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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我在热那亚的阳台 [打印本页]
作者: shep 时间: 2007-8-4 13:43
标题: 我在热那亚的阳台
十年以后,我坐在同一张沙发里望着下午三点以后的阳台。此情此景和当时一样,那也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青蓝色的天空没有一点云;我从沙发里站了起来,走到阳台上,看着那个陌生的城市。<br/> <br/> 与小说或电影不同,我的住所并不靠近海;不错,热那亚是一座海滨城市紧邻热那亚湾,倘使你驾船出海就能到达美丽的利古里亚海。但站在我阳台上你却看不到海——海洋在我的后面,而我则背对着它。这大概也是我没有什么朋友的缘故。纵然拉丁人热情好客,但他们是地地道道的海洋人种;登山爱好者即使是身处勃朗峰的顶端,也能遥望云雾下鳞光闪闪的大海。可在我这儿……真是遗憾,唯一的阳台朝着北面城市的大街。<br/> <br/> 或许你已在想象热那亚人的平凡生活了。他们和米兰人、佩斯卡拉人过着一样的生活。炽烈的阳光毫不吝惜的泼洒在城市的每个角落里,十五世纪的古老建筑仍然顽强的挺立在每条蜿蜒小巷两侧。老头们夹着本地报纸拉开小酒馆的玻璃门、大妈们不是碰在一起聊天就是给某个迷路的外国游客指路。至于有钱人,他们住在东北的山坡上,每到周末我就能透过挡在阳台前的楼顶看见那边的烂珊灯影——一次稀松平常的星期六聚会。<br/> <br/> 我刚来的时候,完全不懂当地的语言,直到现在也没有学会说意大利语。但语言不通并人们在异乡生活的障碍。就算你是个聋哑人,你还不是照样能生存下去么,一个手势、肢体动作以及表情……反正就我看来:如果那一天人们都不会说话了,地球照转、日子照过。甚至我去嫖妓的时候也不需要多余的言语。讲老实话,妓女这种职业是不分国籍的。我在热那亚遇到过很多妓女,她们有的来自捷克、有的来自台湾,还有东南亚和非洲的。后来我常常想,止不定那一天我又会在北京的什么地方遇到她们——这些来自世界各地的妓女们。那时我和她们会否犹如老友邂逅般,感叹岁月的蹉跎抑或是彼此哈哈大笑呢。呵,可我恐怕依然不过是一次买卖。区别仅在于我用的是里拉还是人民币……我遇到的第一个妓女是一位罗马尼亚姑娘,她是我在老城区的一条过道里发现的。当时正值黄昏,她在那里可能是打算拉外国游客,所以当我迈着懒散的步子从她身边经过时,她就从后面跟了过来,然后对我说了几句半生半熟的意大利话。她长的小巧玲珑,一张圆脸上浓妆艳抹,看上去就十分妖冶。我表示我不懂她说的话,接着她就说了几句日语——她把我当成日本人啦。我笑了,用英语告诉她我也不是日本人。但是她仍然喋喋不休的围着我交涉,这在外人看来一定相当滑稽,一男一女在巷子里用各种语言唠唠叨叨个没完没了。最后她抓住了我的胳膊,似乎是说她收费低廉保准让我满意。但我不愿去她那儿,于是我俩手挽手从老城走了下去。<br/> <br/> 我们并没有立即返回我的住所,而是先跑到海滨大道去散步。这可绝不是害羞,真的。她似乎有点意外,不明白我是什么意思,便紧紧抓住我的胳膊生怕我会半路逃走。但我努力挣脱着并告诉她我没有逃走的意思,就这样我们在夜晚的海滨大道上默默的战斗了一小会儿,直止我最终为她所制伏。就这样我们肩膀靠在一起齐头并进,好在街上没啥行人;警察们也都去看足球了。否则我们会被逮捕关进局子里去——在这方面我本人和我的女伴经验同样丰富;就好比我第一次进去的时候,大概警察发现我是非法移民便在大街上把我连拉带拽得拖到了警察局。我还记得很清楚,那是一家非常局促的警局。啊,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它实在太狭小了,不仅是从里面看;即使我刚刚站在它的外头就能觉出来:仿佛一个被压缩了五分之四的公共澡堂。这家警局的大门正好毗邻牙科诊所的落地窗,我想假若他们在里头动私刑的话,那么应该是不会惊动别人的。