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蓝论坛

标题: [原创]约旦记忆 [打印本页]

作者: 恶鸟 时间: 2007-11-19 13:31
标题: [原创]约旦记忆
       那天我独自一个人走过四四南的雨巷，心烦意乱，穿过女巫巷，莫名来到仙湖靠近屠宰场的地方，夏季繁盛的亚热带植物，枝叶蔓藤，攀延缠绕，几乎盖住了通往西山的小路，西山现在已经成了坟场，所以也没有人来这里。原本只是想看着仙湖，让浮躁的内心安静一点，最近意识有点模糊，老有幻觉。首先吸引我走过去的，是一点粉红色，带着一点白，在深绿色，疯长的灌木丛里隐现。那是一双粉红色凉皮鞋，很小，但是它被整齐地摆放在一个四脚椅子上，那种挺普通的机关单位的椅子，涂着黄色的漆，下边被烧成了焦黑，一条椅子腿已经烧断，它连站立都是有难处的，粉红色的皮凉鞋刚好平衡了它。我看见这个的时候，让我全身汗毛起来，并不是因为鞋子有点熟悉的感觉，而是那摆放的样子，太像女人自杀前的那种从容。雨丝从后脖颈下来，顺着脊髓骨，凉透下去。我紧张地拾起一只鞋子，用掌心擦拭了下，鞋垫是那种白色的假皮，塑料制品，但是那个表面的粉红色颜料涂得很鲜艳。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这个鞋子就是亲切，于是捡起另一只。弯腰的时候，发现椅子下面还掉着一包东西。用装糖的袋子裹着。袋子下面沾着一撮白头发。我一下子跳起来，唰唰唰甩开那些藤类植物的阻挡，飞一样跑开。     糖袋里面装的几张照片，似乎年代很久远，很难辨别上面人物的面孔，只是看出一个小女孩和一个小男孩，不知道是曝光太足的原因还是什么，背景是一团白，矩形的，是一个窗口。但是这个角度有点奇特，仿佛拍照的人，应该是浮在窗外的空中才可以，这么大视野地拍到这个窗户内的景色。再仔细看，就可以看出那是一个阁楼，旧式的那种木结构。好像也在哪见过。还有一张稍微清楚点，是一个少女清爽的照片，她一袭黑色皮衣，齐耳内卷短发，神态安详，目光在照片的焦点之外，微微向上，在她前面的红漆桌上放着一个墨水瓶，被洗净，白色透明，插着一朵百合。百合处于短焦距内，有点模糊。仔细看这张照片后，发现在照片的最外缘很不起眼的地方，有一丝黑边，那个好像又不像墨水瓶，前面的红漆桌应该是一个包了红皮的硬桌子，百合的模糊好像是因为速度的问题变模糊，那丝黑边再仔细看，可以看到包了一点的橡胶皮，那是一扇窗，也就是说那个女人在一个运动中的窗口拍的。     最奇怪的地方，是那个女孩的脸，远处看似乎比较清晰，或者说摇晃照片看的话，但是你静静地放在桌子上凝视，你会发现那是一张特殊的脸，就像一个梦里的人，面部虽然五官齐全，但是模糊，她的特征只是在几个局部，而整体却是一团模糊。在我做了无数的剥离，五官重组，也就是盖住一部分，显现一部分五官的方式，看到了好多自己记忆里熟悉的脸。幼儿园小于阿姨，小学同班的班花，还有邻居的小女孩。可是我突然记不起来，我是不是有一个邻居女孩，或者有，她叫什么名字。我一下子模糊了。另一张照片就更看不出什么了，是一张女孩的双重曝光的照片。在两个头像不同姿势的交错里，有一个圆形的白色光斑，像日食的样子。背面写着一行女人的小字：记忆总是处于流变中。下署XM，<chsdate wst="on" isrocdate="False" islunardate="False" day="4" year="1993"></chsdate><chsdate></chsdate>1993年7月4日<chsdate></chsdate><chsdate></chsdate>。     XM是什么意思，是女孩的缩写还是什么暗号，我心里念着小M用来标记这个目前我认不出模样的女孩。看着那张双重曝光的照片，那一前一后的女人头像之间的距离，仿佛是两次曝光间的时间距离一样。一张照片把时间都给拍了进去的感觉。越看越深邃，我人仿佛就要掉进那个渐进的，带着距离感的时间晕眩里。1993，那个时候我在干什么，那时我有11岁了，应该在小学四年级。盯着那张照片，那个白色光斑老是闪烁，弄得我什么也记不起来。一种莫名的恐惧出现了，我的记忆里根本搜索不到1993年的任何信息。那年生日呢，学习成绩怎么样，老师是谁，有哪些同学，统统都没有印象。脑子一下子空白。而那几张照片的影子越来越清晰。那照片上的小男孩呢，他的衣服我好熟悉，绒布的小洋装，胸口有一个BB熊绣着，那个熊脚下有一只彩色的球。我眨了下眼睛，怎么可能，这样的模糊照片我怎么突然能看到这么细致的东西。我再揉揉眼睛，又看不见了，但那个小洋装的确是，胸口上面的确也有一团模糊的彩色，如果形状要说的话，也的确像一只熊。我突然想到的是，我小时候，就有过这么一件，那是上海来的小于阿姨带来的，也是我的幼儿园老师。不会错的。那种BB熊的绣法只有上海的小于阿姨会。     这个事情的发现，让我陷入了恐慌。一方面我记不起1993年那个时间段的事情，另一方面，我对于照片里那个我也非常模糊，可根据推断那也只能是我，那样的话，我旁边的小女孩又是谁，是那个邻居吗。那她现在呢。     晚上的时候，我曾有一时产生一个幻觉，那个模糊面孔的女孩被关在一个地下室里，穿着短裙丝袜，打着短小的黑领带，亮色的白衬衫，都是我小时候喜欢的女孩的穿着打扮。她被反绑着，那种麻绳。那个地下室四面都是墙，地上扔着一些杂志，墙角有一台电视机，放着恐龙特级克塞号，里面的克塞在呼喊时间停止吧。     第二天起来，我重新整理了思路。我觉得自己对于1993年的失忆，很大部分和那个邻居女孩有关。早上的时候，我又跟自己确认了一遍，我小时候的确应该有过一个邻居的女孩。她叫什么忘记了。首先调查的是我的奶奶。我在老家的时候就和她一起过。小时候发生过什么她肯定知道，只是从小学二年纪以后我才被父母接走，然后，又是这个可恨的1993年阻碍了我的记忆。接着就是现在的中学了。五年级的中考成绩应该挺好。我被分配了一个不错的班级。现在我初中一年级，正好过暑假。四年级以后的这一切都比较清楚。     到了老家的小镇，奶奶看了照片也说不出什么，她而且老眼昏花，当我提示她是不是邻居有一个小女孩的时候，她倒是有点反应，她哆哆嗦嗦地吐出，叫什么蛮来着。     “是小蛮吗？”     “姓什么不知道了，小名好像是小蛮。”奶奶说着，“又摇摇头，不想了不想了，头痛。那么早的事了，都是我们还没搬过来之前的事了。”      我自己心里想着，应该不会错。我仿佛记忆起了那个女孩的名字。小蛮，是的，XM就是小蛮。她曾经住在我隔壁。非常漂亮。总是独自一人。头发是白的吗。我怎么会这么想。还是记忆被镀上了一层白色的光芒。上面好像有旧电影的线条闪烁。     “奶奶，那我们以前住的地方，你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就在花草东巷，那边一块地方早就说要征用，建什么，但是到现在一直没有，政府把它圈了起来，封条封着，没人去了。”     “花草东巷？”     “是啊，长大了你不记得了。”     “奶奶，那那个小蛮后来去了哪里知道吗？”     “很可怜啊，奶奶也只是听人说，莫名其妙死了，后来那块地就封起来，被征用了。再后来你也跟你爸妈搬走了。”     “莫名其妙死了？”我心里嘀咕。     “还有，奶奶我们那时住的是不是旧的那种阁楼？”     “你比你奶奶都没记性，那楼还是你爷爷亲自修的呢。你忘了，那前面还有一口井，现在估计没水了，你妈小时候养过一只猫，掉井里淹死，你妈哭了好几天呢。”     “知道了，奶奶，我出去走走。”我收好照片，朝花草巷走去。奶奶还在后面念叨什么。        很快我就找到了花草巷，周围的建筑都已经坍塌，瓦砾残砖，我远远看见了那个黑瓦片的阁楼，它被歪歪斜斜的泥墙包围着，贝壳，螺丝壳，碎瓦片从风吹日晒的墙里露出来，平整的区域则被刷上了拆字，大大小小，延着墙起伏。我绕着土墙走了半圈，才找到一个低矮的入口，扒开那些铁丝网，用一个拆下来的破窗垫脚，才顺利爬过去。阁楼没有锁门，只是贴着政府的封条，一共两幢，犄角形式对立，我小心撕开了封条，走进那个儿时记忆里的老家，嘎吱嘎吱的楼梯，和木板，那么亲切让我，居然我自己睡过的那个宁式雕花木床还在，只是很破旧了，中间断了几块枕板，红釉色沉木，灰色的木地板，带着白蚁啃噬过的痕迹，上面有一排排的细小虫洞。