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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原创]风中的抽屉 [打印本页]

作者: 四月胡杨 时间: 2007-8-4 13:36
标题: [原创]风中的抽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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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让人心烦的野狗又开始尖嚎，就在我卧室的窗下。它们的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散发着粪便的味道，呛得我睡不着觉。我忐忑不安，总觉得有一条黑影猫了进来，于是拉开灯，警觉地巡视四周，守护着我的抽屉。今天没有月亮，稍微可以安心。我知道在月圆的夜，外面的野狗会变成长着翅膀的红眼巨狼，那个时候，天上的星星是它们最好的食物。野狗们一直都预谋夺走我的抽屉，只是月圆的机会难道，一颗星星咽下去它们都会被撑得打饱嗝。可我终究担心它们有一天不喜欢吃星星了，一定会集体来抢夺我的抽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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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心吧！野狗们才不会稀罕你抽屉里的破烂的，星星是最好的食物。娘根本不相信我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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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野狗早就盯上我的抽屉了。有一天晚上，我还看见一只野狗跑了进来，它想打开抽屉。我听见响声就拉着灯，野狗怕见强光，转身就跑。那只野狗可能岁数偏大经验丰富，逃跑的时候叼走了我一只拖鞋，到底没有白来一趟。那天晚上一场惊险，我现在回忆起来还是一身冷汗。
隔壁那厢爹和娘的鼾声如雷，让我的地板波浪起伏。我更加谨慎，竖起耳朵检查四周的动静。我的抽屉是众矢之的，爹和娘也是蓄谋已久。他们许多次想让我交出钥匙，软硬兼施，死缠着我，可是没有得逞。爹怒火冲天可又无可奈何，昂贵的写字台，至少是他一个季度的收入。在我出门以后，他们会立刻进来，用尽各种方法撬锁，不能成功，恼羞成怒。爹的手掌沾满机油，黑色的液体，跟鼻涕似的，凡是他触摸过的东西，都会沾上机油。每天早上一起床，娘都会第一个冲进洗手间，喷头的水流哗哗地扑上娘的身体，她愤怒地祖咒爹沾满机油的手掌。她讨厌机油，所以每天要等到爹去上班才会起床。爹和娘想捣鼓开我的抽屉，于是我每天一回来，就能看见我房间里到处都是机油的痕迹。娘虚伪地进来帮我擦洗，不时翻我的书包和衣服，妄想从中找到开启抽屉的钥匙。她注定会一无所获。
每到月圆的夜里，爹都会敞开着街门和房门，他声称这样凉快，而且通风让空气流通对我们的身体有好处。我知道他是想让那些长着翅膀的红眼巨狼进来抢我的抽屉，它们有长长的獠牙和粗壮的爪子，可以飞到天上啃噬星星，当然有的是办法打开我的抽屉。有一次我看到爹拿了一大桶剩菜剩饭去喂那些饥饿的坏蛋们，他拉拢它们，它们感恩戴德，把他作为朋友。我猜爹肯定是有目的地接近那些浑身臭烘烘的东西，他对它们说起我的抽屉，关于里面的世界他枉加描述，添油加醋的“泄漏”被我锁在里面的每一样宝物，都比星星好看、香甜、油浇透。爹他其实根本不知道我锁在抽屉里的秘密，他信口开河，勾引野狗们的好奇心和食欲。
路过的铁匠Ｌ洞悉爹的阴谋，他说愿意帮助我，花一周时间铸了一条铁链子和一把大锁。铁链子和大锁非常沉重，他雇用了三头牛（两头驮铁链子，一头驮大锁）才运过来。铁链子和大锁放下来，三头牛累得趴在地上说什么也不给起来。娘大发雷霆，牛们正好卧在街门口，出来进去必须贴着墙绕过牛的身体，据说这些牛都脾气暴躁，娘也怕得罪它们，只好一个劲儿地埋怨我。招惹什么铁匠，打什么铁链子和大锁，沉甸甸的用牛才能驮来，牛赖在门口不给走了不说，整天占着路拉下粪便臭得不行到了半夜还要叫得人不能睡觉，而那铁链子和大锁堆在我们家客厅里，也没有办法使用。因为铁链子和大锁确实太重了，根本放不到我的卧室里，L坐在我家冥思苦想了两天两夜，依旧毫无对策。爹乘机将L赶出门去，但是对于客厅里的铁链子和大锁，街门口卧着的三头牛却无计可施。
那个L根本是个无赖，这么重的东西怎么可能用，你的卧室就那么不大点儿地方，连那把锁子都放不下。娘坐在沙发上，一边打毛衣一边叨咕。更别说那一大堆的铁链子了，L，简直是个傻逼。
野狗们真可怕，每天夜里都趴在窗户上支楞着身子往我房间里瞅，半夜起来我上厕所都不敢去，一抬头就看到玻璃上，它们雪白的獠牙和闪着红光的眼睛。我害怕得不行，汗流个不停，还经常憋着一泡尿直到天亮。你不信就去摸摸我的床单和被褥，每天都是湿的，还可以拧出一大盆的水来。野狗们简直无法无天，有时候会一直跑进屋子里（因为爹经常不关门），在我卧室的门口转悠，用爪子在我的门上一阵乱挠。听见了吧？我的满腔牢骚。
为了把铁链子和大锁搬进来，把咱家的门框都撞坏了，门关不上了，你爹还得去找木匠来修。又要花不少钱！这堆破铜烂铁要找人来搬，可能也得花钱。
