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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阅读推荐】赫拉巴尔：中魔的人们 [打印本页]

作者: tutulong 时间: 2007-11-23 16:20
标题: 【阅读推荐】赫拉巴尔：中魔的人们
杨乐云 译   【本篇的捷克语原名为

abetele（巴比代尔），是

abitel（巴比代尔）的复数。

abitel是作者为概括他小说中一种特殊人物形象而生造出来的一个在任何捷克语词典中都找不到的新词。本文译者权且将其译成“中魔的人们”。】  　　水泥厂门前，几个老头儿坐在一条长凳上，只见他们这个拉着那个的衣领角，冲着对方的耳朵大声嚷嚷。　　水泥粉尘毛毛雨似地飘落，周围一带所有的房舍和园子都蒙了一层磨细的石灰岩粉末。　　我踏上落满水泥粉末的田野。　　在一株孤零零的梨树下，一个矮个子男人挥着镰刀在刈草。　　“我说，那边传达室附近一帮喊哑了嗓子的老大爷是干什么的？”　　“哦，大门旁边的吗？那是我们厂的退休工人。”矮个子男人一边回答，一边不停手地刈着草。　　“看上去岁数都不小啦。”我说。　　“是吗？”矮个子男人说，“我也就盼着这么一天哩，过不了几年我也将在那儿坐着啦。”　　“那得看您能否等到退休啰！”　　“这可是没有问题的。我们这地方特别延年益寿。这里的平均寿命七十岁。”小矮个儿说，一只手敏捷地挥着镰刀，草上腾起的水泥粉尘就跟点燃湿柴冒出的烟一般。　　“请问您啦，”我说，“这些老爷子究竟在争吵什么呢？干吗这样一个劲地对吼？”　　“议论水泥厂的生产。他们认为人家干的没他们行。再说，白天嚷够了，晚上嗓子眼儿就更干！您知道，他们在厂里干了一辈子，都跟这水泥厂长成一体，分不开啦，离开厂子他们没法儿活。”　　“可是，到别的地方去采采蘑菇不是更好吗？或者干脆搬到树林边上去住，人人都可以得到一栋带园子的小屋哩！”　　说着我用手背抹了一下鼻子，手背上出现一条又黏又滑的黑道儿。　　“嘿，瞧您说的！”矮个子男人停下刈草，“有个名叫马雷切克的退休工人搬到克拉托维那边的林子里去住了……过了两星期人家用救护车把他送了回来。那儿的新鲜空气使他得了哮喘病。回来后才两天就又是一条硬朗汉子了。您瞧，大门旁边嚷得最凶的那位就是马雷切克。您知道，这儿的空气跟大腿根一样粗壮，稠得跟豌豆汤似的。”　　“我可不喜欢豌豆汤。”说着我躲到了梨树底下。　　尘土飞扬的田间小路上，两匹马拉着一辆车在驰来，马蹄卷起滚滚水泥粉尘，把车子裹在里面都看不见了。赶车人在粉尘的云雾中欢快地唱着歌，右边的那匹骟马这会儿忽然伸长脖子，把笼头拉得笔直，一口咬走了梨树上的一簇枝叶，摇落了树上堆得厚厚的水泥粉尘。我连忙挥着两手从这云雾中踉踉跄跄地跑了出来。　　不多一会儿我就发现，我来时穿上身的这套深色衣服，现在已变成灰色的了。　　我说：“先生，有一个名叫伊尔卡•布尔甘的，请问他家在哪儿？”　　矮个子只顾一手刈草，另一只手来回摆动以保持身体的平衡。　　现在他一刀砍在鼹鼠窝上了，只见他霍地往后一跳，接着便惊惶地在田野里飞奔起来。　　“黄蜂！”他大声叫嚷。　　一边叫，一边举起镰刀绕着脑袋挥舞。　　我追上了他。　　“先生，您听我说！伊尔卡•布尔甘住在哪儿？”　　“我是伊尔卡的爹。”小矮个儿边跑边大声回答，手里挥舞着锋利的镰刀驱赶紧追不舍的一窝黄蜂。　　“很荣幸认识您，我是伊尔卡的朋友。”我自己介绍说。　　“我儿子会非常“我儿子会非常高兴的！他正等着您哪！”布尔甘先生喊道，跑得更快了。　　不料，他挥舞着抽打黄蜂的镰刀，不幸一下子砍在他的脑袋上了。　　他在我前面轻快地跑着，镰刀高高地插在头上，仿佛一根羽饰。　　在一座房屋的小门前，我们站住了。　　布尔甘先生连鼻孔也没有抖动一下。一缕细细的鲜血淌到他耳旁满是尘土的头发上，然后在下巴颏底下急速地滴落。　　