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师把一个纸筒轻轻放进旁边的绿色水桶里，又拿出一支铅笔，对者街道上七前八后的行人扫描起来。一辆马车从前面开了过来，街道的宽度足够三辆马车并排行走，但是只在街道的正中的石板上有两道深约一寸的车辄。画师常常看着两道车辄出神，在没有客人的时候来画像的时候，画师从街边旗杆拖在地上的影子推测现在的时辰。大约还有三个时辰天黑，画师今天应邀画了七张画，其中有三个老头，一个老娘，一个水手，一个裁缝，一个卖肉的。裁缝，卖肉的和水手画师收了每人一两银子，四个老人没有收钱。画师看到马车慢慢的靠近了，虽然还隔着老远，画师就看见马车夫在用眼睛瞟着他。马车果然停在了他面前，车夫掀开帘子，一个三十几岁的人钻了出来，夕阳在他脸上留下了金色的一半。车夫走前来，画师说，“画像吗？”“画。”“一两银子。”画师边说着边用木炭在纸上磨，画出三条交叉的线条，旁边有个人走过来见了说，“是这个胖胖的样子。”车夫说，“不是我画，是我们家老爷画。”“他是你们家老爷吗？”画师指着轿子旁边的人，“不是。”“不是那你抬他来做什么？”“他是我们家少爷，来看看你够不够格去给我们家老爷画像。”“那怎么看呢？”“先给他画一张像。”少爷在身后咳嗽了两声，走了过来。车夫说，“我还没说完，他就给我画了一张。”“才开头呢。”画师说。“那就画你吧，画了我能认出就让他去给爹画像。”“那可得给两张画儿的钱。”少爷掏出五两银子，塞到画师手里。“够了吧，画得好还有赏钱，画得赖就没有了。”画师动笔画画，不一会儿，少爷脸上露出了笑容。“不用画了，再画天就黑下来了。还得赶路呢。”画师便把画具装进画箱里，上了马车，马车吱嘎吱嘎开出了城外，窗帘外面的光越来越少，天马上就要陷入黑夜，天边流淌着一缕殷红的彩霞，给这个夏日的傍晚增添了不少诗意。刚出城外，路便变的颠簸起来，窗帘和门帘像挂着的死蛇一样跳来跳去，有时候扫到画师的脸，画师打了个喷嚏。似乎是这个喷嚏的缘故，马车停了下来。外面响起几只马蹄子的“得得”声，还有刀出鞘的声音。“有什么问题吗？”少爷在里面问。“有几个人拦住了我们，样子看上去像山贼。”“带刀了吗？”“带了。”“没关系，咱们也有刀。”“他们有三个人呢？”“我们不是也有三个人吗？”“刀呢？”少爷撩起衣襟，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刀鞘，少爷出得轿子，给马夫一把。“你们为什么要拦住我们？”“我们是山贼，留下你们身上所有的金子、银子、和银票，不然就把刀送进你们的肚子。”“我不怕你们。”“你有什么本事，竟然不怕我们。”“你看我的刀鞘就知道，我这把刀是把宝刀，你的刀刚碰到我的刀就会断成两截。”“你一定很害怕吧，你说话的声音发抖了吗？你说话的声音经常发抖吗？还带着刀呢。你一定很恨我们这些山贼吧。”“你先说到恨吗？你不恨我怎么会先对我掏出刀呢？因为你们太穷了，过着苦日子。”“哎，没办法，太穷了，所以要杀了你们，喝你们的血，吃你们的肉。”“来呀！”“来呀！”这边的两个人也把刀拔出了刀鞘，在对方面前闪来闪去，中间像是隔着一条紧张空气的河流。黑夜里五道寒光在空气中扭动，愤怒的厮磨着，在空气里叮叮叮的碰撞着，少爷先杀死领头的一个，然后被一剑刺中肩膀，剑掉到地上，马夫过来杀死了第二个马贼，第三个过来杀死了马夫，第三个正准备过来杀死少爷，少爷用一把剑鞘刺进了马贼的喉头，然后疲惫的倒下，盖住了马贼的尸体。画师只是在想像里制造了这写黑暗中的线条、声音和情节，他当时躲在车底不停的发抖，嘴里不停念着少爷的名字，衣角还沾了鲜血，在路边一口池塘里不停的在搓洗着，只稍微搓淡了一点。回家开门都不能把钥匙插进锁里，便蹲在墙角哭了起来。在门外睡了一夜，第二天在床上睡了一天，没吃饭，只稍微喝了点水。平常在家的时候也可以摆弄摆弄玩艺，想像一下未来自己的妻子和孩子的模样。拿出石膏无聊的用刀子一块一块的削。直到天黑了月亮爬了上来，心里充满恐惧的把窗帘拉的死死的，到半夜又感到要窒息死去拉开窗子。半夜去池塘倒尿壶，又一次把眼泪撒下，躺在床上不敢动，稍微抬一下头就觉得肚子里莫名的疼痛。他感觉一个人怎么也无法面对伤害过他的地方，就像一个武士无法战胜伤害过他的人。可是记忆，像失守的堤坝。突然，看见房子里有一个发着蓝光的人影，滴着水。画师揉了揉眼睛，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定睛一看，是昨天晚上的少爷，衣服被水打湿了。他被一群鸟儿叼着在天上漂，他推开椅子上的画纸坐下，说，“昨天你还没有给我画画呢？”画师看他看的出神，他的手放在桌子上，水在桌子上慢慢蔓延。“你，你是人，还是鬼？”“肯定是鬼了。”“你身上为什么这么多水？”“死去的人都生活在水里的，吃水草和别人丢弃的动物为生。必须要有鸟儿叼着才能上来。”“你为什么要来找我。”“因为你的画画的好啊。我昨天看了你给马夫的画像，画的真是好啊。”