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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咬咬牙，我把它拿出来了。多谢各位 [打印本页]

作者: 刘漩 时间: 2007-8-4 13:42
标题: 咬咬牙，我把它拿出来了。多谢各位
温姬已经死去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到这里来。在我来这里之前，我并没有一个明确的目的。我只是顺从自己的双腿，任由它把我带到任何一个地方。我的心已经厌倦了漂泊，它此刻极想找到一个归宿。还有我的书童——那个没有名字也没有形象的精灵。我一直弄不清楚，这个只长着一双忧伤的大眼睛的怪物是何时跟在我身边的。好像是在我落第后的那个早晨，我睁开眼睛就看见它躺在我的身旁。第一眼看到他时，还吓了我一跳。有谁看到一对眼睛躺在自己身边不会吓一跳呢？而且它那样忧伤。不过这样也好，既然我失去了父母，又名落孙山；既然我以后的日子将面对无尽的穷困和孤独，就让它陪在我身边吧。最遗憾的是它不会说话，它的自身只允许它用身体来表达。不过这么久过去了，它想说什么我都懂。“书童，”多可笑的称呼！于我如今的身份也不适合。可我却不想改掉这个称呼。也许这已经成了一种习惯。它喜欢看我信笔写下的文章，有时还会感动，尽管多数达不到它满意，可它还是会好奇地看下去。一篇又一篇。这里可真是一个荒凉的城市。方块的大石头铺就的街道被磨得平滑，透着岁月的痕迹。唉，真希望是她陪在我身边，而不是这双眼睛。为什么最近老是想起她来？她曾对你的尊严那样践踏！这可恶的女人……可是她死了，对一个死去的人就宽容些吧。从这平滑的路面……我推测……这条大街曾有过一个漫长的繁华时期。我甚至在想像中看到熙熙攘攘的人流来来去去；驾车的辕马打着响鼻穿行其间，在石板上留下踏踏的蹄声；大街上充斥着驾车人的吆喝声、人群的吵闹声，多么热闹。可如今在它的缝隙中却生满了丛丛荒草。我几乎可以断定这座城市没有人居住。虽然道路两旁也有零散的住宅，可是这里太没有生气了。没有一个人在外面享受阳光。很多窗户都敞开着，却布满了蛛网和灰尘。这儿可真安静。这幢房子，好像，是我们曾住过的那一幢。也是临街的……唉，又想起她。如果我的生命中再多哪怕是一个女人，恐怕我想到的就不再是她。或许是我漂泊得太久的关系，我总是记起那个下午。那是哪一年？唉，一想到具体的数字头就痛，也许我是病了。是在我第三次落第吧？我心灰意冷，变卖了微薄的家产，带着书童开始了漂泊的生活。直到现在我也不明白为何要那样做，好像自己是个没有理智的人。我们带着一个简单的包裹，一年多的时间，走过了许多地方。可是我却越来越厌倦那种居无定所的生活，它并不如我在头脑中想像的那般美好。我怀疑自己不适合这种生活。那是一个宁静平和的下午，我们孤独地穿行在一座陌生的城市。大街上车水马龙，引得我们驻足观看。唉，我也曾是他们中的一个！可那种日子已经结束，就那样一去不复返。就在我唤起无数的记忆时，突然，也许是由于一阵莫名的轻微的不安，使我的头向右侧转去。一幢普通的民宅闯进了我的视线。就如眼前的这幢相似。它的房门开着。里面一个年轻的女人，正抬起一双眼睛朝我望来。我为什么迎住她的目光？我为什么迎住她的目光就转不开头去？我迎住了她的目光。也许我们对视了足有半小时之久，而就在那半小时之中，仿佛我突然间被变成了一块石头。她不慌不忙专心致志地打量着我。我忽然觉得她对我露出一丝微笑。一股疯狂的力量不知道是推了我一把还是拉了我一把，我抬起右腿，迈向了那扇房门。我从门洞下穿过，置身于那个宽敞而冷清的房间。屋子里没有装饰，两扇很大的窗子开得也不是地方，它开在了房间的侧面。她孤零零地坐在一张宽大的椅子上。我现在得说她长得有点丑，尽管我从未对她提起过。那张椅子对她来说也实在不相配，显得她过份的单薄和僵硬。她坐在那里一动没动，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我。直到她站起身来，我才知道她差不多和我一样高。“我叫温姬。”这是她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我们就那样相识了。我感觉到她对我的好感。也许她被我的相貌所迷惑，可是我当时分明是一脸的落魄。我不知道为什么要答应她留下来。也许是我对前途已经不抱幻想，也许是看中了她的财产，也许是因为某些说不清的原因。总之，在整个过程中，我的理性几乎没起一点作用。当我决定留下，我看见书童的眼睛失去了神采（我觉得对它来说忧伤是一种神采），而变成一种只有在感到充分安逸时才会有的神情。