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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祝球快乐 [打印本页]

作者: 半脸狰狞 时间: 2007-8-4 13:43
标题: 祝球快乐
　　上半场比赛进行到鹅蛋黄色的第27分钟，球夹杂着x市中度污染的空气落在朵朵不啦队8号的脚下。左脚拨给右脚，右脚旋回左脚地颠了好一会儿球，位于中场偏左（更准确地说是在全场唯一一棵三叶草上）的8号抬头张望，同时球已经安全抵达不远处4号的掌控之下（如你所知，这是脚掌，只手遮天的人脚总也不会逊色到哪里去，既然只手就瞒过了天，脚也就不妨顺便过过海。不妨和顺便都指示着，这海可过可不过，随兴为之，要突然失声痛哭也未尝不可。唯一不允许的是整天如痴如狂地想着蝴蝶效应）。4号带上球推进。从中场到禁区的沿途风光明媚，时间也从鹅蛋黄渐变成橘黄色，最初稍深的橘黄漫上时像锲形静物无力垂下的阴影，最后摆放着静物的空间整个地成为静物的一部份；在这暖色调的数分钟里，他心里生出了些许惆怅，或许，他的确是个脆弱易感的球员。直到两名红太奇队后卫从地平线上出现，他才把球横扫给站在边路的7号。童年啊，茶色在童年的每次发生都意味着夕阳西下，玩伴们一哄而散。7号早就站在那里了，球的到来解放了他的双脚，这双脚原本像一束花被札着的根茎。他传中，失败，占据着制空权的红太奇迅速反击。 　　很快红太奇就把球弄丢了；他们总会把球弄丢，加上红太奇队旗帜人物有着一个著名的平胸妻子，因此球迷嘲弄他们“讨厌一切圆的东西”
，忠实拥护者们则反驳说：“只要他们会偶尔不小心把球遗失在对方球门内。”8号重新获球，但他更愿意的是置身于密集的人烟之外喘一口气一一这个地方似乎不好找，因为场上的人烟并不密集——整理一下因大量奔跑而扭曲的五官和思绪，尤其绿草如茵、春意袭人，现在又正是他风华正茂的年月。8号在8月出生，他的母亲性情淡漠，那年夏天她正独自在海边渡假，一边校对她外公在神智不清时写下的自传。据说躺在沙滩椅上把他生出来后，她的妆容仍然得体，大草帽还在略扁的脑袋上纹丝不动，鼻梁笔直鼻头微翘；同年在另一个国家的x市开始建设环城国际购物大道，工程浩大地替城市圈上蕾丝花边。8号回传2号，对于这次控球权的交接，一方面是红太奇迷惑于球的凭空失踪，另一方面朵朵不啦也只是强颜欢笑，他们得物无所用：中场核心4号在交通繁忙的路中心突然自闭了，看来暂时没有敞开心扉的打算；被安排作为奇兵的两位边后卫则一左一右地守护着门将，似乎打定主意要坚持下去……心肌梗塞、两肢瘫痪，由十一个人组成的朵朵不拉生命力严重流失一一一头巨大、温驯、无辜病重的怪兽。而4号斯人独憔悴的完美呈现又让其他人不得不统统成为冠盖满京华，包括有意把他视为同道中人的8号。 　　随之而来的是这场比赛第一次的漫长倒球时期。这个时期被这场比赛的策划者恰到好处地控制在x市市民惯常的午睡时间之中，当然，这也是日间室外足球的惯例——在下午2点半到4点之间抽取半个小时倒球，部份球员的心不在焉让这场球赛更早地迎来这个时刻。无数的科学报告指出，在这一个半小时内，室外球场上正在举行的足球比赛对健康有益，皮球处于比赛中被颠来倒去时能产生一种叫宇宙残念的磁场，配合适当的天气和时间，有助排解人体指甲盖内的积毒、消减大脑多余脂肪以及增加血液的红色色素。上界某联赛冠军队的队医甚至建议：为了健康，为了儿童，至少应该每个月观看一次日间室外足球。