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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娘子姓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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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蒲英子
时间:
2007-8-4 13:34
标题:
娘子姓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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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FONT size=4>雷锋塔倒掉了,可是又盖起来了。--题记</FON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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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NT size=4>这个故事的主人公叫做白素贞、许仙和小青。他们在这个故事里完全不具有任何的神话色彩。选中他们,是因为我不想费脑子再去想一些别的名字。</FON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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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NT size=4>一</FONT></P>
<P><FONT size=4> 白素贞手里提着几个黑色、红色的胶袋站在菜场的入口四处张望,她在想接下来应该再去买点儿什么。今天是端午,她的生日。<BR> 菜场里的地面永远也不会干,即使是白天档口上挂着的罩着红色灯罩的灯也是亮着的。各式各样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干货铺的老板问:"看看有什么合适?"烧腊档主"好靓叉烧、白切鸡"的叫卖声,猪肉档"当当"的在砍肉和骨头,鱼贩把鱼抓起来向经过的人兜售,"这条都不合适?"然后"啪"的一声扔回水池里,鸡档笼子里的鸡在小小的空间里不安的挤来挤去,蔬菜红红绿绿的码在一起,"八两,一块二",主妇围绕在不同的地方讨价还价,"五毛?三毛!""这肉好像不新鲜。""你别乱讲,这肉哪里不新鲜?"来来往往的脚"扑哧扑哧"的踩在潮湿的地面上,溅起黑色的污水,卖生蚝的坐在路边用小刀撬开坚硬的贝壳把里面的软体动物扔进身边的水盆里。<BR> 白素贞站在鸡笼前面,她要买只鸡。<BR> 白素贞说:"老板,买鸡。"<BR> 老板说:"要13快的还是11块5的还是8块5的?"<BR> 白素贞说:"8块5的。"<BR> 老板问:"你买去炖汤还是做白切?"<BR> 白素贞说:"炖汤。"<BR> 老板说:"炖汤的8块5的不好吃,还是13块的好,炖出来香。过节嘛。"<BR> 白素贞说:"太贵了。"<BR> 老板说:"不算贵了,我的鸡都是正经从乡下收回来的土鸡。绝对不骗你。炖出来不香你回来找我。"<BR> 白素贞迟疑的盘算了一下,一只鸡起码两斤多,要30块钱,够两天的菜钱了。可是今天我生日,给他们做顿好饭,家里也好久没炖鸡汤了。白素贞说:"老板,便宜点,11块我就要一只。"<BR> 老板说:"11块不行,11块就是那种本地鸡,要就12块5。"<BR> 白素贞说:"就便宜5毛钱,再便宜点,我要一只。"<BR> 老板说:"12块,不能再便宜了,我拿鸡都差不多这个价钱。"<BR> 白素贞说:"要一只。过节嘛。"<BR> 老板伸手从笼子里揪出一只,说:"这只怎么样?"<BR> 白素贞捏了捏鸡的大腿,又捏了捏鸡的喉咙下面,说:"这只太瘦了,又是一大包食。不要。"<BR> 又有别的人买鸡,老板说:"你自己选,我招呼人。"<BR> 白素贞在鸡笼里寻找一只自己满意的鸡,看了一阵,她伸手抓出一只黄褐色的母鸡,这只鸡脚上的骨拐长度整合适,从这里可以看出这只鸡是正在下蛋的鸡,老嫩适中。她左手拿着两个翅膀的底端,右手还是捏鸡的大腿,她觉得这只鸡不错,大腿上的肉饱满有弹性,捏了捏愫囊,一样是很多的食塞在里面,白素贞觉得起码有二两重,但是这也没办法,那里都一样,她又分开鸡屁股上的毛,看看鸡的肛门是否干净,再看看鸡冠红不红。鸡在白素贞的手里温顺的从喉咙里发出"咕咕"的呻吟,脑袋轻微不定向的偏转。<BR> 白素贞说:"就这只。"<BR> 老板夸赞她说:"你真是识货,快赶上我们这些专业的了。"<BR> 白素贞心里不以为然,我堂堂国家干部怎么能跟你们卖鸡的比。<BR> 老板称了称,说:"两斤三两。27块6。"<BR> 白素贞仔细的看了称,稍微平了一点,说:"不够嘛。"<BR> 老板说:"怎么不够?"又称了一次给她看。<BR> 白素贞说:"27块5,你自己试试愫囊里有多少食,称又不高。"<BR> 老板说:"一毛钱也要省?"<BR> 白素贞说:"小数怕长计。过日子就是要这么节省的。"<BR> 老板说:"真是怕了你们这些人,好吧好吧,又少赚一毛钱。"<BR> 白素贞说:"帮我杀了。回头我再来拿。别给我换成别的鸡。"<BR> 老板笑了一下,给了白素贞一个号码牌子,说:"保证不会,过五分钟来拿。"<BR> 白素贞给了钱,又去转悠其他的东西。<BR> 转过弯,迎头遇见许仙单位同事的老婆,她们几乎每天都能遇到,而且每天遇到她们都好像意外相逢的同学或者姐妹热情的招呼对方。<BR> 女人说:"许太!买菜啊!"<BR> 白素贞说:"哟!杨太!是啊是啊,你也买菜?"<BR> 女人说:"你看!"说着把自己手里的胶袋撑开,说:"我今天买的豆角多新鲜!还有还有,那边的榨菜很便宜哦,比我帮衬的那间还要便宜。你也去买点,很划算的。"<BR> 白素贞说:"哪一家?我儿子很喜欢吃榨菜的。"<BR> 女人说:"喏,直走转弯数过去倒数第二间。对了,昨天我老公收了一千块钱,说是严打的补助,你老公有没有?"<BR> 白素贞说:"这几天他天天加班,都没回来过。"心想,他怎么发了钱也没跟我说一声?<BR> 女人说:"哦,我老公也是一直在忙,我也是听三楼的王太说的,打电话问他,他才说的,这些男人,你不盯紧一点他就不自觉。"<BR> 白素贞想:我还不至于要像你一样吧,嘴上说:是的是的,今天我生日,他晚上要回来吃饭的,到时候我问一下他。<BR> 女人说:"哟!你今天生日啊!那祝你生日快乐哦!你真是年轻,这么多年都见老,儿子都那么大了。哪里像我。"<BR> 白素贞说:"谢谢谢谢。还说我不老?你看我头发都有白的了。"<BR> 女人说:"哎!不跟你说了,我很忙的。"<BR> 白素贞说:"哦,那你去忙,我再去买点别的。"<BR> 她又买了一条鱼,一把青菜,家里的冰箱里还有肉,她又去买了点莴笋,最后去到那个女人说的小铺上买了十包榨菜,儿子几乎顿顿饭都要吃榨菜,怎么说都不听。<BR> 等她买完了回去,那只鸡已经光秃秃的伸直脚趾躺在鸡档前面的案板上,脖子上开刀的地方有黑红色的血块,脚上捆着牌子。白素贞核对了自己拿的牌子,老板找个黑色的塑料袋给她装上,白素贞又跟老板多要了一副鸡肝鸡胗。<BR> 回到家,白素贞给许仙打电话:"喂,老公啊。"<BR> 许仙说:"啊,干什么?"<BR> 白素贞说:"今晚回不回来吃饭。"<BR> 许仙说:"我忙着呢,过一会儿打给你。"说完就把电话挂了。<BR> 白素贞早就习惯了许仙这样的口气和态度,他们这些警察老婆凑在一起聊天的时候发现家家的男人都一样,只要是老婆打来的电话总是显得很不耐烦,仿佛她们永远都是来问一加一等于几这种白痴的问题。白素贞就亲眼见过楼下的王太还没说话就被老公说了句"没空"就挂断了。许仙还从来没有这样无礼过。<BR> 白素贞的妈妈比前几年老多了,她坐在阳台上的摇椅上一声不吭,佝偻着腰。白素贞说:"妈,帮忙摘点菜。"说这把青菜丢在他妈的面前,拿过一个小塑料盆。<BR> 老太太说:"阿贞,今天是你生日哦。"<BR> 白素贞心头一热,说:"你看,我买了鸡,今天炖鸡汤。还有鱼。"<BR> 老太太问:"你老公回来吃饭不?"<BR> 白素贞说:"他说过一会儿给我电话。"<BR> 老太太一边捡菜一边唠叨:"当初非要嫁警察,有什么好哦!"<BR> 这句话老太太好像在这许多年的生活中就没有停止过,不过都是在许仙不在家的时候她才说,白素贞开始还反驳两句,后来觉得她说的也不错,于是就说"你又来了。"现在白素贞听到就跟没听到一样,自己进到厨房里去砍鸡。<BR> 白素贞把光秃秃的鸡放在砧板上,先揪掉了几根残留在鸡脖子上没有弄干净的长毛,又在水龙头下面把鸡洗洗干净,然后用菜刀从鸡的大腿根部将鸡卸成两只腿和一个身子,跟着一刀把鸡脖子从根部和鸡身子斩开,斩掉鸡头,再剁去鸡的脚指甲,把上面没有去干净的角质褪掉,割掉鸡屁股上的凸起,又把鸡砍成一小块一小块的连同鸡肝鸡胗扔进锅里,丢进一块姜,放上水,开火炖上。<BR> 白素贞把活鱼养在水池里,许仙喜欢吃蒸的鱼,从来都是要等他进门了再来剖。<BR> 白素贞把榨菜丢进冰箱,把肉拿出来化冻,电话响了,许仙说:"我晚上回来吃饭。"白素贞很高兴,算了算,许仙已经快一个星期没回来过,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也不知道他记得不记得。<BR> 白素贞端个凳子跟她妈一起摘菜,说:"许仙晚上回来吃饭。"<BR> 老太太说:"今天是你的生日哦,阿贞。"<BR> 白素贞说:"是啊,我也三十多了。"<BR> 菜摘完了,老太太颤颤巍巍的走回自己的房间去睡饭前觉。白素贞回到厨房,用勺子从烧开的鸡汤表面把成块的血沫撇干净。改用中火让汤慢慢的开着,这个卖鸡的还不错,这真是乡下的土鸡,鸡汤表面漂着一层黄黄的鸡油,鸡汤的浓香飘出厨房,弥漫在家里。<BR> 白素贞坐在小凳子上慢慢的削莴笋,她仔细的剔除着莴笋翠绿身上的白色粗纤维。儿子放学回来了,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就打开电视,接上游戏机打电子游戏,白素贞问他:"作业做了没有?"儿子也不搭理,自己玩自己的,白素贞又问:"作业做完了没有?"儿子才不耐烦的甩过一句:"做完了。"