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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原创]覆巢 [打印本页]

作者: 老残 时间: 2007-8-4 13:38
标题: [原创]覆巢
我本来打算为我的主人公安排一个比较不错的开头的，比如“在秋意微浓的街头，一个男人正从街的这一面横穿到另一面……”之类的句子，可是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没必要，因为我想，我已经剥夺了太多故事人物的人权，所以这次无论如何，都应该民主一回了，于是我决定让他直接出来，就像上厕所不用打报告一样。不过有一点我是不能改变的，他，我的主人公，现在的确正在横穿一条马路。C（请原谅我的最后一次剥削吧，我的主人公得有个名字才成）站在马路边，焦急地看着80秒的红灯一秒秒地缩减着，他的心跳也随之加速了，为了缓解急剧加速的心跳，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其实他早知道这一天就会到来的，唯一不确定是他不知道具体哪一天会到来。80秒的红灯总算过去了，C在红灯转变为绿灯的一刹那，立马就迈出了他的右脚，他已经变得有点急不可耐了。此时，如果停在斑马线边上的司机们没与邻座的女孩打情骂俏或者干点其他什么事的话，相信一定会看到一个昂首挺胸的男人，正像一只胜利的斗鸡一样，大步流星地从马路上走过。如果他们再仔细点看的话，还会发现这个男人今天特意修饰了一番：洁白的衬衫领子微微露在笔挺的西装外面，头发还很乖巧地被三七分开，皮鞋也擦得锃亮——这是男人们通常去参加重要会议或者应酬才会精心修饰的打扮，所以很多好奇心强一点的人一定会猜到，在他的身上肯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发生了。恩，如果你真这么想，那就猜对了，的确有件事正在C的身上发生。在发生之前，C还是再一次很小心地摸了摸放在胸前口袋里的支票本，尽管它有点单薄，但还是能让人感觉到它的硬度。摸索到了这硬度，C脸颊两侧的肌肉勾勒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与此同时，在离此处将近<chmetcnv wst="on" tcsc="1" numbertype="3" negative="False" hasspace="False" sourcevalue="500" unitname="米">五百米</chmetcnv>的一幢大厦里，另一个男人的脸上就没这么惬意了。他的眉头紧锁着，像无数个“川”字重叠在一起。他真的很苦恼，苦恼着不知道该怎么给即将到来的朋友解释已经发生的一切。但是，他很快就想通了，既然这问题已经存在了，那么他要做的就是去解决这个问题，至于他的解决办法是否会引来朋友的怒斥与拳头，就是另一回事了，不过他已经打好所有要说的话的腹稿了，另外，他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他这篇腹稿上的措辞应该会给他带来一个圆满的结局的。C几乎是小跑着走进那幢大厦的，因为他实在有点控制不住自己。进了大厦，等电梯。进电梯之前，他又摸了摸支票本，这时他已开始想象如何潇洒地在上面写上那几个在心里练习了很多次的数字。电梯很有耐心地一点点往上升，C全神贯注地看着数字慢慢地从一变成五十，他发觉自己今天对数字似乎特别敏感。五十楼终于到了，电梯轻微地晃动了一下，然后发出了一声“丁”的声音，这声音打断了C的思考，C抬头，确认是M城房产公司后，便走出了电梯。他本以为L君应该站在门口等他的，可惜在门口只有一个前台小姐，她带着微笑，正注视着他。不过C很快就原谅了L，他想他可能正在里面为他准备各种购房文件吧。C跟前台小姐报过了L的名号，然后又等着前台小姐打了电话到里面，当然，他很快就被获准进入了。进入后，出现在C眼前的是一条狭长的通道，在通道两旁是一些用玻璃隔开的小房间，透过玻璃，C很容易就能看到一些人在忙着打电话和交谈，至于他们具体在说些什么，C是听不到了。C循着两边门上的标志牌一块一块地找寻着L君的办公室。