性”。而美与健康的人性,不论在多么古老的民族传统中,永远是清新得如同荷风露珠一般。<span lang="EN-US"><p></p></span></font></span></p><p style="text-indent:30pt;line-height:100%;mso-char-indent-count:2.0"><span lang="EN-US" style="font-size:10pt;color:black;line-height:100%"><p><font face="宋体">&nbsp;</font></p></span></p><p style="text-indent:30pt;line-height:100%;mso-char-indent-count:2.0"><font face="宋体"><span style="font-size:10pt;color:black;line-height:100%">我比较感兴趣的是,这个与张爱玲同龄的人,出于士绅世家,父亲汪菊生是一位熟读经史子集的儒生,琴棋书画无所不通,花鸟鱼虫无所不爱。汪曾祺本人也是能书善画的。这本书的首页就有他手书的题为《近作昆明一首》的诗:羁旅天南久未还<span lang="EN-US">/</span>故乡无此好湖山<span lang="EN-US">/</span>长堤柳色浓如许<span lang="EN-US">/</span>觅我游踪五十年。有宋人和傅山的笔意,像他的文字一样雅气。有人曾批评晚年的他,过于热衷于绘画,疏离了写作。他的画一直没见过,无从评说,但那种心情是可以理解的,传统名士都有笔墨瘾,说是浸淫也可以,刷刷点点总是很愉快的,好坏倒在其次。其实,他一开始走的写作路子,并不是很传统的,<span lang="EN-US">1939</span>年他考入西南联大中文系,接触到大量的新文学作品和国外的翻译作品。<span lang="EN-US">1940</span>年开始小说创作,最初创作的《小学校的钟声》和《复仇》等,主要受到弗吉尼亚</span><span lang="EN-US" style="font-size:10pt;line-height:100%">·</span><span style="font-size:10pt;color:black;line-height:100%">伍尔芙、阿索林、纪德和普鲁斯特的意识流手法的影响。说到在写作和人生上对他影响很大的人,不得不提到一个人——</span><span style="font-size:10pt;line-height:100%">沈从文。日军侵华时,<span lang="EN-US">17</span>岁的他同祖父、父亲逃往乡下,除了准备考大学的教科书,他只带上屠格涅夫的《猎人笔记》和《沈从文小说选》。<span lang="EN-US">19</span>岁时,他千里迢迢赶到云南,考入西南联大,<span style="color:black">得到当时在西南联大任中文系教授的著名小说家沈从文的亲自指导。他在散文《沈从文先生在西南联大》中较详细地记录了那段往事。从这样的段落就可以看出</span>沈从文在他心里的分量:“沈先生教书,不怕自己麻烦。他讲《中国小说史》,有些资料不易找到,他就自己抄,用夺金标毛笔,筷子头大的小行书抄在云南竹纸上。这种竹纸高一尺,长四尺,并不裁断,抄得了,卷成一卷。上课时分发给学生——沈先生做事,都是这样,一切自己动手,细心耐烦。他自己说他这种方式是‘手工业方式<span lang="EN-US">’</span>。他写了那么多作品,后来又写了很多大部头关于文物的著作,都是用这种手工业方式搞出来的。”<span lang="EN-US" style="color:black">1943</span><span style="color:black">年毕业后,汪曾祺先后在昆明和上海当中学教师,出版有小说集《邂逅集》。<span lang="EN-US">1947</span>年写于上海的短篇小说《鸡鸭名家》,在小说题材和创作风格等多方面,都受到沈从文小说的极大影响,并显露出自己独特的艺术风格。<span lang="EN-US">1948</span>年到北平,失业半年,后经沈从文推荐任职于历史博物馆。<span lang="EN-US"><p></p></span></span></span></font></p><p style="text-indent:30pt;line-height:100%;mso-char-indent-count:2.0"><span lang="EN-US" style="font-size:10pt;color:black;line-height:100%"><p><font face="宋体">&nbsp;</font></p></span></p><p style="text-indent:30pt;line-height:100%;mso-char-indent-count:2.0"><font face="宋体"><span style="font-size:10pt;color:black;line-height:100%">无论是《鸡鸭名家》、《岁寒三友》,还是《鉴赏家》,汪曾祺都对其中人物的</span><span style="font-size:10pt;line-height:100%">‘手工业方式<span lang="EN-US">’</span>,进行了近于迷恋的描写,并带有几分传奇色彩。即便是<span style="color:black">《落魄》那样很悲悯的文字,也对主人公的厨艺,用足笔墨。在如今告别铅火的网络时代,来看汪曾祺饱含深情、又不露声色地记录下的他年轻时的旧时代,让我眼前呈现出了影片《云水谣》里的街景,虽然明知道三十年代的昆明不可能是那样的,但就是觉得从小说里得到的气息,是那样的。许多人认为汪曾祺的文字很传统、很有中国味,但我在他对笔下人物的</span>‘手工业方式<span lang="EN-US">’</span>进行近于迷恋的描写<span style="color:black">中,读出了与</span>帕慕克相似的神韵。他在这本书的《重印后记》中写道:“现实主义和现代主义可以并存,并且可以溶合;民族传统与外来影响(主要是西方影响)并不矛盾。二十一世纪的文学也许是更加现实主义的,也更加现代主义的;更多地继承民族文化,也更深更广地接受西方影响的。”正如小说《受戒》所呈现的那样,在头上烧出八个香疤,受戒的同时,也意味着真正的开戒。<span lang="EN-US" style="color:black"><p></p></span></span></font></p><p class="MsoNormal" style="margin:0cm 0cm 0pt"><span lang="EN-US" style="font-size:10pt;font-family:仿宋_gb2312"><p>&nbsp;</p></span></p>
作者: 尹航    时间: 2008-11-23 03:28
标题: 《玉 佛》
7个人向那里走去,眼见许多飞鸟,徐徐降落到一个尖顶上——后来转入大殿的时候,才知道那个尖顶的所在,是鼓楼。在大殿的飞檐上起落的,是白肚皮的喜鹊,硕大的身姿,只有几只,不像鼓楼尖顶上的,是成群的麻雀。
   