整个家里都是电子游戏"丢丢丢,东东东"的声音,白素贞说:"婆婆在睡觉,小声点!"儿子理也不理,白素贞丢下手里的莴笋走过去把声音关小,儿子叫起来:"听不见了!听不见就没刺激了。"白素贞又把音量调大一点,儿子勉强接受了。<BR> 看看许仙下班的时间到了,白素贞叫儿子给许仙打电话,问他几点回来,好做菜。过一会儿儿子说:"我爸不在单位。手机没人听。"白素贞有些纳闷,老太太已经起来了,儿子说:"什么时候开饭?"白素贞叫儿子到楼下去买瓶葡萄酒,怎么今天也是自己的生日。<BR> 许仙打来电话,说:"我晚上回不来了,有事。"<BR> 白素贞问:"什么事啊,刚才不是说好回来的么?"<BR> 许仙说:"你以为我想的。工作嘛。"<BR> 白素贞说:"今天我生日啊。"<BR> 许仙沉吟了一下,说:"我干完活回来,不用等我吃饭。"<BR> 白素贞说:"我炖了鸡,回来喝汤。那条鱼要不要等你回来蒸?"<BR> 许仙说:"随便吧,晚上再说。"<BR> 热腾腾的鸡汤摆在桌子上,还有一瓶葡萄酒。饭桌上又是三个人,儿子不停的把面前的榨菜抠出来,眼睛盯着电视里的动画片。老太太饭吃的很少,老太太问:"他又不回来了?"白素贞说:"临时有事,要加班。"老太太自己盛了一碗汤,喝了,什么也没说。白素贞叫儿子也喝汤,别老吃榨菜。儿子嗯了两声,索性端着饭碗凑到电视机跟前去。白素贞说:"别坐那么近!眼睛要看坏的。"儿子嫌她罗嗦,说:"别烦。"<BR> 白素贞自己给自己盛了一碗汤,觉得淡,走进厨房去加了点盐。见到那条鱼还在水池里,白素贞想:"等他回来鱼可能就死了。死鱼他不吃的,我要把鱼剖出来。"她赶忙把汤喝完,把剩下的鸡汤到在锅里,打开小火热上,等许仙回来就可以喝。然后收拾了碗筷洗干净,跟着挽起袖子剖鱼。<BR>她先把鱼身上的鳞片刮掉,然后再剪开鱼的肚子掏出内脏,这是他妈教她的,说这样可以保持鱼的鲜味,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是这样做的。再抠出鱼腮,洗洗干净,把鱼放在一个盘子里,切好蒸鱼用的葱姜,白素贞想:"他回来这鱼应该还是新鲜的。"<BR>二</FONT></P>
<P><FONT size=4>8点多了,老太太早早的就睡了,儿子在自己的房间里不知道干着什么。白素贞也懒得去管,怎么说今天也是自己的生日,她想好好的休息一下。<BR>当年白素贞决定嫁给许仙的时候,她妈哭着喊着不同意,老太太说:"嫁给警察你要后悔的!"白素贞说:"可是我有了他的孩子。"老太太当即破口大骂:"遭瘟的警察!做孽啊!"<BR>白素贞和许仙相识在一次追悼会后。那年,洛州派出所牺牲了一个叫丁壮的民警,白素贞代表镇劳动所参加追悼会。追悼会结束的时候,白素贞跟在鱼贯而出的队伍中从烈士的遗体前经过,她看了烈士一眼,他真是一个年轻小伙子,安详的躺在柏树围着的玻璃棺材中间,面色化妆的红润让他看起来仿佛睡着的样子,就是嘴唇涂得比自己平时化妆还要红,呆滞而突兀。白素贞觉得情绪很混浊,似乎有什么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BR> 人们都赶着离去,汽车发动声和摩托车的马达声响成一片,各种车辆交错着顺着殡仪馆门口并不宽阔的道路向外流动,白素贞开着摩托车夹在车流中间,脑子里残留的哭声和死者鲜红的嘴唇挥之不去。身边汽车里空调将周围的空气变得更加炎热,白素贞觉得汗水浸湿了她的后背,加上车辆扬起的滚滚灰尘,她有些后悔穿了这条白裙子。转弯的时候白素贞突然觉得把握不住自己的摩托车,车身向着一边倾倒,还好白素贞行驶在道路的最里面,旁边没有车,她和车都倒在地上。白素贞懊丧极了,她急忙爬起来,摘掉头盔,四周看了看,地上有一滩黑色的油渍,大概是什么人整车的时候漏的,白素贞抱怨道:"怎么这么倒霉!早知道不来了!"她活动了活动,没什么大事,又检查了一下身上的伤,发现右小腿外侧有一些损伤,有血流出来,但不是很严重,她准备去扶起倒在地上的车子,但是一个踉跄,没扶起来。这时,白素贞听到身边有一辆车停下来,车上跳下一个人,毫不费劲的帮她把车扶好,问:"你人没事吧?"白素贞说:"谢谢,谢谢。"抬眼看着这个人。这是一个警察,跟其他的警察一样,其貌不扬,穿着绿色短袖制服,眼睛不大,脸颊上有一圈青黑色的胡茬儿,他身后是一辆白色的面包车。白素贞说:"应该没事吧!就是小腿上擦伤了。"警察看了看,说:"哦!小事,回去擦点红药水就行了。车呢?"白素贞说:"不知道。"警察说:"我帮你看看。"说着打了打火,摩托车能发动,然后他又开着车兜了一小圈,再把车交给白素贞,说:"没事。"然后上车走了。<BR> 过了几天,白素贞到派出所去拿送花圈的发票回单位报销,在派出所的楼梯上又碰到这个警察。白素贞友好的跟他打了个招呼,说:"那天谢谢你了。"警察说:"小事!帮靓女我什么时候都是这么热情。"白素贞笑了笑,警察问:"腿上的伤没事了吧?"白素贞说:"已经好了,你有心!"警察问:"你来干嘛?有什么事情我可以帮你?"白素贞说:"没什么,过来拿点东西。"警察说:"哦,那我不耽误你,我还要出去干活儿。"说这从夹着的皮包里摸出一张名片递给白素贞,说:"这是我的名片,有什么事情要帮忙只管出声。当然,找我开饭也行!"白素贞"呵呵"的笑了,看了看名片,名片的左上角有一个小小的警徽,后面跟着一行字:南洲公安分局洛州派出所治安股,中间是警察的名字:许仙,下面是电话和呼机,白素贞微微一愣,问:"你叫许仙?"警察说:"呵呵!不好意思!我爸没文化,随便弄了个《白蛇传》的名字给我。我赶时间,先不跟你说了,下次聊。"警察一径去了,白素贞拿着名片看来看去,心想:怎么会有这种事情?<BR> 几天以后,白素贞和许仙又在处理一次鞋厂的劳资纠纷中遇上了。<BR> 那天的情况几乎已经失控。佳步鞋厂原来是镇里效益很好的一家企业,后来香港老板突然席卷了所有资产逃跑,工厂一夜之间就垮了,工人们辛辛苦苦干了大半年什么钱也没拿到,所有的工人都在工厂门口静坐示威,要求厂方还他们的血汗钱。劳动所的干部们赶到的时候被工人们团团围住,向他们讨个公道。白素贞她们只能去跟厂方谈,可是老板已经将所有资金都抽走了不知去向,整整忙了一天也没有任何进展,工人们在厂门口不吃不喝已经一整天了,不少女工开始还又哭又骂,到了傍晚已经声嘶力竭骂不动了,几十个工人的情绪开始烦躁,有人说:我们要吃饭!旁边有人跟着说:"就是!要吃饭!""三个肉菜!""还要有汤!""不然我们就烧房子!"为了避免事情激化,在场安抚的镇领导马上派人去给工人们买饭,到了晚上,厂方仍然拿不出钱来支付拖欠工人的工资。吃饱了的工人等得不耐烦,有人带头站起来打算冲击工厂的大门,被白素贞她们苦苦劝住,看事态可能进一步激化,他们又马上通知派出所派人来帮忙维持秩序。警察的出现让工人们产生了误会,他们以为劳动所找人来抓他们,有人喊:"还有没有天理良心!我们被人骗了还要抓我们!""他们都是一伙的!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都是走狗!"煽动让人群骚动起来,工人们摆开搞对抗的架势,白素贞担心他们一拥而上的时候会把自己踩死。这时旁边的派出所长说:"许仙,给他们喊话,让他们平静下来!"跟着我就听见扩音器里传出来的声音:"工友们!我们是来维持秩序的!不是来抓你们的!你们误会了!"工人中有人喊:"你敢抓我们一个人试试!"白素贞看到许仙爬到工厂大门右边的围墙上,手里抓着一个白色的喇叭继续说:"请你们相信我们!我们绝对不是来抓人的,你们被人骗了,拿不到钱,心情我们能够理解,现在镇领导正在商量解决问题的办法,没良心的老板逃跑也不是我们能够预料得到的!大家的心情我们理解,劳动所的同志也在和厂方商量,尽快给大家一个答复,大家耐心一点。"有人说:"耐心?我们已经等了一整天了!"许仙喊:"我们也不想这样,但是解决问题双方都要有诚意,现在你们是有理的一方,如果你们冲动起来破坏生产工具、弄不好再伤了人,事情的性质就变了!伤了谁都不好,事情性质变了你们可能就触犯了法律!不但钱拿不到,可能还会有更严重的后果!"工人们安静了一些,几个为首的嘀咕了一阵,说:"那你们什么时候答复我们?"许仙不知道怎么回答,看见白素贞在下面,就冲她喊:"劳动所那个女的!" 白素贞问:"怎么?"他说:"你来跟他们说。"在其他警察的帮助下,许仙把她也拉到墙上,白素贞拿着喇叭对着下面的工人说:"现在厂方正在筹钱,先给大家发三个月的工资。"工人喊:"三个月?!太少了!" 白素贞说:"我知道大家着急,但是事情要慢慢解决,现在厂里正在到处想办法,他们答应过年前尽量弥补大家的损失,这三个月的工资是第一期,再想办法,再想办法!"许仙接过喇叭,继续说:"大家想一想,先拿到再说,有总比没有好,你们也等着开饭的!相信政府,资本家没有良心,政府不会不管大家的!"工人们说:"是啊!狗日的老板!断子绝孙!不得好死!我日他妈!"<BR> 深夜,厂方代表出来给每个工人发了三个月的工资,工人们心有不甘的逐渐散去。回去的路上白素贞跟派出所的车,白素贞对许仙说:"看不出来你讲话还可以嘛。"许仙说:"赶鸭子上架。其实我有屁用!只要哄得他们别搞出大事来就谢天谢地了。"他问我:"刚才你害怕么?"白素贞说:"习惯了,不过今天的事情有点大。"许仙问:"接下来怎么办?" 白素贞说:"怎么办?拖着吧!能拖一天算一天。"许仙笑了一下说:"看来我们还会见面的。"<BR>此后两人的接触多了起来,但是许仙始终没有表白过什么,白素贞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等待,他在白素贞的心里就好像一个倒影,别的事情很容易将他击碎,可是事情一过去,他的样子又在不知不觉中悄悄复合,完整清晰的呈现在白素贞眼前。晚上睡不着的时候,白素贞就会点着这个影像的鼻子说:"你以为你这么容易就住到我心里来了?嗯?"有时候白素贞会反复把玩着许仙的名片,自己和他与著名的民间传说不谋而合的名字让她逐渐陷入迷离。她看着镜子,里面映出自己的模样,鹅蛋脸,颧骨略高,眼睛也不比别人的大,左眼下有一点小黑痣,鼻梁根部小时候磕过,留下一小道浅浅的疤痕,鼻头浑圆的向两边收缩,跟鼻梁衬在一起仿佛一颗正在下坠的露珠,嘴唇饱满,除了端庄整张脸一切都是那么平凡,怎么看自己也不像那个能够呼风唤雨、水漫金山的白蛇素贞,何况蛇是自己最害怕的动物,每当想起蛇那冰冷柔软的身体和冷酷的眼神,就会蹦出一身的鸡皮疙瘩,她有些埋怨自己的父亲,给自己起了这么一个宿命的名字,偏偏现在又碰到一个叫"许仙"的警察,《白蛇传》浓厚的悲剧意味让白素贞不愿意再想,那毕竟是封建时代的故事,现在已经二十世纪了,社会主义、改革开,这个许仙也不再是卖药的而是人民警察,自己更不是什么妖精而是国家干部,能坏到哪儿去?再说《白蛇传》里白素贞还有个丫头小青,而自己只有一个上了年纪的母亲。<BR>白素贞想,难道爱情就这么开始了?</FONT></P>
