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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不用担心，我们终能回家 [打印本页]

作者: timo 时间: 2008-1-16 18:24
标题: 不用担心，我们终能回家
 我和阿丹一前一后地走着。对于两个沉默的赶路人，没有比一前一后更合适的了。他说过几遍要去的地方的名字，我都没有记住，但也不好意思再问，这荒山野岭，就算我知道去哪里又有什么用。跟着他走，他就是我的路。他忽然停下，说不走了，迷路了。我说一直走得好好的，怎么迷路了。他说不能走了，前面有大雾。前面果然一片雾气。奇怪的是雾气浮在空中一米到二米的样子，看起来象一个神秘的隧道，似乎沿着它走下去，就一定可以到达某个意外的地方。我催他，走吧，停在这里不是办法。我们朝大雾走去，很快我们的上半身进入了雾的隧道，什么都看不见了。他抓紧了我的手，这是一只陌生的手，阿丹是我男朋友小郑的朋友，我和他的这种熟悉并不代表我们身体的部件也熟悉。他的手温暖而拘束，我不敢多想这只手，它只是一只工具，避免我们走失的工具。我说蹲下吧，下面没有雾。我们蹲了下来，眼前一片清晰，我们正走在一条很长的水泥小路上，路面坑坑洼洼，铺满碎石子，泥巴，落叶，草根之类的东西，路两边是农田，农田里种着某种植物，这所谓的大雾原来就是植物的花。就算知道了大雾的原因，我们也不能做什么，除非找来很多蜜蜂把花吃掉，那得多少只蜜蜂，恐怕又要形成另一种大雾了。蹲着走了没几步，我们就搬不动腿了，他身子再往下一矮，坐在了地上，说不走了，等花谢吧。我说，花谢得是多少天之后的事情，不就是一点雾吗，没什么大不了。他两手朝地上一撑，爬了起来，说匍匐前进吧，比蹲着走要好受。我们匍匐前进一会，研究一下前面的路，然后站起来，凭感觉走一阵，再趴下去，就这么交替着前进。有很长一段时间，我走得几乎没有意识了，直到他说到了，我才又回过神来。我们正站在一个大院门口，眼前是一幅荒凉的画面，长着青苔的红砖围墙，锈得表面剥皮的铁门，院里象一个屠宰场，本来大概是晾衣服的钢丝绳上此时正挂着几只剥了皮的小山羊。在围墙的边上有一口井，井边血水成洼。他又一次抓住我的手，拉我穿过正对着大铁门的房子。我忍不住问这是哪里。他说关押中心。我说来这种地方干吗。他说看小郑。小郑竟然被关起来了，我震惊得几乎发狂。他安慰我，没关系，只是关押中心。我问，为什么他被关了。他说，不清楚。房子后面是空旷的大操场，离我们很近的地方站着一排人，可能是太慌张了，我没能一眼见到小郑，这使我一直不能原谅自己。我从那队人中间朝向右看，没看到，又从最左边朝中间看，看的过程中，我竟然把别人当成了他。我还在找的时候，小郑朝我跑过来了。我问，你怎么进来了。他说先不说这个，赶紧去我画室把所有你的东西都拿走，不能让别人知道你是我女朋友，不能让他们知道你是诗人，知道吗，从现在开始你不是诗人，也和我没任何关系。我控制不住好奇，但看他紧急的样子，就问还有呢。他说你先弄这个，因为管理人员的态度很奇怪，不知道他们想干吗，有什么情况的话，阿丹会告诉你的，如果需要，你还要和他扮演恋人。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不过，尽量不要演。说着，他离开了。我转身找阿丹，阿丹也不见了。这里险恶丛生，空气里弥漫着阴谋和不安，不能耽搁了，我稍稍迟疑，往外跑去。按照进来时的路，我很快地跑了出去，没人阻拦，也没见到任何人。我站在大院红砖围墙的外面喘了喘气，想返回去告诉小郑，没有人看守，我们一起逃吧。我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小竹片，竖着画了两条直线，一道门槛横挡在直线中间。又从贴画纸上揭了一张小马贴在直线上面的部分，下面的部分贴了只大马，扔进了围墙。如果小郑看到，肯定会明白我的意思。平时，我们就喜欢拿这样的一些哑谜让对方猜，而大马和小马是我们喜欢的昵称。扔完竹片，外面的大马路上走来两个警察样子的人，我急死了，立刻沿着围墙边上的小路走了，为了不引起的注意，还不能走快。