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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另一个声音 [打印本页]

作者: 谁是桃都 时间: 2007-8-4 13:38
标题: 另一个声音
                                                　　我是一个不善于讲故事的人，叙述天赋与记忆力的匮乏让我无法善始善终地记录一些发生在过去很久的事．我周围的人在向我讲述他们的故事时，回忆总是能够成一条一成不变，笔直向前的直线．而当我复述那些故事，这条线却突然之间被加长、变粗，衍生成一株枝叶丛生的大树．我通常在这样的时刻手足无措，错乱的记忆让我难辩真假．就像我们困时在一片漆黑的电影院欣赏一部老电影，老式放映机里发黄的胶片被人不断剪短，却又重新粘起和加入新的片段．这样我就产生奇妙的错觉：那些已经发生过的，那些尚未发生的，那些在我身边停留过的，那些业已离我而去的；仿佛有关一切的一切都可以重回我的身旁，它们一次次重新排列，直至纠缠不清． 　　我在叙述中常常变得不可理喻，从而让故事产生新的主线或脉络；我的叙述常常不能顾及倾听者的存感受．与此同时，我想说我所有的故事只是为了重塑某一个人已混乱的记忆而存在．所以它可以平抒直议，可以省略掉很多你本期望看到的曲折情节，甚至可以不必过于在意时间地点以及事情发生的可能性．尽管如此，当我真正以一个叙述者的姿态出现时，我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这种冲击部分因为我记忆里的那些个体,因为对他们复杂意愿的尊重，所以在叙述中我会尽可能还原故事的真实性；而我恐慌的另一部分还是来源于我不善长的文字的组织．此前我已经不止一次地强调了我贫瘠的叙述能力，所以作为倾听者，请不要还妄图从我这里获取意外惊喜． 　　好的，以上又是我的一些糟糕的废话．而此刻我已试图结束我显得喋喋不休的唠叨，叙述才刚刚转入正题．   　　我一直深信有一种另人羡慕的孩子，自小他们便与某些与身俱来不可思议的东西结缘．他们通常有着聪明孤僻的童年，有着丰富的想象力，甚至在夜深人静的晚上都曾有过被自己的幻觉里的怪兽吓倒．在他们出色的头脑和复杂的内心里，世界构成了一个巨大的迷团，而这个世界的伤口就在迷团中以某种我们看来似乎难以置信的方式存在着．作为成人我们，总对他们眼里的世界持嗤之以鼻的态度．在一个聪明孩子眼里，这莫过于最大的耻辱，这也曾使他们都委屈得像一条受伤的小狗． 　　在我少年时代，同样曾饱受某种东西的困绕却无处申述．那是一种奇特的喘息声.在我孩提时那些难以入眠的夜晚，无论早迟，只要留心，总能听见这样轻微“吧嗒”声．它们时大时小，有时舒缓低沉，有时却很急促；有时像什么人在耳边低声细语，有时又像深夜里迎着秋风在吭玉米，而多数的时候我还更愿意把它想象成我们家客厅里那只老式八音钟的钟摆声．可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我竖起耳朵，试图从这些不甚分明的吧嗒声中获取更多信息时，这些声音就总会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的，这种声音对于我来说充满了挑逗的意味．它是一种讽刺，一种高高在上的挑衅，甚至让我觉得自己除了破解它的秘密再别无出路。我听得见它，感觉能触及得到了它，到后来我还能清晰的分辨出它是在我家厨房，穿越我家天井，或是来自我家卫生间的方向．然而，除此以外我并不能对它了解更多．有的时候我把自己想象成了一只藏在棕榈树林的猴子，被树林外某个孩子的小鼓声吸引，膨胀的好奇心却并不足以促使自己踏出熟悉的树林半步． 每一个深夜，我蜷缩在我的房间中，倾听来自窗外的奇异声响．