<P><FONT size=4>三</FONT></P>
<P><FONT size=4>楼下传来突突突突的摩托车响,白素贞回过神来,伸头看了看,不是许仙。电视节目演到哪里她也不知道了,干脆关了。许多年前,也是在她生日的晚上,许仙接连呼了白素贞好多次,白素贞敏感的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呼机上都是同样的内容:我在你家的楼下等你。<BR>白素贞轻手轻脚地走到窗户旁边向窗外看去:<BR>雨丝风片,烟波画船。<BR>西湖如同一只泪光盈盈的眼睛,岸边的柳条上挂着正在滴落的泪珠。一个被沾湿了衣袂和鞋袜的女子见到一个举伞的少年。少年一领紫色的长衫,撑着淡黄色的油纸伞,白净清秀。黑色的布鞋上沾着点点的泥浆。少年从女子身边走过,女子嗅到一阵淡淡的香气,是脂粉?不是。是茉莉?也不是,是什么?女子看着少年颀长的背影,淡黄色的伞在纱一样的雨幕中若隐若现,只有紫色还依稀可辨。<BR>那是什么气味?<BR> 白素贞看见许仙叼着烟,摩托车倒在路旁,他靠着对面楼的墙站着,斜着脑袋往她这边看。白素贞定定神,看着楼下的许仙,一阵北风吹得地上的叶子翻卷起来,许仙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又抬头看着自己的窗户,她觉得心在突突的往上撞,好像喝多了酒。<BR> 少年向雨中招手,好像风中摇晃着一根紫竹,一只白棚船从湖面上显现出来,船翁的歌声飘进女子的耳朵:"有情的且自在,无缘的莫空等--",<BR> 许仙猛抽了两口烟,再慢慢的吐出来,然后拿出手机打,随后白素贞的呼机跟着就响了,上面写着:"我看到你在窗户边,下来。"<BR> 女子叫道:"小哥且慢!等奴家搭个顺风船才好!"少年转过身来,好一对清亮的眼睛,把西湖最明媚的波光也比了下去。<BR> 白素贞一下楼,就看到许仙黑夜里炯炯的眼光。<BR> 女子伸出纤纤素手,被少年轻轻握着指尖。女子往下轻轻一纵,船一摇,女子抓住少年的衣袖,少年握住了女子冰冷的手又立即放开,少年说:"小娘子当心!"他洁白的牙齿好像自己胸前的珠链,女子晕红了两颊。<BR> 许仙两步走上前来,带着酒气将她牢牢的抱住,自己的背被许仙粗壮的指头硌得发疼。他用背对着冷风吹来的方向,自己被他很有力的胳膊困绕,他的胡茬儿紧贴着自己的脸,粗壮的呼吸声在耳边回响,白素贞能够感到许仙沸腾的体温。<BR> 女子在少年的伞下站着,看雨丝把远山滋润成淡淡的墨迹。那阵隐约的香气笼罩着自己,这到底是什么味道?<BR> 白素贞闻到许仙口腔里喷出浓烈的烟味,她想挣脱出来,无奈抗争不过许仙结实有力的胳膊,许仙说:"我们的名字就是天意,我真的喜欢你,跟我在一起吧!"他粗壮的呼吸喷在自己的耳朵上,浓重的烟酒气有些呛人。<BR> 女子知道少年在悄悄的扫看自己,他的眼光好像在西湖上斜翅点水的燕子。<BR> 白素贞轻声问:"你的车怎么倒了?"许仙低沉的声音在喉咙中滚动:"我就随手一丢,管不了这么多。"<BR> 女子问:"小哥可否借伞一用?奴家姓白名素贞。家住清波门外。"<BR>白素贞想:我也许会嫁给这个警察。<BR>一阵钥匙响,门开了,许仙回来了。白素贞迎上去,给他拿过一对拖鞋,说:"怎么没听见车响就回来了?"许仙一边换鞋一边说:"谁知道你在想什么。"<BR> 白素贞赶紧去到厨房,盛来一碗热的鸡汤,说:"你先喝汤,吃饭没有?"许仙说:"没有,他们吃盒饭,我吃不下。"白素贞说"那你等等,我蒸条鱼你就可以吃饭了,盒饭没营养的,你工作这么忙,回家来再不补一补怎么行?"许仙说:"老婆,别忙,过来。"白素贞说:"干什么?"许仙从皮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她,说:"老婆生日快乐。"白素贞接过盒子,问:"什么东西?"她声音虽然平和,但是她知道自己的心里高兴得颤抖。许仙说:"打开看看。"白素贞拆开盒子,里面是一对翡翠耳环,这还是去年她看上的,跟许仙说过。白素贞说:"随便买点什么就行了,这要多少钱?"许仙说:"你们这些女人,不记得你们生日嘛你们有意见,送你们礼物你们又嫌贵,真不知道想怎样。"<BR> 儿子从房间里跑出来,跟许仙亲热,白素贞看看时间,快十点了,说:"洗澡睡觉去!明天早起上学。"许仙喝了汤,跟儿子玩了一阵,白素贞的鱼也蒸好了,把饭菜热了热,和粽子一起给他端上来。许仙咬了两口粽子就不吃了,就让白素贞给他添饭,他一边扒拉着饭一边看报纸,跟白素贞也没什么话,白素贞就在边上看着他吃。忽然想起下午那女人的话,问许仙:"你们是不是发钱了?"许仙抬眼看了白素贞一眼,说:"是,发了点严打补助。要不哪里有钱给你买礼物?"白素贞"哦"了一声,也不好再问。许仙问:"怎么这个月家里开销不够么?"白素贞说:"够的够的。"许仙说:"又是哪个八婆跟你说的,没事少跟她们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白素贞想:人家要是不说我还不知道呢。不过看看这对漂亮的耳环,怎么也要几百块钱,总是他的心意,剩下的就当他买烟抽了,男人嘛,总要有点嗜好的。<BR> 儿子睡觉去了。白素贞看着许仙,这几年他也老了不少,有点开始掉头发,人也胖了,肚子也起来了,跟当年那个和自己疯疯癫癫的青年有了很大的距离,但是人也成熟了,身上的火气和急躁都少了。许仙吃鱼吐骨头看报纸,白素贞打开葡萄酒,说:"老公,今天我生日,喝一杯吧。"许仙不置可否。白素贞倒上酒,许仙一仰脖子就喝了。白素贞慢慢晃着杯子里的酒,说:"前天你喝醉了回来特别好玩,我还没跟你说过,那天你一进卧房就指着床头那个玩具黑猩猩跟我说:他是谁?他为什么瞪着我?嗯?他为什么瞪着我?"白素贞一边说一边学许仙的样子,许仙从报纸里抬起头来,说:"你有病啊!"然后继续看他的报纸。<BR> 白素贞觉得有些没趣。问:"你吃饱了么?"许仙"嗯"了一声,白素贞又问:"还喝汤么?"许仙在报纸后面挤出三个字"不喝了。"<BR>白素贞说:"那我洗碗去了。" <BR>白素贞收拾碗筷到厨房里,在小盆里倒上洗洁精,兑上水,小盆里涌出无数洁白的小泡泡。白素贞摩娑碗的边缘,那种滑腻的感觉和水的荡漾让她想起很多年前自己把自己完全交给许仙的那个晚上,那天许仙的手就好像现在自己的手一样,在水的冲刷下抚摸自己的身体,那时自己的皮肤怕是比这个沾了洗洁精的瓷碗还要滑。水龙头里的水流细细的冲到白素贞的手腕上,感觉和那天晚上从喷头里流出来的水一样,水和许仙的爱抚一起布满自己的浑身上下,自己第一次昏头昏脑的去摸一个男人的那里,现在想起来都有些脸红,那会儿怎么就那么大胆?当时一摸自己都吓了一跳,怎么这么硬,跟铁一样?白素贞抿着嘴偷偷的笑。<BR>许仙是白素贞的第一个男人,所以当许仙近乎赤裸的站在她面前时她在瑟瑟发抖。<BR> 那个时候两个人的恋爱已经如同仲夏的天气,粘稠而高温。一个周末,许仙带着白素贞去附近的一个风景区度假。他们到达的时候已经是黄昏,在山下安顿之后许仙非要拉着白素贞跑到山中的一间寺庙里吃斋。<BR> 亚热带的山林乔木长得高而茂盛,遮天蔽日。走进山道白素贞只觉得外面的明亮一下子升腾到很高远的地方,自己只能在山林枝叶的缝隙中见到光亮如同小鸟的翅膀一闪而过。山道是用石条砌成的,不久前的一阵雨水尚未蒸腾,雨水一小块一小块的在地上汪着,把石头浸泡成深灰色,山道两边粗壮笔直的树干上爬着苔藓和藤蔓,丰富的植被好像海绵包容着潮湿,树叶不时的往下滴水,打在彼此的头上。石坎下面的山溪"叮咚"流淌,黑色清澈的水流在转弯的地方带着树枝盘旋,一个蟾蜍横在路上,想起来就"咕呱"一声。许仙牵着白素贞从它身边绕过去,没有惊动它。<BR> 庙在山的半腰,站在庙门前的平台上看出去,只见漫山遍野的近于黑色的墨绿色树顶在山风的吹拂下云一样滚动,跟天边残留的雨后黑云衔接在一起,黑云中擦出一道鲜红的晚霞,山中有鸟嘎嘎的叫。平台上巨大的香鼎里飘摇起青灰色的丝丝香烟,一直向上去了,消失在润泽清新的空气中。庙门半掩,白天上山的游客都已经下山走了,也许诺大的山中只有他们两个陌生人。庙里售卖香烛的柜台没人,大雄宝殿里透出些许的光亮,一个穿着黄布直衲的老僧数着佛珠走出来,许仙问:"老师傅,现在还能吃斋么?"老和尚迷蒙的望了他们一眼,说:"你们去斋堂看看,也许还有。"两人绕到斋堂,里面没有一个人。一盏白炽灯照着干干净净的桌椅和贴满白瓷砖的厨房。有人说:"是你们要吃饭么?"白素贞一回头,见到一个年轻的和尚。许仙说:"是,还有么?"和尚说:"有的,不过你们要等等。"两个人点了些菜,小声的说笑,和尚给他们打开一个电扇,那个直径一米的风扇送出的风呼呼的吹在白素贞身上,汗水被风一吹凉飕飕的,白素贞惬意的看着许仙。许仙穿着一件米黄色暗花短袖,脸庞的轮廓好像斧头劈在山石上留下的线条。他高高的鼻子在脸上投下一块阴影,让阴影中的眼睛看起来更加明亮。许仙抓着白素贞的手,歪着头看她,说:"以后要是下岗了我就来这里占山为王,再把你抢来做压寨夫人。"白素贞说:"你们这些当警察的,不当警察就当土匪啊?"说完自己咯咯的笑。<BR>斋饭不见得多么的好吃,但这是一顿安静的晚餐,跟城里西餐厅劣质的情调不同,这里洁净而安详,没有流里流气的萨克斯,没有要死不活的烛光,没有蔫头耷脑的玫瑰,这里什么都没有,能听到的声音就是许仙吃东西咂嘴,筷子敲在碗碟上,电扇呼呼的响,还有小和尚在厨房里刷锅。快要吃完的时候,有和尚冲着斋堂喊:"法海!做晚课了!"厨房里的小和尚慌慌张张的向他们收了钱。许仙将信将疑地问他:"你叫法海?"小和尚说:"是的。"白素贞一听就愣了。<BR>四</FONT></P>