负责倒球的是朵朵不啦队两名中场两名后卫，分别是8、7、2、16号，8号回传2号，2号别过脸推给了16号，16号伸出神仙捧般的脚尖改变了球的滚动方向，球此时又直指7号。7号铲传8号，8号凌空抽射2号，2号反身踢给16号，16号则选择小角度传球。看台上已开始播放轻柔的音乐（以椭圆形圈住草地的观众席恰好能制造出环回立体声），提供直播的电视台也开始在屏幕左上方利用画面空档提供即时新闻、股票行情、午睡时间特价商品名单；不少观众能趁现在享受健康、享受足球，同时享受一份温馨的午睡，当然，最好这顶上还嵌上一小颗奶油般的美梦。其中包括电视机前的观众，他们通常集体在室外草地上观看节目，瞇着眼睛小小地笑，宇宙残念乘坐频道时虽然会涣散，但也保有一定效果。需要一提的是，绝大多数的观众们都是诚心实意地热爱足球运动本身。　　音乐像抛投式碳纤维鱼杆般垂入梦里。“我昨天那个梦的温度被测试出来了……零下4摄氏度，尽管细菌还能存活可已经足够冷藏肉类了。嘿，先锋动物的终极冻结者。你想说4号？我说的是4度……好吧，我只能说4号是个傻瓜。……”“我爱你，其实我爱你，我爱你……是的，但歌词是这样唱的……其实其实我爱你……我明白现在是在梦里，但你听到人家音乐没，歌词的确是这样的。……我知道，我知道这是一个严肃的梦——喂喂，drm，先别走。把这个人钓出去吧，不够力气就叫上整个B大调——嗯嗯，我爱你，我真的爱你。”“我记得球赛还在进行，我发誓我记得。”球赛的确还在进行，倒球区域被描述为一个梯型、不断支解，重构的梯型，蒸发着含几何的水份。一团梯型草丛瘴。四位球员分别领衔一个方位，偶然被守门员拉出第五个象牙匕首般的尖角。2号与7号在大声谈论着什么，在一个词重复了好几次后对方仍然一脸迷惑时打出手势，他们像接稳球一样把话头接得牢牢的；接准闪着菱型细光旋转而来的话头，并紧密地传送回去，盼望着踢墙般的对谈，也就是说只要话头弹回来就一无所求——对于抛接他们有着天然的爱好。话头在颠簸中新鲜而贴得手心微烫，谈话正进行到关于这个星期放假的去处。2号埋怨这个赛季太繁忙了，儿子快认了别人做父亲。7号表示理解：“球员们的妻子总像空门般危险，当球员护着场上的球门时，家里的门就空了。”2号说他说的倒不是这个，而是儿子快认不出他了，他打算放假带着妻儿去新开的火山口公园玩。在场上他是与其他球员组成的一条11条腿的蜈蚣，蜈蚣叫朵朵不啦，然而不代表朵朵不啦就是蜈蚣，朵朵不啦朝云暮雨朝秦暮楚朝三暮四…….朵朵不啦或许有时是条——呃，依2号所想象的是条奇数腿的蜈蚣，蜈松敏捷矫健、攻敌要害，但当谁这样察觉出这点时朵朵不啦就早已不是蜈蚣了（当然还是同样敏捷矫健、攻敌要害，一切有赖脑筋灵活的教练组）。但在放假时，2号与妻儿组成的就一定是只三脚猫：三人合一地东歪西倒、大模大样、在停车场或琉璃屋檐上用一只爪子前伸时惊人地冷傲。作为同一条蜈蚣的其中两条左右腿的2号和7号，他们把话头抛接得顺畅……同时乏味。好比火山口公园，他们说的无非是新闻报告的内容。那是x市新近长出来的一个小火山，数月前，就在一家小杂货店里。老板早上起来发现地板微微拱起，摔破了原先摆放着的一排酱油瓶。小火山被养在杂货店内，在货品架、大米、葱花羊颊肉罐头、收银机和铢锱必较的大嘴老板娘间挣扎求存，得蒙天佑地茁壮成长。甚至偶然被允许流淌一些岩浆。一座孤儿小火山发奋向上的故事，很快就打动人心，被买下来建设成纪念公园。新闻报告同时还叙述梯型……是的，两位，该从火山口公园回来了，尽管那里耗资百亿美不胜收，还被称为艳遇不胜收的浪漫之地（绝不宜携眷而成为三脚猫有碍行动），可请看看，球正在流往一个空门哪。　　