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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开花的岛屿 [打印本页]

作者: najanaja 时间: 2007-8-4 13:43
标题: 开花的岛屿
1         他长着一个奇怪的光脑袋，和一对大耳朵。我不知道他是怎样到达我的岛屿的，因为他的身后既没有船，他身上的衣服也没有湿；他好象是从附近的陆地随随便便就走了过来。        这是我见到的第一个人。我说：“你好，先生。”        他冲我点点头，问道：“你在这里住了多久了？”        “多久了？我一直住在这里，哪儿也没去过。”        “其他人呢？”他抬头向四周张望着。        “先生，这里没有其他人了，这里只有我。”        “哦？那可真有意思。这么说，你就是这个岛屿的主人了。”        我说：“是这样的，先生。这个岛上有座房子让我住着，这样我就不会被雨淋着了，有稻田结出稻谷，让我不挨饿，有台风从四个方向吹过来，让我了解在周围的陆地上都发生了什么。我负责照料这座岛上的一切。如果没有我，房子会失去神采，稻田会长出杂草，台风会把整座岛都吹走的。不久前我种了一棵树，昨天它开花了，你想看一看吗？”        男人变得有些忧伤。“不，我对花不感兴趣，我是一名土地测量员。”        “土地测量员？是做什么的呢？”        “土地测量员是为土地撰写传记的人。每一块土地都有它的神秘之处，它的不幸和病痛，这些都需要我记录下来。”         “可我还是不太明白。”我说。        “让我举个例子吧。我曾经遇到过一条河流，我跟着它生活了好多年，对它所有的经历都了如指掌。我知道它出生在昏暗的丛林里，一片清冷的深渊是它的母亲；每年的春天，它出门旅行，从人们居住的城镇和村庄经过，它带给人们丰收的欢乐，也带来惨痛的灾难。当它伤心的时候，它会把一切都冲毁。它的脾气，可真是古怪而偏执。可我了解它，我知道它内心的隐痛。当它发怒时，也许是因为人们杀了一条它的鱼，也许是因为它喜欢的姑娘出嫁了。”        “哦，可怜的河。那么，它现在生活得好吗？”        “谁知道呢？有一天它流进一个山谷，再也没有出去了。它一直住在那里。每个晚上，山谷里所有的动物都会到它身边喝水，它变得越来越消瘦。我劝告它说：‘回去，回到母亲那里，否则你会死掉的。’可是它不肯，它太固执了。你没见过吧，那简直是个可怕的家伙。它最后一滴都没有剩下。”        他说到这里，显得非常难过。过了一会儿，他接着说：“好了，我来到这儿，也是为了了解你的岛屿。我要工作了。”        接下来的十几个小时，他在我的领土上巡视了一番；他不停地走来走去，掏出笔计算着什么，有时候喃喃自语。他从早上一直忙碌到黄昏。等他再次走进我的房子，我已经准备好了晚餐。他一边吃一边向我汇报成果：“你的岛屿面积是79.27个平方米。当然，你知道，海水明天要是冲掉一小块泥土，或者一棵小草什么的，那么就小于79.27；又或者海鸟们带来了新鲜的泥土，那么就大于79.27了。可无论如何，当我进来的时候，它刚好79.27个平方米，一块泥土也不多，一棵小草也不少。”        “谢谢你，请问我做的饭菜还可口吗？”我问。        “嗯，很好吃。你不知道，我经常会挨饿的。我这份工作可是非常辛苦的，我已经测量过30个岛屿的面积了。可还有130个等待着我。真是一刻都不能耽搁啊。”        “我可以有个小小的请求吗？”我小心的问道。        “说吧。”他一边往碗里夹菜一边说。        “有一天，我觉得该为我的灯找个合适的地方挂起来，于是我种了一棵树，昨天，那棵树刚刚开了花，你可以去看看吗？”        “这个啊，”他抬头往窗外看了看，挠了挠头，“可是天已经黑了。”        我感到，他并不想看我的树。他只想着工作。于是我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我还有一个请求，你可以留下你的灯吗？”        他很爽快的答应了：“嗯，留给你吧，我所受的惩罚，只是在向往中生活而毫无希望。而我的未来，则是一连串单调的白天和黑夜。”他掏出一盏斑驳不堪的灯，叹息着说：“我没有好好爱护它，你看，上面划满了伤痕。”        