<P><FONT size=4> 吃完晚饭出来再次站在庙门口平台上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香鼎里明灭着暗红的火光,天上飘着大块大块湿的云,好像一碰就出水的棉花。空隙中是银亮的深蓝色,虽然温度降了一些,但是潮湿的程度明显加剧,许仙说:"咱们要赶紧下山,不然要淋雨。"<BR> 然而他们很快就被黑暗彻底吞噬。这时白素贞才知道山林是多么的让她惧怕。本来天上还有银亮的光敷在云朵上,可是一走上山道,白素贞就觉得自己完全不能确定自己的身边、脚下、面前、身后到底存在着什么,因为她看不见,哪怕就是一个手臂之外的东西她都看不见。她不敢往前走,她记得上山的时候有很多转弯,她生怕许仙一脚踩空。许仙也停了下来,他凑到白素贞身边,几乎脸贴着脸的看她,说:"怎么办!太黑了,我什么也看不到。"白素贞说:"能看到我么?"许仙说:"很模糊。"白素贞说:"难道我们一晚上要待在这里?"许仙说:"不行,我们必须下山。"白素贞的眼前跳起一缕火焰,是打火机,不稳定的火光让许仙的脸看起来是摇摇晃晃的。许仙说:"我们只有这个照明。"火光灭了一下又亮了,许仙说:"火机点久了烫手。"白素贞说:"它能照亮多久呢?"许仙说:"直到我们走完我们的路。"摸索的时间比他们预料的要短,按说黑暗中道路应该显得很长,可是白素贞并没有这样觉得,过了一阵他们就看到了远处有灯光在闪耀,刚才浓黑的环境让他们对丝丝缕缕的光异常敏感,光线让他们可以清楚的看到脚下那条已经平坦的道路蜿蜒伸向山外。他们高兴的叫起来"到底了!到底了!"<BR> 噼噼啪啪的有雨点砸下来,打在宽阔的树叶上发出扑扑的声音,四溅的水珠跳到白素贞的脸上。许仙背起白素贞就跑,雨追着就来,拉幕似的从两个人身边经过往前面去了。山中的雨闻起来比城市里的香,许仙深一脚浅一脚的踏进雨水里吧哒吧哒的响,路边的灯光被雨水弄得看起来像个桔子。<BR> 许仙满头满脸都是雨水,雨水顺着他的脖子流下后背,白素贞趴在许仙宽阔的背上,感到许仙的体温从湿透了的短袖下渗透上来,除了父亲,白素贞没有趴过别的男人的背。许仙跑起来上下震动着,白素贞把脸贴在许仙的肩膀上,自己的头发早就湿得一绺一绺的贴在额头上,雨水一滴一滴的挂在眼睫毛上,前面的路上也到处是水,雨点溅起好多小小的皇冠一样的水花,白素贞朝许仙的耳朵吹气,许仙说:"别闹!水都进耳朵里去了!"<BR> 冲进他们住的房间,许仙自如的把身上湿透了的短袖脱下来扔在地上,然后把牛仔裤也脱下来。当他只穿着一条黑色内裤转过身来的时候,发现白素贞把脸对着门外,浑身滴着水,站在房间的中央。<BR> 许仙沉吟了一下,走过去,捧着白素贞的脸转过来,让她直视自己的脸,说:"看着我,别动。"然后后退两步,光洁的全部展现在白素贞的眼睛里:<BR> 我看到一个男人的身体。我不知道自己的目光往哪里放。这是我真正的看到一个真实的近乎赤裸的男人身体站在我的面前。两道明显的筋让他的脖子看起来很长。喉节在上下滚动,好像一个核桃。他的小腿粗壮而多毛,雨水使得汗毛黑乎乎的覆盖了他的皮肤。他的脚掌很宽厚,我看见他下意识的张开他的脚趾,在地毯上搓了搓。他的两只大手垂在腰部,腰部没有一点脂肪,体线从胸部向臀部收缩,一块块儿清晰的腹肌交错着扩张入他的黑色内裤。他的胸肌宽阔但不厚实,乳头贴在胸肌轮廓的下部,两根锁骨平平的伸展,融进他浑圆结实的肩头,两只胳膊的线条被肌肉蹦的好像裸露的粗糙岩石。他的身上还有水,我看到一点水珠从他的下巴滴到胸前,然后向下滑动,滑过他的胸前,钻进他的肚脐。我看见他的肚脐下有一条微微茸茸的黑色小路沉入他的内裤。内裤也湿透了,紧紧贴着他的身体,内裤不是完全包裹住他的大腿,两边的开叉让他的大腿和腰部只被一条白色的裤腰分割开来,他的大腿饱满而修长,在灯光下呈现出柔和的浅浅的褐色,膝盖上有一道疤痕,好像缝过针,可以看见两边的针印。他整个人的前部随着呼吸起伏着,好像刚才见到的森林滚动的模样。我看到他在发生变化,那种--变化。<BR> 白素贞在许仙面前低着头,许仙走过去,搂住她。说:"害怕么?"白素贞滚烫的脸贴在许仙赤裸的胸脯上,她的呼吸轻微的拂过许仙的肌肤,好像春风吹过田野。许仙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许仙的呼吸在白素贞的耳边轰鸣,带着燥热的心情。他的指尖捏着裙子后背上的拉链向下滑动,另外一只手伸进刚刚开垦出来的位置。<BR> 白素贞被释放出来的肌肤碰到许仙另外一只摩娑她的手就开始发抖,许仙的手上的老茧烙铁一样的滚烫,粗而深的掌纹让白素贞觉得自己的肌肤找不到归属,他手上的角质带来的摩擦在自己心里如同一个又一个的闪电,白素贞知道自己产生了渴望。<BR> 许仙轻轻的帮她把身上的湿裙子褪下来,还要帮她解开内衣的时候,白素贞阻止了许仙的动作。说:"去洗个热水澡,再这样呆下去我们都要感冒。"<BR> 喷头下面,白素贞的背贴着许仙的前胸。<BR> 当他第一眼看到我锦缎一样泛起光泽的皮肤和垂到腰间飞散如瀑的头发,我就听到他在我身后浓重的呼吸声。我的手轻轻的碰了碰他身体上最后那个我还不熟悉的部位,然后慌忙逃开,却被他一把捉住,又放了上去。<BR> 我的手被放在一个充满生命力的物体上,我感到一下一下巨大的震动,那是喷薄欲出的刚强,我动也不敢动,好像自己抚摸着一个心脏。<BR> 许仙转到白素贞的正面,月光从许仙的背后投射进来,白素贞只看到一个深黑色好像雕塑一样的人影拥抱着她。<BR> 他的舌头在撩动我的耳朵、耳垂、下巴和嘴唇,那温暖湿润的舌尖自由的跳动,和自己不听话的舌尖纠缠。<BR> 他拨弄我的长发,因为头发掩盖了我的面颊,我的脸害羞的镶嵌在头发的后面,可是那对清澈的眼睛直视着我,好像最圆最亮的月亮在照耀。<BR> 我的胸脯也骄傲起来,我从来没有体验过这样的丰满,甚至有些疼痛,所以当他坚硬的胡茬儿在我乳头上磨砺的时候麻痒好像西湖的波浪一直拍打到脚趾,我好像立刻就要昏厥。"啪"的一声,有什么东西重重的敲打在我的小腹上,原来我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将他最后的衣衫褪除。<BR> "我不要看。"白素贞想,于是把自己的身体紧紧贴上去,把它陷在腹部。<BR> 许仙的嘴唇带着饥渴盼望在白素贞的每一寸肌肤下都寻找到水源。<BR> 他跪下来,大手握住我的腰肢,用牙齿让我身上透明的丝一点一点的退却,然后亲吻我的小腹。<BR> 我整个的人袒露在月光中,我的头向后仰去,我的头发跟着我的呻吟一起摇摆,我受不了在这样的月夜接受这样的温柔。我以为我早就习惯了在山林里寂寞的穿梭,吞食熟睡的鸟儿和它们的卵,然后盘踞在冰冷的大石头上抬头看着深蓝的夜空,聆听无休止的松涛,看着半夜披着银光的白云飘来荡去。<BR> 他的手揉着我洁白的乳房,好像赏玩两朵半开的莲花。西湖的荷花开了么?鱼儿整天在荷叶的东南西北游戏。采莲女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这支歌:"有情的且自在,无情的莫空等--",那个船翁呢?<BR> 我的鼻腔被一阵火辣辣的气味灼烧,我不知道许仙的身上为什么会散发出这样的味道。来自于他的口腔?腋下?头发?还是他的别的什么地方?这不是我在湖边嗅到的那种气味,它比那阵淡雅的气味要浓、要臭,但是我喜欢。许仙连同这种张牙舞爪的气味一起向我袭来,我没想到许仙脱了衣服以后能粗暴得如同见到猎物就一纵而上的猛兽。我们身体的线条张扬放肆起来。直线和曲线好像相爱的蛇在相互缠绕着舞蹈。曲线把自己紧紧的贴在直线上,用柔韧化解着直线的侵略,如同西湖边飘拂的柳丝,风来了就摇曳;如同湖面上起伏的波纹,船来了就荡漾。在墙上、地上、梳妆台上划出一条条湿漉漉的痕迹。直线被曲线包裹,每一次的脱离都逃不开柔软和渴望的围剿,呻吟好像月光一样朦胧,好像湖水一样混浊,好像夏日荷叶上晶莹的水珠在到处滚动。一把跳跃的青丝挥洒出乌黑的彩虹。四肢变得无所适从,细嫩的手掌被短短的头发和坚硬的肌肉压迫,曲线变得难以征服,痛让曲线收缩退却,他只能试着穿透。<BR> 月亮明显升得更高,地上的银霜向着窗外悄悄的移动。<BR> 他的额头上渗出汗珠,滴在我身上全是滚烫的汗水,汗水冲刷着我的乳沟、腹部,他在洗涤我的心。<BR> 他的体内一定在燃烧什么东西,难道就是青春和爱情?我看到深蓝发青的火苗从许仙的每个毛孔里窜出来,点燃我的皮肤,在我的身体上盘旋蔓延,令我隐藏着的鳞片几乎忍受不了这样的灼热而显现出来。他的动作是坚决而无法阻挡的,我虚幻的目光里只有一个勇敢的猎人,我不敢让他停止吻我,因为我怀疑我的舌头会是那种分叉的形状,我只能把它放在他的口里,让他用唾液和他的舌头来安抚这个不安定的精灵。<BR> 我几乎是缠绕在许仙的背上就像我缠绕在树上去够一个熟透了的果实,我曾经被坚硬的树枝刺伤过身体,但是那远远没有许仙穿透我时的那种痛楚和快乐。那次树枝刺破我的鳞片,我流出了淡蓝色的血,我整整躺了三天才能扭动我粗大的身躯。然而这个许仙不但刺破了我,他还在我的体内冲撞,他让我无法相信我可能是一条蛇,剧痛和虚脱让我没有力气顾及我流出的血液是什么颜色,我只知道接受他无休无止的滑落和进入。<BR> 白素贞清醒过来的时候许仙还在身边沉睡,枕头被头发上的水弄湿了。晓风残月。窗外已经渐渐的亮起来,山还没有苏醒,听不到任何的声音。白素贞看着熟睡的许仙,鼻翼微微张合,面部的侧影在灰白色的晨光里看上去是那么的俊美精致,他又恢复了我在湖边见到的斯文和恬静。身上隐隐作痛,白素贞想起昨晚狂风骤雨般的欢爱,她把头枕在许仙的肩胛上,用自己的脸蹭着许仙的胡子,感觉那种分散的星星点点的硬硬的刺痛。许仙的鼻梁中部稍稍凸起,眼角有一点点分泌物,白素贞帮他擦掉。<BR> 白素贞起身轻轻的走到窗户边上,推开,早晨的风扑面而来,掀起两鬓的头发。这个季节西湖的荷花都正在逐渐绽开,我不知道花瓣的绽放会不会有我这样的痛楚,我抱着手,护着我的胸脯……。窗外的亭台楼阁花草树木仿佛都是法术变出来的,其实我们置身于处荒草从生的山林,然而最真实的快乐是最短暂的,我们能把握什么呢?亘古的山石和变幻的云霞已经让我厌倦,它们在我们的身边千年不变或者一刻不定,现在我喜欢的男人躺在我的身后,他不知道天已经亮了,就算千年的法力可以制造永久的黑夜,但是谁也无法阻止太阳升起。<BR> 这是一个炎热的日子,西湖正被初升的太阳照耀得金光闪闪。白素贞回到床边,一边给许仙扇着扇子,一边用手指轻轻抚弄许仙黑色的乳头,许仙"嗯--"的一声苏醒过来,他眯着眼,脸上带着困倦的微笑,一把拉过白素贞,一翻身把她压在下面,亲吻着白素贞的眼睑、鼻子和下巴,再次撩动白素贞的耳朵,白素贞"咯咯"的笑着躲闪。许仙问:"你怎么会是第一次呢?"白素贞掐许仙背上的肉,说:"我就知道你肯定不是第一次。"许仙紧紧的抱住白素贞说:"你是第一个真正的我的女人,你把一切都给了我。"白素贞眼睛里多了些泪水,说"知道就好。"许仙说:"对不起。"许仙使劲的抱白素贞,好像要把自己嵌进她的身体。又过了一会儿,许仙问:"你舒服么?"白素贞摇摇头,抽泣着说:"很疼。"又说:"你敢不要我,我就吃了你。"</FONT></P>
<P><FONT size=4>五</FONT></P>