窗前有一株梧桐，梧桐下有一口井。上面刻着道光元年。一井死水。发出腐烂的味道。我站到窗前，看到对面，那个对面的阁楼，也就是那个邻居女孩的。那个窗子下面挂着一面破镜子，还有一把生锈的剪刀。我想往窗口里看仔细，突然被一阵镜子的反光刺了下眼睛，瞬间我脑子里记起了什么。似乎看到了小蛮她满头的银色头发和白色睡裙，苍白无血，羸弱，只有脸上泛一点红晕。我能非常清楚看到她就是吃力地坐在我对面窗户里的写字桌上，一手抱着熊，一手托着下巴，抱着熊的手，还拿着钢笔在写什么。狡邪，我没有想到我用狡邪来形容她躲在发丝下的眼神，从容而邪恶。如果我没记错，小蛮总喜欢脸藏在那下面，发丝散发着光芒，一圈圈的，我无法在阳光下光看她。她永远喜欢躲在阁楼的窗口后面，那里挂着白色的丝绸窗帘。每一次对她的关注，都将导致眼花。我又突然想到或许这里存在一个问题，也就是她父母，我一点没有印象，但是感觉好像在她死之前，她父亲是死了的。她的白色，应该是她父亲死的时候，穿的白衣服。他们家的窗帘所以都是白色的，那时的阳光也是白的。我为什么不敢去看那个窗口。     现在变成了我看那个记忆里窗口都会眼花，对于那个画面所剩无几，仅有的也是，那个照片，我和小蛮手拉手，一个在阁楼内朝窗外看的镜头，外面光线很白，刺眼，小蛮背对着我，像极了一个黑色的小提琴，在那些乳白色的窗帘包围里。左右窗户对称，窗棱是有过白蚁的朽木，被柴油上过后，遗留下褐色斑。对于这个镜头我总是怀疑那个摄影者的所在角度。他该怎么来拍摄这个照片啊。难道是在我家阁楼上的窗户伸出镜头朝这边拍。我的记忆开始涣散，想迷雾一样，四处漂浮，笼罩一些，也显现一些。我又看了几眼那个照片，我和小蛮的身后地上，还有一个被白色包围的黑色阴影。丁字形，头短小而粗，下面是一根细棒，那是一个锤子。是的，锤子。我又突然记起来了，如果照片清楚的话，就能看她的额头有一个我留下的疤，因为抢我的玩具。我随手拿到了一个锤子，在她的脑袋敲了一下，母亲为了这个事情还打了我，赔了她家两个鸡蛋。可她抢的那是一个什么玩具呢，我心里想到的是一个熊，毛茸茸的。我又转身搜索自己家的阁楼有没有留下什么，床底下一些破烂的拖鞋和衣物。还有些小学一二年级的课本，作业本，还有一个风筝，田字形的白风筝，上面好多破洞，下面有两条纸贴着，一条断了。我还翻到了一个笔记本，红色封皮，上面堆积着厚的灰尘，我拭开灰尘，上面印着一棵金色的迎客松和好好学习四个字。我认出了，是我的日记本。多么弥足珍贵的东西啊。从当初的情况看，当时走得有多么焦急。有些衣物都还不可以穿，都没来得及整理。        日记本上的每一篇上面都标着1993年，而那个字迹分明就是我的。一方面我欣喜若狂，感觉自己的记忆可以从日记本上失而复得，一方面好奇无比，我记不起自己什么时候有过写日记的习惯，日记本上又记了些什么内容，我粗略翻了一下，发现那上面并非我们日常写的那种日记，跳入我眼睛的都是些抽象词汇，预存记忆，接近呈现，海马组织，杏仁体，空表象，意向行为，心理空间，再认错觉等等莫名其妙的东西，而且上下文组织也号不连贯，偶尔穿插一些计算公式，那些数字杂乱中又井然有序，像极了数学老师的黑板书写，或者说更像一个科学家的研究计算在手写本的样子。匆忙，潦草，但内涵丰富。我一时无法理解，随手插到上衣的口袋。回去之后，想好好研究下里面的内容。周围其他似乎没有什么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了。除了接近窗口的那张写字桌。我想像到了书桌上应该有一个带莲花灯罩的台灯。因为书桌上有一个台灯座印痕。很深，在暗红色油漆表面。我连那黄昏下，打开台灯，灯光铺在白色日记本页面上的效果都清晰可见。为什么是莲花等罩，我在哪见过呢。我坐在这个位置的话，是可以方便观看到对面阁楼的，小蛮在的那个窗口。我想不起来有过这样的一个场景。我的日记是在着书桌上写的吗，1993年的时候，按照先前的逻辑，小蛮已经死了，我读完三年级，已经离开了躲避球小镇去了仙霞镇啊。父母带我离开躲避球小镇之后，他们很意外去了尼日利亚，说是去做生意。每月会按时给我寄钱，也通电话，但是都很仓促，短短地询问之后就挂断。现在问题是我怎么会在离开小镇之后，有了这种印象，回到废弃的阁楼，在这里的书桌上写日记。这里中间的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又取出了那几张照片。那个坐着的齐耳短发的黑衣少女又是谁，她的年纪应该和我现在差不多，绝不是小蛮，除非小蛮没有死的话。她的背景也那么奇异，运动的窗口，有很厚的玻璃并且有橡胶条封住，应该是很封闭的环境才会有。而这个照片应该是相机贴着这个窗口照的，或许是拍照的人在运动过程中照的。所以才会出现有些部分高斯模糊的样子。这种照片有那种在海洋馆里，贴着玻璃拍海底生物的感觉。她的脸为什么那么奇怪。是我的视觉问题还是照片本身的问题。我只是在那样的日光照耀下，视觉和记忆开始有点混淆。我闭了会眼睛，努力镇定了下。照片收好，重新放到那个糖袋子里。     我带着疑问，走向对面的阁楼，撕开了封条，反手把门关好，总感觉周围有什么人在似的，我关好门后，从门缝朝外面窥视了一圈。不知道是不是眼花，刚走出的自家的阁楼上，好像一个影子闪过，我仔细聆听，没有声音，如果真有人，应该会发出嘎吱嘎吱的木板声音。我提了下胆，小蛮家楼下空荡荡，除了灶台和灶台上的社神红纸，连上面的铁锅也被一块青砖砸漏底了。只是地面上的灰尘有些奇怪，仿佛有人经常走动，但是又故意用什么器具把周围的灰尘掩盖上去一样。     我上了楼，同样我仔细留意了楼梯，显然这里经常有人走动的样子，因为楼梯的木板中间明显比两边的泛白，那个别突出的钉子表面被磨得很光滑闪亮，我用脚擦去上面掩盖的灰尘之后发现。这加速了我的血液循环，我不知道陷入了一个什么样的事件，陷阱或阴谋。但它必然有关我。我无法抽身离开。还有小蛮，似乎我小时候很喜欢的女孩子，关于她的记忆也怎么和我的1993一样模糊。这些我都想弄清楚。随着从昨天开始的发现到现在，小蛮开始一点点显现，比如她的样子，头发，衣服，玩具，头上我用锤子敲的疤。她和我说过什么话我怎么不记得，应该有说过。刚才在对面的时候，我还看到了记忆里她抱的熊玩具，并且在写什么东西，那只钢笔也非常熟悉，有一点金光，闪耀。只是眼神太奇怪，有一点点的狡邪。或许她根本不是给我看的，那这个眼神是留给谁的呢。在楼上的一个角落，我发现了一个包裹，里面散落出几个玩具，布娃娃，太空船，变形金刚里的红蜘蛛，还有一只熊。我拿起了熊。我感觉它肯定有些不同的地方。不仅仅是记忆里的我和小蛮争夺的玩具而已。我仔细查看，那个熊，后背有一个拉链。从里面掏出一张纸条，画着一个曲线图，还有一个公式，B = f（SPE），边上还写着“瞬息断面的连续嫁接”几个字。这是什么意思，我完全不明白。不过肯定是有人，小蛮或者谁留给我的信息。那个留信息的人到底想让我干什么呢。我现在无法思考这些问题，窗外阳光那么亮，我看着浮在空中的灰尘如意识一样，没有规律，做着布尔运动。我靠在窗口的木棱上，回望那个阁楼，背后是大片大片的光，眼睛所及似乎反而黑暗下来，那种对比中的黑暗，我看到小蛮，那个白色衬衣的小蛮坐在那里。边上还有个小男孩，穿着米色的小洋装，小蛮对小男孩说你太胆怯了，我们应该离开这个世界。小男孩说我们和别人不一样，我们可以活在两个世界里，小蛮说这只是一个破碎的世界，没有什么可以留恋，结束它吧。然后我就看见小蛮举起锤子敲向了自己的脑袋。脑浆崩裂，头发粘着血，还有灰白的液体组织。白色的衬衣迅速浸染，小男孩张大了嘴巴，吼不出声音来。我的视眼模糊，靠的窗棱好像往后倒塌，我的身子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就要掉落窗口。那个瞬间，我感觉到了那个过度曝光的照片影像。应该是我这个姿态和角度才拍到的，可我现在只是滑落进记忆的一次虚幻，能有谁把虚幻的感觉拍进照片呢。或者说一个照片怎么记录下一个人的记忆，意象或幻觉呢，这怎么可能呢。       从阁楼出来后，天开始下雨，那些雨水落到废墟上，冒着雾气，我身上的热量从头顶升起，夹杂着少许的恐慌，近日莫名的思绪带来的恐慌，它们形成了一个圈，也泛着白的光，在离我头部七八公分的位置，异样的白光在树底下还有浅绿色的光晕，在空中飘起来，雨水慢慢浸湿了这个圈。