这不是谁的错，不是2号的，不是守门员的，更不是x市市长夫人的错（今天突然决定与市长离婚并吃了一杯樱桃雪糕的她意态撩人）。或许是无缘无份，或许是天意难违——已故的伟大球王王球曾说过：“人在球场，我们常常不得不用上天意难违这样的字眼。”他们只是一些善良的球员，除了踢球外不做任何其他事，因此没可能做过什么坏事伤害了什么人。他们甚至还年轻，年轻得不知道自己还年轻，只差狂妄一笑，拿把菜刀冲出家门就十步杀一人；年轻得想不通为什么有些问题会永远没人想得通，想不通为什么会有难违的天意、难吃的饼干，守门员1号尤其想不通为什么嘉仪要离开他。嘉仪的视线越过他的头颅，嘉仪的头颅越过他的头颅，嘉仪离开了他，又一只白鸽飞上像由无数只白鸽拼凑成的市长铜像上，喷水池激流涌动但安详，铜像旁的云石石碑温馨地提醒着伤心的市民：“市长与您同在”。嘿，可惜眼下市长夫人不再与市长同在。谁对谁错又什么重要呢，人在球场，总不是你错就是我错，今天错不了还有明天，无敌之师犯上低级错误失去了冠军却往往因悲剧英雄的形象赢得了举世包括广告商的垂青，事到如今。事到观众将醒未醒、冬青树开谢不明的如今，什么都已不重要了反正球滚偏了，红太奇得到的一瞬间从进球变成角球。人在球场啊，我们常常不得不用上天意难违这样的字眼。第41分钟，2号把8号传来的球用脚后跟推给守门员，以球门为家的守门员当时正走到了左边为左后卫整理衣领，球慢慢擦过右边门柱滑出底线。　　角球顺风开出，守门员出击收回这个被他擅离职守所桶出的烂摊子。他双手稳定、坚强，具有对所有皮质料物的磁力和吸引球体的特殊魅力，从不仅仅只能庇护嘉仪、替队友整理衣领。争顶抢点的球员一场落空，捎带着站在重要交通输纽准备接应的队友们也无功而返，然而他们并不气馁；他们都乐意把这看作是一次嬉游，散散步、稍作观光、感受一下风土人情，不合照留影。尤其主罚角球那位。他能与边裁说上几句话，把一个木马藏在话里，通过边裁的耳朵植入他的潜意识。然后多手地弹一下角旗旗杆，把球的弧度与角球区域那个90度的小弧线调整至互相吻合，踩平几根刚冒出头来的草，并从众多能投进小禁区内的抛物线里挑出一条，准备即将安装。2号在这次角球中主动要求防守红太奇的头球巨人，他仰视接近两米、肌肉累累（肌肉之多、之陈列，就像肌肉大甩卖，要钱不要货）的对方，心里充满勇气。　　第46分钟是宝石绿色，身体内有植物机因（可以想象红树林冬虫夏草和菌类等不在此列）的球员精神一振。守门员大脚的开球直接进入对方半场。10号抬头看着已达到高峰而开始下坠的球，一边数着步子后退，球穿透了一片云的阴影和数道球迷们的轻声细语下降到10号额头的高度时，被这个宽扁的额头卸了下来，孕含着几个无定数的反弹力，变速向地上落下。10号给了对方球员充份的时间上前阻截，并以阻截拖延了充份的时间。8号拿球，仍未能直线递给寂寞难耐的前锋，只好横传。红太奇有队员突然出现在7号的身边，以致7号停球后呆了一呆……今夕何夕？我吃过饭没有？身边这个人多英俊，像在月光下双手合十的男高音……我们是隔世重逢？——他注射过的叶绿素让这球幸保不失。球这时回到2号那稍后之处缓一口气，然后由4号发动龙腾冲击，失败，再度横传。8号那数个假动作诱不了僧、也蒙不了人，球场上自有心如磐石之辈，于是送给10号另寻他法。球从左至右划了一条战线，战线上几个中场球员各领一路，朵朵不啦占领了这条线之后三份之二的辽阔土地，但久久难以进一步压上。一扇红色屏风在场上拉开，屏风上绣有红太奇的队徽和各拉上屏风队员的签名，中断了两位守门员的遥遥相视。这显然只是红魔那威名显赫、造成第52界宇宙残念杯九支劲旅全体痲痹的“红色围墙”