我们是来这里看玉佛的。从天座宾馆坐公交车过来,看到玉佛山的牌楼,才发现坐过了站,答应到站告诉我们的司机,一面抱歉一面喊住了迎面开来的返程车。向玉佛苑走去的路上,耳边响着梵音。在走向大多古刹的时候,都能体会到一种宁静,说是一种气象,也未尝不可。现在就在千山脚下几站地的地方,而对那里的记忆,还停留在十几年前——要坐颠簸很厉害的大客车,赶四、五小时的路(那时的大客车开的很慢,路面坑凹,坐在后排经常有人被颠到半空,撞到头顶),才能来到山脚下。一般都在傍晚,席地围坐在一起,起开带去的罐头和啤酒,就是一个即兴的晚会,很是火暴。读书的时候是那样,工作后还是如此,差不多是那个年代抚顺人游千山的一个传统。不同的是跳舞,读书的时候跳的是登山舞,在震天的迪斯科舞曲中弯着腰,穿着大边鞋的双脚,立在那里,交替地踩呀踩的,上身摆呀摆的,很激越,有些像街舞,后来很少见到了;刚工作的时候,盛行交谊舞,我是在电话班实习的唯一男生,身边有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同事,很有贾宝玉的味道。可惜自己年纪最小,天上没有掉下个林妹妹——就像当时同样盛行的朦胧诗,翩翩舞姿,像飞鸟,一闪而过,融入千山万水的黑夜,黑色的眼睛寻找的光明,是属于另一个黎明的。
      
看日出,是去千山的重要日程。去五佛顶,半夜就得出发,走几小时的山路,在千山深处。我不记得自己见过传说的五佛,每次都在车里打一阵瞌睡,熬到四五点钟,去一个近处的寺院。名字已经不记得了,记得的是北方山间漆黑的夏夜——这黎明前的黑暗,只有脚下黎黑的石阶有一些光泽;伸展到盘山石阶上的茂密植物,在刮到登山者的时候,才体会到它们的存在;夜气里有浓郁的树脂气息和露水的潮湿;山峰的起伏和蜿蜒,只有混沌的轮廓——但走着走着天就亮了;在半山腰上,看自己走过的崎岖山路,斗折蛇行在黛青的晨光中,会浩叹如果在看得真切的白昼,自己是否有一往无前和重新再来的勇气?而在这里,只有鼓足更大的气力,继续向前,眼见太阳跃出山脊,照亮山河。
      
