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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原创]N城之旅 [打印本页]

作者: 杜慎    时间: 2007-8-4 13:40
标题: [原创]N城之旅
<p>到达N城已是午夜时分,我以一种未卜先知的精确选择了时间和地点。我不远千里来到这个歇斯底里的城市,旅途的疲惫使我试图忘记一切,什么都不愿意再去想,一辆银灰色的出租车载着我向市中心驶去。</p><p>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路两旁的路灯改变了形状,一串串奶白色的磨花玻璃灯罩象翅膀一样向两翼张开,无时无刻不保持着飞鸟归巢的姿态,从而营造出一种宾至如归的温馨氛围。他一边开车,一边试着和我搭讪。他似乎很想找到一种接近我的方式,但我的想象完全被对往事的回忆占据了,什么都不想说。得不到回应的他小心翼翼说了句,你的样子显得很孤独。我知道那是因为我把衣领竖起来的缘故,其实我未必真的喜欢离群索居的生活。一个人的时候我总喜欢把衣领竖起来,以遮住那张令人难以接近的脸,但这个方法欲盖弥彰,不那么成功,人们总是离我远远的,去接近一个天生孤僻的人未免有些强人所难,对于孤独我早已经习以为常。车窗上出现大滴大滴的泪珠,驶在前面的正进入市中心的汽车尾灯很快就变成灰蒙蒙中闪烁的两个红点,犹如一对不即不离注视你的流着泪的海怪的眼睛。耐不住寂寞的他笑着说,“你带来了N城的第一场秋雨,N城人民应该感谢你。”我仍保持沉默,虽然我的心抖动了一下,我想起她的微笑,那时也飘着一样的细雨。我曾满心酸苦地在N城里四处寻找,哪儿都找不到她的踪影,她的手机无法接通,我没有她的住址,不知她的名字,所发生的一切梦一样的令人难以置信。</p><p>伸手,我擦去玻璃上的水气。</p><p>星星点点的雨把路面淋湿得油黑发亮,远远看去,就象刚钻出水面的海豹皮毛一样光滑。大街小巷穿梭着打着黑伞的人群,他们行色匆匆,无休无止,雪白的的脸仿佛浪花似的浮了起来,在静谧、文雅的空气中掀起了一阵阵激动的波澜。今夜是N城狂欢节的最后一夜,全城的人都出来寻欢作乐了。他得意洋洋的样子仿佛猜中了我此行的目的,我不想多做解释,伤感如暗沙似的在窗外缓缓流动着,这个莫名其妙的狂欢节,一切看上去就象世界末日一样那么凄凉。</p><p>停止了对N城狂欢节喋喋不休的介绍之后,他把车停在一个楼前。打开车门,捉摸不定的霓虹灯恍然照亮了天空,我站在雨里,在千百张陌生的面孔中寻找着她的脸,可是在排着长队等待的人群之中,我什么也没有找到。整个N城就象一个装了遥控器的玩具城,耸立的高楼,宽松的街道,路灯,树木,光怪陆离的楼前入口处站着无数个等待着狂欢的居民。他打着一把雨伞,领着我从队伍中间径直穿过。越过伪装的礁石和武装的门卫,上楼的时候他眨眨眼睛告诉我,涅磐是N城生意最火的迪厅,来这里的每个人都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我明白他眨眼的意思,他所指的收获就是楼梯之间的昏暗最深处引诱着你的一团鬼火。</p><p>到二楼的巴台上,他把我交给一个年轻女子,然后拍拍我的肩膀,又眨了眨眼就走了。我问胡小姐,他是不是专门为迪厅拉客的,她笑着说,“不,涅磐的生意很好,不需要别人拉客。”</p><p>她挽着我的手从另一侧的楼梯下到一楼,推开门,迎面而来的黑暗里飞舞着无数个露出真实面目的灵魂,在它们荡起的尘烟里,许多白日里无法看见的秽物正失去重心的漂浮着,我们来到了深藏在人间的另一个宇宙。她扭头问我是不是不喜欢这里的吵闹,在苍白脸色的映衬下,我看见她的眼睛象外星人一样反射出多种色彩。穿过无数的影子,我们围着一个小圆桌坐下,她打个响指,一个穿红制服的服务生走了过来。他把纯生啤酒端上来的时候,我们都不再说话,只是在震耳欲聋的鼓点中喝酒。