这时后面的警察已在用力推着我往里走。走廊真窄呀,不过正如我说的那样,这儿简直就是一个挤满了穿着衣服的小澡堂,嘈杂喧哗又人满为患,我和后面的警官几乎没地方插脚。前台的服务小姐又老又丑,但说话极快……还是应该说他们都出语如飞呢?接下来就是老一套了:我被摁在一条长凳上,两边都是妖艳的姑娘们;俩警察缩在一旁喝咖啡……我正闲得发慌呢,突然有个家伙窜了出来。前台的老女人尖叫了一声,前厅的警察们都吓了一跳,等他们反应过来便一股脑儿的从四面八方扑了上去。大伙儿一块儿把那小子给抬走了,然后就只剩下了我和姑娘们。她们立即跑了出去,我记得好像还有个姑娘拍了拍我的大腿,让我跟她们一起逃掉。<br/> <br/> 我迟疑了片刻,但最后还是逃掉了。这个瞬间我记得尤为清楚,因为当我从那条狭窄的走廊上逃跑的时候,无意间抬头看见了顶壁的一幅雕刻画。毫无疑问那一定是残破得难以辨认的东西,但我还是被那上头一些看不清的线条给吸引住了——就在大门被人打开的时候,几缕微光闪动了一下,那些线条……<br/> <br/> 终于找到了城市地图,我不得不仔细搜寻哪一条才是回家的路。金发妓女此刻松开了她的手铐,远远的站在我后头。不识路真有那么招人讨厌吗?<br/> <br/> 这就是我的别墅。开门时我这样告诉她,背后则响起了一阵嚅嚅声。跨进卧室后我径直走过去拉开了窗帘,我的阳台啊。那女人正在墙壁上寻找着电灯的开关,我摇摇头,没有、没有灯;然后我就表示我们可以开始了。她静静的脱去衣服,并小心翼翼地放在矮柜上。她站对面人家飘过来的光线里、站在我朦胧含混的影子里;摘下乳罩、脱掉内裤。此刻我还没有一丝不挂,于是她慢慢走了过来打算帮我脱。她的手指首先碰到了我的肚子,往上还是往下;我示意她去解开衬衫的扣子——自己的裤子自己脱嘛——再说裤子恰是最好脱的——有时候,我的皮肤能敏锐的感觉到她那冰凉的指甲从上面轻轻的掠过;没有刀子那么锋利、也没有什么压迫感,只是轻轻掠过。等她解开了领口上最后一个扣子后,我便放下她的手走到床边。她顺从地跟了过来,于是我俩就赤身裸体的一起坐在床沿儿上,她,下意识抓着我的一只臂膀。<br/> <br/> 天没有亮,我独自仰视着深灰色的天花板。平整的、没有吊灯;什么也没有。走廊上亮着灯,金发妓女的衣物还放在原地,只是看不见人;嗯,我的衬衫也不见了。我爬了起来,来到外屋。<br/> <br/> 娇小的女人正在烧水,她俯下身显出一个浑圆的屁股,还穿着我的上衣。而我则靠在厨房门框外,没出一点儿声。她转身时发现了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br/> 然后我们都坐在椅子上,等着水烧开。这情形倒好像是情侣或者是夫妻。她显得更加尴尬了,于是我回到卧室翻到一个盒香烟——直到此时我才注意到:自己一直是光溜溜的;但我懒得去穿衣服——她轻巧的给自己点上烟,吸了一口。我在她对面注视着她,甚至是穿透了她的身体、以及她背后的墙壁;火焰嘶嘶地在燃烧,我们静静的抽着烟。茶沏好了,我们都只喝了一口,随后她就站起了回到卧室去了。我也跟了进去,她正在解那件衬衫的扣子;但我拉住了她的手,把叠成一个小卷的钞票塞进衬衣胸前的口袋里,接着仔仔细细的把所有的扣子都系好。<br/> <br/> 天大亮时,我又一次睁开眼睛。那个女人已经消失了,那件衬衣也被她留在了床上。我缓缓坐起看了看右手:一片漆黑中,我摸到她的乳房,虽然是隔着布料,可仍然是热乎乎、赤裸裸的……——此后我再也没有摸到过那样热乎乎的乳房了。<br/> <br/> 在这儿的大部分时间里,我多是在阳台上度过的。因为阳台从来没有被阳光直射过,而下午倾进来的那些光线又没那么强烈,所以一天到晚坐在阳台里还算是舒服。在这个不足四平米的地方,我认识了很多热那亚人,这个习惯——已然养成了习惯——直到现在仍伴随着我。从阳台上望出去,人们仿佛只是安放在背景下的小纸人儿、五颜六色的小纸人儿;就像是剪纸动画片:比方说我经常能看到对面四楼的一位家庭主妇,她有规律的晾晒衣裳,伸开双臂挺起巨大的胸膛,这一切我都能透过她家装在阳台上的茶色玻璃看得一清二楚。