呲呲呲，发出一种浇灭的声音。我甩开腿，冒雨去了车站，买了回仙霞镇的车票。在等车的时候，我去了对面的书店，我试图把自己这两日的注意力转移到文字上，让思绪稍微平缓下，虽然雨水已经让我浮躁的心静谧了不少。这个时候我在书架一角偶然发现了一本叫《约旦记忆》的书，没有封面，前后都破损，内页也有脱落，缺少的情况。我问店主为什么还有这样破的书卖，店主告诉我这是一个女孩遗漏的，她匆匆忙忙赶火车，就把它拉在这里了，好久了，也是个雨天。我说那这个书怎么卖。店主抬头看我，这是一个有点年纪的老头了，目光从老花镜里透过来，闪着好奇，照理本来不卖的，不过我想失主估计也不会再来找了，你看着给吧。我给了他5元。他收下了。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这样一本奇怪的书好奇，也许是它上面有很多词语让我想到了我1993年的日记。而我还没来得及看书要跑到对面车站的时候，一个跟头摔在了马路中间。泥水弄得我满脸都是，我把书塞进衣服，防止弄湿，摔倒前我看见对面一个女孩坐在椅子上，看着天上的乌云，发呆，我摔倒的时候，她估计听到了，她莫名其妙地跑过来，搂起我，眼泪汪汪地吻我，我不知所措，大喊你干嘛，放开我。然后她又疯一样奔跑在雨里，就在前面不远的拐角地方，被一辆运输军用物资的卡车轧了。那车太急了，也许这个雨太急了。总之那个女孩死了。我可以看见她惨白的大腿断截面，因为雨水冲刷，白骨森然，而腿上套着黑色丝袜，湿漉漉，很性感。刚才她吻了我。我的唇间留着余温和香味。甜丝丝的，虽然雨水过多得冲刷着我惊恐的脸，这一切发生太快了。  到警察局的时候。已经快接近晚上。通过一堆繁琐的手续之后，我无可否认地被指认为这个女孩的男朋友。对面书店的老板说看到那个女孩在对面等我，我买完书就向女孩跑去，然后摔倒了。女孩过来抱起我，亲我，结果来不及闪避，被军需车轧了。 我不知道当时为什么没有过多辩驳，只是内心有点内疚，感觉要不是我那么反应剧烈，拒绝女孩的亲吻，也许她不会被车轧死了。警察无从查女孩的身份，只是登了认尸广告在当地的小镇报纸上。可是我想不通她到底为什么突然要跑过来抱我，吻我，我认识她吗。她是不是疯子。疯子会穿那么漂亮吗。两天以后，终于有人来电话说，说是这个女孩的父母，女孩是叫蔡小棋，而且也是仙霞镇的人。警察的意思既然我和她是男女朋友，而且还是同一个地方的人，就让我把尸体领回去。让我联系下她的父母，然后交给他们来解决。我也没有拒绝。只是夏天那么热，尸体如何保存得了啊。而这个小镇的警察没有表示要派人一起去的意思。我们会安排专门的火车车厢，你看，我们这里人手不够，而且她也是你女朋友是吧，我知道你很伤心，所以还是由你带着她回去。他们这样说。我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点头答应，我还没有理顺这些突如起来的事情，而我内心异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警察领我去太平间，找到了她。掀开白布。 我最先看到的是红色的衬衣，脸被头发盖着。身子模糊一片。粘着血块的黑色丝袜。腿部和小腹处快要分离的样子。仿佛一个轮胎就嵌在那里。这样，一整条的腿，就像单独的被黑丝袜包裹的艺术品。而上半身，如一个被孩子涂上红颜料的芭比娃娃。如果不是那血腥味，我将怀疑看到的是不是一个皮肤细白的玩具娃娃。每一处没有血迹的地方，也许被雨水浸泡的缘故，都那么白。仅仅小腹上一个凹下去的黑色轮胎印。显然这个是后轮的痕迹。前轮把腿给轧下来了。 她死得很美。是那种性感被凝固的美。 我用手轻轻捋开头发，她的嘴比较宽，唇厚，因为口红的原因，散发着光泽。不过我能分辨出，她肯定不是小蛮，或我认识的什么女人。她死的时候，嘴角还是那么迷人地笑。唇似张非张，犹如情人之间快要接吻的瞬间，然后定型。鼻子晶莹。柔柔的。我托着头发的手，轻轻碰了下鼻尖。头发再往上撩起来。才是眼睛。大大的。她那样看着我。就很小的一瞬时间，瞳孔就扩散了。仿佛刚刚死去。头发撩开之前，瞳孔是正常的。看了我一眼，才彻底死去。她显然抹了眼妆，淡蓝色，很淡。有一丝冷。真的，仅仅这么撩开的一点点时间，我怦然心动了几回。     警察给了一个黑色的防水装尸袋。火车很快就到了仙霞镇，我拿着警察的证明，把尸体搬下火车，并且用报纸把尸体包好，买了一瓶空气清新剂，喷洒了下。这样我就顺利叫了一辆出租车，把尸体放在后备箱里，已经是晚上了，我想把小棋带回家先。我潜意识里就这样想，我对自己说，明天吧，就给她父母打电话。况且现在还在下雨。这样，我就把小棋带回了仙霞镇的西门町47号。这是一个日本人建的木结构的房子。日式的开合门。当初我一看到这个房子，就喜欢上了。院子里还有一颗苍老的柏树。其他都是沙石。没有泥土。我喜欢这样的地面。干干净净。下雨的时候，可以躺在地上看门外面院子里的雨。地板离地面还有2个台阶的高度。     我把蔡小棋从院子口的门那里，抱回客厅。雨水已经有些溅进房间了，粘着一些小的细沙子。我用餐巾纸抹去装尸袋黑色表皮上的水。从厨房打了一盆热水。用我洗头的毛巾，从晾着的架子上拿下来。给蔡小棋擦了下脸。她的口红被我用毛巾一擦，浸染了开来。脸上微红。散发着香。还有一星星晶莹的亮色。在被我擦拭过的脸上铺着。很小，很细，而且几乎粘到皮肤里一样。毛巾很难擦干净。它们像金属屑。有硬度，很亮，而且冰凉。这样擦拭了好几遍，终于脸上弄干净了。皮肤很白很白。我怀疑被我擦拭得太用力了，几乎被我拭掉一层薄薄的皮。枕在蔡小棋脖子下的我的手，都酸溜溜的。看着她的脸，让我不经意想到很小的时候，小蛮在草丛里，也是这样，安安静静。躺着我的膝盖上，双手往下柔软地垂在地上，手指微张，拇指，食指和中指轻轻碰在一起，摘花的姿势。修长。指尖和指甲，那么细致。薄薄的一片透明体粘在细腻的手指上。一点点的弯曲。我从头到脚给蔡小棋擦干净。衣服整理好。然后把她扶起来，靠着椅子，坐在地上。我也坐在边上，打开DVD看片子。我太累了，我知道自己休息的方式就是让画面声音充满我的脑子，这样我不会胡思乱想。 《绿光》，这是一部侯麦的片子，没有中文字幕，西班牙语，虽然听不懂，只要有声音。片子里那个女人，和一个不知道的男人分手了，然后去度假。一个海滩边。海水，女人，乳房，画面很安详，像午后那种晒太阳的狗，宠辱不惊的样子。最后那个女人和一个男人，坐在海滩边，看落日。海水深蓝深蓝，天空刚开始有一丝丝红，上半部分黑，靠近海水的地方有一点亮红。慢慢，慢慢。太阳沉到海里。在最后一个小角的时候，天边出现了一瞬间的绿光。接着，又微微泛红，就黑下去了，一切。出现绿光的时候女人惊叫起来。片子就没了。看得我很郁闷。不知所云。搞了那么久，缓慢的镜头，就是最后一瞬高潮。我这样自言自语和蔡小棋说。抓着她美丽的手，往我的手上拍。啪啪的。她的手掌打着我的手掌。温暖与冰凉。碰撞。心里一阵阵惬意。我惊讶于这样的感觉。 而就在这个时候，因为我不经意拿着小棋的手碰到了遥控器的倒带按钮，画面停留在了我刚才看最后一瞬的绿光的地方，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镜头，那图像似曾相识。它就出现在绿光即将消失，天边马上出现微红的那一帧里头。我暂停了片子。截取了那个镜头，并且放大那个在绿色蒙版后面的图像，去掉蒙版。在放到四倍后，我认出了那个图像是一座很老旧的阁楼，木板的，黑瓦，开着窗，不对，这个画面的镜头是从房子里往外照的，而画面中间的亮色，仿佛光线是从房子里往外发散，透过窗口隐约看见了另一个阁楼。我继续放大它。八倍，十六倍，三十二倍。太神奇了，这个镜头居然可以无限放大，而且在放大过程中，又会有新的图像出现，阁楼里看到的东西不断增多。我曾经知道有一种叫全息摄影术的原理，就是拍出的照片在任何一个局部都可以复现原照片的所有资讯。也就是说。把一张照片撕成碎片，只要有一个碎片，就可以复原原照片的整个图像。我开始仔细观察那个放大后的图像，根据我去花草巷后对阁楼的印象，我现在完全可以肯定这个镜头就是从隔壁小蛮家里照的，它的视线正是从她家的窗口到我家的窗口。