这鼓点渐急渐强,舞台上先是亮起一圈小灯,有亮起一盏刺眼的黄灯把舞台周围照得惨无人色,一个光着上身、金发披肩的中年男子跳上来,他左手握着麦克,右手举着一瓶啤酒,他的嗓子被一双大手从中间撕裂,然后被一个打火机慢慢的点燃,为了不至于整个人被烧为灰烬,他每唱一句,就喝一口啤酒。同时,舞台周围的黑暗里伸出无数只高举酒瓶的手臂欢呼着一起干杯,液体流过喉管,燃烧的火被浇灭,夹杂着空啤酒瓶泄狠似的被墩在桌子上的咚咚声,乱糟糟地交织成一种司空见惯的绝望景象。可我注意到这男子的腰上已经出现一圈明显的赘肉,他的年龄不小了,我甚至能看见他的眼角掩饰不住的憔悴皱纹。突如其来的悲哀使我丝毫兴奋不起来,胡小姐撕心裂肺的尖利声音扎得我的耳膜嗡嗡作响,我要把你忘记,我要把你忘记。。。。。。,可她脸上明明带着调皮的笑意,对她来讲,忘记就是一个轻而易举的极其好玩的游戏。她每唱一句,就和我碰杯喝一口啤酒。有一次她抑制不住兴奋,和我交叉右臂喝了交杯酒,但她的眼睛却望着舞台上的那名男子凝滞了几秒钟。然后那中年男子就不见了,灯光豁地一下暗了下去,几个模糊的身影在舞台上晃动着。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一双眼睛就在不远处注视着我,犹疑不定,仿佛那旷野边缘的灯,当我怀疑它已经消失的时候它却忽然出现,当我以为它就在身边的时候它却让你琢磨不透的永远消失了。胡小姐的脸冲着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森森的牙齿,我不知她为何而笑,她色彩斑斓的脸显得高深莫测。舞台上的灯再次闪亮,三具白乎乎的将近全裸的少女象被施了魔法一样,音乐微不可闻,呻吟着从远方传来,伴着喘息般的节奏,这三具躯体时而疯狂,时而消沉,每一次的旋转和扭动都始终以一根钢管为轴心,仿佛她们的肉体就是依附这根碗口粗的钢管而生长的附属物一样。胡小姐专心致志地盯着舞台,她的鼻尖闪着油汪汪的光亮,我脱口而出问了一句,“你是这里的小姐?”她似乎听见了,但没听清楚,扭头茫然看着我。我无法再问下去,我失去了在这里继续呆下去的兴趣,她坚持把剩下的一点儿啤酒喝完,结完帐,然后我们离开了。</p><p>我们走出来的时候,街上等待着狂欢的人群依然没有散去,一把把雨伞象池塘里的浮萍一样在夜风中飘来荡去。她撑起一把黑伞,我们向贵宾旅店的方向走去。</p><p>面无表情的服务员递给我一张磁卡,乘着电梯上到7楼,地上红地毯的图案和她的脸一样班驳不清。房间里,床的两侧各有一盏发出橙黄色光的床头灯,床单上依稀可见一些来历不明的痕迹,床的对面墙上挂着一面巨大的镜子,萍水相逢的欲望在里面被一览无遗地反映出来,再清楚不过,这个房间是专为幽会设计的。窗外的雨已经停了,露出一钩残月和几颗清冷的星星,不时有风把窗帘吹得浮了起来,这个不时下雨的月夜自有一番肉感的诗意,让人觉得甜蜜而又伤心。</p><p>卫生间的门开了一道缝,她象一条苍白的鱼慢慢从水底深处游了上来。她的头发还在滴水,湿漉漉的水珠顺着她的双乳之间滑了下去,停在胸腹之间的皱褶上,掠过平坦的小腹,进入倒三角形的稀疏阴毛里,而后消失在一片幽黑的模糊之中。</p><p>她不声不响地躺下,靠着我。她冰凉的小手,柔弱的嘴唇,坚实的双腿,我正是依靠着和她肌肤相触来感知这个世界的,她的抚摩使我感觉到思念的煎熬,情欲的潮涌,痛到极致的快感,使我不至于在漆黑的壳里风干成一个萎缩的肉团。她的手按动了按钮,N城在一瞬间被注入了生命,窗外的风景刹那间泛活起来,她的身体发出一道白光,把我灼烧得体无完肤,我的肉体碎片随着她的指尖在房间中如蝴蝶似的乱舞,在淫秽的空气里四处飘荡,最后融化在她暗紫色的唇上,玫瑰色的乳蕾,后背那颗孤零零的黑痣上,和她鸽子般的咯咯笑声里。我抛下孤独的假面具,撕破那件遮掩情欲本质的黑色风衣,把裸露的光秃秃生命毫不留情的插入她暖融融的身体,湿润的光滑的柔弱无骨的海底发出阵阵不安的悸动,岸上有人在轻声吟唤,我乘着一叶轻狂的扁舟,纵情跃上了欲望的浪尖颠峰,沉湎在留恋忘返的深谷,她紧紧抓着我,直到一股巨浪张开乌黑的大嘴把我们全部吞噬,我们随着它一起向下跌去,跌向永远不能着陆的海底深渊。</p><p>我们再次拥抱的时候,她已经睡着了,象离开水的鱼一样张着嘴,向外呼出啤酒的酸气,她的腿搭在我的腰部,露出小鸟般的乳尖。