人常说佛不在寺中,佛在路上。在深圳做过编辑、一直不曾谋面的小鱼,曾传给我许多漫画,其中一张就叫《佛在路上》:一个僧人,拖着一个布袋,徜徉在路上。我的理解是:佛走的路,是心路。而作为普通人,旅程是接近佛心的一种比较直接的方式——在游走中,体悟世界。《金刚经》上的类似解释是“应无所住而生其心”。看的越多,走的越远,体会的越深,越能积蓄感受——这种向外的探询到了一定程度,返回内心,才更有力量,慢慢才会生发空灵,归于内心的宁静。
      
从玉佛苑的北墙外,再看玉佛山的牌楼,看到的是它的背面,掩映在群山之上,高远了很多,是与公交车上擦肩而过的印象,截然不同的。到了玉佛苑,才知道这里不是古刹,是九十年代才落成的,源于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发现的一块七彩玉石王。或许是古朴的建筑、初冬萧瑟的景色,给人古意昂然的错觉,好象很久以前来过这里,现在是回这里还愿的。向大殿那里走去,中间的门紧闭着,导游说那是修行者走的,我们只能走左右的许愿和还愿门。大殿里正在做道场,鼓磬齐鸣,着僧袍的僧侣排成方阵,大概十几个人的样子,跪坐在玉佛前——如果此时有足够高的视角,这个僧侣方阵,完全可以被玉佛的手掌所覆盖——这尊世界最大、列入吉尼斯纪录的玉佛,高7.95米,原石重260多吨,整石镂刻,前释迦、后菩萨,除去一些五色莲花、云海江崖等装饰图样,保留了七彩玉石的天然纹理,刻成后依然重达230多吨,这是不曾想到的。
      
香火旺盛的地方,走过一些,感受却各不相同。走进西双版纳的傣家村,第一直觉就是傣家人的佛教色彩很浓。据说那里的许多男子都有早年入佛寺的经历,在那里学习文化,但并不影响婚嫁。从当地人的服饰样式和色彩,加上气候,以及表演的手语、动作,令人不自觉地想到印度。那里还流传着许多与释迦牟尼有关的故事。可惜,没能到寺院里去看看。在泉州开元寺弘一法师写下“悲欣交集”四个字的地方,我在那排菩提树下坐了很久——几年前的那个初秋午后,似乎所有的欲念,都随着那些粗大的根须,一同蔓延至枝繁叶茂的树冠上,消失在天际。我已不记得当时天上是否有云朵,天色是否湛蓝,只记得看不见一片树叶在风里摇动。身逢乱世的李叔同,淡出自我,才真正做到了和光同尘,渡己渡人。所谓“渡人容易,渡己难”。弘一所走的路,从一开始选择的,就是最难走的路:从“渡己”开始,去谱渡众生。我还记得在挂满弘一法师真迹的佛堂上,有一尊年少僧人的蜡像,双手合十,面北而坐。我一直觉得有一股气场,在他四周不易察觉地震荡。现在也在怀疑,那不是蜡像,而真的是一个年少僧人,在那里打坐,达到了八面静如如的境界。散去了战乱的尘烟,遁世静修的路,看似山重水复,但安下心来才能做成一些事情的道理,是不会变的。布袋和尚的那首很有名的禅诗写的好:手持青秧插满田/低头便见水中天/六根清净方为稻/退后原来是向前。
      
直到前些年,来到海南的东山,才留意到烧香是怎么回事。记得年轻的时候,在杭州灵隐寺,看到从远道而来的烧香团队,青一色的老太太,穿着青一色的兰色布褂,青一色斜跨着大兰布口袋,又青一色捧着棒棒香,当时觉得很好笑,当笑话说给朋友们。许多年后,体会多了生活的苦楚,方晓得诚心的难得——东山正是“东山再起”这个典故的出处:赵刚被贬后,在东山之上依然心忧天下,诚心面佛,最终登台拜相——有人把这比拟为“雄狮睡醒,不可阻挡”。