我坐在折叠椅上,头顶着自己昨天洗干净的裤衩;任凭干涩的风划过暴露在外的小腿、大腿、手臂还有脑袋。静静的坐在老地方看、听,好些小纸人儿一个个从你的眼睛里出现又消失;如果非要说什么异国情调的话,那么我以为它只不过是全部集中在我的阳台上而已。这儿的阳台:它提供了私人的空间,理由呢,是护栏,对;阳台是被护栏包裹起来的开放空间,如果没有护栏自然谈不上什么阳台了。一开始其实我也搞不清楚,但只要你在这座城市里走上几天,你就能理解:“阳台”的定义就是有护栏的一块儿平台,尽管它没有窗户。<br/> <br/> 我在热那亚漫步的时候,最为熟悉的仍旧是阳台:有的只有几根铁条——那是简易居民区;属于老宅子的特征是强壮,全都是石材;更富贵点儿要看那些细腻的雕刻装饰;挺拔而利索的是现代派;千篇一律的就是后现代实用住宅了。但滑稽的是,我所看到的很多当代居民楼却是中国式的,从上到下安装了玻璃、而且连颜色都一样。我遇到这种地方就会停下来,看看是否能等到一个中年男子从大厦里走出来;再凑上去和他聊聊,因为我以为他们肯定都会说中国话。谈一谈今儿的政治环境、某某领导人的傍尖儿……可是,不,这座城市根本就没有男性,硬要说有的话,也只是那些苍老的雕像——极为暴露的、不穿裤子的男子躯体。他们没有规律的分布在热那亚的街道拐角上;或者仅仅是充当复古宅第的科林斯装饰柱而已。纵使这片海湾生机盎然,但我却看不到人们。<br/> <br/> 寻着柔缓的管乐,我走到一座桥头上,高耸在桥上的路灯刚刚点亮。可是,桥下并没有水抑或是它早已干涸,这就好像我们正坐在沙漠中的一口枯井上。为什么有桥呢?几百年前桥下是伸向海湾的河口,你会看到那些由无数明亮的色块组成的倒影:行人慢慢走过、月亮在中间升起。拉手风琴的人倚在石墩子上,有气无力的拉着风箱,那些半堵塞的气孔呼呼地喷出一个、一个的音符。倾听这些符号时,我看到那人的身影正悄然隐没;被远处海港忙碌的灯光所隐没,我看清楚了,那是黑压压的灯光、从稀疏的点点闪光,刹那间形成眩晕的蜿蜒光壁最后变成了一面帷幕——越来越朦胧,也越来越坚实。它迅速朝我们这里扑来,只一霎就将一切吞噬,那些景象好像闭幕一般活生生的从我眼前退去。但不同于退潮,这巨变并没有留下丝毫的声音。此刻,我向老城眺望,希冀能找到指引方向的灯光,可是:山坡上灯火辉煌,反而让人不知所措了。<br/> <br/> 流连夜街只能碰到上班的女郎,即使她们并非只上夜班。所以我开始原路返回,因为我已察觉,我在那儿的位置已经不存在了。<br/> <br/> 穿过一条石子小路,迎面走来一个门洞。它静静在呆在前面,似乎已经知道我将从它脚下经过一样。仰面望着小门洞,它让我想起了北京菜市口的一座小门楼。十年前,那儿还没有被拆除,广安门大街横亘在一片灰色的南城前。它就坐落在一片胡同里,倘若你站在西山鸟瞰北京城,南边总是毫无特点;低矮的犹如一层紧贴在地面上的油布。而那个小门楼就在这块儿布的某处,乍一看,你大概以为它是戏台的布景——太小巧了。但纵然是小巧,可我第一次经过它时仍能清清楚楚的看到门楼上的狗尾草,麻雀停在横翅上瑟瑟发抖,只有圆拱形的门依然线条分明。门楼的阴影仅限于门洞内,仿佛是阴影把门楼内的砖头染成了黑色、还是说那些砖头本来就是黑色的呢。<br/> <br/> 于是人们骑着车匆匆穿过它去上班、去看病、去串门……,我也飞快地穿过它不曾留心,以至于现在只能记得它的简单外形,除此以外就什么也没有了。哪怕只一次定睛,不,我们只是泰然自若的无数次地经过而已。在门洞里我回忆着千里之外我所熟悉的城市——我真的熟悉吗?——如今我只能模棱两可得说:我好像很熟悉。我在这儿要寻找一个图案,就是那个曾在警察局里出现的图案。我以为这很容易,只要在废墟里找一找……走出门洞的阴影后,我感觉自己的脖子有些酸疼。明天再说吧<br/> <br/> 可是,明天又在哪里。床头旁的玻璃杯冒着热气,没完没了的。在天亮以前,我扒在我的阳台上,看着对面那栋楼,看着那些不曾在我的生活出现过的热那亚。<br/> <br/> 07/3/20<br/>
作者: 陈皮 时间: 2007-8-4 13:43
好看,干净.