超级退化版，然而已足够形成秦岭、巴山山川般延绵的天然长城，使守门员能坐稳龙门，剩下的三份之一江山牢固，得享太平。8号兵败之后的传送过大了一点，10号即使全力追截也无法从边线把球捞回。红太奇的界外球。观众席上的骚动现在已经难以忽略，有些球迷哭了，痛哭失声，在这二十年间，他们不知道那道曾让全世界疯狂的红色防线是什么时候没有染红了岁月而是被岁月牵走，他们忘了是什么时候他们忘记了他们的红魔；而这样狠心、着了魔、乐呵呵的他们居然可以心安理得地活下来，并活到傻头傻脑的现在。一个女球迷昏倒在她儿子的怀里，神智不清却仍然泪流不止。这个昵称叫可乐的二十八岁青年清楚记得他八岁那年街上的景况。学校里老师失魂落泊，他吃力地爬上三楼课室的窗台上，当时所有的青少年都聚集到灰色的长街上狂奔、怪叫，向幽浮型垃圾桶或是什么突出地面物比如路灯全力冲撞，警察从街头赶了过来看到他们从街尾远去，像流血巡游；他母亲虽然禁止他到街上去，却有时，比如说左手拿着碎花抹布右手拿着漂白水，一脚向门上踢去。门开了，这个生于x市长于x市的年轻主妇狂喜道：“攻破红色围墙！”“什么红色屏风？连红色围墙的边也沾不上。”起码三十五岁以上的球迷才能了解到这一点，却仍然不争气地感到兴奋，又夹杂着钻心的伤悲。界外球掷出，又一片尖叫，红太奇以短传组织了攻势，头球巨人在吶喊声中劲射高出，再次引来看台上多处骚动。二十年前第52界宇宙残念杯由x市主办，这个传统的鸡肋赛事在这界意外地云集了十支来自不同国家甲级联赛的顶尖俱乐部，一时间球坛上多年的恩怨情仇随同他们到来。记者们拍到的十位主帅各各不同而又同样难测的表情成为当日报纸的头条，红魔主帅在当中被编辑在额头画上死亡的问号，他清淡的瞳孔落落寡欢，凝视着镜头时仿佛凝视着早被抛弃的尘俗，他形同无意苦争，可其身世又分明怀着复仇的使命。在被无数只黑手联手杯葛陷害后推入丙组耻辱火海的红魔现在浴火重生，他带着十一名丙组魔将从地狱里缓缓上升、登场，随后席卷而来的是暗无天日的屠杀和“红色围场”。烈日下的噩梦。“让足球决定一切吧！”某国外交官在持续的噩梦里发表领土主权宣言时脱口而出。主办那界杯赛的x市当年适逢经济萧条，电子科技工业没落，批量失业，城市里一幢幢摩天大厦相继熄灭，经济转型在所必行。空虚失落的市民们把身心寄托在推动足球浪潮，红色围墙这种冷兵器时代的防御建筑没有负心，还从精神及物质意义上双重挽救了他们，它让全世界的目光集中于此，x市一夜成名。次年，环城国际购物大道动工，投入资金者是个秘密的球迷——那时候球迷就是红魔球迷的代名词和简称，无论迷不迷红魔，球迷在动物界始终是新颖、聪明、热烈、迷人而跳脱的一个精英物种，和球员不相上下；他们群居、排外、喜欢掉泪和闹事，有强烈种族荣誉感但从不侵略非球迷，分布全球各地却没想过要统治世界。球迷们现在看着朵朵不啦夺回控球权却无法跳过的那条无形绊马索，深知虽然似曾相识然而昔日难返，那是红色围墙的一块砖头过路显灵、是残骸化石、是个遗迹式的公共场所，初衷是提供凭吊，尔后人们需整个穿越才能赶得上公车。　　朵朵不啦遇上麻烦了！这支被载入过百科全书、x市的豪门球队之一，上赛季排名第三，在最后一仗以2：1艰辛地击败同城死敌后保住了他们万年老三的金漆招牌，“永远榜上有名，永远屈居人下”他们当然不会以此美誉作为他们的口号。朵朵不啦的作风一向严谨得吓人，史上从没出现什么梦幻组合、群星帝国或彩虹上的繁花朝代之类的花俏玩意，务实、功利但不唯利是图，甚至讲仁义、讲道德；过份严肃使他们成为人们拿来取乐的丰富资源，但极长期的严肃又使人们有时间把嘲弄慢慢嘴嚼为悲怜，悲怜变质成最后无可奈何的敬佩——他们击垮了人们，甚至是对开玩笑的顽固兴趣。