曼谷、万象、台湾、上海、兰州、湛江、邯郸和攀枝花等地皆有玉佛寺,辽宁鞍山玉佛苑的玉佛,不只奇在大,更奇在一系列的巧合。据导游讲,这块七彩玉石王于1960年7月在辽宁岫岩的东山花玉岗露天采玉坑口被发现——呈三角形,顶部如屋脊状,集深绿、浅绿、绿、黄、白、黑、蓝为一体,在它没有被雕刻前,外面是用岩石包着的“岩包玉”——什么地方是什么颜色,是无法预测的。在深山沉睡32年后,1992年10月28日,玉石王正式起运,动用大型牵引车六辆,坦克牵引车四辆,其它各种车辆150多辆,参加运输人员400多人。沿途翻越四座大岭,跨过五条河流,通过76座桥涵,排除障碍240多处,行程172公里,经过8天8夜,于1992年11月5日,落户鞍山东山风景区山麓下;并汇集120名玉雕工艺师,从1993年7月开始,历时18个月,将玉石王雕刻成世界最大玉佛——现在的释迦佛面,正好雕在一块无瑕的深绿玉块上,头上的金冠恰逢一块黄玉,佛身从左到右倾斜的两道印痕,又恰如袈裟,人称“佛面天成”。不仅如此,在佛像背面,观音菩萨脚下的鳌鱼尾上的那几块若隐若现的淡黄玉石,构成了隶书的“真”字;1995年农历二月初二,上午九点,雕刻部位进行到观音的右侧,淡绿的玉石上出现了一块斑驳的黑玉,磨平的玉中,隐现出一条盘龙。下午三点,一只与龙色彩相同的回头凤,出现在盘龙下方;2002年10月的一天,人们又发现玉佛左胸前一只山羊头像神奇显现,山羊依偎在佛祖怀中,呼之欲出;在玉佛开光的那天,天空中还出现了祥云和七彩光环。更加巧合的是,有人觉得这尊佛面与毛泽东的面相十分酷似,还在网上发布了对比图片,鼻息和口海,的确神似。
      
唐太宗为表彰玄臧取经的圣业,建大雁塔供其藏经、译经,并在《圣教序》中写道:“盖闻二仪有像,显复载以含生。四时无形,潜寒暑以化物。是以窥天鉴地,庸愚皆识其端。明阴洞阳,贤哲罕穷其数。然而,天地苞乎阴阳,而易识者,以其有像也。阴阳处乎天地,而难穷者,以其无形也。故知像显可征,虽愚不惑。形潜莫覩,在智犹迷。况乎佛道,崇虚、乘幽、控寂,弘济万品,典御十方,举威灵而无上,抑神力而无下,大之则弥于宇宙,细之则摄于毫厘;无灭无生,历千劫而不古;若隐若显,运百福而长今;妙道凝玄,遵之莫知其际;法流湛寂,挹之则莫测其源。”赞颂玄臧:“法游西域,乘危远迈,杖策孤征,积雪晨飞,途闻失地,鹜砂夕起,空外迷天,万里山川,拨云霞而进影;百重寒暑,蹑霜雨而前踪,诚重劳轻,求深弘达,周游西宇十有七年,穷历道邦,询求正教;双林八水,味道餐风,鹿菀鹫峰,瞻奇仰异,承至言于先圣,受真教于上贤,探赜妙门,精穷奥业,一乘五律之道,驰骤于心田,八藏三箧之文,波涛于口海;爰自所历之国,总将三藏要文,凡六百五十七部,译布中夏,宣扬胜业,引慈云于西极,注法雨于东垂;圣教缺而复合,苍生罪而还福,湿火宅之干焰,共拔迷途;朗爱水之昏波,同臻彼岸。”并感叹:“桂生高岭,云露方得泫其花;莲出渌波,飞尘不能污其叶。非莲性自洁,而桂质本贞,良由所附者高,则微物不能累。所凭者净,则浊类不能沾。夫以卉木无知,犹资善而成善,况乎人伦有识,不缘庆而求庆。方翼兹经流施,将日月而无穷,斯福遐敷与乾坤而永大。”——此时怀仁集王羲之书的这张拓片,正挂在我家西墙上,我想“诚重劳轻”四个字,已经概括了与佛有关的全部话题,回首当年,把蜜月旅程定在西安,是否也另有机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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