<P><FONT size=4>那个死鬼,全身都让他亲遍了他还不甘心,嘿,他要是停下来我也不甘心。怎么我就糊里糊涂的跟他那个了,不过他还是很爱惜我的,看到我不习惯他就轻轻的,这个死鬼,也不知道之前搞过几个女人,我就好像傻子一样随他摆弄,那是我的第一次啊!虽然现在想起来除了痛没什么别的感觉,但是跟以后的这种事情比起来,那天晚上真是怎么也忘不掉,刻骨铭心吧?那个时候他身上还结实得很,肌肉一块一块的,也难怪自己那么激动,不像现在腰上好像捆着一个车胎,而且也没有过去那么有劲儿,都老了嘛!特别是有儿子以后,自己的心思全在那个小讨债鬼上,吃喝拉撒喂奶吃药天天折腾得我浑身骨头痛,也没力气应付他,两个人的事情好像工人罢工,时不时来一下,今天自己怎么了?白素贞回过神来,发现不知不觉中碗已经洗了不晓得多少遍,小盆里的泡沫都被冲得没有了,只剩下清水,白素贞偷偷的笑着。<BR>夜,已经越来越深了。<BR> 外面一阵手机响,白素贞听到许仙在接电话:"哦,好啊!几号房?哦,好,我马上过来。"许仙在厨房门口跟白素贞说:"刘所叫我去喝酒,晚上不要等我。"说完就开门走了。<BR> "砰"的关门声让白素贞好像猛地呛了水,要不就是从熟睡中惊醒,她有点迷惑的想了想,不由自主的把碗往地上摔,好像在生谁的气。"当啷"一声,碗摔成两半。老太太晚上起来上厕所正好经过,听到声音,走过厨房来看发生了什么事情,问:"阿贞,怎么把碗摔了?"白素贞慌忙整理情绪,有点尴尬的说:"哦,妈,没事,我不小心碰掉了。"老太太问:"你老公呢?"白素贞说:"有事,刚走。"老太太没说话,转身走了。<BR> 白素贞把碎碗扔进垃圾桶,再走出厨房的时候家里静悄悄的,老太太又睡觉去了,儿子房间的门也关着,只有墙上的石英钟指针在卡塔卡塔的一格一格跳。沙发旁边放的植物叶子有点发黄了,沙发上刚才被许仙座凹下去的地方已经恢复平坦。白素贞悄悄走进儿子的房间,台灯还亮着,地上掉了几本漫画书,儿子睡得很沉,匀静的呼吸好像平稳的河水。白素贞把书捡起来,这孩子,整天就看这些东西。儿子长的还是像许仙,白素贞心里有一点寥落,她呆呆的看了儿子一会儿,给他把蹬开的被子盖好,关了灯,又回到客厅里。窗户外面对面的楼还有不少人家亮着灯,哗啦哗啦的到处都传来打麻将的声音。<BR> 从下午忙到现在脸上几乎没什么精神,挺累的。桌子上的葡萄酒没收,白素贞准备把它放进柜子里去的时候又拿了出来,今天是自己生日啊!又是端午,自己跟自己再喝点吧!<BR> 白素贞往杯子里倒了酒。慢慢的喝。淡红色酒汁微微的甜涩味道在舌尖回旋,这种葡萄酒不会醉的,白素贞想,不比过去喝的那种雄黄酒。<BR> 端午,花花绿绿的人群熙熙攘攘,小姑娘脖子上挂着五彩丝线缠绕着的小粽子,当家的娘子们胳膊上挎着竹篮子,里面露出一个鸡头,还有包好的粽子,手里提着刚割回来的肉,红红白白的煞是好看,指头上绕着线,线的下面挂着葫芦,葫芦里装着酒,还晃荡着一个小纸包,上面残留着黄色的粉末。娘子们嘻嘻哈哈的有说有笑。<BR> "再喝一杯吧。没关系。"这是许仙温柔的声音。<BR> "官人,奴家不能再喝了。"<BR> "娘子,今天是端午,这酒可以避开毒虫。"<BR> "官人,奴家真的--"<BR> 白素贞闻到雄黄的味道就有些心惊胆跳,但是许仙温存殷勤的劝酒又让她心神荡漾。<BR> 这个男人真是磨人。自己在山里的日子,渴了就把身子伸到山涧中喝个够,好多樵夫都见过自己浑圆的身体好像擎天柱子一般从山崖上垂下,一张嘴就从水潭里弄出一条从漩涡里窜出来的水柱飞到嘴里,他们不是拔腿就跑就是吓晕过去,哪里像眼前这个男人这样温存,手把手的要把酒喂到我的嘴里,我看他恨不得用嘴喂我。嘻嘻。<BR> "官人,那奴家就再喝这一杯。最后一杯。"<BR> "这才是我的好娘子。"<BR> 酒杯,被许仙的手慢慢倾斜,他两眼含春的看着白素贞娇嫩的面庞,嘴角上带着坏坏的笑容。<BR> 这厮,又不知道在想着什么。<BR> 酒,顺着白素贞的舌头向下滑去,这种热情的液体刀锋一样冰冷的流过,但是划出热烈的轨迹,它没有带来丝毫的润泽,反而如同第九个跳上天空的太阳辣辣的暴晒着白素贞的喉咙。<BR> 谁说酒是甜的,到了我的嘴里怎么发苦?酒难道真的就是液体么?谁能确定它不是一个妖怪?它不是一个到了肚子里就开始兴风作浪的妖怪么?真的?那为什么我的胃里开始有东西在里面翻滚?这种液体是怎么从我身上散去的?我的脸暖烘烘的,不,现在开始很热了,怎么?房间里有火么?呵呵,不过我的脸红看起来一定灿若云霞,官人,我好看么?官人,你为什么在我面前摇晃?你别摇了,我头晕。我的脑袋怎么越来越重?<BR> 官人!<BR> 娘子!<BR> 官人,我头晕。晕得厉害。你要扶住我。<BR> 娘子小心!<BR> 官人哪!我说了我不能喝酒。<BR> 娘子别说话,快躺下,为夫以后不再劝你饮酒便是。<BR> 官人,让我躺下,让我躺下,快快给我放下帐子,我怕光。<BR> 官人你快出去,快-快-出去!<BR> 我想我是喝醉了,肯定是醉了,看来我根本不能和我的命运抗衡,甚至想跟它挑战一下都不可能。小小的雄黄就足以战胜了我对爱情的信任,让我腾不了云,驾不了雾,只能困在这小小的房间里担惊受怕。我不该相信我的能力,人世间我不能把握的事情太多了。<BR>我不能盘在床上,会把床压垮的,我拼了命的绕在房梁上,可是尾巴还是一直拖到地上,我的头很疼,我只能把脑袋平平的放在梁上一动不敢动,我伸出三尺长鲜红的舌头喘气,我努力的张开我身上所有的银色鳞片透气,该死的酒!快些散了吧!散了吧!<BR>天啊! <BR>官人--<BR> 官人,你快出去!!<BR> "出去?去哪里?"许仙摇醒白素贞。<BR> 白素贞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许仙模模糊糊的身影在她的眼前。"我什么时候睡着了?"白素贞轻轻的问许仙。<BR> 许仙说:"你怎么在这就睡着了?"<BR> 白素贞定定神,看了看四周,一只酒杯倾倒在茶几上,酒杯壁上还汪着一小滩的淡红色酒渍。<BR> "你一个人喝了这么多?"许仙问。<BR> 白素贞再看酒瓶,原来自己已经喝掉了大半瓶。"哟!我怎么喝了这么多?"白素贞不好意思又略带诧异的说。<BR> 许仙把钥匙往沙发上一丢,说;"鬼知道你的,我去洗澡。"<BR> "哎--"白素贞小声的叫许仙:"我也去。" <BR>"啊?"许仙略微顿了一下,显然他没有想到白素贞会有这个要求。<BR>"儿子睡了么?"<BR> "睡了。"<BR> "你妈呢?"<BR> "也睡了。"<BR> "那你小声点儿。别吵醒他们。"<BR> "呸!"白素贞轻轻的朝着许仙啐了一口,偷笑着跟许仙走进卫生间。<BR> 两人各自脱去衣衫,许仙站在喷头下面洗头,肥皂泡泡满头都是,白素贞帮他挠着头皮,然后在水下冲洗干净。许仙一只手抱住白素贞的腰,低声说;"老婆,又肥了哦。"一只手在白素贞的乳房上揉。<BR> 白素贞揽着许仙的腰,两只手同时捏许仙腰上的肥肉,说:"你还好意思说我,你也不看看你自己的肚子。"白素贞帮许仙的身上涂上沐浴液,帮他浑身上下的搓洗,白素贞问:"说好的回来吃晚饭怎么又不回来。害得我白高兴一场。"白素贞让他转过身去,帮他擦背,许仙说:"有事情嘛。"白素贞一把掌拍在许仙肥厚的背上,"啪"的一声响,说:"有事有事,哪里来的这么多屁事!"许仙没搭话,他粗糙的大手在白素贞的身上游走。<BR> 下午许仙准备下班的时候,突然值班室打电话来说在他管段的那条河涌里有一具水浮尸,叫他去处理。<BR> 许仙骂到:"他妈的,下班了才来这种事情,我老婆过生日等着我回家吃饭,你又叫我去捞咸鱼。"<BR> 值班的说:"嘿嘿,正好,今天端午,捡个淹死的。"<BR> 许仙只好开着摩托车去到治保会,带了两个治安队员跑去现场。<BR> 他们去到的时候河涌的岸上稀稀拉拉的有几个看热闹的人。这是一条死一般寂静的河涌,凹陷在一块荒地里,河涌上面不远处有一排猪舍,粘稠的黑水让人几乎看不出来它在流动,水面上敷着厚厚的绿色藻类,一团一团红色的虫子在密集的抖动。许仙站在长满杂草的岸边,恶臭一阵阵的涌上来,他看到河涌靠右岸的地方静止的漂着一具肿胀的尸体,从脑袋看好像是个男的。身体浸泡在水中若隐若现。站在岸上都听得到苍蝇聚集在尸体上的嗡嗡声。许仙叫派出所打电话给治安科,叫他们派人来,还要叫法医来鉴定死因。<BR> 许仙叫治安队去找一根竹竿,拿着竹竿捅了捅,尸体上的苍蝇"轰"的一声飞散开,怎么把它弄上来呢?许仙拄着竹竿发呆,总不至于要自己把它拖上来吧?叫几个治安队?他们肯定不干。岸上那几个民工叫他们捞点嫌疑人扔进沟里的凶器衣物差不多,死人就算给多多钱他们也不干。再说这笔钱谁给?难道自己给么?<BR> 正在犹豫,派出所管治安的副所长来了,从车上跳下来就问许仙:"什么情况?"<BR> 许仙说:"还不清楚,尸体还没捞上来。"<BR> 领导说:"那就赶快捞啊。不用做啊。光看。"<BR> 许仙说:"什么都没有,怎么捞?"<BR> 领导在岸上看了看,说:"你先拿竹竿把那咸鱼薅过来点。"<BR> 许仙照办,尸体靠岸了。分局的人也陆续来了,大家站在岸边,等着许仙把尸体弄上来。<BR> 许仙有些为难,领导说:"看上去还没烂,应该可以用手拖上来的。"治安科的人也说:"这种咸鱼可以拖,不会断手断脚的。"领导说:"快点,天要黑了,黑了就看不清楚了,更难捞。今天端午,快快速速搞定了回家过节。"<BR> 许仙咬咬牙,把电话和身上的东西掏出来交给治安队员拿着,脱掉外面的长袖,只穿里面的短袖,仔细看看附近有没有可以接近尸体容易下手的地方,河涌的岸并不高,他看见在自己的右前方河涌里有一块废弃的水泥板和几块丢弃的混凝土块,离尸体不远,可以把它弄过来。于是许仙拿竹竿捅这些建筑废料,看看会不会沉,确信稳固可以站人了,他就跳下去,说:"把竹竿给我。"岸上的人又递给他竹竿,都看着。许仙把竹竿伸进尸体脖子后面的领子,这时他的电话响,治安队说:"你家的电话,听不听?"许仙说:"不听不听。"尸体顺着许仙用力的方向靠过来,许仙丢开竹竿,蹲下来,黑水的臭气和尸体的臭气混合在一起扑面而来,熏得他几乎昏过去。他转过脑袋,摇了摇,然后用手扯住尸体肩膀上的衣服,他看也不看,屏住呼吸,一使劲,尸体的上半身被搁在他脚下的水泥板上,下半身还在水里。许仙环顾一下周围,水泥板不够摊放整具尸体,否则他就没有站的地方。于是他跳上岸,想在岸上用力把尸体拖上来。他趴在地上,把身子探出去,把手伸下去够,许仙的脸和尸体的脸很接近,那个死人的脑袋是紫黑色的,应该泡了不到两天,脸部好像发酵的面包,眼睛被肿起来的肉挤压成一条线,嘴唇翻开,露出上下两排牙齿,流水的头发上挂着碧绿的水藻。许仙的手不小心碰到了尸体的脖子,软绵绵的冰凉。臭气让他睁不开眼,他还是用手拉住尸体肩膀上的衣服往上拽,"卡哧"一声,薄薄的衣服被扯烂了,起了一半的尸体又跌了下去。许仙骂:"妈的,跟我作对啊!"领导说:"你下去拖嘛,在上面不好用力。"许仙只好再次跳下去,弯腰把手伸入尸体的腋下,然后侧着身子顺着河涌倾斜的岸畔佝偻着把尸体拖上来。<BR> 领导说:"干活。"法医上前开始解剖察看死因。<BR> 许仙神智不清的站在旁边,两只手上沾满了肮脏的水、浮萍和尸体的感觉,他厌恶得不知道怎么是好,他在地上的草丛里反复抹擦,治安队找来几瓶矿泉水给他冲洗,可是怎么洗也洗不掉许仙心里的不舒服,虽然干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但是这种不舒服每一次都是那么强烈,他简直想把自己的手臂剁掉再换上一副干净的。