可想而知，面对围墙（仿造红色围墙的迷你模型），他们绝对会选择一块块砖头地拆除、挖地道、冲撞车而非哭崩它。4号领军拆墙组，他有足够的耐心，他相信他的同伴也有，朵朵不啦一脉相传的巨大耐心，能使一切在他们面前颓然倒地，可他们还会继续有耐心下去，虚耗下去，无休无止。他已经成功试过用配合——传给8号后直插，8号再踢回给他——在墙上刺了一个洞。只要不传失，而每个队员在运球时都能推进一两步，就可以透过架床叠屋的倒脚把对方的防线层层后压、越削越薄。传失了就再来。现在现场观众都突然记起这是朵朵不啦的主场了，而朵朵不啦习惯遇上麻烦，前景是可见的，只要一如既往地有耐心，像他们的圆形圣队徽。从队徽里可以倒模出十一张脸或更多：永远微笑，平视着世界冷静自持。19号连同球被两个防守队员逼进了死角，边线显然的确只是一条由点组成的线，在三维世界里不提供任何它意味着的不可逾越性，它的开放程度恰好是无边无际，继而一泻千里。红太奇几个长传后放了高球，被矮个子裁判吹掉，越位。朵朵不啦卷土重来。这次4号试图进行个人突破，红太奇的防线被他牵动，但他同时提供了组织防守针对性的药引，在启明星的指导下如水车流转；他过了一个人，那个人返身就向他冲来，肩膀抵住他的胸膛，把他撞飞，裁判示意比赛继续，所有人又转头朝朵朵不啦的龙门奔去。球场上有一阵不断转向的大风，把球员们吹得哗啦啦地左右滚来滚去，在东西两个半场摇摆不定，骑墙派、覆盖球场的墙头草、妈妈从没告诉过孩子们足球是这样的。前锋可以不受怪风影响。但也有个别前锋比如头球巨人，害怕被浪潮遗弃，事实上呆立着也比较无聊；他宁愿随波逐流，假装与中场一样弱不禁风。头球巨人这个早上吃得太多了，肚子里有点闷，他可以肯定是那根长须胡萝卜在作怪：长须胡萝卜，这圣诞老人的瘦长红脸绝对能使世上最伟大的球员变成笨蛋。今天早上另一个前锋把他吃不下的一条鳕鱼给了头球巨人，那才是一顿饭该有的份量嘛，所谓球队就是一群连吃饭时都阴阳怪气的人，他可领教了。噢，球又丢了，圆的东西就是滑头！
　　4号拿球，拆墙组随他再次来到墙前。在墙前大家摸摸砖头后彼此相视，苦笑一下，可都是赤手空拳的人哪——嘘，小心，还是专心点吧，4号的眼珠在转呢。“直接远射！4号直接远射！”解说员的尖叫吓了亲爱的电视观众一跳，“守门员把一个飞撞地球的彗星揽了下来。可这还是非常具质量的一脚远射。面对围墙，4号将计就计，采取了任意球式的攻门，为红太奇带来极大威胁。”解说完边说边把注意力放回场上时，红太奇已再度丢球，他们与朵朵不啦本来就实力悬殊，早已放弃占据控球权的念头，何况客随主便。4号拿球，还是4号，作为一支节奏快、以短传为主的球队里的中场核心，他每场首发的比赛如无意外都会触球一百次以上。队中每有球员接到球，而4号又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他们总会懒得动那可怜的脑筋而传给4号了事，四肢已经发达了，头脑再不简单未免不好意思，4号是旋涡。是好比“在”、“的”、“是”