突然，一个脑袋从一个门里探了出来，C看了看那脑袋，叫了声L，就兴奋地过去了。就在C兴奋地走过去的时候，我们的L君就不那么快活了。虽然，他已经在C进来以前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不过真正到了看到C的时候，他还是有些心慌。他清楚地看到C的两鬓那些白若霜雪的头发在微微飘动，这些都是未老先衰的征兆啊！L是很明白这些征兆怎么来的。这么想着，L又为自己的决定感到了些踌躇。“L，你的气色不大好啊，是不是昨天夜里太忙啦？你这家伙啊，哈哈！”C看到L略显苍白的脸色，不禁想起了L的那些风流韵事。L是他的大学同学，毕业后做了一年本专业的工作后就转行做了房产，那时节，房产正冷门，很多人都想不通L为什么要转行，但是现在他们不佩服L也不行了。正如你们所知道的，现在的房产已经成为M城最热门的产业了。“呵呵，没有啦，最近公司事情忙，没睡好，来，这边坐，我给你泡杯茶。”L转过身，向着饮水机走去，在背转身的一刹那，他深呼出了一口气。呼出了这口气，让他觉得心里轻松了很多，刚刚的踌躇也转为了镇定。C坐到了靠窗的一张沙发上，这是他第一次来到L的新公司（鉴于房产人才的紧俏，L已经顺理成章地跳槽五次了），也是第一次看到L的办公室，这个办公室比起L以前的办公室显得更加文气，就像一个书房一样。看着，看着，C暗暗决定等买了房以后，他下一步的计划就是把其中一个房间也装修成这样。“来，C，喝茶。”L把茶递给C以后，坐到了C的对面。“好，谢谢。”C接过来，轻轻地泯了一口，然后放到了桌上。他看着L悠然地靠在沙发上，好像要跟他长聊一样，心里未免有点烦躁起来，他是在工厂里工作的，讲究效率已经成了他的一个习惯。“L，我想，我们还是先把买房的手续办了吧，你看时间也差不多了，等下，我请你吃午饭。”C一边这么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了支票本。“那好吧，不过在签以前，我想跟你说件事。”L本来打算先谈点如“最近同学们都怎么样？”之类的话题的，但看到C这么直接，也就不再拐弯抹角了。“你说。”“我想你应该已经很清楚，在一个月前，我跟你说过，房子的价格是每平方米一万对吧。”“恩，当然记得。”C仍然很清楚地记得，在一个月之前，他曾经向L打听过房子的价格，其实他每个月都会问一问，这是他多年来的一个习惯，而L也一直承诺会以最便宜的价格卖给他，只要他存够了钱，毕竟他们是同学，也是多年的好朋友嘛。“但是在今天早上，我们这边出了一点小小的意外……”“什么意外？！”听到L的话，C脸上的肌肉一下子僵硬住了。“我们公司今天早上召开了一次会议，由于最近炒房团频繁出击，上头决定将房价再提高20%……”“20%！！！”C手里的支票本一下子掉到了桌上。支票本很轻，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你别激动，你也知道的，我在这家公司还只是小经理，根本没什么决定权的，这样吧，毕竟我们也是老同学了，房子也是我劝你买的，总不能让你扫兴，我这里先借你几万，然后你自己再筹点，无论怎么样，都得把这房子给买喽……”“唉……算了，算了，再说吧……”C下意识地往兜里摸了摸，发现竟忘了带烟。L见状，赶忙递了一支中华过去。L已经准备好了，接下去他应该讲些安慰的话了。但这时，C的手机响起来了，C接了起来，走到门外。不一会儿，C又走了回来，跟L说：“我厂里还有点事，我先回了。”“那房子的事？”“再说吧。”C说完就向L摆摆手，走了。L站着，看着C消失在门口，他转身走到办公桌前，拨了一组号码。“<personname wst="on" productid="陈">陈</personname>先生吗？……恩，我是L，那套房子已经没问题了……恩，是一万五的价格……怎么话说的，我们是多年的老朋友嘛，当然先卖给您啦……好，好，下午来签合同是吗？……好好，先这么说。”看到了这里，相信很多人都会很气愤，都会觉得L很无耻，同时也会很同情C，但是先别急，好人总有好报的，毕竟我还是个有良知的人嘛。搁下L不谈，我们还是先去看看C现在去哪里了吧。C出了L的公司，本来打算赶回厂里处理事故的，但出了门口的时候，又接到了厂里来的电话，说事故已经解决了，不需要回去了。