<BR> 天已经黑了,技术员要打着勘察灯给法医照明。许仙不得不佩服法医这种用特殊材料铸造的人和职业,年轻的法医蹲在尸体前,面无表情的划开死人的肚子,他完全不顾腐败的丑陋和腐臭的侵蚀,运用他的科学知识判断分析此人是不是被人杀害抑或自杀,一会儿法医说:"死亡原因无异常。"领导松了一口气,不是凶杀。治安科的人通知殡仪馆处理尸体。看着法医离去,许仙想:"法医的老婆真倒霉,一天到晚被摸死人的手摸来摸去,<BR> 许仙抚摸着白素贞的臀部和乳房,有了一个正常男人应有的反应,他开始往上顶。白素贞脸色潮红,低声的喘息着。许仙的嘴唇漫无目的在她的身体上吸吮,白素贞觉得这里他还没有亲够就又跑到别的地方去了。喷头的水有弹性的向下撒,许仙在地上铺上两条毛巾,把白素贞放倒在地上,白素贞潮湿的头发一块一块的,她半清醒的看着许仙压在她的身上,他胖脸上的胡子似乎再也没有当年那样的能让自己兴奋得不知所以,他绵软的圆肚子在自己的腹部摩擦,不再是铁板一样的紧贴让自己腹部的收缩扩张都觉得没有余地。自己的手抓到许仙身上的任何地方都是脂肪,甚至脖子后面,过去那种岩石一样坚硬的块状肌肉好像醉了酒的女人般柔软。没多久,许仙发出一连串"哦--嗯--啊-啊-"的低沉呼叫,白素贞觉得自己身上的重量突然增加了,因为许仙的身体颓然的压下来。白素贞觉得自己并不是很快乐,这重量近几年来一年比一年重,而自己刚才渴望的快乐好像却越来越轻,就好像花了几万块钱买的还是金戒指,连钻石也没有。又像周游了一圈微缩景观,看到的都是些了无生趣的景致,自己也想让自己在周游中获得快乐,然而出门的时候总是觉得门票太贵,没劲透了。<BR> 许仙爬起来冲洗干净,说:"晚了,早点睡。"<BR> 白素贞站在喷头下面,往自己的头发上揉洗发水,"有总比没有强。"她想。飘柔丰富的泡沫在她的头上堆积,又被水流冲刷到她的脸上,白素贞闻到一阵阵的香气,她想,头皮洗干净了没有?<BR> 回到卧室,床头的台灯亮着,许仙还没睡。<BR> 白素贞吹着头发问:"怎么还不睡?"<BR> 许仙没说话。<BR> 白素贞钻进被子,靠在许仙的前胸,许仙说:"你头发还没干透。别感冒了。"<BR> 白素贞问:"今晚你们喝了多少?"<BR> 许仙说:"酒没喝多少。"<BR> 白素贞说:"你们老喝酒,身体不要了?"<BR> 许仙说:"老板叫到难道不去啊?叫我是看得起我,又不见他叫别人。"白素贞没说话。<BR> 许仙说:"我今晚输了三千多。"<BR> 白素贞吃惊的"啊"了一声,"三千多?!"她差点喊起来。<BR> 许仙说:"吵什么!"<BR> 白素贞非常恼怒,不知道说什么好。<BR> 许仙说:"你懂个屁!"<BR> 白素贞说:"我不懂,我知道三千多都是钱。"<BR> 许仙说:"你以为我是白输的?"<BR> 白素贞白了他一眼,说:"难道还能给你个官做?"<BR> 许仙阴阴的笑说:"那可不一定。我告诉你,昨天所长给了我一叠六千块钱单子,让我帮他找地方报销。今年下半年派出所治安股股长够期要换人,这个时候他肯找我办事肯定不是偶然的。所以今天叫我去喝酒打牌我当然要醒目点,六千多不可能一次都给他,先输给他三千多,剩下的下次再说。"<BR> 白素贞说:"你就自己拿钱往里填么?"<BR> 许仙说:"那肯定不会,我有我的办法,你别管了。"<BR> 白素贞说:"那你自己小心点。"<BR> 许仙说:"要是能当个股长,有部车开,钱也多点,起码不用自己去捞死人,他妈的!老子干了这么多年,是要下点本钱活动活动。"<BR> 白素贞说;"六千块钱就够么?"<BR> 许仙说:"说你不懂你还不信,这六千多是老板交给我办的事情,我怎么搞定他不管,但是事情要给他办好。要是这种事情都办不了,还想干什么?总之事情很复杂,说了你也不晓得。"<BR> 白素贞说:"那还要花多少钱?"<BR> 许仙说:"我哪里知道,随机应变吧,你也不想你老公一辈子被人呼呼喝喝、指来指去啊。"白素贞没吭气。<BR> 许仙把被子一拉,说:"关灯,睡觉!"</FONT></P>
<P><FONT size=4>六</FONT></P>
<P><FONT size=4>这天白素贞下班有些晚了,等她把摩托车推进车房锁好出来的时候,就被几个晚饭后在院子里闲聊的家属拉着说笑。一个说:"许太!怎么这么晚才回来?"白素贞说:"是啊,今天事情多,哪里有你们这么好命?"一个说:"哟!许太!话不是这么说,你自己有工作,老公又当了股长,你命好才是真!"另一个说:"又生了个儿子,哪里像我,哎!"白素贞说:"什么年代了,男女还不都一样?"那个说:"鬼!国家说一样,我婆婆就说不一样!"旁边的说:"鬼叫你嫁潮州人。"白素贞说:"你们刚才说什么说得那么高兴?"一个说:"哎哟!讲起来笑死人了!"旁边的都在附和:"是啊,是啊!今天中午你不在家吧?"白素贞说:"我在单位啊,发生什么事了?"一个妇女说:"哎哟!你不晓得,今天中午我们都在睡觉,突然见听到楼下有个男人大喊大叫。"白素贞说:"哦?"另外一个说:"我们一看,就是那个每星期来打扫二楼平台卫生的四川光头佬,"旁边的紧接着说:"你猜他喊什么?"白素贞流露出迷惑的神色, 一个女人生硬的学着四川男人的腔调说:"这种东西也从窗户丢出来?!不要脸的烂货!"几个女人争先恐后的讲:"也不晓得是哪家的,把刚用过的那东西扔出来,正好打在光头佬的脑门上了!"白素贞还是没听明白,一个在她耳边说了一句,白素贞也掌不住笑了,边笑边说:"天!谁啊!这么缺德!"一个妇女说:"呐呐呐,那个光头老站在那里,"伸手指了指一个位置,"我们刚才就在估大概是谁家扔下来的。"一个说:"造孽喽!一个男人被这种东西打在头上,要黑三年的!呵呵呵。"另外一个说:"我看要黑一辈子。"还有一个说:"我看他是鸿运当头!要是我,我就去买六合彩!""哄"的一声大家都笑了。白素贞笑了一会儿,说:"他真够黑的。这些人也是,这种东西怎么乱丢。"一个说:"就是就是,素质这么差。"一个说:"许太还没吃饭吧?"白素贞说:"刚下班,没呢。"一个说:"那就快回家吃饭吧,你就好命了,家里有老妈帮你煮饭。"另外一个说:"人家要上班,哪里像你。"白素贞笑了笑,说:"那我先回家吃饭了。"几个女人说:"快去快去,别饿坏了。"白素贞转身上楼的时候仍然能够明确的感觉到她们又开始分析那块卫生巾到底是从谁家扔下来的。<BR>回到家里,许仙已经回来了,几个人正在吃饭,白素贞把肩上的包放在椅子上,一边换鞋一边说:"哟!许股长难得回家吃饭嘛。今天没有饭局?"看到白素贞进门,许仙叫儿子去给白素贞盛汤,说:"这么晚?"白素贞说:"是啊,加班。"许仙说:"吃饭吧。"然后自己低头夹菜,斜靠在椅子背上看着电视里的新闻,白素贞慢慢嘬着汤,问儿子:"今天测验了?"儿子说:"测了。"白素贞问:"考的怎么样?"儿子说:"不知道。"白素贞说:"你用功点,不要一天到晚就晓得打电子游戏,少壮不努力老大图伤悲。你看看楼下的明浩哥哥,最近人家的作文在市里面又得奖了,什么时候你也风光一回给我和你爸爸看看。"说着白素贞用手抚摸儿子的脑袋,儿子很不耐烦的把头扭开,只管看着电视,理也不理。白素贞转过头对许仙说:"儿子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你也管管。"许仙也是盯着电视,说:"长大了就好了。"白素贞说:"长大了?长大了就来不及了。"许仙不吭气,把碗递过来,白素贞很自觉地到厨房里又去装了一碗汤出来。老太太在一边慢慢咀嚼着一条青菜,对于他们俩夫妻的对话置若罔闻。白素贞对许仙说:"诶!跟你说件事情。"许仙在鼻子眼里"嗯"了一声,表示白素贞可以说。白素贞忍不住呵呵的笑了两声,引得许仙用怪异的眼光看了她一眼,说:"傻笑什么?"白素贞一边夹菜一边说:"诶,我刚才在楼下听那些八婆说,今天中午那个分局请来打扫二楼天台卫生的四川佬被人用用过的卫生巾砸在头上,"说到这里白素贞又忍不住想笑,但是她赶紧憋住,继续说:"你想想,一个男人--",白素贞的话还没有说完,许仙很厌恶的瞟着她,硬梆梆的打断她的话头:"你神经病啊!吃饭呢!说这些恶心的事情,你还不是跟八婆一样!"许仙的呵斥让白素贞愣了一下,心里一阵慌乱,是啊,怎么在饭桌上讲这些事情?儿子还在边上,自己这是怎么了?白素贞赶紧把碗里剩下的饭粒吃完,催促儿子:"快点吃,磨磨蹭蹭的,吃完了赶紧写作业去!"一边顺手就把电视机关掉了,免得儿子赖着不动。<BR>吃完饭许仙就走了,走之前许仙说:"给我把那两件衣服洗了烫好"。楼下响起了他发动那部面包车是发出的呼呼的声音。自从许仙当了股长,有了车,一家人出入倒是方便了许多,白素贞想。许仙说要回单位加班,这个工作就是这样,没完没了的加班。当了个小股长以后更是难得在家里,经常要陪着所长出去应酬,自己一个女人,也不好问太多的,只要他知道回家也就是了。总比那个跑进金山寺里就不再露面的懦夫强多了。<BR>她在沙发上坐下来,关掉的灰黑色电视机屏幕上远远的映出有点变形的自己的模样。一个女人坐在沙发上,头发好久没烫了,走了样,人也胖了,坐在沙发上腹部隆起两道环形小丘,自己刚才还嫌许仙好像捆了车胎,原来自己也是这样。<BR>打开电视,里面窜出来一群装疯卖傻的喜剧演员,拙劣的故事情节与他们夸张的表演相得益彰,白素贞倒也笑了几次。然后她又百无聊赖的按着遥控板,不断地转换电视频道。忽然间,白素贞看到电视里的一个频道正在唱《白蛇传》的戏,白娘娘挡住小青高高举起的宝剑唱到:"青妹慢举龙泉宝剑,妻把真情对你言",一旁跌坐的许仙下得浑身发颤,白娘娘满腹辛酸哀怨地对着这个无用的男人倾诉衷肠。白素贞从来不看戏的,此时却被这一段哀婉的唱腔揪住了心肝,怔怔地盯着电视一动不动。<BR>戏唱完了,白素贞关了电视,一边想着"可怜我鸳鸯梦醒只把愁添,哪一夜不等你到五更天"的唱词,一边拿起许仙扔在沙发上的衣服来到洗衣机前。她习惯性的摸索了衣服的口袋,许仙总是把一些名片、钞票忘记在口袋里,上次就是因为洗衣服之前疏忽了,把一张对他来说很重要的名片洗坏了,几乎断送了许仙的前程,挨了许仙的骂。白素贞从此就很小心,男人的事业要紧。<BR>果然,白素贞从口袋里摸出了许仙的呼机。她把清点过的衣服丢进洗衣机里,打开按钮。手里拿着许仙的呼机回到客厅,准备打电话告诉许仙他忘了拿呼机。手里的呼机突然猛地震了起来,吓的白素贞把呼机几乎扔到地上。她定了定神,弄清楚是呼机在震动,嘴里骂道:"死机器,不响也吓人一跳!"<BR>白素贞打电话给许仙,说:"你忘了拿呼机了。"<BR>许仙说:"哦!对噢!我这就回来拿。"<BR>白素贞说:"着什么急,明天在那也一样。"<BR>许仙有些急躁地说:"你懂什么!要是单位群呼收不到怎么办!"<BR>白素贞顺口说:"你不是在单位值班么?还用呼?"<BR>许仙越发不耐烦地说:"跟你讲不清楚,我这就回来拿,你别乱动我的东西。"说完就把电话挂了。