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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春 [打印本页]

作者: 咯吱 时间: 2007-8-4 13:44
标题: 春
　　干吗总是幻想着和他见面呢。　　我总是一相情愿的幻想出一些自己满意的瞬间，有时候就象画饼充饥一样。实际上，他已经结婚，并且将要做爸爸了。是我回家的时候，妈妈告诉我的，这么多年，我几乎没有想起过他，当然我们自从6年前分别再也没有联系过，其间我回过两次家，都没有去看他，只是从姑姑的口里听说过他的一些事情，也就是知道他的工作，别后的经历梗概，想他也可以从我姑姑口里知道我的简单又不简单的生活，什么时候读的大学，什么时候毕业……即便是他有所感喟，我也无从想象了。至于他的生活细节中的喜怒哀乐,我无从知晓,也没有试图了解过。只是那次回家，妈妈顺嘴提起他已经快要做爸爸了。我只是好奇，婚姻对我来说是有些神秘的，突然就想看看将要做爸爸的他是什么状态，没想见到他后的情景，该说什么话之类，只是想随便看看，就象我随性地走过一弯波澜不惊的河，在河边，我会让双脚保持干燥。东北平原的河流，几乎没什么石头，河边是泥泞的水草，也不会是清爽的白沙，我不会再象小时候那样和水亲近，让脚丫里粘满黑泥，即便那泥土是异常纯净的。我读了很多年的书，这样说不够准确，应该说我在城市的学校里，和土壤河流，隔绝了很多年，偶尔我喜欢闻闻它们的味道，如此而已。我的神经脆弱不堪，承受不了许多厚重的东西，我的胃也时常不适，粗硬的食物会让它消化不良。我衣屡光鲜地站在家乡的黑土地上，想也只有它可以透过我脚心的脉搏直达我弱而紊乱的心跳，它看到了一个苍白的灵魂会用那厚大的手掌怜悯吗？它就是它，对被赋予的很多很多，都不表示欢迎或是拒绝，我按照自己的想法，一路顺风的吹过去。对了，那时，我身旁还有妈妈，她得给我带路，而她正好也是顺路要买肉什么的。路上妈妈一定是和我絮叨一些家长里短了，我也一定是随便问这问那，都是些知道与否都无所谓的事情，我也是一边听了一边又忘了，只记得那条路，不是几年前的样子，被紧紧的粘了一层黑黑的硬硬的板油，一丝不皱。两旁新植了遮阳的柳树，也许它们站在那已经有一年多了，但还是没有长得另人满意，树后面大致是用来防水的沟渠，里面长满了繁密的杂草，贪婪地爬到沟外，一直蔓延田地里，现在回忆起来，觉得还能闻到它们热烈而浓密的气息。庄稼长得很不错，在午后的阳光里沉静着，几乎没什么风，我觉得那沉静有几分忍耐的样子，是延绵不断的向日葵。看到特别肥大的叶子，我就把它们折下来，当作遮阳伞，有时也当蒲扇，只是它们很快就蔫了，我得不时的更换，一路上我主要精力都花费在它身上了，第一次发现东北夏日正午的太阳也是很毒的，这也怪我在学校里天天打伞，弄得对紫外线没有什么防疫能力，头上不遮点什么，晒一会儿就头疼了，我怕疼，也怕被晒黑，总是嫉妒白皙的肤色。不停的嫉妒，就总是打伞，虽然偶尔我也觉得阳光招实可爱。我的脸上长了很多青春豆，虽然现在可以和它们和平相处，却怀恨在心，越是长大就越恨它们，渐渐的这种恨就转移了，现在我坚定不移地认为这都是妈妈的错，她很少关心我的身体，虽然我嘴上不说出来，似乎也只有我自己才知道我是多么地恨他们。所以现在我只记得路旁的庄稼和花草，至于妈妈都说了什么，我一句也没记住，不过，我说了什么也是不记得了，看来上面的那个因果关系不能成立。现在我木然的想着妈妈，她走路的样子，那种曾经让我心碎的空洞的眼神，似乎她的气息就在我身旁缭绕，这种味道让我烦躁，我发觉自己对他们也是厌烦的。那时身边不时的有农用机车，摩托，轿车没有次序的冒着黑烟，漫起尘土扬长而去，我就不时停下来，背向烟尘，等它们消散。偶尔也有马车或是牛车叮当徐来，那时候才有点乡村午后的舒缓，我会在某个叮当做响的瞬间回到童年……其实那条路也不长，我们走了大致有15分钟。路和一条河垂直，过了桥就要到他现在的家了，妈妈老早就和我比划，哪个有点特色的房子旁边的就是第几家之后的是他家，我说我看到了，其实我早就看到他了，靠在一辆红色摩托车旁和邻居闲聊，我在桥头的时候他们还在闲聊，和他们至少相距有100米，我听不见他们的声音，是从姿势上看，感觉那样子就是在消闲。我的眼睛很好，可惜他戴着眼镜，估计也是一眼就认出了我，还有我妈妈他也是认识的，总之我们组合在一起，他肯定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只有我妈妈还在问那个是不是他，我没有回答。因为他已经转过身去了，看似非常自然的，那样他就正对着一间砖房敞开的门，房子和蓝天之间是几棵杨树葱碧的梢头，他也正在看着它们，我觉得他的姿态和他的房子都不错，宽阔的街道还是和那条小河垂直，他们在街道的左侧，河水在我身后哗哗作响，它曾是我非常熟悉的，不用回头我也知道它流过小桥再以怎样曲线展转流过一片杨树林。从门里出来的女孩该是他老婆，闲雅的样子，倚着门框和他说着什么，好象是在问，他摇摇头象是在回答，接着又开始仰望树梢，她就走到他身边，又无意识地四下里看看，除了多看我一眼之外，周遭的一切都不能让她稍稍凝神，很快她就把目光落在他身上了……。“那就是春”妈妈终于认出了他，并拉着我的手要过去，我摆摆手表示不用了，说我早就看到了。妈妈就没有再提起他的事情。买肉的地方正好路过他家门前，这样，回来的时候，那里就只有一辆红色的摩托车睡在午后的阳光里。柏油路很干净，踩上去感觉非常坚实，似乎有点太硬了。路上和房舍之间没有风，我漂浮的形状非常清晰，没有一点变形的成分，一切都过分的清晰了。那天的穿着我记得很清楚，现在我也仿佛看见一个高而瘦的女人走下桥头，一个穿着紧身白上衣，黑色休闲裤的高瘦的女人突兀的出现在桥头……，一个赤裸上体的男人转过身去，他们都看了看树梢后面的蓝天，仿佛那是一面镜子，不管怎样那里还是反映了他的脸，转过去之后的表情。但他是什么样的心情呢？她觉得那象一串茫然的省略号，省略的成分已无法猜度，既然是他的选择，既然他那么做了，既然……，本来的心情他也许了解，但已经不重要，我曾经后悔穿上那样对比鲜明的颜色，真是见鬼，那天一定是就剩那两件衣服可穿了，我平时懒得洗衣服。另外我出现的时间和地点也都是突兀了，我的初衷不是更突兀吗，我对自己也很突兀。这些都是后话了，如果他不转身，突兀会没有羞耻的持续下去，也许会转成多年以后的恐怖事件，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就已经觉得那样是恐怖的，如果让我去见他的目的得以实现——那样就会是，他露出我当时不会察觉的虚假笑容（正面就一定要笑吗？），问着他并不是很想知道的敷衍性的话“好久不见，什么时候回来的啊？”接下来他会抱怨我从没去看他这个老朋友吗？那个女孩会如我所愿的出现，有些迷茫好奇的看着我，要求着他的引见，“这个是我的老同学，从小学到初中的……”，他的手势该是适宜的，我们彼此会得体的点点头，我会说他们站在一起很和谐吗？然后满足地看着他们羞涩的笑……。我会问他们的经济情况，年收入，开销之类，这些都是眼前的话，而且是交谈的基础，也更能满足我的好奇心。然后呢，我会更随便的找些话题，比如夸他的妻子，也许和她会更聊得来，因为足够陌生。而我们的曾经都是不可谈的，也没有什么悬念让彼此好奇，而且那段已经自成一体，自己需要被封尘，自我欣赏希望无人问津，即便是可以被我把玩在手心，它也一尊质地坚实，不会献媚与讨好的小石雕，只会让你惊讶它的悠远，质朴，纯粹……。现在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和我说羡慕大学之类的话，那样我会很无谓的笑笑，“上一般的大学无非就是学一技之长，能养活自己而已，相对这个上学的成本太高了，很多大学生毕业后都没有你们过得好（他现在自己创业，在小镇上开了家机车修理铺）。”，我还会说很多关于创业管理的思路什么的，供他参考，他会很谦虚听着，说出自己将来的打算，我祝福他们。似乎这样就可以再次告别了，我对他的近状一览无余，而我的真实则深藏在笑容背后，这样即便是在我走的时候也不会再去看他们，或者再过十年左右我又会对他的生活好奇起来，如果他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会不遗余力……。他只是轻轻的转过身，他只想这样，他这样了。只因为是不会再见的缘故吧，我幻想着再和他见面的N种可能，最后发现哪一种都没有他做的好，只一个动作，简单优雅完美，也转过了一次轮回，告诉我他并不想再回忆，或者他只想回忆，如果我想见他，就要悄悄的，偷偷的，不要让他看见。我以为我是不在意的，当时看见他转过身，我觉得我是平静的，且浅薄的认为他还是那么胆小，懦弱。只是去看那片杨树林的时候，我还是哭了。傍晚林间巨大的宁静，安抚人心，也唤起了多年前的记忆……。[em04]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3-28 11:56:36编辑过]