谁也没有料到，铁匠L扒在我家的墙上听到我和娘的谈话，感到万分羞愧。他回家找出了家传宝刀和铠甲，晚上举着火把，来到我家门前，要与野狗们决战。那天晚上，扒在我家窗户上的野狗让我担惊受怕不敢动弹，外面L的喊杀声像打雷一样得响，战斗进行得无比激烈，可我却没有胆量轰开窗户上的那条野狗，替L观敌瞭阵擂鼓助威。不知道为什么，在这样热血沸腾的夜里，爹娘和周围四邻睡得却很踏实，根本没有出来帮L，甚至，连个看热闹的也没有。战斗一直进行到凌晨两点，L从此销声匿迹。
（一直到三十年后，我收到了一封信，发信的地方叫始州国，很奇怪的地名，写信人自称是一家茶摊老板，叫T。T说前几天他正在卖茶水，天气炎热，来了个外乡人在他的茶摊喝水，并向他打听去成都载天山的路。T指给外乡人路线，接着他问外乡人去成都载天山要干什么。外乡人自我介绍说他叫L，是个铁匠，手艺精湛。之后他就把铁链子和大锁的事情，原原本本详详细细地告诉了T。T听完了哈哈大笑，他想L提了三个问题：1.那个抽屉是木质的，铁链子重逾百斤，绕上去难道不会把抽屉压烂？2.成都载天山的巨人都是巨硕无比，卧室的门难道会高万丈宽千尺？3.纵然以上两条都不算问题，你还有20年的时间从这里走回去吗？听完了T的问题，L惨叫一声倒在地上，第二天就死去了。信上说，L在临终前遗嘱，务必要写封信给我。信发出的时间是在十年前，L用二十年的时间从家乡走到始州国，这封信用十年的时间从始州国飞到我手上。而我，只用了两分钟的是件，就知晓了L二十年的经历，就完结了这封信十年的使命。）
自从L消失以后，爹和娘就不再埋怨那些碍事的牛、铁链子和大锁了。有时，爹还会光着脊梁躺在大锁上睡觉，他的手拍打着身旁的铁链子，溅起一片一片的机油。
卧在街门口的几头牛终于被饿死，爹和娘兴奋得手舞足蹈，招呼来亲朋好友和街坊四邻，就在街门口架起大锅。牛被扔进油锅，人们不顾滚沸的油，伸手去里面拿牛肉吃。从早上一直吃到午夜，人们打着饱嗝在我家街门口睡去，火焰熄灭，野狗们借着黑咕隆咚的夜色偷走了油锅。
是野狗们偷走的，我看到有几双红色的眼睛围着油锅。我对娘说，野狗们一定是为了剩在里面的那些骨头才偷走油锅的。
他们不相信我的话，爹因此去质问野狗们，野狗们如我所愿地摇头否认，并且开始记恨我。我每天更加难以入睡，担心抽屉也担心自己，悄悄去厨房拿了菜刀塞在枕头底下，手紧攥着刀把一刻都不松开。凌晨时候觉得不放心，拿出来看，那哪里是什么菜刀，不过是一只纸飞机，也不知道是谁叠的，模样很丑。我顿时全身冰冷，寒气从脑门一直蹿到脚底心。在清晨我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到一座山里，山路泥泞，我的鞋上全是泥巴。山里的风很大，吹得我没有办法呼吸，周围也没人，只能听到树木的声响，我顶着风走，走到从梦里醒来。我打了盆水，在水里看到自己的脸上满是皱纹。
邻居家的孩子们取笑我，他们坐在一起吃五颜六色奇形怪状的水果，不带我玩，把我赶出老远。我众叛亲离，但并不服气，心想将来一定会让他们好看，以解我心头之恨。野狗们生性狡猾，在旁边看得分明，它们落井下石，对我毫不留情。我的衣服和裤子被它们抓个粉碎，光着屁股跑回家。爹躺在大锁上睡觉，滴着机油的手放在他的胸膛上，伴随着他的呼噜声有节奏地起伏。
为什么不轰走那些野狗？我用双手敲打着爹身旁的铁链子，使劲地敲，使劲地打，一双手肿得像两颗篮球那么大。我的衣服全被它们抓烂了，刚才光着屁股跑回来，街上的人全都看见了我全身上下每一处的犄角旮旯，他们都过来看热闹。要饭的抢走了我的鞋，在我身后追赶我，往我身上吐唾沫，嘲笑我的身体白得像城里的大姑娘。
呼噜依旧打个不停，手掌依旧在起伏。我真不忍心叫醒爹，告诉他他的呼噜声威力十足，把粗重的铁链子都震的在地上一蹦一蹦的。铁链子砸着地面，跟着爹的呼噜发出一声一声的巨响，整间房子都被震得颤栗，好像地震来临。
野狗们蜷缩在很远的地方，被房子里传出的奇怪响声吓得大眼瞪小眼、一口大气都不敢出，窗户上那双红色的眼睛今夜并没有出现。爹的呼噜声让我的床像一只被海浪席卷的小船，不住地颠簸和晃荡，可这晚上我却睡得很香，没有噩魇，香甜的口水浸湿了我的枕头。
到凌晨，我还是习惯性地爬了起来。我知道我没有办法了，每天晚上起来检查抽屉是否完好，成为我例行的功课。于是我拉着灯，把那些被我锁着的宝贝仔细数了一遍。

作者: 四月胡杨 时间: 2007-8-4 13:36
大家今天都吃了吗？

作者: 木头陀 时间: 2007-8-4 13: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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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贴回贴是个好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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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睡得晚了，两眼迷糊，没看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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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日再来拜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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