这样的字，只要是提笔就难以避免；好事者随机抽出书本，统计这三个字出现的频率，从而厌恶了文字和4号，为什么总会有这样或那样的必经之路，滥交者从不考虑卫生的问题，若无其事地共享着快乐和蜘蛛体病菌。他还备有量身订造的黄金搭档8号。抛给4号吧，抛给4号好了，8号自然会如影随形地完美接应，接下来他们两人之间的事他们会自己好好解决，这是不幸拿到球不知怎办的出路。4号要是没球在脚就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天生就长得多了一个圆形凹槽的样子，因此有些球员与朵朵不啦比赛时甚至忍不住想传给4号，“球嘛，就像他家养的。”有职业球员这么说过，唇边贴了方兴未艾的进口蜜蜂标本。当然，能这么说的是快要退役的人了，他会从幕前转战幕后，那阵子正提前为进入新角色热身，已有点指点江山的氤氲仙气。在退役前他甚至还和朵朵不啦交过手，可没有与4号交换球衣，4号当天在额上贴了一整块白蚁群被评选为全场最佳球员。这又引来好一阵争相仿效。在这之前，人们可都只会贴单个的大昆虫标本，充其量是混身贴满开个移动昆虫博览会而已。待后来研究出什么贴活标本或把昆虫殖入皮肤里之类，球星们已一致抛弃了这种打扮，他们异口同声：简约不单是时尚，还是美德。球星们兼职时尚指导已远非一两天的事了，像这样联手愚弄大众也是份内事之一，很难说他们是故意伤害深爱他们的人。又或者持宠生骄。他们本来就受不受宠都那么骄傲、目中无人。就像所有的围城战一样，现在场上唯一的主题就是消耗，朵朵不啦不怕，红太奇也喜闻乐见。更巧合的是，双方同样具有本末倒置的盖世才华，尤其在主题鲜明的时候，越发忍不住东拉西扯，各种鸡毛蒜皮的副题丛生，好比4号把球打发掉后，又无故陷入一种难以排遣的沧桑情绪里。　　“你跑快点吧，我很饿了。”8号跑过他身边时说。　　“两者之间有关系吗？”4号疑惑，又补充了一句“成正比吗？”　　“不成正比就成反比吧，反正你跑快点，我饿得混身发软。”8号说完就跑开了，海阔天空，哪里去不得。4号不知道要不要真的跑快点，8号这个人，毛发软薄，血液时髦地鲜红鲜红，颊上有白蚁群般的雀斑，桃花眼，爱盯着人坏笑，一副负心薄幸的样子，看上去和实质上都不堪信任。可他还是要说他是个了不起的好球员，无论是欺骗感情或欺骗什么别的的骗子，他们总会给人带来无限喜悦，那些花招华而不实却是难有的希望，有时甚至是救赎。骗子的存在让世界得以残喘，每一个都是一个世界的透气孔。他和他私底下就是好朋友，欺骗运动所生产出的丰富感情比其他方式的感情更无坚不催，他们曾多次仅仅因对方而不是球队拒绝转会（4号是真心实意，但谁也不知道这是不是8号的谎言之一，不排除躲在伟大的无坚不催后面，有心不甘情不愿的假戏真做……最重要的是他们还在一起）；尽管在对费尔南多的看法上两人不尽相同，可在球场上能倾心相许的搭挡太不好找了，而朵朵不啦又由得他们，没疑心他们，想着要横刀拆散。10号随队从后场刚刚回到中场，他给4号捎来一个口讯：13号邀请你到后边玩玩。护球队稍稍整顿后轻装起行前往前场，10号不敢多说，加快脚步赶上了队伍，他还要想办法联系上费尔南多。4号观察了一下球的走势、时间颜色的趋向、双方队员的流动和场边上教练的脸色，决定接受这个邀请。上回13号邀请他到他家玩留下过好印象。13号是个朴实殷勤的主人，效力朵朵不啦九年，近两年因为年纪老大而与板凳出双入对。这位来自沙漠的左后卫已娶了一个x市妻子并在x市定居，据记者所言还有x市妖娆、细腰、单眼皮的情妇和物业若干。　　天空蓝得铮亮，时间顺势推入澄蓝，沉下与推入的力度一般轻，接着，说不上来是浮沉还是深潜。阳光无边无际，豁然隔裂天蓝和水蓝。置身不断蒸发、汽化（但不会致于消溶，它厚实，一层裹一层，相当打不死）的炎暑里，像投身水底，躯体变形、被加上不实的晃动、以致如纸如影的薄弱。此时久候的各种哺乳类动物整齐地对号入座；被折射篡改成老母猪或怀了双胞胎的袋鼠只能归咎运气不佳。狮子落了水也是死路一条，即使是龙，水太浅也成不了事。