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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原创]猴变 [打印本页]

作者: 罗权松 时间: 2007-8-4 13:41
标题: [原创]猴变
我那些旧时的朋友，都已经变得非常的富有。他们有的在政府部门，有的自己做老板，总之都比我好。曾经我们共有的努力目标是有房有车，至于现在他们的目标，我已经猜想不到了。 三年前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城市，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也就是每天早上到楼下的食店里买包子，然后乘十一路的公车到一个小邮电局上班，下午六点回住处。但是有时候也耽误了下班的时候，比如邮局局长夫人碰见我下班就指挥说，小张给我驮面粉！ 下班以后时间是非常充裕的，可以到公园里看老爷爷打太极，也可以到网吧试图上线会会多年不见的朋友。时间一长，也就呆不住了，有时候太过无聊，我就对着窗外看对面房子里的人们，然后唱自己的歌。 后来我喜欢上了的正对面窗子里那位刚搬来的女孩子。然后第二天我在楼下食店遇见了她，她也吃包子。 其实原本认识就是缘分的。我问了她的电话号码，然后开始频繁给她短信。在空闲的时间里，我们一起去公园看老爷爷打太极，也去动物圆看猴子爬树。那个时候她就笑着指了猴子说我：看你瘦得跟它们一样。我就说，那有什么不好的，猴子里结婚是不需要结婚证的。她就捂嘴笑了。 经过一段时间，我才知道她家里是很富有的，基本上她的钱是用不完。我有点对自己吝啬的那几朵玫瑰花开始惭愧。在她面前，我太穷了。和她一起去干洗店取衣服的时候，她问我是在哪家洗衣服，我说我自己动手洗。虽然我以前对有钱人嗤之以鼻，但是现在的确开始感觉到局势的紧张了。 同时我也奇怪，为什么她这么好的女孩子居然没有男朋友。果然在我怀疑的时候，她的男朋友也来到了这个城市，我在包子店里的时候看到他们在对面的西餐厅里吃一碗看上去很好吃的红绿。 我很郁闷。同时也郁闷政府为什么这样亏待我这样天天被老板剥削的工薪阶级。但是世界还是在继续。 二零年底的时候政府又把一颗超级探测器发到了火星上，说里面装着一个猴子，代表地球问候火星。我觉得猴子都比我幸运。 到了下年初，楼下的包子店就关门了。包子店对面的西餐厅也关门了。根据传言和电视上那么一点真实性的报道，原来新一轮的世界病毒爆发了。 很古老的时候有过叫非典的病毒，那次病毒猖獗为这次政府积累的经验。所有的公共食店以及各种会所，都封闭了。十一路的公车也不发车了，我只好走路去邮局。 这个时候邮局基本上没有人来投信什么的了，整天的空旷，局长也不见了踪迹。我开始想念那个女孩。 再过些天，早上去上班的时候已经看不到街上有人了，即使车辆行驶，车窗都关得严严实实的。我反正是什么都不怕了，畅快地吸收着街上难得的新鲜空气。 因为病毒袭击的缘故，电视台也停了，政府在街上贴大幅告示说因为目前还不知道这种病毒是不是通过光学传播电子传播什么什么，必须把电视停了。同事们告诉我，说这个病毒是猴子病毒。再问详细，原来他们也和我一样，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把那台大学时拯救英语三级考试的收音机弄出来，调了半天，只听到吱吱的响，冒出一句：猴子！猴子！ 我意识到了这次病毒的严重性，因为局长不在，工资是发不下来了。发短信给同事们，说起这个病毒的危害，他们却好象不在乎，说命保住了就好了。然后我发了一条骂人的给对方，却说发送失败。原来一向垄断世界通讯的丛林公司也停止营业了。 上班已经没有必要了，没有工资，只有猴子智商的人才愿意去干。没有电视，没有收音，没有短信，没有网吧，我的世界枯萎了。