<BR>白素贞撅着嘴,朝着发出"嘟嘟"声的电话听筒说:"稀奇!烂CALL机!"<BR>话音未落,机子又震荡起来。白素贞不耐烦地对着机子说:"震什么震!"手上一用力,呼机的屏幕上跳出一行字:小青:你什么时候回来?<BR>白素贞看着这几个字就呆了,心想:是不是呼错了?<BR>她掩饰住内心的慌乱,又往前翻看了一条,那一条写着:小青:白娘娘缠着你不放么?<BR>白素贞听得耳边响起一个焦雷,小青?这个小青是谁?是刚才电视里面那个对背叛的许仙恨的咬牙切齿、为自己伤心叹息的好姐妹么?是那条在自己身边追随左右、同甘共苦的青蛇么?白素贞觉得浑身冰凉,脑袋里嗡嗡乱响。<BR>这时,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她的跟前,对白素贞说:"妈,我饿了,有没有宵夜?"<BR>白素贞竭尽全力地稳住了自己的心神,把沾满了冷汗的呼机放在茶几上,看着眼前这个酷似许仙的儿子,他正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白素贞拉着他的手说:"妈妈给你煮个餐蛋面。"白素贞来到厨房里,心里七上八下的给儿子煮面。她树着的耳朵听见许仙开门进家的声音。<BR>许仙问:"我的呼机呢?"<BR>白素贞不敢出去,就在厨房里回答道:"在茶几上。"两只手颤抖的几乎无法把那只鸡蛋打开。<BR>许仙连鞋子也没有换,伸手从茶几上拿了呼机,看了一下,发现上面显示着小青的留言,刚开口问:"你看--",立即又闭上了嘴,乓的一声关门而去。<BR>白素贞在厨房里听到许仙质问她的两个字,心慌意乱的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才好,沸腾的煮面水从锅盖下溢出了好一会儿白素贞才发现。好在许仙没有把话说完就走了,白素贞觉得好像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没有被人发现般的舒了口气,旋即心里又揪了起来,胸口憋闷。<BR>儿子希里呼噜的三下两下把一碗面条扫荡干净了,白素贞打发他洗了澡去睡觉,自己坐在电话机旁边六神无主。她把电话拿起来好几次,准备打到许仙的派出所去问问自己的丈夫是不是在加班,还是--她想都不敢想,万一许仙不在单位,那我应该去哪里找他呢?这里没有金山寺啊!法海不过是一个在深山里煮斋的小和尚,他不会跑到自己的生活里来拐走自己的丈夫。难道是小青?这几百年来她一直没有出现过,自己经常跟许仙开玩笑说可惜少了一个小青,不然真的可以神话再现,说不定还能吸引电视台来做一期节目。<BR>白素贞还是拨通了派出所的电话:"喂,找一下许仙。"<BR>"许股长!电话!"白素贞听到话筒那边有人喊。<BR>"喂。哪位?"是许仙的声音。<BR>"哦,是我。你在单位啊!"白素贞紧缩的心脏骤然放松,一股血液冲上脑门,让她有些眩晕。<BR>"神经病!不在单位我在哪儿?"许仙在电话里骂她。<BR>"小青是谁?"这句话在白素贞嘴边上徘徊着,她始终没敢问出口。<BR>听到电话这边没什么动静,许仙说:"没事儿别给我捣乱,忙着呢!"啪的就把电话挂了。<BR>白素贞的嘴微微张开,木雕泥塑一样的坐着。<BR>许仙他在单位,他没有上金山。他没有骗我。<BR>白素贞的妈妈起来上厕所,看到白素贞呆呆的样子,说:"睡觉去吧!当心着凉!"<BR>白素贞仿佛没有听见老太太说什么,电视里传出一首流行歌曲,古怪的编曲听起来有些诡异,一个男声念经似的反复的唠叨着"有情的且自在,无情的莫空等;有情的且自在,无情的莫空等"。<BR>那句话始终在白素贞的嘴边打转:小青是谁?</FONT></P>
<P><FONT size=4>七</FONT></P>
<P><FONT size=4>小青是谁?<BR>白素贞心神恍惚的睡去。朦胧间,只听见耳边有一个女声在轻声地叫唤她:"姐姐!姐姐!我的好姐姐!"白素贞勉强睁开眼睛,只看见头顶天花板上吸顶灯的黑影。白素贞以为自己开始做梦了,就又闭上眼睛。那个飘忽的声音又在白素贞身边盘旋:"姐姐!我的好姐姐!"白素贞四下张望,只看见茫茫的雾气,白素贞向着浓雾里问:"谁啊?谁在叫我?"雾中没有传来任何回答。白素贞壮着胆子问:"是青妹么?是小青么?"雾依然很浓厚,白素贞觉得自己的下巴被人撂了一下,然后那个声音笑嘻嘻的远去了,白素贞睁大了双眼,却连影子也看不见。突然间,四周的白雾变成冷冰冰的青色条石,一层一层急速地往上生长,白素贞的耳朵里充满了石块和石块交叠时发出的碰撞声,迸出的火星焰火一般在白素贞的头上绽放,一些来不及熄灭的还灼伤了她的头发,发出难闻的焦味。白素贞吓坏了,她使劲往石头上撞去,但是无论她那硕大的脑袋怎样的用力,那些石头浇了铜汁铁水一般地纹丝不动,头顶的几块巨大的鳞片还被石头粗糙的棱角刮得翻起来;白素贞挥舞粗壮的尾巴,一下又一下地甩在石头上,啪啪啪的响,她伸长了身子拼了命地往上窜,但是眼看着头顶的天空一点一点地在收窄,石块逐渐地合拢,白素贞尾巴的甩击声有了嗡嗡的回音,她的眼前终于一黑,颓然地从半空中跌落下来,整个庞大的身躯落在潮湿冰冷的地面上,浑身疼的好像被人抽了筋。 <BR>白素贞惊叫起来:"官人救我!青妹救我!"<BR>白素贞猛地惊醒过来,眼前还是那个黑色圆形的灯影,自己满头冷汗,伸手往身边一摸,空荡荡的床铺让她觉得自己一脚踏进了沼泽,身下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吸力,不断地把自己往冰凉沾湿的泥浆下面拉,白素贞飞快地从被窝里爬出来抱着自己的头坐在床上喘气。<BR>过了好一阵子,白素贞慌乱的心神才逐渐平复下来。她起来洗了一把脸,回卧房经过客厅的时候她看了一下挂钟,1点25分,看到梳妆台镜子里惊魂甫定的自己。白素贞想:"我一定要弄清楚小青是谁!"<BR>白素贞在房里穿好衣服,正要开门的时候,对面传来她妈妈起夜的声音,老太太"空空"地咳嗽了几声,然后匪夷所思地从鼻子眼儿里哼哼出两句歌词:"有情的且自在,无情的末空等--哦!"最后的那个"哦"字让这歌声听起来象是什么地方的民歌,白素贞迷惑了一下,"她三更半夜唱这个干什么?"<BR>听到老太太又回去睡觉了,白素贞才蹑手蹑脚地开门下楼,拿了摩托车,向着许仙的单位开去。<BR>端午已经过了,夜里也开始有些热。摩托车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行驶,冲开密闭的空气,发出呼呼的声音。白素贞想起当年从峨眉山上下来的时候,驾着云雾,耳畔也是这般的呼呼作响,人间的青绿山水从天上看下去是那样的灵动,山仿佛正在长高的男孩子般活泼,水好像正在梳妆的女孩子般妩媚,身边丝丝缕缕的云彩和那些天上织女们吐出的绣绒混合在一起,有的还沾在了自己的发鬓上。<BR>越接近许仙所在的派出所,白素贞不免开始心慌。马路变得人烟又多起来,烧烤摊档上冒出滚滚的青烟,四周围散落的塑料餐台旁坐着许多深夜仍然不肯休息的年轻小孩或者打工者,白素贞从弥漫得满街都是的油烟中穿过,明显地感觉到自己浑身都是烧烤羊肉串时散发出来的膻气。<BR>白素贞开始减速,前面转个弯就到了。<BR>摩托车慢慢的向前滑行,白素贞看见一辆白色的面包车从派出所门前的空地上转出来,她把摩托车靠着一棵树停下,看着那辆车缓缓地从自己眼前经过,车门上有一块碰凹下去的痕迹,昏黄的路灯下车牌依然清晰可见,白素贞看到许仙穿着便服,一边打着电话一边就这样从自己身边开着车经过。<BR>白素贞停顿了一会儿,盯着那车的方向,想:"这么晚了还去那里鬼混?他们这些领导也太过分了。"但这样的想法丝毫不能阻止她的心头乱跳,她打着了摩托车,一松车闸,车又慢慢的向前滑去。<BR>白色的面包车转向了右边,跟在后面的白素贞隐约能听到许仙汽车里音响发出的歌声,她眼睛也不眨,看到那车冲过了红灯,开进了一个出租屋密密麻麻的村落里。<BR>白素贞出奇的平静,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加了一把油,把车速提起来追了上去。她看见许仙把车停在一栋三层楼房的下面,鲜红色的刹车灯分外耀眼。白素贞把摩托车就近停好,目不转睛地看着。许仙从裤兜里摸出一串钥匙,打开了楼梯口的铁门,上去了。<BR>白素贞慢慢走到门前,用手抚摸着深灰色的铁皮门,上面疙疙瘩瘩凹凸不平,仔细的观察还能看到也许是刷防锈漆时从漆刷子上掉下来的鬃毛被风干的漆固定在门上,白素贞没有钥匙,她无法对付那个小小的锁孔,面对着这道薄薄的铁皮,自己却不知道如何下手,自己的男人就从这里走了上去,白素贞来回地摩娑着,用指甲在上面刮来刮去,发出轻微的"嗒嗒"声。<BR>白素贞和小青冷冷地看着金山寺紧闭的厚重的红色山门,姐妹俩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白娘子点了点头,两人一起摇身现出本相,一条是修炼千年的白蛇,一条是五百年道行的青蛇,只见两条蛇盘蜷在山门外作起法来,霎时间乌云滚滚,电闪雷鸣,暴雨倾盆,扬子江水一浪高过一浪地涨起来,滔天巨浪遮天蔽日,众水族在风口浪尖上翻腾游弋。白蛇张开鳞甲,吐着红色长信,浑身上下反射着阳光,好像一团银白色的火球,口内高叫"法海!开门来!"青蛇二话不说,抡起尾巴就朝着山门砸去,只听得"卡拉拉"的一响,就把个百年金丝楠木做成的山门打得粉碎,木屑飞扬。金山寺里的和尚一见山门被打碎,吓得四下逃窜,青蛇张开大口,呼噜一下就吸进十个八个。白蛇对青蛇说:"青妹!休要伤了无辜人等的性命!找你家官人要紧!"青蛇说:"姐姐!这些个贼秃驴为虎作伥,坏人家庭,吃它几个又有何妨!"<BR>白素贞从门前退开几步,看到本来没有灯光的二楼亮起了灯。<BR>白素贞顾不得纠缠,夹着狂风梭进金山寺里,摇身一变,又是一个满脸煞气的女子,青蛇也恢复了人形,只见她手提着两口龙泉宝剑,杏眼圆睁,银牙狠咬,站在大雄宝殿前面揪住一个和尚,把宝剑架在和尚的脖子上问:"说!许仙在哪里?"<BR>白素贞神情凄切地喊:"许仙!许仙!"<BR>那个和尚吓得魂飞魄散,口中直说:"蛇仙饶命!蛇仙饶命!你家官人被我家师傅藏在后山!"青蛇手起刀落,一个和尚脑袋咕噜噜滚得甚远,脖腔里的鲜血喷在白素贞雪白的裙子上不断地往下流淌。<BR>白素贞一听此言,捂着六甲的肚子往后山上就飞,怎奈身体怀了血肉之躯,腾不得云,从一丈多高的空中摔将下来,几乎不曾晕了过去。青蛇见状,急忙赶上前问:"姐姐!慢着些!可要紧?"白素贞摇摇头,满头豆大的汗珠浸湿了头发,疼得横了一把青丝在嘴里,钢牙把嘴唇都咬出了血,在青蛇的搀扶下挣扎着起来,一步一步地朝着后山挪去,口里兀自不断喊着:"许仙!官人!你家娘子前来寻你来了!"<BR>这里青蛇柳眉倒竖,舞开双剑,一边砍杀一边大骂:"我把你这毁人幸福、破人团圆的老秃驴!