我可以通过多次放大后，看到对面，也就是我家的窗口里，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女孩手拉手，那个小男孩穿着绒布的小洋装，米色，干净整洁，继续放大，我甚至看到了胸口有一个BB熊绣着，那个熊脚下还有一只彩色的球，我马上拿出从仙湖边屠宰场捡到的照片对比，没错，就是那个照片里的景象。那个小女孩就是小蛮了。可是又不对了，为什么我在视线最开始的地方，也就是小蛮家的窗口里，写字台边上，我看到了另一个小女孩，身高相仿，我继续放大局部，那是一件红红白白延命菊花点儿的白衫子，还有白的裤子，两边有绳子。过肩的背带，白袜子，红鞋子。她坐在椅子上，显然从腿的情况看，她似乎在极力把腿缠绕在椅子脚上，而且十分用力，头耷拉在手上，另一只手抱着我见过的那个玩具熊。她是在注视对面的窗子，虽然我无法看到她的正面。白色的窗帘被风吹起来。我看着仿佛闻到了一棵腐烂的梧桐树的味道。这个景象也是多么熟悉啊。不是我在阁楼上产生的那一刻眩晕的幻景吗。这也就解释了我在阁楼的时候，想到那个我以为的小蛮的狡邪的眼神，也许她不是小蛮，她看的是我和小蛮在这边玩耍。或者她是小蛮，正看着我和另一个女孩在玩耍。我不由得心里一颤，看了下身边的小棋。她安静优美地躺在那里，只是少了条腿。她的出现本来就非常奇怪，目前的一切都让我无法解释。我开始怀疑小时候邻居并不是一个小女孩，而是一对双胞胎，小蛮和小棋。或者我的记忆出现了些许问题，还有我的1993呢。而我试图去回忆1993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甚至对于在仙湖边的屠宰场发现照片之前，那些时光是在做什么，仿佛都是无意义，无法回忆的，只是看到了那些照片之后，我的记忆才被点燃。可是这些照片是谁拍的呢。照理应该我能看到的人才对，因为我就在照片里头。并且是盯着镜头的。 我头痛欲裂。喝了杯咖啡，又找了些止痛片。继续搜索照片上的一点一滴奇怪的地方，然后放大，仔细观看，回想。我把重点放在了小蛮家的阁楼，果然，在发黄的报纸糊的墙上，我看到了一个相框。里头是两个双胞胎的小女孩。穿一样的红红白白延命菊花点儿的白衫子。我开始潜意识称一个是小蛮，一个是小棋。如果小棋就是我身边的这个小棋，那小蛮人呢。而小棋又为什么会如此地疯疯癫癫。她肯定认识我，否则不会跑过来抱我。可她怎么一找到我，就死了呢。也许明天我找到她的父母（我有警察给我的小棋家电话），就能知道小蛮的下落。也许很多东西小蛮就能告诉我，甚至我的1993年的行踪，我只能把很大希望寄托于这上面了。 因为对于从阁楼拿回来的那个日记本，我一时不能明白，但是日记里的内容我却很感兴趣。它的前面大部分在讲一个研究，好像是关于记忆的，比如什么“我们可能回忆起或再认某些并不熟悉的事物；我们也可能无法回忆和再认我们过去经验中已经形成的非常熟悉的事物；我们也可能会回忆起和再认我们根本没有经验过的事物，这不是先验或超验，是记忆错觉的一种。”，还有什么“在新生儿的脑生理发育过程中有一个突出的爆发生长期（还有一些儿童会因为特殊情况，会在比较晚的时候才出现这个爆发生长期），产生极为巨量的神经连接。在新生儿以后的认知发展过程中，随着对外界刺激的加工的增加，这些神经连接会进行自行调整和裁剪……”，至于我翻到最后面的几页，什么“额叶皮层对信息实时加工，向这些颞叶内侧结构提供信息输入，然后颞叶内侧对各种同步输入的各种信息进行整合，特定额叶皮层区域与颞叶内侧皮层之间的互动，在记忆的编码和提取时起关键作用”就根本不明白了，我搞不懂我怎么会在1993年，我小学快毕业的时候，研究这样的东西。难道写这个日记的人真的是我吗。我把日记本丢到一边，对着电脑里的照片胡思乱想。满墙黄色的报纸，褐色的木棱，黑色的瓦片。它们怎么放大都是这个样子。只能无聊地看那些放大后报纸上的新闻，无非是一些当年的旧东西，什么城镇改造，风景区开发，农村新作物高产，其中的一个儿童失踪案的报道吸引了我，因为它就发生在我小时候的小镇。报道上写着：“据小镇派出所透露，1993年1月份以来，小镇的花草巷，四四东巷等老住宅区连续发生儿童失踪案，共11起，21名儿童失踪，仅1月30号，也是最后一次失踪案，就有3名儿童失踪，如此众多的小孩失踪，令人震惊。春节前后，记者深入案件高发地，采访20多个家庭，了解儿童失踪情况，探询该群体的生存状况……” 1993年1月30号，而我的日记本的第一个日记上写的日期就是1993年1月31号。也就是最后一次失踪案里三个小孩失踪后的第二天。这个太巧合了吧。莫非我就是其中的一个小孩，那一起失踪的另外两个就是小蛮和小棋了。在我还没来得及细想这个情况的时候，我在报纸的一角，一个破洞后面透出的字给吸引了。我放大再放大。那几个潦草的字是“有灵而不占空间…强人工…另一个记忆…”，那字迹很像我的。是用炭笔。黑色。我很喜欢用的，我记得很清楚，把1号电池撬开，去掉那些黑粉末，中间会有一根作为导体的炭棒，小时候，我们拿来作为炭笔，在墙上，地上涂鸦写字。只能看到那么几个字，其他都被报纸盖住了。这些东西隐隐约约在向我透露着什么，还有那个BB熊里的字条，一个奇怪的数学公式。小孩失踪，记忆研究，数学公式。那些小孩失踪和我的1993无记忆是否有关系，然后我的日记上的关于奇怪的记忆研究又有什么联系，包括那个玄乎的数学公式，它的各个字母代表了什么，它既然那么秘密地藏匿于我儿时的玩具里，显然这几个事情都是有内在联系的。我陷入了谜团。窗外已经泛白。我实在疲劳过度，沉沉入睡。 梦里，我站在小镇的十字路口，很压抑，因为那一瞬间我耳朵似乎听不到东西，空气压力很大，耳膜被一团团东西堵着，那种一团团的东西飘在空气里，吧哒吧哒附到任何经过的物体，行人上，罩住了人们的嘴巴，耳朵，它们发不出声音，我看着人们在路上走，骑着自行车，两个小女孩正要穿马路，一个小女孩手上拿着一只熊玩具，一个拿着棒棒糖，红色的，在灰马路上非常鲜艳，一股股的甜蜜流入到小女孩的嘴里。我甚至能看到自行车的铃在震动，但是我听不到声音，我张大了嘴巴，突然哑了的感觉，我呼喊自己听不见，我站在那，建筑物围着我旋转，那两个个小女孩她看着我，嘴巴也张开，其中一个除了拿出棒棒糖之外，似乎和那拿玩具熊的女孩述说什么，并且用手指指向我。就在这个时候，一列黑色的火车冲过来，它撞开了路上的自行车和几个行人，并且一直冲，把一个女孩轧过去，另一个女孩只是轧掉了半个身子，她还会挣扎，那个棒棒糖女孩则一团泥巴一样被贴在地上，血肉模糊。我分辨不清除里头的棒棒糖，躯体，碎格子衬衫。糖粉，我第一个想到的是，棒棒糖轧得很清脆，细小的碎糖片，还有更小的，像弥漫在空气里的血雾，但是它们很甜，我视觉和味觉都很好，我能感觉到那种站在蒸汽里的舌头，被阵阵水雾粘附，现在是一些红色的血和糖，糖粉在空气里散播，在那一刻的黑色狂风之后，是从周围建筑橱窗里抛过来的反光，它们在细小的糖粉上折射了好几次。有些折射到了我的眼睛，那个掉落在地上的自行车铃盖，还有地面上的一滩血。那么多晶晶亮的粉，在我面前飘。接着，才是响起一阵机器的轰鸣，很遥远很遥远，像动画片里的地底下的机器怪兽的咆哮。哐当哐当。声音里参杂的是大型空气压力机，润滑油的挤压，金属的摩擦，碰撞。再仔细听，还有女人的声音，猫叫一样，每个音符都很靠后，在喉咙底部转弯，吞吐，声音才从唾液浸淫里冒泡出来。唔嗷唔嗷。这声音让我恶心，胸闷。头顶的建筑物在快速顺时针旋转几圈之后，带有惯性逆时针地转了几圈，才停了下来。 我大叫一声从梦里惊醒过来，狂恶心，喝了点昨夜的冷咖啡，胃很不舒服。在卫生间朝后窗观看，金色的阳光，白色的桥，有如一种寓意，恍惚的长河，那恍惚的意味就在大片艾草的尖上，带着芒刺在朝阳里散发余晕。仿佛这两天发生的事情都是一个梦。而现在才真正醒过来。到了客厅我看到小棋还是那样的姿势躺着，才清醒过来，这是现实，于是打开通往院子的日式拉合门，院子里还有一颗苍老的柏树。其他都是沙石。没有泥土。我喜欢这样的地面。干干净净。下雨的时候，可以躺在地上看门外面院子里的雨。地板离地面还有2个台阶的高度。然后半导体在雨天的时候，会奇怪的发出声音。我一直没搞懂，似乎现实里的我是什么都不怎么想搞懂的人，而这几天的事，却让人苦恼困惑得不行。在我拨通警察给我的小棋家电话的时候，果然如我心里担心的一样，这是一个空号，它不存在，就像小棋的父母也是虚幻一样，我不知道如何处理小棋的尸体，心里却还隐隐有一丝欣悦，虽然我无法继续小棋父母这个线索，但又说不出来的感觉，我就这样趴在地上，地面的凉气透上来。