甚至我连楼都不愿意下了，房间里堆着半年前买压缩饼干中奖的的压缩饼干，吃一年都吃不完。这也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了。 钱！我如果有钱，我现在就住在高级的别墅里，和对面那女孩住一起了！ 正遐想着，有人敲门。原来是楼上那位一向自以为天下无敌的某处长，他拿了一叠钱，在我眼前晃来晃去的说，这二十万，我买你房子里所有的东西怎么样？我说房子连同我也值不起这个价，除了一堆饼是刚买的其他都是用过的了。他说，我就是要那堆饼干。我脑子灵通了一下，说老子不卖！ 处长走了以后，楼下的包子店老板来了，他说兄弟，我看你照顾我店里生意好多年了，今天我送你一袋面粉！我说不用了，他说，现在到处都买不到吃的了，我这袋面粉，可以说是价值连城了！我说价值连城那你还不自己要？他说我要回乡下了，卡车装不下面粉了，给你一袋吧。 我就和他下楼去驮面粉，却看到局长夫人和一票的女人在他店门口跪着。她见了我和食店老板在一起，恍然冲我笑，笑得我发麻觉得对不起局长。她说，小张啊，帮我说说情，让老板卖一袋面粉给我吧！老板就问我说，你认识？我说认识啊，不过不熟悉。那女人就哭了，哭得惊天动地说，你要多少钱我都给啊，这是银行卡，密码是***你拿去愿意取多少就取多少，只求你给我一袋面粉啊。 回到家以后我找出了一把大锁，把面粉和饼干都统统关了起来。我想，纵然猴子祖宗孙大爷也别想偷去了。 满街道都是汽车，到处都是废纸。在街上碰见同事，说起最近光景，原来他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我给了他衣袋所有的饼干，他感动得流直鼻涕。他告诉我说，城市已经封闭了，世界所有的城市都武装封闭了，城里什么吃的都没有了，有东西都给带枪的士兵们抢去了。他说他想出城挖野菜也挖不了了。我开始担心起包子老板来。 同事正说着，远出一声高叫：猴子来了！于是他惶然地就跑了。 对面的楼已经没有人了。那位女孩也不会出现在窗子里。我开始想我的人生。小的时候我就是梦想着成为作家啊画家啊科学家啊什么的，长大了就是为了一个钱字，可是到了现在，楼梯间里到处都是钱，满大街都是车，满城都是豪华的空房。可是我又不想要了。 收音机里终于听到了来自其他城市的播音，知道政府要严格消灭病毒，已经组织了专家小组研发反病毒药剂，取得了相当的疗效。同时为了保证其他健康人群的安全，凡是传染上了猴子病毒的人，都将会被强行扔出城外。 从收音机里我终于知道了猴子病毒，说是染病着会在一个星期里发作，全身汗毛突增，脚掌慢慢变化为手，失去行走功能，也失去人的意识，六亲不认只认其他患者，活动起来完全是猴子状态，到处攀爬，吃任何可以吃的东西包括剩饭。传染途径至今不明白，专家分析有可能是通过呼吸道，但是另一个学派坚持认为是性病，因为染了猴子病毒的人会撕掉身上的衣服，很多正常人见到美猴就会做出难以控制的事，以及会产生“石榴裙下死，做猴也风流”的想法。 我什么都不怕，我满城转悠，找别人都能当饭吃的酒喝，骑着不知是谁的自行车在广场撒野，兴致来了，我还会到健身房里玩那些器材。如果有时候通电了，我就我网吧，虽然网络中断了，也可以玩单机游戏，我甚至通关了儿时老打不过的那款猴子游戏。 城里的士兵是很少的，全都集中到路口拿抢射猴子去了。城里的人越来越少，食物居然也渐渐够吃了，走在街上也很少遇到穿得非常体面住在奔驰里的乞丐了。我依旧会带上一些饼干，反正我吃不完，见一个就分一份吧。 有时候意外遇见一两个不是士兵的人，就一起喝酒，然后跑到广场中央对着喷泉撒尿。我依旧没有遇到她，我猜想，她已经变成了猴子了，在城外裸奔着，或者已经被士兵们一枪打死了。 那天我从耐克店里换装出来，就看见一个人在马路中间张牙舞爪狂呼：来吧猴子，把我变成猴子吧！/ 我怀疑他已经中了病毒。一队士兵很快赶到，把他抓了起来。我也没有侥幸逃脱，也被押进了车子里。