作者: 生铁 时间: 2007-8-4 13:44
规模不大，但有慧根。心理描写非常到位，饱满。说是日记改写的小说，也不过分。惟独最最后的一句“也唤起了多年前的记忆……。”，虽然说不出什么不好，但总觉得有点草草。

作者: 生铁 时间: 2007-8-4 13:44
多多写啊，女同学。

作者: 咯吱 时间: 2007-8-4 13:44
多谢阅读我不许你叫我＂女同学＂

作者: 咯吱 时间: 2007-8-4 13:44
最后一句，我写累了，就结尾了，这样很不好多谢阅读

作者: 古今后 时间: 2007-8-4 13:44
女同学，女同学……

作者: 欲望的旋涡 时间: 2007-8-4 13:44
<div class="msgheader">QUOTE:</div><div class="msgborder">以下是引用咯吱在2007-3-28 16:15:47的发言： 最后一句，我写累了，就结尾了，这样很不好</div>是很不好

作者: 毒害自己 时间: 2007-8-4 13:57
干吗总是幻想着和他见面呢。
　　我总是一相情愿的幻想出一些自己满意的瞬间，有时候就象画饼充饥一样。实际上，他已经结婚，并且将要做爸爸了。真棒，我说。第一句很棒

作者: 毒害自己 时间: 2007-8-4 13:57
叙述的起飞做的很好也许是无意识的但是很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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