人好像沉静下来了少许，侧身如小棋的姿势，模仿她，因为昨天的那个照片让我明白，和我一起手拉手的是小棋，小时候我自己喜欢的女孩是她，一起的玩伴，又因为什么特殊的事情出现，我猜测肯定是为了救我，或者别的原因（一般电视剧剧情都如此），而自己出意外死了。除了怜惜和内疚，我更有那奇怪的感觉，觉得她不会就这么死了，离我而去，包括她父母的虚幻，也是为了让她留在我身边，仿佛她会再生一样。既然毫无诉求之处，我便安静了下来，无所事事地观看。这个时候我发现了小棋口袋里有一张黑乎乎的照片。 那是一张医院里用的拍片，只是很小，比普通看到的要小上四倍。显然这是一张从大脑前面看到大脑后面角度拍的，冠状切面的核磁共振图谱。上面可以看出左脑和右脑，在部分地方有着黑色的小圆块，而大面积黑块的地方应该是脑室。但是它的反面仔细看，上面的沟壑居然不一样，正面上有很多小黑块，就是说有着记忆伤痕的脑部区域，反面的很少，只有很小很零散的几个点，干净清晰许多，它并不是透明的透光照，而是两面核磁共振合成在一张上。我盯着正面看很久，眼睛仿佛看到了一个深邃，旋转，充满着不详的深渊，那上面的勾勒线条就如危险的裂缝。突然记忆紊乱，时空旋转的感觉扑面而来，一下子要跌入一个昏暗迷离的世界一般。我顿时停止了观看。而是重新静静趴到小棋的身边，顺着小棋的眼睛看过去。 也正因为这样，我才看到了那本被我随意安放在电视机柜边的书，《约旦记忆》，这几个字写在一个牛皮纸的封面上，用深蓝色钢笔在原来的宋体字上描粗了许多。小棋的眼睛，难道就是在提示我这个？自从在那个书店不知哪来的冲动买来后，就放在一旁，没去注意，因为那么多突如其来的事情，搅得我无法应付。而书里的东西，完全看不懂，倒不是因为看不懂上面的字，而是在这个叫约旦记忆的小说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钢笔字，几乎和原文一样多，潦草，但清秀，像女孩子的字迹。我花了整整一个晚上把小说原文看完，又花了整整一天把那些注释笔记看一遍，原文讲的是一个叫夏克托的人，在一次意外交通事故后，失去了自己的一些记忆同时也得到了一些奇怪的记忆，为了搞清楚，他一步步寻找过去的记忆，想重新组合逝去的自我，结果不断在过去里迷失，最后因为闯入了一个记忆之门，也叫约旦空间的另一个存在处，他偶然破解了一个有关约旦记忆曲线的奥秘，逃脱约旦空间，回到现实之后，随之而来的莫名其妙的事情越来越多，不久夏克托得了一种奇怪的病，与之接触的人，都接二连三地发疯掉了，被关押在精神病院后，他常挂在嘴边的是爱因斯坦的两句话：“真实只是一种幻觉，尽管是一种挥之不去的幻觉”和“人最难辨别的是到底自己疯了还是其他人都疯了”。小说最后写了一个说明，“本小说根据疯子夏克托自己的录音整理写成，夏克托声称所述均是个人真实经历，绝无虚构，但这并不代表本人观点。至今夏克托仍旧被政府关押在精神病院，终身不得探视，<chsdate wst="on" isrocdate="False" islunardate="False" day="30" year="1993"></chsdate><chsdate></chsdate>1993年12月30日<chsdate></chsdate><chsdate></chsdate>。”没有署名。而书上的那些钢笔字仔细观看，发现就是在注释夏克托的话和他关于记忆之门的经历，并且写了很多演绎的证明，在关于夏克托返回从前寻找自己的记忆的地方，注释者把夏克托的工作分为两种工作方式：自联想记忆和异联想记忆。自联想是指由受损的输入模式恢复到完整的模式本身；而异联想是指由输入模式获得与之相关的其他模式。而在破解约旦记忆的地方，这个娟秀的字体书写者，提出了加工分离实验程序，该程序成功地使意识和无意识加工成分在简单记忆任务中得以分离。为了分离出意识加工与无意识加工的各自影响，还写了两种方式，自动提取和意识性提取。在小说的结尾之处，也就是那段关于夏克托的说明之处，神秘的作者写了一句话，夏克托还是纯个人为载体的记忆领域，并未扩展到记忆体的单独抽离成为新载体，而且尚缺乏情绪维度上的交叉研究，更不用说真正约旦曲线的应用，一个强人工生命的时代到来。 通过和我自己日记本的交叉比较研究，我慢慢有点明白了，我自己（暂且称作自己，因为日记上的字体是我的）在1993年做的研究就是和这个约旦记忆书上说的是一个事情。要想明白小蛮和小棋她们发生了什么事，我必须把这些资料重新研究，也只有这样，我才能知道我自己1993年发生了什么，或者我身上发生过什么，包括那一年的失踪的21个小孩子，他们现在哪里，还有当年的绑架者又是谁，他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发现了其中的一些奥妙，所有的这些研究都是建立在起初人的记忆错觉基础上，记忆错觉原本是暗示了个体早期被潜抑入无意识之中的欲望，而这种被潜抑的欲望部分是通过记忆错误和屏蔽记忆（指用它种替代某一记忆内容，并将该记忆屏蔽于意识之外）表现出来的。此外，童年期的记忆具有这样的特征：“只有当童年时代过去，年龄较大时才表现出来。在此期间，它们已被异化和扭曲，并且服务于后来的意向，因而一般来说无法将它们与幻想区分开来。”所以这就解释了有人为什么要绑架儿童的原因，他是在为研究的第二步做准备，只有儿童的这个潜抑的欲望没有表现出来，既没有异化和扭曲之前的时刻，才能进行有效地记忆分离，一旦分离成功，就能随意制造，扭曲，控制这样的记忆。而存储记忆的空间，是一个十分特殊的空间，它关系到一条叫约旦的曲线，这是一条非正规的封闭曲线，区分人和世界，曲线可大可小，没有一定形式，图行内的一切是人，决定个人行为的可能事实的整体。约旦曲线内整个空间包括椭圆形是生活空间，代表人和心理环境，外面空间代表非心理的世界和物理的社会的事实。日记上写到目前还不能控制记忆仅存于曲线的外部空间，也就是所谓的约旦空间里，而进入内部空间的记忆，必然会收到现实生活和物理社会的影响。而这个区分的公式正是那个公式：B = f（SPE），只有在这个公式运用下，才能解决心理的瞬息断面的连续嫁接，让特殊的记忆体存在于物理现实之外，只是我不能明白它的各个参数代表意义。 随着我研究的不断前进，一方面我知道了自己记忆出了问题，这就是为什么我对于有些信息，照片产生的形象，是模糊不清，含糊，模棱两可，因为部分是自由联想的输出加上记忆自发地迭代多次计算所得，有些是受损图，但是我又因为流畅错觉，过滤了部分，记忆学会了自繁殖，也就是说我的记忆在不受我的控制情况下，自我生长出一些我并不熟悉的经验，或者根本没有经历过的经验，当然如果在另一个层面说，也许是我得到了自己某些失去的过去记忆，只是这些记忆没有在自己的內隐记忆里备份而已。而在回到仙霞镇的第四天起床，我发现小棋不见了，原本她好好躺在客厅的地板上。我买的那个约旦记忆的书里的钢笔字，也消失了，我仔细看了书页，好像从来就没有写过什么在上面，而牛皮纸上的书名，也没有被描粗。我又马上想到了，以前的一些照片，我去翻出来，也发现都是空白，上面白茫茫一片，包括我电脑里的那种那张全息图片，也只一团绿色的光的照片，和电影里的一模一样，无论怎么放大，都看不出什么，只有模糊的像素颗粒，只是我还记得照片里看到的，有关那个阁楼上的旧报纸漏洞里的片言断句。我立即出门去了老家的小镇。也许那里会有我的答案。 在车站对面的书店，我经过的时候，故意去问了老伯一声，是否记得上次那个把一本叫约旦记忆的书拉下的女孩，书店老板很奇怪地看着我，说根本没有这样一本书，更不用说这样一个女孩了，钢铁是怎么样炼成的这样的苏联小说，倒有几本。我又问那上次书店门口的那次交通意外呢，那天下着雨，就是上个星期，我刚从你这买了一本书，就是这本约旦记忆，你看。老板说没有，他托了下眼镜架，瞅着我。我赶忙离开，我不清楚我先前的记忆是虚假，还是我现在的记忆正在流逝。同样我打电话去警察局询问也说没有这样的一起交通意外。小棋难道就根本没有出现过。我拿出包里的书，可是这个书是真实的，只是没了上面的注释，还有那张冠状切片图，从小棋身上找到的，这不会假吧，我这样说好像就是为了证明自己先前的经历不是我幻想的，我开始不相信自己了。那小蛮是否存在过呢？