我把它含在嘴里,她嗫嚅一声,仍没有醒,我的左手从她的后背滑到她弯曲的臀部,那里正富有朝气的向上微微隆起。沿着双股之间,我从后向前摸到了她的阴部,黏滑的爱液正向外汩汩流出,混合着我和她我们两个人,顺着她的大腿根儿流在床单上。</p><p>空荡荡的走廊里有人喝醉了,正大声说着胡话,即使再多的酒精也无法使他们尽情享受狂欢节的的最后一夜。卫生间里传出哗哗的流水声,在午夜的寂静中听起来是那么的凄凉。我把床头灯拧到最亮的程度,然后点燃一根烟,第一口烟从嘴里喷出变薄变淡渐渐散去的时候,我发现了镜中正拥抱着的两个人,他们一丝不挂的身体曾相互交融,曾竭尽一切痛苦和精力达到魂飞魄散的最终快感,如今他们迅速从纵欲的顶端回到往日的倦怠之中,他们又失去了温暖彼此的唯一方式,不久之后,他们将天各一方,形同陌路,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这一夜将在记忆里被轻轻抹去。把烟掐灭,我侧过身继续抚摩她,她熟睡的年轻身体成了我和世界的最后联系的唯一媒介,此时此刻代表着一个我苦苦寻找的女人,她曾和我相爱,之后就消失了,一切都消失了。我只是一个误入N城的自以为是的陌生人,令人发笑的寻找着一个梦。当我发现这个梦彻底消失的时候,我不知不觉地进入下一个梦中。为了躲避现实世界刺眼的棱角分明,在那里我的要求往往得不到回应,我的生活不如人意,我时常把自己想象成了另一个人,他孤傲不群,吃饭,恋爱,心不在焉等等,他在散发着迷宫幽香的N城里走来走去。我却站在镜子的里面目睹这一切,对于他的乏味表演无动于衷。没什么,这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千万个梦之中的一个,没有什么特别的。</p><p>也许是我的抚摩使她从梦魇中苏醒过来,她睁开眼莫名其妙地看着我,然后猛然发现了自己的一丝不挂,她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想了一会儿,紧张的身体才又松弛下来,“几点了?”她的身体侧了过来,但略微向外挪动了一下。</p><p>“再睡会儿吧,还早。”</p><p>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躺下来,把垂在胸前的长发撩了起来。“昨晚喝得太多,现在我想不起来所发生的事情了。你好象不爱说话,从哪来的?”</p><p>“外地。”</p><p>她哧地笑出声来。“你真聪明,来参加狂欢节吗?”</p><p>“不是。”</p><p>她侧过身体,左臂从被子里伸出来,撑起了她的脸和整个身体,她的左乳房也露了出来,带着一小片阴影在被子上荡来荡去的。“哦,那你来N城干什么?”</p><p>“来找人。”我想了很长时间。</p><p>“情人?”她注视着我,仿佛我是自外星而来的不明生物。</p><p>“她消失了。”</p><p>“消失了?死了,还是抛弃你了?”她借着昏黄的灯光仔细观察我,上下打量着我的身体。“你真是个怪人啊。”她忽然笑了,我拉过被子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她笑得更厉害了。</p><p>过了一会,她又问我,“网上认识的?为什么她不喜欢你呢,现在多情的人越来越多,痴情的人可是越来越少了。”</p><p>“因为她是有夫之妇。”</p><p>她愣了一下,然后释放性的爆发出一阵尖利的笑声,这笑声仿佛是从她肺部的最深处传出,随之而来的剧烈咳嗽声仿佛要连心带肺一起咳出来。她的影子在墙上几乎折成一个直角,颤抖着,样子很象一个弯腰驼背的行将垂危的老人。擦干眼泪,她点着一根烟,嘴唇一张一合,一个颤抖的烟圈带着迷惘徐徐向前推动着。“痴情男子,有夫之妇,这世界真是可笑。”沉默良久,直到烟圈变成了向上升腾的袅袅青雾,她从床上坐了起来。“现在有六点吗?我该走了。”</p><p>“钱包在我的衣服口袋里,你自己去拿吧。”</p><p>她先是僵硬了一下,然后转过身迅速走下床,毫不客气地从我的钱包里抽出所有的人民币。