第二天，当我醒来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岛屿。我把他的灯挂在树上，和我的挂在一起，然后继续从前的生活。我巡视了一番岛屿，扶起被台风吹倒的树木。在整理稻田的时候，我突然觉得这块田地有些孤独，于是我动手扎了一个戴帽子的稻草人，立在田地的入口，这样，也许会好一些吧：稻草人让田地不那么孤独，帽子则让稻草人不那么孤独。         这是我碰到的第一个人，他使我明白了原来我拥有了一个79.27平方米的小岛。  2         这天傍晚，有一艘船朝我的岛驶来。它在岛屿的周围徘徊了很久，一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也许它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吧，于是我在码头点燃了一堆篝火。果然，它轰轰地朝着篝火开了过来。这是一艘巨大的轮船，当它停泊在我的码头时，好象一个巨人闯进了豌豆公主的家里。过了一会，船渐渐亮了起来，原来船的主人在船体外侧装了很多五颜六色的灯，等到所有的灯都打开时，整艘船变得金璧辉煌、气派非凡。他的锚落水时，溅起的巨大海浪汹涌着淹没了我的沙滩，然后冲进我的房子，弄湿了我仅有的一件衣服，踢翻了仅有的一张桌子和椅子，还打破了仅有的一只花瓶。接着一条沉重的船板伸了出来，砸在我的码头，使整个小岛都跟着颤动了一下。从船板上下来一个圆滚滚的家伙，和他的船一样，他在衣服上挂满了珠宝，浑身亮晶晶的，好象一只大号的萤火虫。        我说：“你好，我的客人，欢迎光临我的岛屿。”        他咧开嘴，露出金灿灿的笑容（因为他镶了满嘴的金牙嘛）：“小家伙，你这里叫什么名字？”        这下可把我难住了：“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从没考虑过给它起个名字。”        “哼，哼哼，哈哈哈。”他仰头大笑，浑身的珠宝和肌肉一起跟着附和着颤抖。“这里就你一个人吗？”        “是的，先生。在这座79.27平方米的岛上，只住着我一个人，一直以来都是。还有，我也没有名字。”我怯生生地回答。说实话，他和他的船确实把我吓到了。        “哦，”他流露出失望的表情，“我是个成功的商人，我赚光了世界上每个人的钱，世界上所有的珠宝我都有。我现在要做的，就是乘着我的船旅游，让你们这些家伙见识见识，我是如何富有啊。因为除了这个，我无事可做了！”        我望着他不出声。        “好了，你需要什么礼物吗？我都可以给你。黄金，白银，玛瑙，宝石，还是漂亮的衣服，宽大的房子？”他见我一声不吭，又说出了一大堆我从未见过的东西。我还是一声不响。最后，他失望地说：“好了，看来你被吓坏了。你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船吧。”        我看到他似乎要走了，终于鼓起勇气问了一句：“请等一下，请问，你可以看看我种的树吗？它刚刚开了花。你不知道，没有人和我一起看它，它会不开心的。”        “哦，这样啊，”他显得有些难为情，“这不是一个成功的商人所应该做的。有点，有点难堪了！我以前忙着赚钱，现在忙着炫耀，我从来没有时间去看一棵树，尽管它还开花了。好了，我要走了。你难道真的不需要从我这里拿点儿什么吗？”        “你可以把你的灯留下来吗？”        “灯？你要哪一盏呢？这盏？还是这盏？”        我摇摇头，说：“我是说你身上的那一盏。”        他在身上摸索了半天，终于掏出一盏油腻腻的灯。“真奇怪，你怎么知道我身上还有一盏灯？不过，这可真是怪事。”他把灯递给我，嘟囔了几句。        “难道你不知道吗？每个人生下来的时候，都带着一盏灯，那是上帝给孩子们的礼物。有些人会小心地照顾他的灯，有些人则随意地把它丢弃在阁楼上，和生锈的铁锨、发霉的烛台放在一起。”        他似乎没有听到，摇摇摆摆地走回船上，收回沉重的镶着宝石的船板和锚，继续他的航行。他的船开动的时候，发出骇人的声音，简直比一场风暴制造的声音更可怕。等这艘船从我的视线中消失后，我想，我再也不想听到这么难听的声音了。        他连夜就走了，我则把他的灯挂在另一棵树枝上，看起来，它比土地测量员的那盏更加吸引我。我对它说：“你看你，多么得令人担忧！