“我给您把镰刀拔出来吧。”我说。　　“等等吧，没准我们家的小子想把它画下来哩。我的老伴儿来了！”　　小门里走出一位肥胖的太太，她衣袖挽起，手上油汪汪，仿佛刚烹调了一只鹅。她一只眼睛的眼皮长得比另一只的稍低，下唇微垂。　　“我早就在这儿望着您啦，”她说，握了一下我的手，“欢迎光临！”　　伊尔卡从门洞里跑了出来，他是个面颊红润的小伙子，一边同我握手，一边指着周围的景色说：“伙计！多美啊！我说瞎话了吗？说了还是没说？多么美丽的色彩！瞧这风景！这田野！”　　“对，是美，不过，瞧瞧您爸爸出了什么事吧！”我说。　　“什么？”伊尔卡四下里望望说。　　“什么！这儿！”说着，我摇了摇镰刀，它戳在布尔甘先生的头上犹如一个硕大无朋的鸟喙。　　“哎唷！”布尔甘先生说。　　“原来是这个，”我的朋友挥了一下手，“我当发生了什么天晓得的大事哩。妈妈，您瞧，我爹准又驱赶黄蜂来着！爸爸啊，爸爸！”伊尔卡一面用手指点着他爹，一面哈哈大笑，接着说道：“我们家里哪会儿也短缺不了逗乐的事儿。有人偷了我们的兔子，我爹是厂里的技术革新者，不消说他马上用木板在粪坑上面架了个陷阱，架得那么巧妙，夜里谁只要轻轻往上一踩，准会掉进粪坑里。我们家的兔棚紧挨着那个粪坑。可是，不言而喻，我爹把这事忘了个精光，第二天早晨他自己掉了进去。”　　“粪坑不深。”布尔甘先生说。　　“有多深？”伊尔卡把耳朵凑到他面前，问道。　　“就到这儿。”布尔甘先生用手掌在脖子下面比划了一下。　　“那不就得啦！”伊尔卡哈哈地笑着，接着说道“：还有一回，我爹当了卫生员。他在厕所里撒了一桶碳化物，过了一会儿他却在那里磕烟斗。我刚走到门外，您猜我看见什么啦？随着大炮似的轰隆一声，500公斤的大粪蹿上了天空，我爹在里面翻筋斗，离地足有六米高！跌下来还掉在粪坑里！”　　“嘿嘿嘿嘿……”布尔甘诺娃太太笑得肚子都在抖动。　　“你说得不对，不是离粪坑六米高，”布尔甘先生神采飞扬，耳朵旁边的血已经干了，釉彩似的闪闪发亮。　　“那你说有多高？”伊尔卡把耳朵凑到他面前。　　“充其量也不过五米……大粪也最多才400公斤。”布尔甘先生说，接着又补了一句：“我们这小子是个艺术家，说话总是夸张。”　　“艺术家都这样，”我说，“不过，请别生气，那把镰刀插在脑袋上让我好紧张！”　　“我的天，这算不了什么。”布尔甘诺娃太太说，她握着镰刀柄晃动了一下，然后一抽，把镰刀拔了出来。　　“布尔甘先生不会得破伤风吧？”，我苦着脸担心地说。　　“不会的，我们这儿的空气医治百病。”布尔甘诺娃太太说，她攥起拳头爱怜地在布尔甘先生的脑门上捶了一下，解释道：　　“他爹哪儿伤着了最好马上在他的两个犄角【捷克神话中的魔鬼头上长两个犄角。】中间捶一拳。为什么呢？因为他是个淘气鬼。”　　说着，她抓住丈夫蓬乱的头发，把他拉到院子里，然后一手把流血的脑袋按在水龙头下面，另一只手压着水泵抽水。　　“伙计，”伊尔卡说，“我爹可机灵着哪。今年休假的时候他上房修理落水管，身上不系安全带却在屋顶的边沿上走来走去，一边走还一边笑。我妈在下面沿着水泥人行道来回巡逻，一旦我爹摔下来，她就奔去叫急救车。到了第14天，我爹系上了安全带却从房顶上摔了下来，他倒挂在那儿，我从小房间里给他送喝的，我妈搬出家里所有的被褥铺在人行道的水泥地上。当我割断绳子时，您猜怎么着？他脑袋冲下栽在被褥的旁边。在水泥地上！”　　“嘿嘿嘿嘿……”布尔甘诺娃太太笑开了，“掉在水泥地上，可是他当天晚上就坐在小酒店里啦！”她补了一句，一手继续压着水泵。　　“我爹也骑摩托车，”伊尔卡接着说，故意提高嗓门好让他爹也听见，“有几个同我们熟悉的司机对我们说：‘别见怪，不过从行车的安全规定来看，像你们老爷子这样开摩托车，总有一天你们得用背斗去把他背回来！’哈哈哈！有一天，我爹没回来，我们于是拿着背斗去寻找。