这时候我才发现士兵们都升级了服装，全是钢铁了，自带氧气瓶，仿佛潜水员。又或者他们不是属于地球上的了。 他们把我弄进了医院。进了医院我拿了个挂号单排队。这也是猴子病毒开始以来我唯一发现要排队的地方。排了半天，一个士兵想起了什么，走过来给我套上了一个他们身上一样的盔甲，说别传染了他人。 等到下午我实在是饿了，但是穿着盔甲，我又拿不到口袋里的饼干，很郁闷。我开口说话，他们也听不到。好歹轮到了我，医生说，你是什么病因？我说他们怀疑我猴子了。他随手一指，说到里面去做个检查吧。 进去了就看到很多的人猴关在玻璃房里。他们都没有穿衣服，身上有一层毛，果然是四只手。我心里就笑了，上帝给了我们脚，却要花钱买个车来代替，难怪上帝不收回去了。 其中一只人猴我是认识的，他就是楼上那位处长，原来他脱光了是这么的难看，到处攀爬着像摆已经不灵活了的老钟。他还冲我笑！隔着盔甲，我听到他吱吱地叫着。 经过手术室的时候我看到了一具大卸八块的人猴尸体摆在灯下，估计是用来研发反病毒药剂用的。我有点害怕了，如果把我这样解剖开来随意放着，那我的排骨就全露出来了。幸好他们没有带我进手术室。进了另一个房间，一个漂亮的护士就指着一台机器说，你站上来。我说要解剖我么？她说不会，这是刚研发的全自动检测机，激光一瞬间将自动扫描你全身，比解剖还仔细呢。于是我就被推了上去，没到一秒就给推下来了，说，好了检测完毕。我才知道原来排了一天就是为了在这机器上来站一下而已。 护士拿了一张图纸给我说，恭喜你没有染上猴子病毒，你看这里没有出现异常——她指着图纸上我的透视屁股说。我觉得我已经被解剖了。 新年到的时候街上到处都冷清清的。我已经有一个月没有下楼了。我把楼上那位处长家的房子里的东西全扔了下去，把健身器材什么的一件一件搬了进去。 我过着舒坦的生活。每天早上十点起床，打开煤气，发点花生油——这些东西是从楼上拿来的，炸好面团，然后又睡。一直睡到饿了起床吃了东西，就到楼上健身，或者玩玩其他好东西，到楼上的楼上拿一本报纸或者书看，我也研究起天文地理来。那天找到了一本之乎者也的书，上面有一句：猴性者，人也。 这样的生活一直到下楼那天结束，其实我也腻了，无聊了。 整个城的人都不见了，士兵不见了，护士也不见了。一瞬间世界只剩下了我。这个世界都是属于我的了。这个世界又不属于我了。 广场上贴了告示：全城迁徙，请各位健康人士于二月一日前到医院楼前报道，所有直升飞机将于一月一日后停运。我对时间还是记得很清楚，今天刚好二号。 次日清晨起得特别的早。因为我梦到了她。站在窗子前往对面往去，那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眼前。我泪眼模糊。 她冲我摇手——其实我不知道那算不算是手，因为她吊在栏杆上摇晃着，只有用下面的手和我打招呼。 其实猴子是很聪明的，我变成猴子以后，知道已经有相当高智商的猴子已经在学习站立走路了，也学会了用工具，以及用火烧熟东西吃。 猴王管理着家族，我吱吱地对他说明了我对她的爱意，他吱吱地说，让伙伴们挑战你吧。 争夺大会上，她高高地攀在树上。那些日子的健身对我起到了很大的帮助，一个一个都败下了，我得意地挥动着四只手。 最后一个对手是她人形时的男朋友，现在他站在我的面前，我才发觉他瘦得真不像个猴子。我吱吱地说，来吧！他的四只手在地上转悠着，看了看我知道不可战胜，就转身爬开了。 猴王吱吱地说，你现在拥有她了！

作者: 罗权松 时间: 2007-8-4 13:41
挺老的一个作品了。见笑。其实认真写一个作品是一个非常大的收获。

作者: 欲望的旋涡 时间: 2007-8-4 13:41
让人想起燕垒生的《病毒》到最后还是要玩温情脉脉的老一套，没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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