不过，现在好了，在我这里开始新的生活吧。”  3         “请相信我，我是个喜欢梦游的巨人。我喜欢在梦中经过一个个镇子和岛屿，那种感觉，仿佛经过一个个谎言和真理一样。”        巨人太高大了，我的房子根本装不下他。他只能待在外面，当他站在我面前时，投下的身影遮住了整个岛屿，就像发生了日全食。他的眼睛像只切开的南瓜，鼻子则像是一条冻僵了的大蛇；他看起来显得很忧伤。我问他要吃点什么，他摆了摆手。“让我在你这里休息一下吧，我需要有个人听我讲讲我的故事。”        这时远方的天空滚过几声惊雷，接着辟辟啪啪下起暴雨来。我赶快从房子里拿出伞，非常吃力地爬到他的头顶，然后坐在上面，把伞撑开。他的头发像一堆荒草，又浓密又脏乱。吹来一阵强烈的风，他抬起一只手握住我的整个身体；我感到他确实累了，我想，如果我这里有座足够高的山坡就好了，这样他可以把身体靠在上面休息。他要是就这么躺下来的话，准把我的岛屿压扁了。        暴雨持续了一整晚。我在他的头发里睡了一觉；醒来时，发觉他还保持着同样的姿势，一只手护着我，不让风把我吹走。我感到很不好意思，拿起伞从他头顶爬下来。他看着我，露出一丝笑容。他的笑容有点儿僵硬，可是不会让人害怕。        “好吧，陌生人，听我讲吧。我出生在一个镇子上，和1000个孩子在同一个晚上降生；那天晚上下了一场大雪；雪把半个镇子都埋了起来。”“请问，什么是雪呢？”我问道。“你没见过雪吗？这个嘛，它和雨一样，也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过它的相貌和雨不一样，因为它们的使命不同。你见过花吗？”“当然见过，我这里就有。我还想让你看看呢。”“是吗？”他略微转了转脑袋，说：“你是说海边的那棵挂着灯的树吗？”我点点头。他说：“看起来是不错，它叫什么名字？”“不知道。有一天从南方吹来一阵猛烈的台风，在我的岛上逗留了好些天。我猜想，为什么风刮得这么猛烈呢？是我南方的邻居在打架吗？这股台风走了以后，我照例巡视我的岛屿，在墙缝里发现了一粒陌生的种子；于是我就把它种在海边，每天照顾它。它慢慢长大，接着开花了。”“你可以想象，雪花和这种花一样美，虽然肉眼看起来有很大区别。我接着说我的故事吧。那场雪下得惊人的厚，第二天，所有的人都从雪里面爬出来，才能继续工作和学习。人们说，昨天晚上一定有个坏家伙降生了，他给我们带来了一场糟糕的雪灾。他们认定那个坏家伙就是我。因为我太与众不同了，我比其他那999个孩子长得更快，生下来的第三天我就赶得上爸爸的身高，妈妈已经抱不动我。全家人都害怕极了，把我扔给了镇子上的巫婆。于是巫婆把我抚养长大。这个可怜的巫婆，其实她不会任何法术，她只教会我幻想。她说：‘你去幻想吧，就象做梦那样。你就可以实现梦想了。’我们住在城堡里，她说：‘宝贝，你要想象我们住在很漂亮的城堡里，当你打开一扇又一扇门，仿佛开了一朵又一朵莲花。’于是每天晚上睡觉时，我都梦见一朵又一朵洁白的莲花。        “不幸的事发生了。有一天，巫婆的簪子掉在了地上，我的脚刚好踩了上去，我大叫一声就跌倒在地，刚好压住巫婆，把她的身体完全压扁了。这事可让我伤心了半年。从此我就一个人生活。        “偶尔会有人来参观我的城堡，可他们见不到我，因为我总是躲起来。我听到人的声音就非常害怕。他们走进我的城堡，小声嘀咕着什么。如果他们有什么放肆的举动，我就扔过去一枝箭，把他们吓跑。这样，我的名声越来越坏了。        “忽然有一天，有一个女孩子走了进来。我认出她，她是和我一起出生的那1000个婴儿中的一个。她看起来很伤心，我想，也许她也被她的家人抛弃了，于是我收留了她，让她留在城堡里。我们一起生活了好几个月，可我从来不让她看见我。我住在二楼，她住在一楼。我弄断了楼梯，禁止她走上来。每天早上我很早起来，趁她醒来前打扫完城堡，做好早餐，然后赶快逃回楼上。晚上我会偷偷地看她洗干净头发，她的头发漆黑而短，就象一个短暂的夜晚。她经常要求看看我，可都被我拒绝了。她不断地恳求我，一定要见我一面。有个晚上我终于忍不住了，在楼上，打开一点窗帘，让她从缝隙中看了我一眼。你猜发生了什么？”        “她喜欢上你了？”        “不，完全相反。她惊骇得跳了起来，没命地跑了出去。”        “太遗憾了，她不应该这么做，没有礼貌。”我说，并且坚定地望着巨人，“你是个善良的巨人。”        “亲爱的朋友，你和他们不一样，你住在岛上，他们住在镇子上。