可是我并没有在意。因为在我决定留下后感到一阵突然的松懈，甚至感到一种安全。我突然不明白以前自己一直在寻找什么，而我一直以为自己始终在寻找着什么。一种全新的生活就这样开始了。我现在怎么也想不起太多具体的细节，什么时候，我们都做过哪些事。一切都像是影子一样朦朦胧胧让我看不真切。也许是由于那些年的痛苦过多，而使我的头脑有意地忘记了它们。如果真的有月老，我相信他那时也许偶尔打了个喷嚏，以致于把手中的无数红绳在突然间牵错了几条。我依稀记得，在我们相识初期，我便发现了她资质的平庸。是的，她是一个平庸的女人，我感觉到了这一点。她对我的很多并不深刻的见解也不能领会。但是初期的爱火烧昏了我的头脑（也许那并不是爱火），并且在那时我偶然地发现了她的领导才能，也许她在这方面像极了我的母亲，我盲目地把自己交给她去领导。真奇怪，看久了也不觉得她哪里难看。不错，我不能去矢口否认那段充满激情与缠绵的短暂日子，我甚至认为自己抓住了生活，并由此生出这样一个概念：“世界的意义其实很简单，无非是爱与被爱（也许这句话是别人的，但我恰巧记起了它，记忆总是会出错）。”那么之前她一直就坐在那张宽大的椅子上等我？而我之所以数次落榜，乃至变卖了一切开始漂泊难道就是为了来到这里找到她？那段日子，我一直对这个问题沉思不已，并把我猜想的结果说给她听。如果我的记忆没出毛病，我记得我用的是一种无比庄重的口吻和略带神秘的声调。可是换来了什么？她脸上的嘲弄至今仍历历在目，而书童的神色在刹那间骤然黯淡，我多忧伤。我怀疑曾梦到过的知己并不是她。如果让我对那段生活做一个简单的概括，我想，那是激情与一种莫名的忧伤的混合。然后，有一种东西掺了进来，使它们充满了让人心痛的苦涩。当然，我认为……我觉得……那里往往有一种……曾使我惊讶的幸福（尽管我从未思索出幸福的明确定义）。我至今尚能记起，她倚靠着我并不强壮的肩膀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我们手挽着手。唉，她那干燥的双手。她用并不出众的语调非常直接地表达出她的感受，并试图让我学会她那种表达方式。在她话语的衔接部分，也就是在话语停顿的空档，她的表情会在不经意间显露出一种东西，一种只能在孩子们身上才会发现的东西。我们几个小时几个小时地沉溺在一起，于是每一天都飞快地度过。直到后来的一天，我突然发现书童已经恢复了它的忧伤，我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一个下午，在我吃完饱饱的一顿饭后，也许是为了排遣午后的烦闷，我坐在那张宽大的椅子上做着一种自由式的精神遐想。突然，一个光秃秃的山谷弹了出来。山谷？我一定在什么地方见过它。我在头脑里急速地围着这个山谷打转。后来，我终于认出，这是一个我曾路过，然而并未在意的山谷。于是我开始在头脑里搜索自己曾走过的路途，并找来一张平整的草纸，我要一一地把它们描绘出来。那将是一份非常详尽的路线图，它会囊括我走过的每一座城镇和乡村荒野、囊括我所走过的每一步路途。断断续续的十几天时间，我偷偷沉浸在里面。当我终于把它描绘完毕，放下那枝秃笔时，我被惊呆了。这些弯弯曲曲的路线在我眼前一一复活，原来我曾到过那么多美丽的地方，而我当时却对它们未加留意。霎时间那张图上的每一处地点都如被狂风席卷一般打着旋涌进我的脑海，而书童的眼睛在那一刻忧伤得似乎要渗出水来。我小心翼翼地把那张图折起来，放在一个我认为的稳妥之处。为什么我会说“稳妥之处？”难道我并不十分信任她？难道在如此紧密的结合中竟会有一种保留？那么到底是什么模模糊糊的原因，去促使我做这样的保留？唉，也许我不该费尽心思去思考其中的涵义，否则我的头又会痛。时间带走了一切，我充分体会到了这句话的意义。变换的季节用小刀在她的眼角刻下了几条皱纹，这没什么，她本就不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可难道岁月忘了将那把刀子带走？难道把刀子种在了她的心里？随着岁月的流逝，她的声调变得尖利，她的性格变得暴躁；她那充满激情的怒吼经常会回荡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让我的灵魂被她无处不在的阴影所笼罩。她，她变成了一团火药，在我的周围弥漫开来。是的，她无处不在；然后她收缩，箍得我喘不过气来。人间与地狱就这样在我面前接轨。我终日脸色苍白，我一听见她的声音就心里发抖。不，我要思考，是什么让她这样变成这样，几乎每一天都在发泄！是她想抓住什么却偏偏又抓不到，还是感到某种缺憾？就这样，我的每一天都在沉思和不安中度过。