到了拐弯的地方，当我们沿着乌荆子篱笆墙朝前走的时候，忽然听得荆棘丛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咩地叫了一声。我们过去一看……妈，您说吧，咱们看见什么啦？”    “嘿嘿嘿嘿……”布尔甘诺娃太太笑了，一个劲儿地把丈夫的脑袋按到水龙头下面。　　“我爹连人带车插在荆棘丛里动不了啦！”伊尔卡笑得气也透不过来了，“他在弯道上没把握住，一头扎进荆棘里了……他就这么坐在摩托车上，两手扶着车把，整整两小时一动也不能动，因为四周围全是乌荆子，枝条上长满了尖尖的刺……”　　“有一根刺钻进了我的鼻孔，另一根挑着我一只眼睛的眼皮……而我直想打喷嚏！”布尔甘先生喊道，抬起头来，可是布尔甘诺娃太太抓着他蓬乱的头发，把他的脑袋按到水龙头的下面。　　“你们是怎么把老爷子从荆棘中解救出来的呢？”我吃惊地问。　　“我先找来一把剪羊毛的剪子，之后又找来收拾园子的剪刀，把灌木丛好一阵修剪，一个小时以后把我爹修剪出来了。”伊尔卡说。布尔甘先生想补充几句，可是他刚抬脑袋，后脑勺就撞在水泵的铁龙头上了。　　附近的小山上电光一闪，接着一声爆炸。　　“这是10点钟 。”伊尔卡说。　　“一帮坏蛋。”布尔甘诺娃太太温和地说，朝山冈上望了一眼。那里的林间空地上升起一团白烟。　　小山上，在落满尘土的松树林中，聚集着一群战士，其中一个这会儿走到空地上，在一面小旗的指挥下拔掉一颗手榴弹的保险栓，把手榴弹扔到了空地的中心，战士自己扑倒在地上……先是一声爆炸，接着升起一股白烟。气浪冲进山谷，震得棒子树和向日葵身上的水泥粉尘纷纷扬扬地飘落下来。　　“一帮坏蛋。”布尔甘诺娃太太说，口气温和。　　她抓着丈夫蓬乱的头发，把他的脑袋从水龙头下面拉出来，然后把头发拨到一边，关切地仔细察看他的伤口。　　“在这健康的空气里伤口很快就会愈合。”说罢，她做了个有礼貌的手势，邀请我进屋去。  ２  　　厨房里挂着几十幅落满了尘土的画。　　布尔甘诺娃太太搬了把椅子依次放在画幅下面，然后吃力地爬上去，用一块湿布抹净画上的尘土，厨房一下子被耀眼的鲜艳色彩照亮了。　　每隔五分钟，军事训练场的爆炸声就把屋子震得一哆嗦，碗橱里的杯盏盘碟也丁冬一阵响。随着每一颗扔出的手榴弹，铜床的四个小轮子就往前移动一点儿，布尔甘诺娃太太每次必定举目朝爆炸的方向望一眼，每次都温和地说一声：“一帮坏蛋……”　　布尔甘先生用镰刀指着绘画说：　　“您看，我们小子画这张《南波希米亚鱼塘上的落日》时，他穿了一双尺码小一号的鞋子，画这张《查理城堡【著名古迹，位于布拉格西面。】主题》时，他在鞋跟上钉了一枚钉子，扎进脚踵半公分……这张，在画《利多梅谢尔【城市名，在布拉格东部。】的山毛榉树林》时，他整天憋着不去小便……还有这一张，您瞧，这孩子创作《在泼日彼斯拉夫【城市名，在布拉格东南部。】郊外牧马》时，他站在齐腰深的臭烘烘的沼泽里……他着手画《在山顶》之前，吃了三天斋……”　　布尔甘先生指着画一幅幅地讲解，布尔甘诺娃太太则依次搬过椅子，吃力地爬上去，用湿布把画面抹净，每隔五分钟举目朝墙外爆炸的方向望一下，每次都温和地说一声：“一帮坏蛋……”中午的钟声响了，铜床的铜轮子已滚到了厨房的另一端。布尔甘先生指着最后一张画说：“请看，我们小子把这张叫做《冬日情思》，创作这幅作品时，他卷起裤管，脱掉鞋子，对着他的主题在严冬一月的溪水里站了一个钟头……”“一帮坏蛋。”布尔甘诺娃太太说，从椅子上爬下来。接着是一阵令人难堪的寂静。布尔甘诺娃太太把铜床从厨房的那一头推回到这一头。“画得很美，充满了强烈的感情，”我说，“不过，伊尔卡为什么要穿尺码小一号的鞋子，为什么作画时要脚跟踩颗钉子，为什么要光脚站在一月的溪水里，为什么？” 　　伊尔卡眼睛望着地上，涨红了脸。 　　“您知道，”布尔甘先生说，“我们这孩子没上过美术学院……因此他用强烈的感受来弥补教育上的欠缺……说实话，我们请您来就是为了……我们想知道，这孩子要是去布拉格，能不能在艺术上有出息……” 　　“伊尔卡，”我说道，“这些风景画都是你在野外的写生吗？