作者: 邱每木 时间: 2007-8-4 13:43
这篇小说干净而透澈,文字很顺畅,不是那种庸常的平顺,而是带有跳跃感,能感觉得到节奏感和空间。作者依赖叙述功力和文字天赋,撑起了整个文本,并能让读者读得非常轻松。<br/>顶起来。
作者: 亢蒙 时间: 2007-8-4 13:43
<p>小说质地清晰,而且就像热那亚的房子一样,是一整块的,没有多余的部分。短篇小说的气息沉稳,压制的很好,就好像一块枣糕,味道独特,整块的味道虽然一样,但是可口。倒是隐约觉得气氛渲染的不是太到位,也许是作者压制叙述的力度有些沉。</p>
作者: 酒童 时间: 2007-8-4 13:43
<p>罗马尼亚女人用的好,比用当地人好。这个情节就像泊在港湾的一艘不属与热那亚,不属于意大利的外国邮轮一样</p><p>我读出这篇的好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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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酒童 时间: 2007-8-4 13:43
<p>给人乱起小说名字不太好:)</p><p>可,如果是“我的热那亚阳台”是不是好些?俗了些?</p><p>或许,就这样才好?</p><p>不对,还是“我在热那亚的阳台”更与小说里的语言融洽。嗯,是。</p><p></p><p></p>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3-22 1:41:06编辑过]
作者: 顾耀峰 时间: 2007-8-4 13:43
<p>这个跟帖,我不想隐藏我的刻薄。如果这个作品出自一个初写小说的人,那当然值得为之击节。可是,shep不能算是“初写小说”,这个小说不是“烂小说”,是个“坏小说”。</p><p>这是一种虚的、悬挂在半空的、轻浮的材质构成的“幻象”之作,从开头直至结尾,到处充满了仿佛涂满了油彩可以瞬间滑过的熟句和桥段,无论是写与妓女的交往,以及想象中的热那亚居民的生活,都似乎是从别处的旅游手册上摘录的拼剪材料,缺乏小说所需要的“独特性”与“唯一性”——当然这也许是我的小说观比较土吧。比如“十年以后,我坐在同一张沙发里望着下午三点以后的阳台。”、“寻着柔缓的管乐,我走到一座桥头上,高耸在桥上的路灯刚刚点亮。”这样的句子,放之四海皆准,而这样的没有任何指向性的描述在小说里出现太多了。嗯,如果说以前shep的小说再怎么艰涩,但也还能看得出他自己的影子的话,那这个小说,其实正在丧失原来的那种“唯一性”,在总体上向油滑和炫技靠拢(尽管我相信shep在主观上并不想如此)。每个句子都没有“根”,每个桥段都是“空”的,仅仅是靠文字叙述的基本技术来联系字与字之间好象存在的生命——但它们在大语境下是没有生命的。打个也许不恰当的比方,这小说在性质上就好象小学生写“啊,今天的天空多么蓝,我们的心情很快活”,说“因为天空蓝而心情快活”是假的吗?不,不一定假,但在气息上,它是假的,因为它很“滑”。这个小说同样也是如此。</p><p>通篇熟稔、似乎真实,但很假。这就是我认为它属“坏小说”的重要原因。如果再刻薄一点,我甚至可以用《三峡好人》的那种“坏”与之类比。它是“伪真实”。要制造“伪真实”是容易的,要“真实”是艰难的。而对于一个已拥有着一定技术的人来说,在“伪真实”中压住气氛,控制语感,也是容易的。但关键是,“压住气氛”为的是什么?我想,肯定不应该是为了炫技吧。</p><p></p>
作者: 金特 时间: 2007-8-4 13:43
<p>许是转型期促成顾所言的“坏”效果,那会有一段长路需要作者去走。读完第一遍,没留下什么精彩印象,干净的语言里似乎总少点粘性,再读一次直至看到顾的留言才坚定了消极一面的观点,是技术,与简约的情感,束缚了叙述,模式化后的空洞艺术感是经不起咀嚼的。</p><p>关于SHEP,想多说几句。看他以往的作品,能感觉出他焦灼的灵魂,它满怀宇宙情怀与沧桑博大的情感,在蒺藜坎坷的路上它坚韧蹒跚了很久,但它不坚定,对至上标准崇拜的理智与凛冽重生般的感情相互搏弈,使得前进方向总是偏移着,作者每一步的变化后面都留下清晰的印记。其实我们也一样在改变,但多是始于模仿终于顽固,而SHEP更像在借用,借用一副得力的躯壳盛装己有的灵魂,如今他意识到了躯壳的笨拙既而层层的开始了剥离,让小说整体模糊形状陷入软态,我感觉,用一个不怎么准确但管用的词,这是人性化的开始。他的不坚定造就了坚定的他,嘿嘿。</p>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3-22 17:21:52编辑过]