一个下大雨的深夜，当她终于怒气冲冲把书童用力抛向窗外，我再也忘不掉那道惊恐的弧线怎样从我头顶划过，可怜的书童陨落在一个肮脏的泥坑，它惊恐的眼睛还在对我不住地眨动。我第一次愤怒了。但我的声音听起来更像在乞求，我哀伤地请求允许我把书童捡回来。她却用鄙夷的口吻对我说出一句极不相干的话：“就算你亲娘死去，你都会思索一番那是为什么！”我是这样的人么？于是我极力在脑海中寻找那个悲伤的日子。我看到黑暗中的一个孩子，正惊恐地对着头顶倒扣下来的天空发出嘶哑的叫喊：“这是为什么？！”这么说，她了解我？安宁的日子终于用时间换来了。温姬病了。她一天比一天憔悴。她正在不断地衰弱下去。她的眼窝变得又深又大，眼眶泛着淤青；她的两腮已经完全塌陷，清晰地露出骨头的轮廓，她的嘴唇变成灰白的颜色。她本就削瘦的身体变得让人难以想像。我感觉到她与死亡的激烈抗争，她求生的欲望是那么强烈，她那因长期愤怒而变得冷酷的眼神逐渐布满了恐惧，她嘶哑的呻吟在拼命抵抗死亡的来临。她像秋天挂在树上最后一片孤零零的叶子。而我，面临的选择是要不要做那阵狂风！一个又一个夜晚我徘徊在她的床前，冷冷地瞧着那具尚能呼吸的尸体。夜半时分，我在想像中拿着一条绳索，在一轮金黄的月光下，小心翼翼地探寻着她的咽喉，这时我脸上一定挂着残忍的微笑。我看到那条绳子在她的咽喉越勒越紧。突然，她动了一动，发出一声类似呻吟的叹息。月光映在了她的脸上。她蓬乱而干枯的头发散在两边，露出苍白的额头，几条青筋明显地突出在上面。她紧锁的眉头在一点一点地舒展。从那上面开始显露出一种东西，一种只有在孩子们身上才能见到的东西。我突然又看到那个可怜的女孩。她坐在一张又宽又大的椅子上，一动不动。她在等待什么？她是在等一个人的到来？我忽然感到，那些使我们痛苦和长久以来不肯离去的东西，随着她眉头的舒展，正向我们四面八方渐渐消失。它们正不断渗入墙壁，渗入地下，它们也渗入空气，它们渗入从窗棂映入的那一片月光，正在不断飘走。她瘦削不堪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我想，我已经把她杀了。当最后一缕春天的风无声地沉落，<span style="FONT-SIZE: 10.5pt; FONT-FAMILY: 宋体;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 mso-fareast-language: ZH-CN; mso-bidi-font-size: 12.0pt; mso-font-kerning: 1.0pt; mso-bid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 mso-hans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 mso-ansi-language: EN-US; mso-bidi-language: AR-SA;">当窗外的一株罂粟已悄然绽放，一只燕子从它上面低低掠过，由窗口飞入。温姬黯然无光的眼睛泛起一丝生气，转动着眼珠追随着它的身影，并用她早已忘记了笑容的嘴唇露出一丝微笑。她抬起枯瘦而突起青筋的手，颤微微地指着我当年携带的包裹，眼中露出请求。为什么她会指向那里？那里只有我曾画好的那张图。她为什么要我的那张图？<span style="FONT-SIZE: 10.5pt; FONT-FAMILY: 宋体;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 mso-fareast-language: ZH-CN; mso-bidi-font-size: 12.0pt; mso-font-kerning: 1.0pt; mso-bid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 mso-hans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 mso-ansi-language: EN-US; mso-bidi-language: AR-SA;">我沉默地把包裹放在她面前，为她打开。她拿出了那张图，小心地在面前铺平，轻轻摸索着上面那些弯弯曲曲的路线。突然，两滴泪水由她脸上滑落，滴在早已干透的墨迹之上。“温姬！”她抬起头，冲我咧咧嘴。也许那是一丝微笑。嘀嘟嘀嘟的软软的叫声拂过耳畔。她已死去。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3-5 20:40:55编辑过]