那些小孩失踪也是假的？总不会我的存在也是假的吧。我不敢想下去，拼命跑向花草巷的旧阁楼。 阁楼上还是如故，碎裂的镜子，生锈的剪刀，那被白蚁过度腐蚀的木棱，散发着木屑和白蚁屎的混合味道，而再仔细辨别，还能分辨出远处那棵梧桐树上流出的黑色的脓汁的臭味了。在吱吱嘎嘎的二楼，我找到了那张小孩失踪的新闻的报纸，和我在绿光里发现的全息照片看到的一模一样，我三下五除二，撕了个稀巴烂，报纸下面露出了黄褐色的木板，那上面有着黑炭笔的字，有我的字体，还有和约旦记忆之书上的注释一样娟秀的女孩的字体，密密麻麻的，我把边上的报纸都撕掉，整面整面的墙都是字。 除了关于记忆的那些演算公式外，西面墙上还有记录了我（在有几个地方，被小曼称作伊恩，根据行文的语气推测，这个伊恩应该是我的称呼）和一个小曼的女孩事情，不是小蛮，也不是小棋。里面讲到了很多我小时候的事情，比如关于BB熊的来历，小曼有一个阿姨，一个上海来的女人，在四四南开了一个唱片店，叫四四南的春天，招牌边上还有一只BB熊画着。小曼的这个阿姨，很喜欢春天。也很喜欢小孩。没有人来买唱片（其实镇子上很少有人买唱片，很多时候，人们只是聚集在巷口听听，小曼阿姨自己一遍遍听新到的唱片）的时候，她会拿出毛衣来织，有时候给小曼织，有时候就是为了织，拆了旧的织新的。我的一件米色上装的BB熊就是她织的。还有比如我和小曼在街口的媚笑阳台上的秘密，西山后公园的秘密，很多很多。我的记忆也渐渐丰富起来。后面记录了一个详细的有关失踪小孩的数据表，每个孩子的名字，来的时间，还有一些实验的数据，比如自我表征能力，记忆转储空间，回忆期望概率，存活时间等等，唯一没有标识存活时间的只有小曼和伊恩。如果说伊恩就是我的话，至少说明小曼并没有死，那小曼现在又在哪里？ 在南面墙上记录了一些我日记本和约旦记忆里没有涉及的范畴，物体是无灵而占有空间的实体，而记忆是有灵而不占空间的实体。只是一个空间的区别。物理空间是一个连续的封闭的单一空间，而心理空间是一个开放的交叉的多个空间。生命如果说是一种时空下的模式，而不是一个物质载体。生命是什么？存储自我表征的信息？自我繁殖，新陈代谢，具有进化能力的记忆生命体吗？如何开辟一个交叉开放的约旦空间，用来存储人的记忆？使之成为独立的记忆生命体，即强人工生命体。再后面我就找到了关于那个约旦曲线公式的具体参数意义和求解演算步骤，记忆体B = f（SPE）S代表一个指定的特殊情境，p表示所研究的对象人，E当时的环境，环境还有物理和心理之分，而演算函数依照心灵能动和抽象驱动力原则，等等。 北面墙上写着：只有通过记忆之门才能进入约旦空间，进入后将会永远滞留在约旦空间里，再也回不到现实世界。 记忆之门是什么，难道是《约旦记忆》里的那个夏克托所经历的记忆之门？它又在哪里，小曼是在约旦空间里吗，我要怎么才能进入呢。这时候脑海里浮现《约旦记忆》里提到的一句尼采的话，当你看向深渊够久时,深渊也会看向你。想到这，让我记起了小棋带来的那张冠状切面图。我从包里取出来。这些天来的种种指引，我猜测都是小曼在冥冥中帮我安排。 果然，在当我注释着那张冠状切面图的时候，又开始发生了晕眩。时空旋转的感觉再次扑面而来，一下子要跌入一个昏暗迷离的世界，头痛欲裂，鼻子里充满刺激的气体，鼻血喷薄而出，眼睛里闪光不断，就像闭着眼睛，被手指挤压在眼球上产生的深处的闪光，身体旋转着沉了下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躺在一个被到处用玻璃板和橡胶条封闭的空间里，外面如海族馆的深蓝色光线。那种橡胶条和玻璃的样子就是最早的一张照片上所见，而空中漂浮着一些奇怪的东西，你无法形容，浮游生物一样，会蠕动，会闪烁，它们是活的，但是它们不能说真得是可见的，就像一个音乐家，看见空气中漂浮着一个个音符，而且不是符号的那种音符，而是一个在音乐家看来是具有声音的音符。而这里漂浮的都是记忆，一段段的，犹如蝌蚪一样，你却随手拈来，只是不需要用手，用你的脑就行，你想到那一段，那一段就进入了你的思想，就能解读，从中可以看到很多小孩子欢乐的时光，声色俱全的记忆，太神奇了。 “伊恩？” 我听到远处有人这样叫我。 “伊恩，终于等到你来了。”我随着声音看到了小曼。在玻璃开阖处，她闪身进来。 “小曼?” “是的。” “你能告诉这是哪，我又是出了什么事情，我们怎么会在这里，这些蝌蚪一样浮着的记忆又是怎么回事？”我一头雾水。 “真是难为你，我们也是历经千辛万苦才终于让你进入了这里。你知道吗，我们已经整整封闭在里面两年了。”小曼掩饰不住的兴奋。“这里就是你看到的《约旦记忆》里提到的约旦记忆空间。等我介绍完，还有个人介绍给你。” “你是说，这里除了你还有一个人?” “是的，肯定让你吃惊下，还是先让我回答你的疑问，他正在准备东西，马上就会过来。” “如果我们是在夏克托所说的约旦空间，岂不是永远出不去了？” “没错，在夏克托发现了这个约旦记忆空间，破解了约旦曲线之谜后，他成功回到现实，并着手了他的恶魔计划，开始了儿童记忆体的提取研究，也就是你后来知道的关于21个儿童的失踪，他因为这样，被国家安全局跟踪，他知道很快，国安局就会把他抓走，所以加速了实验计划，在1993年的1月份，他终于成功的可以自由分离和提取记忆，并且可以存储到约旦空间内，在被国安局抓走的前一天，他把自己的记忆提取了部分注入了他最后抓获的我和伊恩身上，也可以说就是你吧，那部分记忆主要是用来研究一个更可怕的计划，就是制造强人工生命体，也就是记忆的单独生命体，可以自由穿梭于约旦空间和现实空间” “那我怎么会在现实，你在约旦呢？”我还是不明白。 “是这样的，夏克托非常阴险，虽然他把自己的关于强人工生命研究的记忆注入了我和伊恩你，但是它把我们的记忆全部提取出来，封锁在了约旦空间里，就像你看到的那些浮游的片段记忆一样，只不过我们是整个完整的记忆，他要我们在里面研究强人工生命的制造法，原本按照他破解的方法，我们也可以轻松逃离的，可是他用了神经网络离散随机模型，把自己的脑部神经网络参数设置成了这个枷锁的密码，所以我们无法破除这个枷锁，就无法离开这里，回到现实，这也就是为什么你会出现了。我想小棋你已经见过了吧。” “是的，那小棋又是谁？她怎么和你一模一样。是你的双胞胎妹妹或姐姐？” “她就是我啊” “什么？这怎么可能，她明明被车撞死了。” “她只是我的一部分记忆而已，也就是我们后来研究出的强人工生命啊，我用了部分自己的记忆。可惜。” “可惜什么？” “她没有你的运气那么好，她注视了冠状切片的反面，而把自己旋入了记忆空白处，让我失去了那一段记忆。幸好还有你。” “你好啊，伊恩。”又进来一个人，低着头，很面熟。 他抬起头，我一下子傻了，我看到了另一个自己。他，不应该说他，而是另一个伊恩，另一个我，笑着对我说，“让你受苦了。我亲爱的伊恩。”他过来想拥抱我。 我躲了开去，“你到底是谁？” “伊恩啊。” “那我呢？” “伊恩啊，哈哈，你是我制造的另一个强人工生命体，保存了我的很大部分记忆，这次我和小曼分别制造了两个强人工生命记忆体去现实世界，因为只有占有空间实体的记忆才能离开这里，目的就是为了去得到夏克托的脑部神经网络参数样本，并且还需要一张空白的脑部神经网络数据，它们就隐藏在那张冠状切图里，前者我们可以用来破除夏克托设置的枷锁，后者可以让我们脱去罪恶的记忆回到现实世界，现在你的任务已经完美完成，祝贺你。” “你就是我，我是你的一部分，我……” “让我们赶紧启程吧。”伊恩从我手里拿过冠状切图。 又是一阵时空旋转，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和记忆分崩离析，瞬间消逝殆尽。       早上，小曼告诉我她今天去了四四南的春天唱片店楼上，那上面有一个阳台，叫媚笑阳台。在那里睡着后。会开心地笑起来。我觉得这一点没有什么好乐道的。跟个傻子似的。小曼的一个阿姨，一个上海来的女人，就在四四南开了一个唱片店。装修得很像城里的唱片店。小曼阿姨边织毛衣边听最新的流行音乐。比如阿里巴巴是个快乐的青年。我很喜欢听。听见的时候，全身会扭动，很有旋律和节奏的那种，然后嘴里结巴一样唱，阿里，阿里，阿里巴巴，他是个，是个，是个，是个，快乐的青年。最后的这个快乐青年就会听起来很突兀。感觉像个吃完饭的饱嗝。这就是我，伊恩，一个快乐的青年，只有快乐的记忆。