自那以后，我就学会了梦游。我经常梦见自己在镇子上空漂浮；我梦到那姑娘结婚时，我从空中把她抓走，所有的人惊慌失措，有人举起了枪冲我射击。而我，我抓住她的头发，把她挟在腋下，飞快地掠过镇子的上空，飞回城堡。 新娘子，我把你抓到山上 给你最甜的蜂蜜和酒 我把麦子堆满谷仓 让风吹亮夜里野生的百合 我不再残杀你的家人 并且释放了所有的妇女 我带你划过深渊 去拜访伟大的神灵 他住的宫殿种满葵花 仿佛黑暗中燃烧的戒指 可你为何只顾哭泣 坐在陡峭的家中? 而当我嚎啕大哭 你为何又给我安慰？         巨人唱完这首歌就睡了。他睡着的时候也保持同样的姿势，而且他的睡眠毫无声息，仿佛一座休眠的火山。        他醒来后，说：“我要走了。”        “你要去哪里呢？”        “不知道。也许是下一个岛屿，就是你的邻居吧。我在梦游嘛，梦游当然是没有目的的了。”        “好吧，留下你的灯可以吗？”        “嗯，留给你吧，你是第一个听我讲完故事的人。而我呢，是一个既不会法术也没有力气的巨人，我只有一个好听的故事。”说完，他就驾着独木舟划走了。我把灯挂在树上。         第二天，我起床站在窗口，又是一个阴雨连绵的季节。狂风把沙滩弄成一团狼藉。我打着伞巡视岛屿，从四个方向向海面极望，可也没有看见我的邻居。也许它就在附近，某个我看不见的角落吧。 4         第四个人从海滩上走过来，他背着一个很大的包裹，看起来疲惫不堪，背后的沙滩上丢着一张简陋的筏子。当他走得更近一些时，我看到了一张憔悴的、长满了胡须的脸。坦白地说，他长得很丑。        “欢迎你，我的朋友，我是这个小岛的主人，欢迎你到来。”        “是嘛？”他有气无力的回答。“可以让我在这里休息一下吗？我是从对面的陆地划过来的，中间还经历了一场可怕的风暴。”        “好的，请跟我来吧。”        我把他领进我的房间，他象块木头那样就倒下了。他一直沉睡了三天。我想，他可真能睡啊，简直赶得上一只冬眠的熊。可他确实够累的；昨晚的那场风暴太可怕了，风刮掉了我的烟囱，还不停地敲打我的窗户，外面仿佛有哭哭啼啼的死亡一般的怪叫，那声调象是在预言将要有惨酷的纷扰和混乱的灾难。总之，阴森的夜鸟整整吵嚷了一夜。        第四天，他从床上一骨碌下来，转了转灰白的眼珠，问道：“我这是在哪儿啊？”       我回答说：“你好，你终于醒了，你是在我的岛屿上，它的面积是79.27平方米。”        他说：“哦，我饿得厉害，有什么吃的吗？”我拿出了准备好的饭菜：“请慢慢享用吧。我原想你会更早点醒来的，现在饭菜凉了，你不介意吧？”        可他已经狼吞虎咽了起来，很快吃完了饭菜，接着我又做了一些，又被他吃了个精光；嗯，我开心得很，于是把所有储藏的米都拿出来煮熟了给他吃。        他吃完最后一粒米，抹了抹嘴，问道：“还有吗？”        我摇了摇头：“对不起，先生，没有了，要等到下一个稻谷收获的季节，我们才能吃上新鲜的米饭。”        “没关系，我觉得我应该饱了。”他打了一个象征性的饱嗝，表示他确实吃饱了。        “那么，我可以提一个小小的请求吗？”我问道。        “说吧，我会尽力满足你的。”他愉快的回答，同时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这是我的岛屿，一共是79.27个平方米，当然，你知道，海水会带来新鲜的泥土，也许明天就变成79.28平方米了。”        “哦，然后呢？”他又打了个呵欠，看起来似乎他还没有睡够。        “我种了一棵树，它开花了，很漂亮的颜色，你可以陪我去看看吗？”        他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是吗？一棵树？多么难得！很漂亮的颜色，哦，我很喜欢。走吧，还等什么呢？”                我们站在树前。这棵树长在靠近海面的坡地，开着紫色的花，阳光从海的另一面照射过来。我有点紧张地看着他。他表现得很安静，一声不吭地坐了下来，从随身的包裹里掏出一只笔和一张纸，开始画了起来。他很快就画好了，抬起头看看我：“难道我没告诉你，我是一名画家吗？”于是我知道了，我遇到的第四个人，是一位经历过风暴的画家。        第二天一早，他带着画架、画布和一些颜料又来到海边，接着画那棵开花的树。