作者: 生铁 时间: 2007-8-4 13:43
<p>我和金特的看法有一点区别。一来,我不认为这是什么转型的作品。二来,SHEP的坚定很难改变了,是一种客观决定——这是我纯粹从作品来理解作者。</p><p>当然,谈到这个作品。尽管我尽力保持了客观的审视,但是关于热亚纳的描述仍然显得苍白——特别是当我读到你描写北京的时候——“<font color="#4d2bd5">但纵然是小巧,可我第一次经过它时仍能清清楚楚的看到门楼上的狗尾草,麻雀停在横翅上瑟瑟发抖,只有圆拱形的门依然线条分明。门楼的阴影仅限于门洞内,仿佛是阴影把门楼内的砖头染成了黑色、还是说那些砖头本来就是黑色的呢</font>”,这种细节,简直是一枚从一大堆塑料首饰里发出耀目光泽的蓝宝石戒指。</p><p>对比之下,这段关于热那亚的描写就显得苍白的多:“<font color="#723cc4">我在热那亚漫步的时候,最为熟悉的仍旧是阳台:有的只有几根铁条——那是简易居民区;属于老宅子的特征是强壮,全都是石材;更富贵点儿要看那些细腻的雕刻装饰;挺拔而利索的是现代派;千篇一律的就是后现代实用住宅了</font>。”</p><p></p><p></p><p>除了SHEP本人,我认为我比其他人更明白这篇小说所要表达的那种东西。我觉得作者并不是像老顾所说的是为了“炫耀”。这个小说将虚幻的热那亚作为一个重要的构成,是绝对必要,并且不可替代的,但它同时又触犯了小说写作的另一个戒律:写自己真正熟悉的事物。</p><p>该怎么处理这个问题, 要由作者来抉择了。这不是个好小说,但我并不讨厌它。 </p><p></p><p>然而我对上面提到的貌似很严重的问题倒不以为意,我更关心的是,我觉得作者应该在语言上再做一些突破。借鉴一下8439和马牛和死弱弱的某些值得借鉴的特点。这也是我对自己常说的。</p>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3-23 2:53:37编辑过]
作者: 羊在六点后 时间: 2007-8-4 13:43
<p>妈的 ,太舒服了</p><p></p><p>晃晃悠悠看着,突然想起 夜深沉 仨字 了不得的超凡脱俗</p>
作者: 六点亡羊 时间: 2007-8-4 13:43
<p>同意顾耀峰所说的。</p><p>读者的好感来自作者老到的渲染气氛的功底,而不是小说本身。从某种本体意义上讲,这个小说应该被批判得更无情些。它太“小说”了,缺少起码的真诚。</p>
作者: 生铁 时间: 2007-8-4 13:43
<div class="msgheader">QUOTE:</div><div class="msgborder"><b>以下是引用<i>六点亡羊</i>在2007-3-23 12:01:37的发言:</b><br/><p>同意顾耀峰所说的。</p><p>读者的好感来自作者老到的渲染气氛的功底,而不是小说本身。从某种本体意义上讲,这个小说应该被批判得更无情些。它太“小说”了,缺少起码的真诚。</p></div><p></p><p></p><p>我还是和你们看法不同。我觉得不是是否真诚的问题。至多是花费精力多少的问题而已。</p><p>我觉得真正的问题是在于——小说作者常常面临一个严峻的问题,就是要不要放弃一些非常好的构思,如果你不熟悉你构思中的某些部分,但你又不想放弃这个构思,那就会出现现在这篇小说。</p>
作者: 六点亡羊 时间: 2007-8-4 13:43
<div class="msgheader">QUOTE:</div><div class="msgborder"><b>以下是引用<i>生铁</i>在2007-3-23 12:08:08的发言:</b><br/><p></p><p></p><p>如果你不熟悉你构思中的某些部分,但你又不想放弃这个构思,那就会出现现在这篇小说。</p></div><p>这就是我说的真诚。不知道别人是否有这样的感觉,一些奇异的想法经常会从脑袋里跳出来,你会觉得这是个小说的好素材,之后你想象下去,推下去,你发现原来很多细节是根本没办法依靠想象完成的——这个时候你靠一股从手心钻出来的热气把它弄出来,不能舍弃,就是缺少对读者的真诚。除此之外,长篇变成单纯体力活的时候——真诚危机。</p><p>从根本上说,我觉得咱俩的感觉没有本质分别,只是于对一个词的理解不同。</p>
作者: 酒童 时间: 2007-8-4 13:43
<p>修补和填充后,就是篇好小说,<strong><font face="Verdana" color="#da2549">shep.</font></strong></p><p><strong><font face="Verdana" color="#da2549">为什么不呢?</font></strong></p>