[此帖子已经被作者于[lastedittime]1195559946[/lastedittime]编辑过]

作者: 高原 时间: 2007-11-19 16:03
把字变大点会有更多人看，快点～别逼我动手

作者: 高原 时间: 2007-11-19 16:10
我觉得这是篇不错的小说，但是字太小我眼花了，等我看完的吧

作者: 凌丁 时间: 2007-11-20 18:01
不错的小说。太多的互文。有些互文得好，尤其是《绿光》去除绿色蒙板那里，有些互文得一般，比如“媚笑阳台”、“阿里巴巴”等等。喜欢那些描述细节的部分，而对话相对来说有些一般。1993年这一条线索的使用值得商榷，虽然我知道它对小说构成很重要，看到最后也明白了它的来由，但总还是觉得人物被1993所驱动的动机不够充分，也就是说前面细节的铺垫、氛围的营造还不能让我自然而然地接受“我”对1993的探究，而显然这个小说也不是那种有意隐藏动机、模糊动机或者完全不需要动机的小说。把它置顶了。

作者: 凌丁 时间: 2007-11-20 18:04
忘了说，还是有错别字，“好像重来就没有写过什么在上面”，应该是“从来”吧。

作者: 目目连 时间: 2007-11-20 18:22
看到《绿光》了，好好看

作者: 恶鸟 时间: 2007-11-20 18:24
后半部分写得极其糟糕，尤其对话。

作者: 酒童 时间: 2007-11-20 19:54
嗯,尾巴不好,托不起前面的铺垫.写到"等我醒来"后,觉得作者写作的兴趣好像渐弱,也就实去了耐心.那样的结尾,好像搪塞读者,让人不免遗憾.放放再改,可能会别有洞天.好胚子啊

语言语境非常好(除过后面).