还有杀人鲸？这样想的人想必未经世事。重量说就说是因浮力变轻了，可阻力不说话，它当它的阻力，还没算上暗涌暗礁，这正是举步唯艰的时刻。并不是举步唯艰就不举了，19号汗出如浆，微细的汗自毛孔里渗出来后汇成一股化作青烟飘散，青烟桶进他的眼睛，拔出来时带出泪水。拨一拨雾霞，又有如针的光线，针号21，适合出入于收缩的瞳孔。每到这时候，19号就不自由主地要胃疼。但他还好：“嗯，我还好。”含着针看到前方的硝烟，他压下胃里婉委的疼，准备要迎上去，球却先一步朴通的投进他怀里。就在胃的位置。这会儿硝烟向他迎来。他共有三个接应点，四个处理来球的方案：　　A：8号站在右下角，看到他的眼光时给他做了个媚眼，含意不明。他无意招惹不在4号旁边的8号。除了球外，8号也是4号家养的。他也永远搞不懂8号赛后所指的“万般暗示”，照他看来，那是万般pose。他的手掬着放在头顶，单眼露出两只门牙，拔三根头发，拔五根头发，兔子跳，弯下腰把头从两腿间伸出来，右半边身体痉挛，哭泣，呢喃着我恨你……他从小就不擅猜迷。这些暗示的含意场场不同，拔三根头发指示着前插，也可以喻意为拔五根头发或“跟我来，让我们一起拔头发”，照8号的说法是审时度势。嘿，每场比赛连首发球员都不同呢，世界与人心日新月异。　　B：7号的势力范围右上角。但7号已不再是那个右上角霸主，他被牢牢看守着，分身乏术，把球给他等于给朝不保夕的他再带来麻烦，也确保了攻势将会难以顺畅。右上角过往是俱异域风情、繁盛、安逸的梦幻之乡，开创过不少绚丽助攻，球和球员绎络不绝。　　C：偷偷掩上来还未被发现的2号，他鲜艳而印着暗花的方位，他的隐蔽性。这是个好主意，前提是他得为2号创造出适当的时间和空间，把一大块黄金色的时间塞入喷射着黄金汁之地，犹如提着上好的花烛夜走进富丽新房，球门正张灯结彩。要使C方案顺利展开就必需利用B方案进行D方案。D方案：带球突破。19号加大步履，球有时在他前面，有时坠在后面，像一串滚地的铃声，要运好它，要把圆滴滴的铃声戳破，戳得“噗、噗、噗”。其间有不同形状的鞋尖惹人厌地插在中间，19号的鞋尖比一般的宽，两头有点起角，他就用一个角把那些鞋尖架开。两个鞋尖轮番在鞋架似的不同鞋款间高低插接，有时争执也会上升至球袜、小腿和绑腿。一个跑步时小腿和大腿的折叠弯曲嵌进别的一个弯曲。架不开时，鞋尖顺回另一个鞋尖，转而把球架开。上半身，手掌张开往外撑，有胸脯就抵着胸脯，没胸脯也要攒积力量在肘部，准备要抵着随时会出现的胸脯（其实他满喜欢红太奇胸前广告那个品牌，耐用，安全，不大惊小怪）；头的扭动得灵活，持续与队友眉来眼去。再往前跑一些，他想着他的耳朵是不是出现了血液倒流的情况，像水上乐园转很多个圈的滑梯，架开的鞋尖多了，指甲正呈花状地隐隐作疼——他女朋友替他在大脚趾上彩绘了一朵百合。他汨汨地流着汗，七孔生烟。7号带着一些防守者走开了，让19抛给他的一个眼色悬空数秒后跌得粉碎。汗水各自一圈圈地蒸发，场上烟雾缭绕，这是足球时代的烽火四起。　　打湿了衣衫和鬓角的，不知道是自己还是他人的汗，在水底的世界光怪陆离。持球的7号是只生于草原，盼望也能着于草原安息的驯鹿，他的小名就叫鹿儿——鹿儿，母亲将要从此消失。你要记得不要大声说话……不要说话更好，美好的东西太容易被惊走；你要用心地沉默，坐在这里，总有一天它们会悄悄靠近，如一群胆怯的幼鹿。逐鹿的有：一头棕熊。被棕熊钦点的2号讨厌棕熊，他宁可是老母猪，他没必要说出为什么讨厌棕熊，既然水底世界从不讲道理；一只猫与狐狸混合的新食肉物种，在婆罗洲，在场没有人认识，也没人打算认识；10号是长着千岛湖式斑点直立的豹，斑点上有青苔和青髭；一只三头象。