我不是一个胆小如鼠的孩子，在夜深人静时所吸引我的也并非是一个只激起恐惧的声音．甚至在有些夜晚,这样声音还赋予我了一种似曾相识、被老朋友问候的温暖．这是一种类似摇篮边会低唱安眠曲的母亲的呼唤，一种奇妙的红色一种亲切却又感伤得另人发指的罪恶感．它就像某人在我面前摆了一面镜子，我只看见了镜子中的自己，却并无打算打碎镜子来一探究竟．亲切的疏离感让我温暖甜蜜，让我幻想将整个孩提时代沉浸于这苦涩的暗黄梦境中 有时我被幻觉弄得头昏脑胀，我在床上展转的时候开始思考过那声音的来历．是否它们只是某个爱开玩笑者的恶作剧？是否它们只有被我留心而其他人充耳不闻？是否它们又是我混乱头脑中的一个幻象？这些我都不知道．我不敢肯定那些“吧嗒”声只有我能听到，从来没有人向我提过那个声音的只言片语，而我也只是把它默默地埋进心里．我猜测，那些忧郁得另人发疯的声音或许就来自我心里的一匹小鹿，它活蹦乱跳，像一个小小的魔鬼，藏在世间的某个角落．它引诱着我，就在此时此刻． 我是一个勇敢的孩子，这在当时表露无疑．我最终习惯了这种年复一年的恐慌，我接受了那个“它”，并相信它会融入我的生命与其一同成长．我相信我的那个它，我知道它在某一时刻必然会站于我的面前，将它非凡的魅力展露无疑．到那时，我现在所有的疑问也将像潜伏的火山，在同一刻完整喷发．　　在不久以后的一个夏日的夜晚，我坐在厨房小饭桌前做着几天下来堆积如山的作业。那些糟糕的数学习题让我头疼。习题册上大堆大堆的的数学符号也变成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小怪物时，我忍不住抬起头，酸胀的眼睛里是那种一条一条的痛。透过窗口,我面前的小街冷冷清清，而悬在我头顶的40瓦白炽灯光线昏黄，暗黄色的灯光在轻微颤动，并在我周围围成了一个巨大光圈，让我觉得无处躲藏。 我坐在昏黄的光圈里发了一小会儿呆，记忆像摆动触须的水生植物一样向外张扬着. 这不是我头一次萌发对那个未知事物的好奇，但这可能是我表现出对“它”诸多兴趣中最强烈的一次。我像是被某种不可名状的意愿击穿，长久的沉溺于亢奋与忧心忡忡之中。随后这种感觉渐渐演化成一种期待，对那个曾看来千里万里遥不可及的它，我像一只徘徊在铁皮屋顶上的猫，焦躁不安却处心积虑等待它的轻声召唤。我有一种奇妙的预感，甚至我没有缘由的相信我有许多像红气球一样膨胀的疑惑都是为了今晚到来. 我在暗黄色的灯光下静静蹲守,时间在用它的方式缓慢行进.我在等所有人都安然入睡,这样我亲爱的小鹿才能堂而皇之的从它黑色的襁褓里挣脱出来,在我面前的灯光下露出它的真容,它布满花纹的身体和四只美丽的小蹄子.我有些焦急,却依然固执的等待.我深知我要寻找的东西就在我的面前,我深刻的感觉到它的存在,虽然我叫不出它的名字,可我知道,它就隐藏在这巨大的黑色与迷雾后头,无视一切时间与空间的束缚.它也在等待着,而它等待的又是什么? 我的想法让我不寒而栗,我感到彻骨的冰凉,直至有一种想哭的冲动.我觉得没有办法让自己找到将这种等待延续下去的理由.可是我依旧信誓旦旦坚守着。眼前的黑暗在我面前构成一个巨大的旋涡。我突然有了畏惧的理由，我开始想到了逃离,而我在这个夜晚被偶然激起巨大勇气似乎是毫不犹豫的否定了这怯弱的想法,我无法顺着这个卑鄙的念头往下继续.接着,我又安静的坐了一会儿. 我相信在那个时候如果你带了一双还算不错的耳朵,你肯定听得见我该死的心跳.它们大概就像是一辆老式翻斗车轰隆轰隆向你驶来发出的噪音,它正在我胸前冲撞轰鸣.我换了一个姿势坐下,力图让自己的感觉稍好些.时间还在向前爬行,我内心却充满了想呕吐的反感,这样的感觉同样没有由来,对我而言却也没有什么坏处.趁着这个空隙我还偷闲去想了些其他的事,诸如我此时应该睡去的父母,那些此时还在黑暗里忙碌的人群,以及我的学校里的那些顽童,他们这时候又在做些什么？他们是否也像我一样有着并也在期待他们的那些黑暗里忍辱负重，不朽的节拍？ 