作者: 陈卫 时间: 2007-8-4 13:43
<p>感觉真实就行了。我们是以作者的经历拷问作品的真实了。写月球不一定要真的登月;当然,登月这一题材如何介入小说另当别论。假如作者以另一个陌生的ID发表此篇,也许我们就不会感到“热那亚”的真实性的问题非常迫切非常重要。而明显的,作者的意图肯定超越这个地域的真实性,我看他更可能是想看看把自己突然拉远镜头究竟能够做到怎样的安之若素,就这一点来说,我觉得做得不差,细节不浮不滞,拥有平常心。至于shep转型的问题,我觉得他似乎早就在转了,或者说他一直在转,我还是很欣赏他不断的变化的,因为整体上他还是很有张力,尽管有时变得也许他自己都不那么喜欢,但他的写作是要前后贯通起来审视的。</p>
作者: 顾耀峰 时间: 2007-8-4 13:43
<p></p><p>作者本人在作品里挑明了“热那亚”并未在生活里出现过,这也就告诉了读者,他在用想象处理一些材料。于是,“处理”的态度和“处理”的效果便自然而然成为这个作品的关注焦点。视角拉远、保持距离,在这作品里可以说是不用提大家也都明白的道理,着重强调它,有点“在废墟里找到硬币啦”的刻意的辩护。所以它的问题就在,“处理的效果”。这个作品的问题,并不在于“真实”这个词本身,而是其中熟词、成句太多,使它呈现一种“俗气”、“滑”的面貌,就好似小学生作文里“天气晴朗,我们做了好事高高兴兴上学去了”的那种套话似的“假”。顺手翻翻市场上许多旅游地宣传册,会发现,这个小说跟那些宣传册上的句子很貌似,套话说得顺溜溜的,可是没有“根”。因此实际上那些细节也都“不存在”,这一点,生铁举的例子很能说明问题。</p><p>此前我提到如果这是一个初写小说的人写的,会为之击节,是因为这个小说文字处理上有技术含量。然而也因如此,技术面纱遮掩了问题,就更有必要“找问题”。同时也正因是shep所写,如此,稍加苛刻的求全责备有一定的必要。一来,我大胆揣测他不会因为这些讨论而动摇了对自己写作的信心,二来,这个作品是写作过程中的某种需要警惕的毒素释放,有一定的“榜样警示”作用。事实上,所有的讨论,对作品本身来说都是滞后的,某种程度上,讨论,是给旁人提供的一批油盐酱醋。</p>
作者: 陈卫 时间: 2007-8-4 13:43
<p>作者在作品里挑明了“热那亚”并未在生活里出现过?我没注意到这一点,——尽管这也并不十分重要。</p><p>没有刻意标示出非常独特的“热那亚特征”,或者没有因为“热那亚特征”而张罗与其相符的词句,是事实,但我真的没感到“油滑顺畅”以及“俗气”的地步。我倒是觉得这更可能是安之若素的状态控制所要求的,而整体的氛围,还是存在着隐约而恒定的陌生感,而且作者在这一点上是自觉的,他只是不能不愿也不必过分强化这种陌生,或许就像博尔赫斯所说的:“《古兰经》里没有提到过骆驼;我认为如果有人怀疑《古兰经》的真实性,正由于书中没有骆驼,就可以证实它是阿拉伯的。《古兰经》是穆罕默德写的,穆罕默德作为阿拉伯人没有理由不知道骆驼是阿拉伯特有的动物:对他来说,骆驼是现实的一个组成部分,他没有加以突出的理由;相反的是,一个伪造者、旅游者、阿拉伯民族主义者首先要做的是在每一页大写特写骆驼和骆驼队;但作为阿拉伯人的穆罕默德却处之坦然;他知道即使没有骆驼,他还是阿拉伯人。”</p><p>当然,对作者而言,可能既没我说的这么自觉,也没你们说的那么不自觉。他可能正在睡觉,而且整个状态也就是稀里糊涂地凭感觉把握;就他这个作者这篇的情况来说,这样也未必不好。[em01]</p>
作者: 顾耀峰 时间: 2007-8-4 13:43
<p>小说的最后一句:“在天亮以前,我扒在我的阳台上,看着对面那栋楼,看着那些不曾在我的生活出现过的热那亚。”<br/></p><p>任何一个认真的作者在任何阶段写的作品,都以与其状态相匹配的的质量呈现,从动态性上说,每篇的每个情况,都有充足的理由归结出“未必不好”的结论。所以如果从这个角度谈,意义并不大。</p><p>也许是因为各自的阅读(广义的)状态不同,导致出现对这小说是否“真实”是否“油滑”出现了分歧。就我来说,通篇读完,感觉到的就是句子无根的、漂浮的、套话的。如果这是shep的安之若素所想要的话,那大家可以为他祈福——尽管他或许并不需要。另外,安之若素这个词让我想起了毛姆,当然这跟这个小说并无直接的关系。</p>
作者: 李耕夫 时间: 2007-8-4 13:43
两位大侠卯上了,这样的讨论绝对是有必要的
作者: 陈卫 时间: 2007-8-4 13:43