不回去，C也不想再到L的办公室去，索性就一个人在街上逛着。走着，走着，就走到西城区那边去了。看看路牌，C想起来园林局就在这附近，而他的一个朋友V君也正在园林局工作，想想也没什么事，便顺便上去拜访一下他。相比于热火朝天的房产公司，园林局就相对比较清闲了。C上去的时候，V君正在看报纸，一看C来了，就欢喜得不得了，一把拉过C，说：“真是稀客啊。”C想想，这阵子都在为房子的事在忙，也的确有段时间没跟V他们聚会了。V给C倒了杯水，然后请C坐到了东边的一张大沙发上，他自己则又到办公桌上拿了报纸和茶，坐到了对面。“怎么样啊，最近我听L说你要买房了是吧？”“唉，别提了，刚刚还为这事窝心呢。”“怎么回事啊。”“算了，不说了。”“还是说说吧，说出来会痛快些的。”V是个喜欢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人，别人越是不想说，他就越想知道，所以到最后，C还是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跟他说了。听完了C的诉说，V也感叹了一句，说现在的房子真不是人买的，怎么贼贵啊！说完，他又扯过报纸对C说：“你看这上面都说了，西城这边的中顶山也要推平了建房子，这块地本来是归我们管的，但现在市政府都见钱眼开，一听规划局那帮家伙说这块地有发展前途，就划给了他们折腾，说白了，还不是一些人想从中捞点好处嘛。”V说到这，很激动地用手指使劲地敲了敲桌子上的那份报纸，好像那份报纸就是规划局似的。“你看，平顶山没了，现在中顶山也没了，我们现在就只剩下这几棵破树了，我想过不了多久，我们连这些树也会被那帮家伙吃掉了。”V似乎来了情绪，又走到窗前，指着窗外那些行道树，像批评犯错的孩子一样批评了一通。C看着V孩子似地发火，忍不住有点想发笑，但想想V的担心，眉头也不禁紧锁。又与V闲谈了一回，转眼间就到了该吃午饭的时候，而V正好来了事情，C只好起身告辞。出了园林局，C随便找了家饭馆吃了点面，吃罢了，看看旁边有一家书店，而C是个爱书之人，便进去了。C在书店里随意地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历史一栏前面。他看了看书架上的书，从中抽出了一本《华夏建筑史》。看看书面上那些房子的画面，C又想起了自己的房子，心中又是一番感叹，华夏五千年，房子已经变得没有当初那么简单了。翻开了前面几页，C看到一些有关于祖先穴居的画面，心里实在有点羡慕，可想想现在连M城的最后一座山也没有了，估计就算祖先们回到现在，也是没地方住了。翻过了穴居一块，C又看到了巢居，在这一块上标注着这么一段文字：有巢氏  又称“大巢氏”。相传，远古时代他发明了巢居，教民构木为巢，以防野兽侵袭。《太平御览》卷七八引《项峻始学篇》云：“上古穴处，有圣人教之巢居，号大巢氏。”《庄子·盗跖》：“古者禽兽多而人民少，于是民皆巢居以避之。昼拾橡栗，暮栖木上，故命之曰有巢氏之民。”此说又见《韩非子·五蠹》、晋张华《博物志·杂说上》。C看着这一段文字，想象着先民们像鸟一样居住在树上，又想到现在很多人骂别人“鸟人”，心不免有些想发笑，但是突然间一个闪电般的想法在他的脑海里爆炸开了。C激动地合上了书，自言自语了一句：我有房子了。V看到C进来的时候，正在吃快餐，一口饭刚刚含在嘴里，C的突然出来，让他吓了一跳，以至差点被噎住。V正想问C怎么了，没想到C止住了他，先问了他一个问题：“V，你能给我一棵树吗？”“树？什么树啊？”V一脸疑惑地看着C，不知道这家伙在搞什么鬼。“就是外面的那些树啊，我不要多，一棵就够了。”“给你树倒是好说，反正这些破树我们很多，你倒是先给我说说做什么用啊，不要给我说你要改行当木匠啊。”“你看看这个。”C很得意地把从书店里买过来的那本《华夏建筑史》递到了V的面前，然后指着上面的画面对V说：“这就是我以后的房子，只是要盖这个房子，我需要你帮忙。”V看了看那书上的画面，又看了看C，说：“C，你别开玩笑了，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啊。”但是，C很认真地说：“我没开玩笑，我是说真的，你想现在土地都快没了，而这些树还空着，为什么不利用一下呢？”“那好吧，我给你一棵树。”