我不清楚自己是在何时沉沉睡去的，只是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已不知怎么被丢在了我那张白色蚊帐罩着的小床上.我的四周空无一人,而我迟疑的时候,那个奇妙的""吧嗒""声却又再次响起.我侧耳倾听,发现那个声音正是来自我的窗外。它节奏分明，强弱不定，如同一台正在工作着的发报机。我悄悄从床上爬了下来，贴着冰凉的墙壁缓慢前行。月光很亮，惨白的照在我身上，我知道那个声音此刻和我离得并不远.而在那之后我终于忍不住大叫一声从地上高高跳起来,拉开门，朝声音的方向奋力扑了出去……   这是我少年时代一次与它偶然的亲密接触，另人不幸的是记忆再次让我感到惭愧，在最关键部分它又出现断格．悲哀还有我贫瘠的想象力也无法补充我的故事并使之延续，这就早早已注定我是个不成功的叙述者．多年以来，我一直试图弥补这一缺陷，直至后来我开始手中卑微的权利编织一些谎言。 在我的周围，每日也有形形色色各种不同的人携带着各种不同的谎言粉墨登场．我不知他们出于一种什么样的目的，或者善意或者恶意，或者干脆仅仅只是出于一种习惯．而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些年我自己依然还抱着一种真诚，谦逊乃至卑微的态度去解释我周遭的一切．这就是我谎言堆里硕果仅存了一点可怜的骄傲．同时，如果现在你一定要对我所说的表示怀疑，我也觉得无话可说，我当着你的面还是会保持着嘴角边一贯的微笑． 关于那个逝去很久的夏日夜晚的一切，其实都无意义甚至可以省略。真的，我本可以胡乱编一个故事，告诉你那个夜晚和“它”只是我在少年混沌产生的错觉，这样就不会轻易引起如此的质疑声．可是我不能这样，因为我的确见过“它”。我的叙述是有偿的，那就是要你也跟着保持沉默．然而我所告诉你的真相是我的一切有关那个夜晚的回忆，其实早在向你叙述这些以前就被某种东西抹去，留下的只有一堵搁置着的灰白色的迷墙． 我被自己不辨真伪虚妄的记忆弄得晕头转向，有些时候我难免悲哀的想到它们也许会终将伴我一生．而那个声音主人，也就是我的阿多尼斯，美丽得让我望而却步，也终将让我无法企及．我曾经不只一次的试图靠近它，接近它的本质与它隐藏在母亲黑夜之下面容．在我上文所提及的夜晚和在那之后的很多次，我从未停止与它的抗衡，而我也从未停止过一败涂地的收场．至今为止，我所知道的仅仅只是它有一团紫雾一样的身体，还有它在少年时代曾一直陪伴在我的身边． 当我真正试图忘掉些什么才会发现这并非一件轻而易举．我必须把它们埋藏得很深，必须从未有人再在我的面前提起，我甚至要防备着它们，有一天突然毫无原由的出现在面前下自己一跳．因为成长与焦虑而遗忘的东西就是一块藏在我胃里的鹅卵石，在某一个谁也料想不到的时刻也会让我心疼． 现在我安静的生活在我所居住的城市，做着一份绝对与幻想绝缘的工作．而我开始学会妥协，当我对潜藏于万事万物之中与一切本能相反的快乐失掉兴趣的时候，我才刚刚真正踏入这个世界．而紧接着，我却又被如期而至忧伤彻底击溃了，我视线里的少年时代开始模糊，我想到自己再也回不去了，不禁被悲从中来．这个城市彻夜长明的霓虹灯与ＫＴＶ包厢里难听的吼声取代了我年少时的幻想，当霓虹灯灯光芒与大街上车水马龙的喧嚣声构成了这座城市上空永恒的主旋律，我意识到生活在我记忆里的那个它，那个夜的精灵已经无处藏身．   我将故事讲到这里其实就已应先告一段落，尽管它看来是如此凌乱与糟糕透顶，但事实上它还尚未真正结束． 就在去年五月的一个傍晚，我从我工作的酒吧出发，穿越了一片叫月亮湾的荒地．这是位于城北的一块新开发的小区，所有的基建尚处于起步阶段．我揣着刚买的一小包花生米骑车走在泥泞的小路上，我的身旁是两列刚建好路灯,灯光暗黄,空气带着浑浊却熟悉的气息.我和我的28老式双撑凤凰在做着从一个光圈逃向另一个的努力,四周静悄悄的,只有一些夏虫在道路旁与墙角跟做着轻声鸣叫. 我百无聊赖的在小路上骑行,当自行车彻底离开城区的时候,我的面前骤然出现了一片开阔的田野.