初看时没注意到最后这句,可见前面内容始终没有让我对“热亚那”的真伪过分敏感。现在发现这句,倒觉得它确实使全文“更像一个小说”的功能性太强,而且也确实因为它,会让人感到这是一个事先设置好的“构思”,不易变更;同时,这样的结尾,已是某种结构性套路。<br/>但事实上,我觉得问题其实几乎只局限在结尾——尽管在作者的意识里并不这样,这确实是作者的经验的功劳。我前面说的“超越地域的真实性,想看看把自己突然拉远镜头究竟能够做到怎样的安之若素”,应该仍是作者的意图。同时,文中语言控制得还好,节奏和质感正好带点梦的味道,这是最初看的时候就感到的。所以我倒觉得不如斩头去尾,或者头尾另想办法,可以规避很多硬伤。
作者: 高楷若 时间: 2007-8-4 13:43
<p class="MsoNormal" style="MARGIN: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1pt; mso-char-indent-count: 2.0;"><span style="FONT-FAMILY: 宋体;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 mso-hans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正好昨天看了</span><span lang="EN-US"><font face="Times New Roman">Shep</font></span><span style="FONT-FAMILY: 宋体;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 mso-hans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贴在评论版的《梦一般的农村》,本来想说农村并非如作者的想象是“梦的沃土”。但今天读了这个小说,觉得</span><span lang="EN-US"><font face="Times New Roman">Shep</font></span><span style="FONT-FAMILY: 宋体;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 mso-hans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为自己制造的这个发生过却不存在的“热那亚”确实是一片非常不错的土地。</span></p><p class="MsoNormal" style="MARGIN: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1pt; mso-char-indent-count: 2.0;"><span style="FONT-FAMILY: 宋体;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 mso-hans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读</span><span lang="EN-US"><font face="Times New Roman">Shep</font></span><span style="FONT-FAMILY: 宋体;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 mso-hans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的上一篇小说是《来自过去的消息》,除了这位作者始终不愿意校对一下自己作品中错别字的固执习惯让我有些沮丧之外,从读者角度的第一感觉是《我在热那亚的阳台》更舒适。或许是一种整体感始终能从容把握,让读者能够轻松地将自己代入进去。但它是一个严肃的作品,甚至带着明显的</span><span lang="EN-US"><font face="Times New Roman">Shep</font></span><span style="FONT-FAMILY: 宋体;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 mso-hans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特征,因为它又在某个时候把你隔开,或者抛出来。尽管我也觉得这次作者把自己连同我们从幻境中抛出来的方式不是很好。