这样鲜艳的色彩你在哪儿看到的？上哪儿找到的？你怎么懂得在蓝颜色旁边配上红色的？印象派画家画到这份上也就够满意的了。这色彩你上哪儿去看到的？” 　　布尔甘先生用镰刀撩开窗帘，一阵细细的粉尘立刻从窗帘上飘落下来。 　　“您瞧见了吗？”他大声喊道，“您瞧见那边的色彩了吗？厨房里的这些画差不多都是在这一带画的。您仔细瞧瞧那边，五彩缤纷！” 　　布尔甘先生拉着窗帘，我顺着他的指点放眼望去，可是外面的景色一派灰白，仿佛麇集着一大群老象。无论什么东西只要稍微动一动，它的后面就马上扬起一股水泥粉尘，长长地飘拂着，宛如一根带子。那边，在灰色的紫苜蓿地块里，一辆拖拉机机拖着刈草机在收割，后面卷起的滚滚粉尘，活像马车行驶在尘土飞扬的马路上。再往前看，隔着三畦地停了一辆运货车，一个小伙子在装黑麦，他每拎起一捆黑麦，那上面就冒出一阵灰色的粉尘烟雾，仿佛他把麦捆点燃了似的。 　　“您瞧见这色彩了吧！”布尔甘先生摇晃着镰刀说。 　　一个士兵走到林中空地上。他拉开保险栓，把手榴弹远远地扔了出去。 　　铜床又稍稍向前移动了一点。 　　布尔甘诺娃太太第一次没有做声。 　　“一帮坏蛋。”我说。 　　“不，您不能这么说，先生，”她一手按在我的衣袖上，一只眼睛的眼皮小薄饼似的耷拉着，慈母般地劝告我，“什么时候也不能这么说。只有我们才能这么骂一句。我们不是骂他们，只是自己松快松快罢了。这是我们约好了的一种游戏。这些小伙子是我们的战士呀。您知道，先生，这跟在家庭里一样。在家庭里，我对老伴儿怎么着都行，骂他，差使他，随便说什么都可以。但这只能在家庭成员之间。出了这个范围就不行了。谁也不行。取笑我的老伴儿，只有我和伊尔卡可以……除了我们两个，其他人谁也不行……不过，您看怎么样，这小子是不是应该去布拉格？在那儿他能为捷克绘画做出点儿贡献吗？” 　　布尔甘诺娃太太问道，抬起眼睛望着我，这是一双敏锐的眼睛，能猜透我内心深处哪怕是一丁点儿的细微活动。 　　“布拉格是一把接生员的剪子，”我说道，垂下了眼睑，“这些画不是什么破碎的残品，它们已经很成熟。我想，他也许会一举成名的……” 　　“谁知道呢。”布尔甘诺娃太太说。 　　布尔甘先生打开一扇房门，用镰刀指着里面说： 　　“我们这小子还是个雕塑家哩，您瞧不是吗？”他一边叫嚷，一边用镰刀敲敲一座肌肉暴突犹如巨人的石膏像。 　　“这是没带野猪的彼伏依【捷克神话中的大力士。】。”他说。 　　“太棒了！瞧这些个横纹肌！”我说，“伊尔卡，伙计，是谁给你当的模特儿？是个举重运动员或者重量级拳击手吧？” 　　伊尔卡眼睛望着地上，涨红了脸。 　　“既不是举重运动员，也不是什么重量级，”布尔甘先生说，“是我！”他边说边用镰刀点点自己。 　　“是您？” 　　“是我！”矮个子布尔甘先生兴高采烈，“我们这小子什么都领会得快着哪，我们这小子听见自来水龙头的滴水声，便马上拿起画笔画出了尼亚加拉瀑布，自己扎破了手指，马上跑去打听三等丧葬费要多少钱。最微小的刺激，最巨大的效果。”布尔甘先生补了一句，眨眨眼睛。 　　“布尔甘先生，您是这么理解的？”我说。 　　“嗨，要知道我是在弗尔肖维采【布拉格郊区地名。此处指爱夸张、言过其实。】长大的嘛！”他喊道，把弗尔肖维采镰刀伸进头发里搔了搔头皮，“您看过莎士比亚的《特洛伊罗斯与克瑞西达》吧？二十五年前，在维诺赫拉德剧院，我恰恰就在这出喜剧里扮了个小配角。在戏里的第五场，导演说门楣上要有两个漂亮的裸体雕像。我扮了其中的一个，身上涂成青铜色，另外一个是位姑娘扮的。每次演出，在第五场里我们就裸着身体一动不动地躺在门楣上，被反光灯照射着，布景员在上面注视我们，主要是注视那个美丽的姑娘……后来，《特洛伊罗斯与克瑞西达》演出结束了。我向那位涂成青铜色的裸体姑娘求婚，她答应了……于是我们在一起生活了25年……” 　　“这位就是涂成青铜色的雕像？”我问。 　　