“先生您大概忘了一件事情,在搞我之前应该先搞价钱。”</p><p>拿起手机,她看了看,又躺回床上,用被子盖住了身体。“才四点。你想再搞一次吗?这次是免费的。”</p><p>“为什么?”</p><p>“因为,这是狂欢节的最后一夜。”</p><p>“不,我累了,想休息一会。”</p><p>忽然之间,我对她伸过来的小手感到厌倦,我对她的整个肉体感到厌倦,甚至我对自己身体的欲望也产生了厌倦。我们之间的联系已经被彻底切断了,我已经抛弃了整个世界或者说我甘心情愿的被世界所抛弃,又回到黑暗之中,我看见镜子里的另一个我正在冷眼旁观,他失望皱眉,他极端不满拂袖而去。因为他看见我的下体正不顾我的厌倦情绪,在她那只手的熟练套动下,自做主张的篷然勃起。这并不是我想要的,可它并不乐意听从我的安排,它不是为了满足我的欲望而存在的,它正在向我展示另一种聊以自慰的生活方式,它反映出我心中与时俱增的痛苦。她掀开我的被子,叉开双腿骑了上来。我没有丝毫的快感,越过她上下抖动的丰满乳房,墙上镜子里一个女人赤裸的背的后面露出一张男人的脸,他不断向外张望,昏暗的光线为他的脸披上一层神秘外衣,我一点也认不出这张惶恐不安的脸了,忠守职能的镜子把所有的立体三维转化成了平面,甚至比现实世界更为乏味扁平。这面镜子就是用来反映这些露水姻缘的拥抱的,因此它对肉体的处理即宽宏大度,又漠不关心,在镜子里时间、地点、人物都不复存在,我们只是自己的幽灵,人与人之间的联系只存在于这种肉体不期而遇的萍水相逢之中。在她倒下的瞬间,我终于看清了那张脸,我终于看穿了镜子的秘密。</p><p>她的力气已经全部耗尽,象张画似的瘫在我身上。她背对着我。我知道她没有再睡着,她也陷入一个人的黑暗之中。我们想尽一切办法逃避的但不得不经常面对的黑暗充斥着整个房间,我们都感觉到了这种黑暗,可无力挣脱,只好长时间的保持沉默。</p><p>我快睡着的时候,她离开了。我意识到她的离开,但无意阻拦,我正沉浸在昏昏沉沉的状态之中。那一觉我睡了很长时间,睁开眼,床头灯仍然发出一圈橙黄的光,床头柜上放着许多张人民币。</p><p>站在窗前,我看到了即将来临的黎明。天边已经微微泛红,不久这红色将会赶走雾一样笼罩的黑暗,除了在东方留下几道彩霞之外,这红色也将迅速衰退,变紫,变青,其余的一切都将变成牛奶一样稀薄的白色。空气中满是尘埃,一切都将显得灰蒙蒙的,空荡荡的大街上不会再有寻欢作乐的人群,会有一群麻雀飞出来栖息在电线杆上唧唧喳喳地吵闹着。就要离去的月亮一角仍然挂着一颗迷茫的星星,它预示着这将又是清澈寒冷的一天。<br/></p>
[此贴子已经被欲望的旋涡于2006-12-12 16:29:21编辑过]

作者: 欲望的旋涡    时间: 2007-8-4 13:40
<p>“寂寞呀,寂寞呀,在沙漠上似的寂寞呀!” </p><p>性交描写没有新意,不直接,不低俗,不幽默,有些雅但是又不太雅,就像这篇小说一样卡在一个尴尬乏味的地方</p>
作者: 生铁    时间: 2007-8-4 13:40
<p>我觉得这篇……怎么举个例子呢。</p><p></p><p>就是作者想炒一道家常菜鱼香肉丝。</p><p>因为食客们以前都吃过这道菜,所以知道作者想炒出的“效果”是什么,知道作者在为什么而努力。而且菜端上来时,也能想象出它的香甜(但这种想象和以前的经验也有关)。</p><p></p><p>可是吃起来,味道淡,肉生——或许颜色看起来很正宗,或许里面的配菜丝是熟了,可整体口感还是很不行。</p><p>难吃和好吃,熟和生,差距其实就那么一点。</p><p>小说和其他艺术作品一样,最终还是要看整体感受。某一句话,某一段或许不错,但它的价值在整体。</p><p>离炒熟不远了。还差一点经验。</p>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12-12 16:49:42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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