我把你们这些有眼无珠、寡情薄幸的臭男人!我把你们这些忘恩负义的!"众僧的人头滚瓜撒豆般地满地乱滚,人血染红了一浪一浪的扬子江水。正是:可怜佛门清静地,顿作血海杀人场!<BR>白素贞一路叫喊,只听"当啷"一声,那道铁皮门打开了,许仙风一样地出现在她面前,卷了她上去,嘴里低沉的告诉她:"喊什么!有什么事情上去说!"<BR>白素贞气若游丝地跟着许仙进到房间里,两只脚仿佛站在棉花上。许仙一进屋就蹲在地上抽烟。屋子里有一个穿着桃红色薄纱睡衣的女子,脚上撒着一双夹角拖鞋,蓬松着头发,面无表情的看着白素贞进来。<BR>白素贞走向前去,对着那个女子的脸仔细的端详,但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到。嘴里问:"你是小青么?"<BR>"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老娘就是小青。你就是那个什么白素贞啊?我以为真是什么三头六臂、呼风唤雨的白蛇,不过也就是个老女人嘛!"<BR>白素贞脑子里轰隆隆的,小青的话掉进她的心里好像巨石滚进山谷,碰撞出震耳欲聋的响声。<BR>小青找了张凳子坐下,对许仙说:"找到上门来了,你说怎么办吧?"<BR>白素贞浑身乱颤,"嘤"的一声,鼻腔里发出一股悲凉的哭泣,继而"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揪着地上的许仙又踢又打,许仙好像面团一样的被她揉搓,默不作声。<BR>闹了一会儿,小青一把扯开白素贞,说:"闹够没有!三更半夜的还让不让人安生了!哭个屁!有本事管住男人啊!许仙,我跟了你一年多了,既然你老婆也来了,你说怎么解决?"<BR>白素贞抽泣着唠叨:"你这个没良心的冤家呀!"<BR>许仙面色土灰,衣领在刚才的撕扯中被白素贞拽变了形。<BR>白素贞觉得自己浑身都在发生变化,她的眼睛突然红了起来,头晕,她以为是自己血压升高了,想要伸手扶一扶什么地方,但是猛然发现自己的手臂已经没有了,她吃惊的叫了一声,却看见一条红色分叉的舌头从自己的嘴里飞舞了出来。她相信这是幻觉,于是摇了摇头,想让自己清醒起来,但是只听到大衣柜被自己的脑袋撞碎的声音。<BR>再睁开眼,白素贞看到那个名叫小青的女子站在面前,她的内心好像突然宁静了,空旷了,她凑向前,在她的耳边轻声地说:"好妹妹,又是差不多一千年了,我们又见面了!"<BR>小青把脖子一梗,说:"姐姐!一向可好?"<BR>白素贞说:"慢来!慢来!你看这个官人可好哇?"<BR>小青挑着眉毛说:"啊,姐姐!这个官人嘛!就是我的官人啊!"<BR>白素贞说:"只是这个官人也是我的官人哪!"<BR>小青斜着眼睛说:"倒不是妹妹我不依姐姐,只是这官人,奴家也是爱得紧!割舍不下呐!"<BR>白素贞点点头,说:"想当年,我与你义结金兰,情同姐妹,风雨同舟,同生共死,如今为姐的也不与你争斗了,且看你家官人是何主意。你看可好啊?"<BR>许仙还在一根接一根的抽烟,脚边扔了一堆烟头。<BR>"哎!官人哪!"白素贞叹息了一声,用舌头舔了舔他的脸,西湖边那张粉嫩粉嫩的面皮立刻被白素贞舌头上的倒刺划得鲜血淋漓。白素贞抬起硕大无朋的蛇头向着天空叹气,整个的屋顶眼看着就被从她身体里喷薄而出的气流冲上云霄,白素贞低头俯视着这个自己爱过的男人,轻轻地摇动着自己的尾巴,打碎了屋里的桌椅板凳,珠泪双流。<BR>又是半晌,小青说:"许仙!如今我们姐妹已然为你撕破了面皮,如何开交,你这心中到底是何主意?"<BR>屋子里寂静无声。许仙又抽了两根烟,终于开口说道:"是我不对。是我不对。我们商量一个解决的办法。好不好?但你们千万不要闹到单位里去,我这领导刚当没多久,要是闹得我被撤职辞退可如何是好!?"<BR>"许仙!官人!你家娘子前来寻你来了!"白素贞一路颠簸来到后山,只喊得声嘶力竭,满嘴是血。前面看见一道挡水大坝,许仙躲在法海身旁缩头缩脑,面带惊恐。白素贞连声哀求:"官人!与娘子回家去吧!不念我为你盗仙草险些丢了性命,倒要心疼你许家的这一点血脉!不念我这妖精妻房素日待你的恩情,只怕还要念我这腹中可怜的孩儿!"白素贞一边说一边在山道上磕头如捣蒜。许仙索性闭了眼睛,口诵佛号。白蛇磕头一次,那江水便涨高三尺,挡水大坝也就升高三尺,白蛇磕头无数,额头上血红一片,江水直上云霄。小青赶上前来,苦劝不住,只能指着云端的许仙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一边是悲痛欲绝的白素贞,一边是无计可施的小青,许仙扔出一句话:"妖精的孩儿岂有不是妖精的道理!"<BR>只听白素贞大叫一声,口喷鲜血,仰头就倒,登时破了法力,高涨的江水倒灌入镇江城内,一片汪洋泽国。<BR>白素贞井口般粗细的身躯、吊桶般大小的脑袋直挺挺地随着江水的退却坠落下去,浑身磨盘般大小的鳞片和着清明时节般纷飞的血滴满天飞舞,一双铜铃般大小的眼睛眼睁睁地看着大坝上的许仙越来越远,越来越小,越来越没有了踪影……<BR>小青在她耳边呼喊:"姐姐啊!姐姐啊!"</FONT></P>
<P><FONT size=4>尾声<BR> <BR> 白素贞躺在洁白的病床上,窗外是一种叫作霾的天气。立体而无处不在的乳白色水珠阻隔了白素贞所有的视线。平躺的她除了灰白色的空间什么也看不到,病房的窗户开着,这种返潮的天气让墙壁湿漉漉的,水珠汇成短短的水流从墙上滑落,如果温度再高一些,白素贞会以为自己就是一条在蒸笼的闷热和潮湿中找不到逃生出口的海鲜。身上盖着的青白色被子不仅是润的,而且还泛起许多人睡过以后留下的异味,驳杂的气味混合着医院的福尔马林味道让她一动也不想动。<BR> "那条和自己一样名姓的白蛇在雷锋塔下也这样么?"白素贞呆呆的想。"她那里起码比这里干燥吧!"又想,"雷锋塔不是已经到掉了么?她早就该自由了。"<BR> "自由?"<BR> 白素贞不知道是耳边还是心里回响起一个空灵渺茫的询问,那声音好像暮春四下飘散的花瓣,它们在空中绵绵不绝的扑面而来,但是伸出手,却总是陷进它们中间的空隙中碰到淡而无味的空气,伤感的花瓣我行我素的坠落,无可奈何的落到地上,被尘土、污水、来往的人、经过的羊、路过的车掩盖、淹没、踩烂、吞噬、碾碎……<BR> "我想到哪里去了?"白素贞想。<BR> "哎!"又是刚才那个声音飘出来,"我怎样才能给你形容我在塔下的生活呢?"<BR> 白素贞开始意识到是谁在跟她说话,这个暗哑了千年的声音并没有让她觉得恐惧,她浑身无力的静静聆听那个悠扬的女声不断袭来:<BR> 我四周都是坚固的青石条砖,就像你现在四周都是苍白的墙壁。可是你们的墙壁单薄得如同我家雕花床上悬挂的纱帐,而青石条远远比墙壁难以对付,当它们围成一圈罩在我的头上,就连我,白素贞,也只能盘绕在黑漆漆的窟窿中间不知道外面到底是不是白天。他们没有给我留出丝毫的光明,我只能凭借冷暖来猜想四季的更替。如果我跳动的舌头能从空气中分辨出小草发芽的清香,我想那一定是春天。夏天的夜晚是最不寂寞的,我把脑袋贴在石头上,塔外传来的虫鸣和峨眉山上的一模一样,小情人们靠在雷锋塔的身上低声昵喃,有的在讲我的故事,男的拍着塔身,说:"白娘子就关在里面。"下霜的时候雷锋塔的石头越来越凉,凉得好像我知道许仙背叛我时候的心,"碧云天,黄叶地,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不知道何年何月有人在塔外吟诵了这句话,于是我就不能忘掉。我闻不到桂花香了,那会儿我和官人从桂花树下走过,桂花掉得我一头都是,把我的头发染得香了好几天。冬天来了我就要睡觉,混沌中依稀可以听到狗吠在空旷的雪野上颤颤巍巍,还有人踩在积雪上卡哧卡哧的声音,我僵硬的盘踞在大石头上,梦里都是西湖边上那片梅林,梅花有黄的、红的、白的和绿的,丹顶鹤在梅林里跺步,鲜红的羽冠好像在花香中穿梭的鱼。<BR> "你不寂寞吧?"白素贞说。<BR> "不寂寞我又怎能听到花开的声音?"白素贞说。<BR> "是啊,不寂寞我又怎能听到你的声音?"白素贞说。<BR> "我的故事被你们讲了这么多年,你的故事呢?"白素贞说。<BR>"我的么?"白素贞说。"我的丈夫也叫许仙,跟你的一样--不过,他是一个警察。警察,你知道那是什么吗?"<BR>我不知道。</FONT></P>
<P><BR>(完)<BR></P>
作者:
冯与蓝
时间:
2007-8-4 13:34
<
><FONT size=4>交替出现的两对同名人物的相似命运构成了本文的主要脉络。实际上这是一个最为通俗的故事。同样的手法,亦舒、李碧华她们已经玩腻了。基于这一点,开头写的:“<FONT size=4>这个故事的主人公叫做白素贞、许仙和小青。他们在这个故事里完全不具有任何的神话色彩。选中他们,是因为我不想费脑子再去想一些别的名字。”其实是故弄玄虚,毫无必要嘛。</FONT></FONT><FONT size=4></P></FONT>
作者:
生铁
时间:
2007-8-4 13:34
<DIV class=quote><B>以下是引用<I>冯与蓝</I>在2006-5-11 20:23:52的发言:</B><BR>
<
><FONT size=4>交替出现的两对同名人物的相似命运构成了本文的主要脉络。实际上这是一个最为通俗的故事。同样的手法,亦舒、李碧华她们已经玩腻了。基于这一点,开头写的:“<FONT size=4>这个故事的主人公叫做白素贞、许仙和小青。他们在这个故事里完全不具有任何的神话色彩。选中他们,是因为我不想费脑子再去想一些别的名字。”其实是故弄玄虚,毫无必要嘛。</FONT></FONT><FONT size=4></P></FONT></DIV>
<
>说得很好。的确值得楼主注意。
<
>
<P>
<P>初读之下,知道作者在上面是颇下过些工夫的,这都能读出来。但是我觉得语言上还不是太考究。我总提语言,怎么说呢……就好象每次评论一个馆子的菜,厨师和食客总是为菜的流派或者作料的使用而争论。
<P>但我觉得不能忽略口感,味道。这才是评判一道菜的最基本的元素——这就好象一个小说的语言。</P>
作者:
赵松
时间:
2007-8-4 13:34
更像个电影的脚本,如果格式变化一下的话。写实的地方比较扎实,能稳得住,以“我”的口气写的地方就比较乱,效果也不好,破了整体上的气息。既然挂上了白素贞跟许仙的故事,怎么化,其实都不好办,所以这个小说完全可以换成另外的写法。说到语言,我觉得 还是可以见些功夫的,平实淡然,不张扬,但就是变化上简单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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