我放慢了骑行的速度,也是在这个时候,我孩提时记忆的闸门像是突然被什么打开了,而那个声音,那个声音的主人也终将穿越时空的阻隔重新回到我身边. 我开始拼命向前追赶着,不顾一切的疯踩着脚踏板,而那个声音也在前行,却从出现起便不紧不慢的与我保持着数米的距离.我汗流浃背,仿佛在凝固的时间里穿行.而那个声音的主人,曾让我魂牵梦绕的夜的精灵就在我的前方,我看得见它身上的一袭薄雾似的黑衣,甚至能感觉到此时它嘴角边浅浅的笑意.它的好,它非凡的魅力让我手足无措.它奔跑着,而我转瞬间有点明白,原来我还是个孩子时所听见的正是它的笑声,那就像一种启示,一种被刻意酿造出来的孤独.而此刻,我却除了拼命追逐别无出路,我只得不停的向前向前. 不知道是被什么拌了一下,我的车在突然弹起来在空中划了半圆形的弧线,我被直挺挺抛了出去. 我蹲在路旁的水田里不再动弹,而那个声音移动的速度也慢了下来,直到渐渐不在前行.我大口喘着气,接着又立马止息住了.我有些警惕地意识到了此刻"它"还在盯着我,而它那双美丽的暗红色的眼睛就隐藏在我面前那看似平静的黑暗的激流里.接下来我们就这样在黑暗对峙着,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我突然听见它哧哧的笑出声来. 它的身体开始在我面前的黑暗里蜕化,我看见那是一团黑色的影子在黑暗中交替上升.它们幻化成气流终于在我头顶的上方停了下来,又逐渐演变成我脑中一种庞大,气势恢弘的韵律.我不知道换作其他人是否也能听见听得见这样的轰鸣,只是在这种声音前我突然意识到自身的渺小与凄凉.我开始有些醒悟,转而又变成一种叫悲凉的东西,我有些悲哀的发现了我少年时代那匹亲爱的小鹿,那忧伤的夜的精灵其实一直都藏在我的身体里,它曾不止一次的暗示过我，过了这么多年我却都没有留意． 深夜，在不安躁动的旷野里,我开始静静将手伸向了我的阿多尼斯．我忍不住拥抱并亲吻了它，并以此掩盖了我荒诞的少年岁月．                                                                                                                                                               06年10.9

作者: 高原 时间: 2007-8-4 13:38
这是散文，小说得有结构。“在我少年时代” “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的” “每一个深夜” “在不久以后的一个夏日的夜晚”

作者: 废狗 时间: 2007-8-4 13:38
这是散文，因为它散过头了……

作者: 生铁 时间: 2007-8-4 13:38
自己产生幻觉，如果要把这种幻觉描绘出来很难。因为，其实那已经不是描绘了，那是重建。或者也类似于转译。这就需要重建的能力，或者叫转译的能力，或者叫文笔之类。

作者: 宁贰 时间: 2007-8-4 13:38
“.”这个最好能改下吧，做编辑的时候看到这个就很上火。

作者: 冯与蓝 时间: 2007-8-4 13:38
看得头晕通篇我我我，我我我恨不得拿个苍蝇拍子把到处乱蹿的“我”拍死

作者: 背靠背 时间: 2007-8-4 13:39
“而这个世界的伤口就在迷团中以某种我们看来似乎难以置信的方式存在着．作为成人我们，总对他们眼里的世界持嗤之以鼻的态度．在一个聪明孩子眼里，这莫过于最大的耻辱，这也曾使他们都委屈得像一条受伤的小狗．” 强烈表示赞同。[em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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