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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两种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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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小门
时间:
2007-11-8 13:09
标题:
两种夜
<p>人生不过是一大段甜蜜而凄凉的日子。<br /> ----《北京人》</p><p> 再睁开眼睛,天已经黑了。电脑没关,保护屏幕的线条永远不知疲倦,在容纳它的黑暗中翻转着,在与边缘的撞击中变幻颜色。<br /> 梦里,我走在奇怪的高架桥上,不知怎么我无论如何也走不到尽头。那桥象缠在一起的丝带,我在上面着急的边走边望,不时拍下远方奇异的景象……赤红色的天空下弥漫着紫色的大雾,一望无际的河水流向远方,那些若隐若现的小房子零散的点缀着河的两岸,却找不到人的踪迹,我搞不懂为何如此熟悉的地方却又如此的荒凉……可不管我怎么改变路线,我仍然没走下那座迷宫一样的桥,我带不走桥上拍到的迷人照片。<br /> 而醒来,夜晚已再一次悄然而至,带着孤寂的味道,伏在窗外。</p><p> 爬起来打开台灯,让一杯白水在被口腔和食管加热之前,迅速的流入自己胃里,再打着火机把烟点燃,吸进一口浓郁的蓝烟。通常这时我的神经就会在瞬间苏醒,在渐强的心跳中敏锐起来。<br /> 每次醒来都是如此,从大概七年前开始。</p><p> 那时的夜晚还是温暖的,象襁褓一样给予我绝对的舒适和安心。我躺在床上或是走在家乡的路灯下,安静的气息象柔软的浪花拍打着最为敏感的那段神经,催人入眠。那只是对一天中平淡的生活所道上的一句再见。<br /> 那是少年的夜晚,平静而恬淡。</p><p> 打那以后,夜晚便不再是那样。转而之,它会经常绽放出疲惫,忧愁,和寂寞这几朵花。每每的,我看到它们会感到无所适从,不知不觉地为之浇灌。它们肆意的生长,你不得不为其变化感到惊讶。<br /> 当然,有朋友相伴时这会好很多。都市的夜生活有着其靡媚的味道,她会向愿意接受的人展示出比婴粟还要艳丽一百倍的色彩,使人陷进她深邃的密道。</p><p> 雁过拔毛,夜过留影。<br /> 在不知该如何度过的夜里,更有效的方法还是拿起相机,走出房门,到夜里拍照。在被无聊与寂寞的夜晚包围时,我用镜头来个反围剿的举动总还是会让我有种报复的快意的。于是,这些又变的有些美妙了。<br /> 当然美事不能独享,我喜欢在午夜过后去敲炉子家的门。几乎每次他都醒着,要么在打游戏,要么在独斟独饮,总之就象随时在等着我去捣乱一样。对此他倒高兴,他喜欢晚上和朋友在没人的马路上闲逛。<br /> 于是我拍照,他在一边和我聊天。<br /> “要是地震就好了。”<br /> 我立起三角架,把相机装在上面,回头问:“你说什么?”<br /> “我说,要是地震就好了。”<br /> “好什么?你的笔记本可还在屋里放着呢。”<br /> “当然好,地震了就不难受了。”<br /> “你难受什么?”<br /> “地震了,就该有些东西垮掉了,还可以去废墟上拣点东西。没准儿还能救个人啥的。”<br /> “哦。”<br /> “真的,你忘了咱们小时候还特喜欢在垃圾堆里拣东西的事不?”<br /> 我测了光,选好位置,按了一下快门。又回头对他说:“带火了么?我忘带了。”他把打火机从裤兜里费劲的掏出来,给我点着了烟,又揣回去。<br /> “那时候我拣到的最好的东西就是那个红改锥,又破又旧的,特有手感。”<br /> “X,你就是用那个把老刘的抽屉给撬开的吧?”<br /> “哈,你还记着呢?谁让他没收我游戏机的。”<br /> “呵呵,你当时藏的太深了,老刘不知道毕业居然还给你买了个新的。”<br /> “本来我是想告诉他了,但干吗没事找抽啊,就他那脾气,我告诉他他非得骂我一辈子。不告诉他我还能再白得一个。”<br /> “这倒是,有个大团圆的结局也好。”<br /> “哎对了,我听说老刘的儿子杀人了。”<br /> “怎么回事?”<br /> “不太清楚,我就听说他儿子去外地工作,然后就杀人了,被抓起来了。”<br /> “什么时候出的事?”<br /> “去年腊月吧。”<br /> “……”<br /> “不知道老刘现在还在不在当他的数学老师。”<br /> “他现在是光棍你知道么?”<br /> “不知道,他不是有个老婆么?我还见过他老婆和他儿子去学校找过他。”<br /> <br /> 我叹了口气,想起去年回家过年。年三十的晚上,全家人聚在一起包饺子,包着包着我爷突然想起来一个事,说后买的鞭炮还在我老姑家,得赶紧去拿回来,一会就该放了。于是我便把这个跑腿的活给接下来,因为我姑包饺子呢,在拿着鞭炮回家的路上,我就看到了老刘。<br /> 老刘当时穿着一件我从没见过的衣服(他从前的衣服少的让人称奇,甚至连里面穿的毛衣大家都知道他有几件),我想老刘总算是撑不住这时代了,也是要穿件新衣服的。就和他开玩笑说,啊呀,刘老师,我都快认不出来你了,现在当校长了么?他笑着骂我,说你这个小王八羔子,都敢笑话老师了。我说哪啊,你现在这样看起来挺好的。他就说那是他儿子给他买的。然后他又问了问我近况,嘱咐我说工作上要认真努力啊,不能还象上学那么吊儿浪当的了。我就说你怎么还提以前的我啊,又给他拜了年,就回家了。不过后来我记着他要回家的话应该是往南的,但那天他却是往北,我过年过糊涂了,连这个也没想起来。</p><p> “你说这会地震么?”炉子还在那不依不饶的问。<br /> “不会,这不属于地震带。你怎么那么盼着地震?多惨啊!”<br /> 他沉默了片刻,象匹夜里的马。<br /> “其实我也不是想出点什么自然灾害,但是你看,不地震,那这个地方就一点变化都不会有。盖楼的盖楼,拆迁的拆迁,人们每天都得走那条路上班……呵呵,这样也挺好。”<br /> “你就是闲的!”我咬牙切赤地说。<br /> 然后我们笑了,在没有人的马路上,我们象是有好多年都没笑过,体内源源不断的传来让人肚子酸疼的震动,笑得他站不稳了,我用手揉着两边的颧骨。直到远处最后的破房子突然倒塌,在那片废墟里扬起一片烟尘,我看见他的眼角还在转着泪花。</p>
作者:
袁群
时间:
2007-11-8 13:30
引言很好。
作者:
陈树泳
时间:
2007-11-8 16:36
<p>感觉有点碎,转得太突然。不过结尾很有味道。</p>
作者:
小门
时间:
2007-11-8 18:08
<p>最开始并没想写成小说,但似乎是一种惯性让他变成了这个.</p><p>有两年没写了吧."又弄出来一个"的感觉真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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