这一天天气好极了。他说：“当我画画的时候，我用的是心，而不仅仅是眼睛。比如，当我画这棵树的时候，我感到它的盛开是为了我的到来；当我画一双鞋子的时候，我想也许它在寻找着一双脚；当我画空中的云彩时，我想，它感到可伤心了，因为它的女邻居不喜欢它的样子；当我画这片海面时，我想，它的另一面，该是如何得黑暗啊。”他画完了这棵树，伸了个懒腰，递给我说：“请欣赏一下吧。”我接过来，仔细端详：他画了一棵我的树，开着淡紫色的花，他把天画成灰蓝色，把海水则画得有些深绿。我点点头：“很好，我很喜欢。这是我见过的第一副画。”        “嗯，这副画的名字就叫《生长在海边的开花的树》。请问我可以画点别的吗？比如你的房子。”我当然非常乐意地答应了。        接下来的几天，他不停地画着，画我的房子，房子周围的稻田，通往海边的路，以及在细雨的清晨从我的海面经过的船只。他是个非常奇怪的人，刚来的时候他连续不停地睡觉，然后不停地吃饭，现在则不停地画画；他不喜欢交叉进行这些事情。        在一个晴朗的下午，他终于停止了画画；他把整个岛都画完了。他舔了舔舌头，用可怜的眼睛看着我说：“真的没有东西可以画了吗？”        我摇了摇头，表示对不起。        “可是我还想画。当我想画画的时候，我停不下来的，跟想一个人的感觉是一样的。当你想某个人时，那种思念也是停不下来的，难道不是吗？”他看到我继续摇头，于是很惊奇的问。        “我从来没有思念过谁。”        “那么，嗯，让我想想，你看看这个吧。”他从包裹里掏出一幅画，上面是一棵很漂亮的植物。“我的作品，它叫蜘蛛兰，漂亮吗？”        “很漂亮，它住在哪里啊？”我由衷地赞叹道。        “它住在一个花园里，我是在一个炎热的下午遇到它的。我把它想象成蜘蛛织成的兰花。那只了不起的蜘蛛，它能吐出绚丽的蛛丝，能编织各种美丽的图案。雨季到来时，它无事可做，只有不停地创作。它织了一只彩色的蝴蝶，织了一只陶制的水罐和一架骄傲的马车，织了亲爱的妈妈的头像，它想，它的女邻居会喜欢哪一副呢？可它没有勇气敲她的门。有个朋友，每天晚上顺着房梁过来拜访它。就在上个星期天，暴雨掀开了屋顶，把它的所有作品都拿走了，它和邻居也失散了。如今，它搬进了新家，可时常还怀念着它的女邻居。好了，现在你是否开始想它了呢？”        “是的，亲爱的画家，我能明白一些了。你还想画什么呢？”        “我想画一条道路。”        “可是我这里没有其他的路了。”        “这不是难题，我们可以修建一条道路，一条环绕岛屿的路。”        于是我们两个人开始修建公路，我从来没有干过这种活儿，可是为了不让他停止，必须得做下去。我们非常辛苦地工作了很多个日落，终于修了一条干净平坦的环岛路。完工的这一天，我们多开心啊！我们沿着路走了十几圈才停下来。我看到他又拿起画笔，准备画画了。可是他还是停下来了。他自言自语道：“还缺了点什么。”他陷入了困境。我们走回房子休息。这个晚上又起了一阵台风。今年的台风似乎特别的多，我想。        第二天我被人推醒，睁开眼就看到画家滑稽的面容。他兴奋地说：“我想到了，我们种鱼尾葵吧。我们把鱼尾葵种满道路两侧。”        于是我们种了很多鱼尾葵，让它们密密麻麻地排满了道路两侧。画家说：“可以工作了。”他一口气画了七幅关于道路的画。                <span style="FONT-FAMILY: 宋体;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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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亢蒙 时间: 2007-8-4 13:43
童话感很好，而且故事讲述的不紧不慢，节奏把握的很稳当。在修辞上，稍稍有一些奇怪的地方。最后的结尾有点焦躁，收的太快。

作者: 赵松 时间: 2007-8-4 13:43
需要有陌生的东西来支撑它。有些感觉似曾相识，这样的感觉如果反复出现，就会觉得意思不大了。叙述的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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