[此帖子已经被作者于[lastedittime]1195559724[/lastedittime]编辑过]

作者: 酒童 时间: 2007-11-20 19:56
还是急躁了些

作者: 哎呀01 时间: 2007-11-20 22:22
很不错的小说里面有大小字体安排我喜欢这样的分布

作者: 生铁 时间: 2007-11-21 08:55
<div class="msgheader">QUOTE:</div><div class="msgborder">以下是引用恶鸟在2007-11-20 18:24:00的发言： 后半部分写得极其糟糕，尤其对话。</div>那怎么不改好了再发上来？以你的能力又不是不能改。 前面以为你要拿70分，后面一下变40分。

作者: 恶鸟 时间: 2007-11-21 09:21
宁可重新写，我也不要改，就像拉屎，拉出来了，就只有臭了。

作者: 白垩 时间: 2007-11-21 10:13
开头对叙述者与地点和植物之间的位置没有交代清楚,叙述的有跳跃。余下的有类似的毛病。有一些是故意为之，我能看出来。有些描写“恶心”有之，轻盈和美不足。让人读来很累，影响身心。写“俗”了，是想象力与对意识中恐怖画面的清晰度及对它的表达不足，有点空。什么时候读“恐怖小说”，有读童话的感觉呀。作者很厉害。

作者: 生铁 时间: 2007-11-21 10:13
那就重新抄一遍，一边抄就有改的灵感。而且不能改的说法，本身就把写作玄学化了。哪有那么玄？哪有不能改的理。

作者: 邱雷 时间: 2007-11-21 10:55
我同意生铁的看法，有时候对写作确实应有一点“平常”心态。

作者: 恶鸟 时间: 2007-11-21 10:56
标题: [原创]约旦记忆
<div class="msgheader">QUOTE:</div><div class="msgborder">以下是引用生铁在2007-11-21 10:13:58的发言： 那就重新抄一遍，一边抄就有改的灵感。而且不能改的说法，本身就把写作玄学化了。哪有那么玄？哪有不能改的理。</div>生铁，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自己写完，再读，觉得写得很垃圾，不是不能改。

作者: 袁群 时间: 2007-11-21 12:05
<div class="msgheader">QUOTE:</div><div class="msgborder">以下是引用恶鸟在2007-11-21 10:56:37的发言： 生铁，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自己写完，再读，觉得写得很垃圾，不是不能改。</div>我想你应该知道，这种感觉也是正常的。说不定再过段时间你回头看就不会觉得这么差了。

作者: 生铁 时间: 2007-11-21 12:14
多贴点小说来。Shep以后，牛人太少。

作者: 不有 时间: 2007-11-21 14:58
我感觉好玩的地方，恰恰是这个结尾，因为它太科幻小说啦，哈另想说点题外的，也许是我认识上的误区说不定，就是在小说里故事推进的问题，从阅读来说我本身对于故事毫无期待，推进进程也时常消耗掉我的耐心，或者说，故事应该推进，但在推进的同时也许就会发生变化，就是不自觉地，故事站到了目的这一边，似乎作者费尽力气构筑起来的场景、气味、色块忽然急切地需要一个简陋的结果，但其实故事一直就在那儿，无须重申。也是我的偏见吧，楼主也不必太在意。讲故事还是不容易的

作者: 酒童 时间: 2007-11-21 22:03
搪塞读者

作者: 凌丁 时间: 2007-11-23 22:56
是否修改还是因人而异吧，有的作者确实宁愿重写，有的愿意反复修改，我想跟程序员编程序有些接近，在某些情况下，去修改程序真的还不如去重写程序，看作者个人的感觉和理解了。这个小说有个通俗故事的核其实并不坏，还是看怎么处理了。

作者: 恶鸟 时间: 2007-12-20 10:27
本帖最后由恶鸟于 2011-6-10 16:04 编辑

～～～

作者: 冯与蓝 时间: 2007-12-20 11:14
何至于烂哪。前面这么多人都认真读了，也认真说了好些优点，也提了不足，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真听进去了。对待自己的正经作品，妄自尊大和妄自菲薄都是不可取的吧。我是打算这两天空下来细读你的小说的，一打开就看到你的跟贴，怎么就让我读出赌气的味道呢，忍不住登陆来说两句。我不太喜欢自己现在的口气，跟长辈似的，其实大家都一样，都在摸索和锤炼。捧一颗平常心吧。

作者: 恶鸟 时间: 2007-12-20 11:22
本帖最后由恶鸟于 2011-6-10 16:05 编辑

～～～

作者: 孙智正 时间: 2007-12-20 12:31
我想作者是认真的，不是赌气或妄自什么。至少我看来《马口铁》比《约旦记忆》好很多，或者说成熟很多。无论语言干净程度，还是内容和结构安排。

作者: 酒童 时间: 2007-12-20 13:32
我试过,跟帖前思忖半天,企图选择很谦逊的语气,其结果往往是:罢了,不说了.因为,那样一来,我想表述的内容,其信号绝对地给衰减了,且模糊了我明确的思维指向.所以,我干脆想啥说啥,连锅带灶一起端.最有效率的办法,往往是一堆选择里面最简单最直接那个.比如吧,嗯嗯啊啊了一张纸,不如一句:额爱你.[em07]

作者: 冯与蓝 时间: 2007-12-20 14:32
<div class="msgheader">QUOTE:</div><div class="msgborder">以下是引用孙智正在2007-12-20 12:31:47的发言： 我想作者是认真的，不是赌气或妄自什么。至少我看来《马口铁》比《约旦记忆》好很多，或者说成熟很多。无论语言干净程度，还是内容和结构安排。</div>说他妄自菲薄，是因为这个小说完全不像他以为的那么烂。难道……你觉得很烂？ 各花入各眼吧，个人以为这篇比马口铁好。节奏把握得不错，场景和对话切换比较自然。个别段落衔接上可以多斟酌一下。马口铁的气息，就像生铁说的那样，有点奇怪。

作者: 孙智正 时间: 2007-12-21 09:51
呵，我怎么会觉得很烂呢。并非不尊重别人的选择，我说了，只是我觉得马口铁更好而已。

作者: 涂草 时间: 2008-1-10 20:06
看了开头便吸引着我读了下去，没什么鉴别能力，无法说出什么“内行”话，但读了帖，不留言又不好意思。：）粗略浏览了一遍，只能说很喜欢，其他的，还要多看几遍了慢慢思量思量。

作者: mjeco 时间: 2008-1-16 12:28
这篇东西，正如作者所说，是很烂的。整个不该用第一称来写，如果把里面的“我”换成一个名字就会好一点。还有即使换了，行文有太多障碍，就是不够集中，找词语不够准确，虽然前面有一种神秘又紧张的氛围，但比较的拖沓，不流畅。生涩的一个原因就是由于第一称造成的，另一个原因是作者描述的动作和制造的紧张氛围不相协调。很多人读了开头也许觉得不错，就是开头把整个小说给带进了一个无法挽救的地步，开头尤其差。如果仔细读，会发现很多细小的不足。比如第一段里“不知道为什么”，应该去掉，或者做重新组合，如果你想表达主人公的对于自己的记忆的某种不确定性。也许你根本就连好的叙述也做不到，那就别写了，如果要写，先把故事讲的好。简洁有力，词语准确，视觉强，形象隐约可见。这些只对作者这篇东西来说，不针对其他小说。。。

作者: 恶鸟 时间: 2008-1-16 13:06
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作者: 恶鸟 时间: 2008-1-16 13:36
<div class="msgheader">QUOTE:</div><div class="msgborder">以下是引用mjeco在2008-01-16 12:28:24的发言： 这篇东西，正如作者所说，是很烂的。整个不该用第一称来写，如果把里面的“我”换成一个名字就会好一点。还有即使换了，行文有太多障碍，就是不够集中，找词语不够准确，虽然前面有一种神秘又紧张的氛围，但比较的拖沓，不流畅。生涩的一个原因就是由于第一称造成的，另一个原因是作者描述的动作和制造的紧张氛围不相协调。很多人读了开头也许觉得不错，就是开头把整个小说给带进了一个无法挽救的地步，开头尤其差。如果仔细读，会发现很多细小的不足。比如第一段里“不知道为什么”，应该去掉，或者做重新组合，如果你想表达主人公的对于自己的记忆的某种不确定性。也许你根本就连好的叙述也做不到，那就别写了，如果要写，先把故事讲的好。简洁有力，词语准确，视觉强，形象隐约可见。这些只对作者这篇东西来说，不针对其他小说。。。</div>前面的话，人各有所好，可以接受。 最后一段，还是你先能把自己故事讲好，搞明白什么是叙事，再来谈吧，不要那么浮躁下定论。

作者: 易无学 时间: 2008-1-18 01:24
这篇的开头，引人入胜已经做到了，那种情景和令人匪夷所思的恐怖——废墟里一个烧烂的木椅子上有双红色女士凉鞋，然后看到快曝光女子照片……由此开始寻找照片中人、回忆、寻问他人，莫名其妙买了本《约旦记忆》的书。也许可以考虑下用第三人称来写。买书后突然摔倒，接着女子小琪奔过来抱吻他〔此段为败笔〕，遂离去被撞致死。小说从这段开始就有明显牵强情节了，推进的模糊，令人纳罕。到医院，带该女回家，等等。然而后部分科幻式的强人工生命跟约旦记忆结合，是为亮色，并自圆其说了上述局面。小说主观色彩有点浓，因此推理显得弱。个人感觉还可完善、让它流水一样自然。还有结尾太仓促。故，修改非一日之功。

作者: 宫林迷你展望抱抱团 时间: 2008-1-18 23:31
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内容自动屏蔽

欢迎光临黑蓝论坛 (http://www.heilan.com/FORU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