几乎不用分辨也会知道，这是正在骂骂咧咧的头球巨人，他的一滴汗因过于沉重来不及蒸发就掉到草地上（伽利略的比萨斜塔实验已被推翻），压死了一只本无心于中原的蚂蚁；一只长颈企鹅。企鹅是唯一能入局的非哺乳类动物，这有赖它的形态，也缘于水底一道牛油暗流的干涉。掺着光的温暖暗流扰乱了一只长颈鹿除了颈外的所有部位。陆上的动物落了水后基因突变在所难免，以上种种，但求形似，此外还有像沙滩排球的足球。红太奇的模型围墙座落

作者: 阿呆 时间: 2007-8-4 13:43
很快红太奇就把球弄丢了；他们总会把球弄丢，加上红太奇队旗帜人物有着一个著名的平胸妻子，因此球迷嘲弄他们“讨厌一切圆的东西”看到这句就笑死我了，一定要先坐沙发，后面的慢慢欣赏。

作者: 童末 时间: 2007-8-4 13:43
好high啊好high哟！！

作者: 阿呆 时间: 2007-8-4 13:43
分三次读完。主要是我的心脏承受能力有限，HIGH得我一波未平一波又又起的，受不了啊。估计黄健翔就是看了楼主的这篇羞愧地告别了他最珍爱的转播事业。 实际上一个球没进——可以说比赛相当乏味，可你密不透风地叨叨了80分钟。我考虑是否恐吓十四届小说奖评委——据目前看他们还没有对此篇引起足够的重视。 缺点一样很明显：控制力太弱了。最后给人的感觉是：飚发完了，爽了。至于这个摊子怎么收拾？没想过。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2-28 10:44:11编辑过]

作者: 半脸狰狞 时间: 2007-8-4 13:43
<div class="msgheader">QUOTE:</div><div class="msgborder">以下是引用阿呆在2007-2-28 10:43:16的发言： 分三次读完。主要是我的心脏承受能力有限，HIGH得我一波未平一波又又起的，受不了啊。估计黄健翔就是看了楼主的这篇羞愧地告别了他最珍爱的转播事业。 实际上一个球没进——可以说比赛相当乏味，可你密不透风地叨叨了80分钟。我考虑是否恐吓十四届小说奖评委——据目前看他们还没有对此篇引起足够的重视。 缺点一样很明显：控制力太弱了。最后给人的感觉是：飚发完了，爽了。至于这个摊子怎么收拾？没想过。 </div>嗨啊，我想控制力是弱吧，途中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可开始时蓝图已经想好了，就是密集得像装饭时把饭拼命往下压（很汗的追求），就只能做到这样咯。黄健翔……最近伟左（又称灵魂男！）又立功啦，很诡异的进球哦，很近边线（注意！是边线不是底线！）的地方，其实也近底线啦，即是很近发角球的地方，原谅我唠叨，实在太诡异了！在那地方一记很远、很小角度的吊射……踢世界杯时他还在巴勒莫，法切蒂也没死，这下法切蒂死了，也不用活生生的人灵魂附体，死人附体比较合理。555，主席，不要怪我拿你开玩笑。主要太诡异。生也好死也好，罩着伟左哦。

作者: 酒童 时间: 2007-8-4 13:43
没事,别急,过两天一定读.看看半脸你怎想的.呵~~[em05]

作者: 狐妖 时间: 2007-8-4 1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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