V想想C说得也有点对，就答应了，不过在他心里，他还是认为C这个想法只是因为买不成房子的一个过激行为罢了。C的最大梦想就是买房子，他从20年前就存钱了，那时由于房子的紧俏，而M城又一度连续发生了三次金融危机，所以很多房产公司都拒绝以分期付款的方式卖房，因此C直到现在才存够了买房的钱，但是结果还是没能如愿。鉴于此，V才没有反驳C的想法，毕竟也就一棵树嘛，只要C高兴，就由着他折腾吧。C要的那棵树是他自己挑的，那是一棵黑色的香樟树，已经有近百年的树龄了。C站在树下打量了下树的整体形状，树冠部分被园丁们打理成了蘑菇型，<chmetcnv wst="on" tcsc="1" numbertype="3" negative="False" hasspace="False" sourcevalue="2" unitname="米">两米</chmetcnv>以上的树枝也都被煎了个干净，不过<chmetcnv wst="on" tcsc="1" numbertype="3" negative="False" hasspace="False" sourcevalue="2" unitname="米">两米</chmetcnv>以上的五根树干向外伸展的形状，刚好满足了C的需要。C已经向厂里请了一个月的假，他要好好打造自己的房子。为此，他还买了一些有关于建筑的书，不过他也清楚那些书上是没有现成的建造巢穴的方案的，所以他要花点时间去摸索。幸运的是，他是学平面设计的，对一些空间以及透视之类的东西，还是有所了解的。经过了一个星期的琢磨，C最终确定了巢的方案，他通过请教一些建筑朋友，设计出了一个半圆形的巢穴，这样的设计是他跟鸟儿们学的。确定了方案后，他又听从那些朋友的建议，买了一些超轻型的材料作为建筑材料。另外，他还让V帮他联系了一些水电部门的朋友，拉齐了电线和水管，由于下水管道就在树的旁边，C的排污问题也解决了。于是，这么着又忙活了一星期，C的巢已经初现成形了。关于C要筑巢的消息，L是在一个星期后知道的，不过这个消息他是从M市日报上得来的。报纸将C写成了一个环保主义者，说他的巢居是人与自然的和谐统一。另外还配了大幅的照片。看着照片上C认真筑巢的样子，L两眼发光，注视了很久，很久，他没有笑话C的这种举动，相反倒是用剪刀，很认真地将那篇报道和图片剪了下来。煎下了报道，L打电话给了V和C，说要请他们吃饭，V和C答应了。听到V和C答应，L得意地笑了，他看了看手表，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便马上用电脑打了一封辞职信。晚上，L在平时经常聚餐的一家咖啡馆前等候着V和C。看到他们准时地过来，L很高兴地上前迎接，仿佛他迎接的不是V和C，而是两个重要客户似的。“C啊，最近你可是成新闻人物了，厉害啊。”L拉住了C的手，把他让到了最里面的一个位置，然后又很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C听到L这么夸奖他，感到有些不自然，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羞涩地笑了笑。只有V的脸上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你们想吃什么，今天我请客，尽管点。”L把菜单推到了V和C的面前，C有点犹豫，没有接过去，V就没那么客气了，他飞快地点了上面几样最贵的菜。L笑笑，又问还要不要其他的，V说就先上这些吧。在等菜的间歇，L问了C他那房子怎么样了，C<span

作者: 黑天才 时间: 2007-8-4 13:38
小说的前半段讲得很好，故事引人入胜，语言干脆俏皮。唯一有一个地方不应该关照细节的，也就是那包中华烟，这个地方没有停下来的必要。 这个小说的结尾倒是挺不让人放心，留下它们比设置台风障碍摧毁更有空间。那么应该想如何把房子留下来使其具有更可观的价值，同时也应该是更好体现作者写作价值。快看完时才想到树上的男爵，假如写着写着就开始砍树，那小说就没那么长那么好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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