</span></p><p class="MsoNormal" style="MARGIN: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1pt; mso-char-indent-count: 2.0;"><span style="FONT-FAMILY: 宋体;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 mso-hans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但讨论既然提到“独特性”、“唯一性”、“描述”、“真诚”和“技术”、“语言”这些,我觉得这个小说还真是我在</span><span lang="EN-US"><font face="Times New Roman">Shep</font></span><span style="FONT-FAMILY: 宋体;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 mso-hans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小说里看到的真实、顺从、不抵抗和自然的作品。就是说,如果你不带着寻求“独特性”、“技术”、“语言”的目的而来,基本上不会感觉到这些东西的存在。它呈现给你一个整体。由模糊、概略,却能带领想象力的幻境和真切的“我”两部分构成。而模糊、概略几乎是幻境的基本特征,除非你夹杂进观念和一个刻意追求的亮点效果。所以,我觉得这个小说恰恰是“不炫耀”的。</span></p><p class="MsoNormal" style="MARGIN: 0cm 0cm 0pt; TEXT-INDENT: 21pt; mso-char-indent-count: 2.0;"><span style="FONT-FAMILY: 宋体; mso-asci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 mso-hansi-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当然,可能一个听众和一个吉他手听音乐,听到的东西不同,因为听众没有具体目的,也没有具体特长。</span></p>
作者: 陈皮 时间: 2007-8-4 13:43
<p>我还是觉的这篇很好看,很干净</p><p>靠!我竟然说了两遍</p>
作者: shep 时间: 2007-8-4 13:44
<p>这两天上不去网...</p><p>这篇到处充斥着虚无主义,大家所说的我还得仔细看看.</p>
作者: shep 时间: 2007-8-4 13:44
你是我的知音!(我有很多错别字吗??[em05])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3-26 21:03:35编辑过]
作者: shep 时间: 2007-8-4 13:44
<p>它的主题是虚无和重复。我们生活在这儿,可“这儿”又相当陌生。每个人都有两个住处,一个是现实中的、另一个是遥想中的。</p><p>我自己对这篇的写作状态,还是满意的,也就是说不再急于去营造一个完整的事件。为什么会不真实呢,是因为缺乏热那亚的细节,特别是手风琴的部分。这个部分我修改过两次,的确是完全写意式的。恐怕由此造成了不真实或不真诚的缺憾,不过这些感觉还是真实的。至于妓女部分的油滑,是因为当时我的考虑是:此处的选材实际上对整体是危险的。因为涉及到性,可我又不希望由于性的问题造成整体上的颓废感;所以要向爱情方面靠。当然如果处理的好,也可能制造出更好的效果。那么这种故意为之的“油滑”,我想还是可以接受的。老实说,妓女这段我个人仍较为满意,至少在感觉是满意的。后面部分实有难以为继的痕迹。尤其在衔接上总觉得很将就,只好米不够用水凑。大概是水太多了,故此有了泡涨的印象。</p><p>老顾的批评,其实是对我的这种处理方式不满意。也确实如此,我接受。对这样的类型,我还并没有找到一个更合适的突破口。没找到门也就只能爆破以后再修一个,可它毕竟让人不太舒服。他和老陈的论争是各自观念的不同,但是我对是不是无根并不以为然。我在转型吗?我一直都在转哪,可不头晕。尤其是这次在创作心态上非常的自由、从容,也很舒服(没有兴奋的那种兴奋),应该说和以前有很大的不同。不像头一阵子那样,在沉重中激动。</p><p>我不真诚,这就好比情人叱责对方不爱他一样。是对我心灵的打击和伤害[em19]。让我欣慰的是:很多人还是爱我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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