作者: 生铁 时间: 2007-8-4 13:42
不必咬牙。别紧张。

作者: 星石 时间: 2007-8-4 13:42
不错，可以没什么阻碍的把它读完。如果在有这么长的篇幅，还可以读下去。有些句子写得细腻。

作者: 刘漩 时间: 2007-8-4 13:42
多谢生铁版主的留言。我想知道您认为这个东西的缺陷在哪里。如果您说出来，我会非常感激。我自己认为后半部分可能急促了一些，但我对后半部分的急促感觉挺茫然。而且有一个段落我无法驾驭了，控制不住它了。我是新手，希望知道结构上或其他方面的缺陷。非常感谢。

作者: 刘漩 时间: 2007-8-4 13:42
星石兄，非常感谢。

作者: 刘漩 时间: 2007-8-4 13:42
改一下后面两句话：我忽然感到，那些使我们痛苦和长久以来不肯离去的东西，随着她眉头的舒展，正向我们四面八方渐渐消失。它们正不断渗入墙壁，渗入地下，它们也渗入空气，它们渗入从窗棂映入的那一片月光，正在不断飘走。她瘦削不堪的身体在微微颤抖。我杀了她。<span style="FONT-SIZE: 10.5pt; FONT-FAMILY: 宋体;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 mso-hans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 mso-bidi-font-size: 12.0pt; mso-font-kerning: 1.0pt; mso-bid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 mso-ansi-language: EN-US; mso-fareast-language: ZH-CN; mso-bidi-language: AR-SA;">当最后一缕春天的风无声地沉落，当窗外的一株罂粟已悄然绽放，一只燕子从它上面低低掠过，由窗口飞入。

作者: 刘漩 时间: 2007-8-4 13:42
还是只改一句吧。“我想，我已经把它杀了。”不动。只改后面那句。“当窗外的一株罂粟悄然绽放”

作者: 赵松 时间: 2007-8-4 13:42
第一段用了十五个“我”字。

作者: 白葭无 时间: 2007-8-4 13:42
不太喜欢“我”字使用频率太高的小说。

作者: 曹德蕾 时间: 2007-8-4 13:42
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我

作者: 腊月16 时间: 2007-8-4 13:42
<div class="msgheader">QUOTE:</div><div class="msgborder">以下是引用赵松在2007-2-10 22:43:54的发言： 第一段用了十五个“我”字。</div>总算有人说句话。非常感谢赵松兄的意见。这篇东西在写的时候我曾换过四个开头，换到这一个的时候我才感觉能写下去。至于“我”字，虽然赵松兄提了出来，可是我到现在也不敢确定这个字是不是真的伤害了阅读的感觉。可能是写完的时间太短，也许再放一段时间后才能有个清醒的认识。不过我能保证自己当时已经尽量地少用了“我”字。赵松兄如果还能给出别的方面的意见，我会非常感激。比如说在整体不合理之处，或感觉上您认为存在的不足以及等等其他方面。说实话，可能是刚开始练习写，我对这个东西现在真的是非常茫然，到现在也不能对它有一个清醒的认识。来到这里后，我一直非常欣赏您写的小说。您的《象》我已经读过三遍，读的时候我一直在猜测您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甚至对您这篇小说私下里写下了一些东西（在您后面跟贴的腊月16就是我）。我认为您没必要再从内容上去修改它，它现在已经够残酷和恐怖了。再去改的话恐怕会丢失一些东西（当然这是我自己的担忧）。说了这么多总归是一句话，请您再多些指出您认为温姬还存在哪些不足。非常感谢。真是有点奇怪，我现在理解所有的作者对别人指出的不足是一种什么心理了。那是一种认为别人不理解他的感受的感觉（可能用词有点不大恰当）。等我冷静时会认真思考您的建议。谢谢。

作者: 刘漩 时间: 2007-8-4 13:42
抱歉，一着急用错了注册名字：）

作者: 刘漩 时间: 2007-8-4 13:42
白葭无，曹德蕾两位。我生太岁在卯，明年复在卯，二月卯日卯时，吾称帝之秋也。请两位对上面这段话发表一下看法。一点简单的看法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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