布尔甘先生微笑着点点头。 　　“在第五场里躺在门楣上的是她？”我问。 　　布尔甘先生微笑着点点头。 　　“咱们放点新鲜空气进来吧。”布尔甘诺娃太太说。 　　水泥粉尘毛毛雨似的落在地毯上。 　　“您什么时候要是心里烦恼想找个地方清静清静，”布尔甘诺娃太太说，“您就上我们这儿来，不妨住上个把星期。” 　　“那手榴弹，他们老这么扔？”我问。 　　“不，”布尔甘诺娃太太说，从柜橱里抽出一个吸尘器，“只从星期一到星期六，而且只从十点到三点。不过，星期天这儿太冷清。静得让人觉着庄严得慌，甚至觉着耳朵里轰轰直响。就那么静。我们只得开收音机，伊尔卡从早晨起就吹海里康大号。我们都巴不得再能好好睡上一觉，巴不得我们的战士赶快回来……”布尔甘诺娃太太说。 　　“你们两个真的躺在门楣上，身体光裸着，涂成青铜色？这是真的？”我问。 　　“是真的。”布尔甘诺娃太太说，她摇摇摆摆吃力地走到丈夫面前，把一团连接着插销的电线递在他手上。 　　“他爹，”她说，“你去把墙边的翠菊用吸尘器吸一吸，过会儿我给这位先生剪一把漂亮的花！一帮坏蛋……”她温和地补了一句，朝窗外山坡那边望了一眼，那里的林中空地上升起一团白烟，犹如一丛盛开的山楂花。 本篇选自《巴比代尔》中国青年出版社2004年【tutulong手工录入，转载请注明转自黑蓝及录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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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Nasca 时间: 2007-12-4 20:36
<img alt="" src="http://lobelia.douban.com/mpic/s2114079.jpg" border="0" /><h3>书评<a href="http://www.douban.com/review/1049854/">http://www.douban.com/review/1049854/</a></h3>[em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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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hep 时间: 2007-12-5 01:17
怎么样？你们看着如何……

作者: Nasca 时间: 2007-12-5 21:31
主线是对一个画家的访问.顺带描绘下层人物的生活状态.手法上惯用反讽和黑色幽默。有点做作……描写不算粗糙. <span style="font-size:10.5pt;color:red;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calibri;mso-hansi-font-family:calibri;mso-bidi-font-family:&quot:;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quot:;times:;mso-bidi-font-size:11.0pt">“幽默和笑是最高的认识，痛苦的事件变成怪诞场面，成为一件轶事的隐射和暗喻。"在这里感受不是很深. 巴比代尔这个词的创造算是他贴近百姓生活和倾向观察的表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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