“可我没有画过鬼，我现在连你是不是真的存在还感到怀疑，你明明被人杀死了，你们是合着伙来骗我呢？还是你撒谎呢？”“没有问题，你第一次看见鬼肯定会感到奇怪的嘛。还有问题吗？”“你的衣服洗的很干净嘛，正天在水里，哪里用的着洗。”“为什么你的脸看上去浮肿，还那么白。”“我们要是上来，必须有鸟儿叼着，但要始终保持水分，不然火焰般的阳光会使我们消失的。”“为什么你的脸那么的绿？”“我们是最阴性的，同时也是最阳性的。这样我们就可以使用念力来控制任何事物。”“比如你看。”少爷一只手指着桌上的壶：“起。”只因为他说时的声音咬舌太重，壶便飞到天花板上撞碎了。一群鸟儿便使劲的叫唤，从两边把他抬器。“没有问题了吗？可以画画了。”画师嘴唇紧闭，搬过一把椅子，又把桌子搬过来放在旁边。少爷说：“你为什么要把桌子也搬过来呢？”“我怕你坐不稳，可以把手放在这旁边的桌子上。”“没关系，晃就晃点吧，我身子轻，漂在空中也不会掉下的。”画师准备好画具，少爷在座位上挪动了几下屁股，坐稳了。他身上的鸟儿停止了飞翔，蹲在他身上。画师用木炭在纸上横竖画了四条线，画出他整个身体的外形轮廓。他分出了头部、身体、衣服、身上鸟儿的位置，然后把他的衣服用黑色和白色平均分成二部分。在把少爷十分浮肿的脸用工细的线条勾勒出来，再把他灰白的头发涂成黑色。这时，少爷的头掉到了地上，还朝画师这边滚过来。少爷说，我的头不稳，老是掉，麻烦你帮忙踢过来一下，拜托。画师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过了好半会儿才说：“你喜欢别人把你的头踢来踢去吗？又不是蹴踽。”就伸出脚向那边轻轻推过去。“怎么你的头这么远也能滚过去？”这件事吓得画师流出了汗水，汗水滴到画纸上，画师便把画撕了，搓成一团，扔了。“你干什么？”“这张画沾了水，我必须撕掉他。”“这样不是很费时间吗？都画了一半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一直有撕画的习惯，如果一张画有瑕疵，留着还有什么用。我必须保证从我手里出来的画都是精品中的精品，这一带还是知道我的名声的，如果有一张属于我的坏画出去，就算有十张好画也无法挽回。从我手里出来画一定是优良的品种，我以前基本上是画十幅撕九幅画，那是练习的时候，现在给客户画要考虑客人的时间，但一幅画沾了水等于沾了细菌，就不再干净了，这样有问题的画，还不如不画。从观察，到勾轮廓，到上色，每一个步骤都不能出错，踮着脚尖做。与其画到快结束的时候后悔，不如早点撕画。”少爷说：“我又看不见你的画板，我不知道你有没有画，就算你撒谎，我也会相信。”“切，我为什么要撒谎？”“不知道，比如，为了你的名声而编出这样的故事啊。”画师咳嗽两声，第二张画纸已经铺好，他们停止了谈话，沉默着继续画。画师先用一条横线画在中间，确定出上面是黑色，下面是白色。再一步一步使少爷的形象在虚构中生长起来，就像混沌的海洋生出陆地，陆地又生出树木，树木上生出鸟儿，鸟儿生出羽毛，羽毛又生出一丝一丝的色彩。“你注意一下身上的水，不要再让我撕画。”“好，好，好。”不一会儿，这张画又画到了一半，长时间沉默的气氛使少爷有点紧张。少爷一直想绕到画师这边看看画，尽管画只是一个幻影，绕过去看一眼还是让他心里踏实些，少爷这样想。“谁知道他画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但画师不说画，一直专注而忙碌，使画面上木炭画出的黑色不断生长，而无暇顾及少爷，少爷只是他观察的对象而不是他聊天的对象。直到画师因为喉咙不舒服而咳嗽，少爷才说：“我想过来看看那个画。”“不行。”画师说：“还没有完成的画是本能示人的。”“为什么？”“不为什么，就是不能看，你怎么这么麻烦。”少爷有些坐不住，其实从一开始他就忍着，做模特不能动，实际上是一件苦活。少爷在墙上四处看，看到墙上一个鬼面具，感到很怕。在看墙的右边，有一个心脏上有一根针的小青蛙人。“那是什么？”“那是我在市场上买的说是夺福的纸人，说是在纸人背后写上人的名字，再用针扎，就可以把他的福据为己有，还可以把自己即将发生的灾难嫁接给别人。不过我不相信这些，我不相信念力，我只是觉得好看才买下来。”画师突然说：“你长得真丑。”少爷说：“都变成鬼了，还怎么好看得起来呢？鬼是很脆弱的，你咳嗽一声产生的声波都会让人疼的。”“我的肚子饿了，我们等一会儿再画吧。”“我这里有番茄，我们吃一碗番茄鸡蛋饭吧。”画师便去厨房烧水。把鸡蛋放了进去，煮熟了。少爷说，哎，够了，吃个鸡蛋就够了。他们每人吃了一个鸡蛋，少爷感觉肚子里有鼓鼓的感觉了。他浑身有了力气，脸也不再显得那么浮肿了，再次坐到椅子上。（未完）</P>>呵呵，悄悄夸你还是被你听到了，有了马牛的鼓励我就更加有信心了。什么时候再写个很长很长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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