他们一进大门，我就跑了起来。跑着跑着，听到后面有摩托车声，一回头，他们开着个摩托车追过来了。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抓我，是不是认错人了，真想停下来问问，但是我知道不能那么做。眼看他们越来越近，我掏出口袋里的钱洒出去，大声喊，给你们钱。他们停下来捡钱，我跑出了很远，又把发卡，戒指，手链也扔给了他们。我一边跑一边顺手折下路边的小树枝扔到路中间，捡垃圾堆里的酒瓶摔碎在路上，以制造些障碍。就这么跑着跑着，终于看到了来时的那片大雾，我像遇到了救星一样，奔了过去。我很不幸迷失在大雾中，最终被抓住了。这是他们的地盘，大雾很可能就是他们的罗网，想不到那么美丽的花竟是如此危险。再回到关押中心，小郑不见了，但愿是看了我的小竹片后逃走的。阿丹倒是在，有人要求我们站在原来小郑他们站的位置。我有那么多的问题想问阿丹，但是周围的人都神情紧张沉默不语。时不时有人被送到我们的队列中来，站了大概半天的时间之后，有人憋不住开始讲话了，讲话的人越来越多，一时间竟然热闹起来。你怎么也在这里，小郑去哪里了，他们想干吗，我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阿丹都说不清楚，只说他刚才为了掩护我，直接去找这里的一个管理人，说我是他妹妹，有些智障，想不到他们连智障的人也不放过。我说，那我现在是不是就要装智障啊。他气愤地说不用，反正装也没用，那就不装了。他用力握了握我的手，说别怕，我们没有罪，他们不能怎么样。有人过来和阿丹打招呼，阿丹对我说，这是一个好朋友，我去向他探听点消息，你别和陌生人讲话。有人过来搭话，我刚寒暄几句，阿丹严厉的目光就从远处射过来了。我怕搭话的人有阴谋，于是不再做声。所有的人都在说话，甚至有人谈起了艺术，有人争吵起来，只有我一个人孤单地站着，既无聊又害怕。天快黑的时候，我们被带到一个大屋子里。屋子最里面是一个高高的讲坛，下面是一排排长条的凳子，两边的墙上是裂出了纹痕的圆拱形大窗子，很象基督教堂。我们被要求分散地坐在长条凳上，每个人之间隔着尽可能大的距离，稀稀疏疏地占满了所有的凳子。一个穿长衫的牧师出现了，果然是个教堂，我脑子里条件反射似的响起童音合唱的赞美诗，我沉浸在空灵的童音里，没有听到牧师说的话。回过神来，牧师已经不在说话了，他低着头，大概在祈祷吧，很长的时间，他保持着那个动作。下面静悄悄的，突然有人喊，我没什么好忏悔的。更多的人喊了起来，我们没有要忏悔的。牧师没有抬头，管理者进来了，他威严地说，这是教堂，不是法庭，有什么抗议的到法庭去讲。  我们被定了预备罪名。我的预备罪名是偷窃。我的作品中偶尔会出现偷东西的情节，爸爸前几天刚打电话要我别再写什么偷啊偷的。他说别以为你们年轻人思想开放，就没有道德约束了，哪怕到了火星上，偷东西都不可以。他远远没有管理者说的严重，管理者说我有偷窃嫌疑，明摆的证据就是画在小竹片上的马，关押中心刚好有两匹马，他们认为我想偷马。为了不连累小郑，我一个人把罪名承认了下来。偷窃再怎么样也比淫荡要好。有一些可怜的人因为写了性，画了女人体而被预定为卖淫罪。阿丹是逃税，绿颜色是高级奢侈品，使用绿色的东西需要交税，阿丹用绿颜色画画，竟然从来不交税。如果小郑在这里，是什么罪名呢，我想了他的各种缺点，不敢想下去了。终于弄明白了，关在这里的都是叶岛上的艺术家。至于为什么被关，不太清楚，关了干什么也不清楚，很多种猜测在人群里相传。我是不久前才搬到叶岛去的，与他们很陌生，所以这些猜测对我来说非常神秘和令人不安，让我依稀记起童年的某个夏夜里第一次听姑姑们讲起爱滋病、白血病、煤气中毒这样一些致命绝症时的情景。很多人认为是叶岛人要求把我们关起来的，前些时候，叶岛人丧心病狂地灭狗吃狗，他们灭了自己家的狗，又想灭艺术家的狗，因此双方打得很惨烈，现在我们中间还有人的手臂被挂在脖子里的白绷带吊着。你们要在这里学习三个月，一个管理者对我们宣布，上级长官将过来，每个人可以讲讲自己或者亲戚家的显贵，也许可以被缩短学习时间或者赦免。下午，真的来了几个长官，还是在那个废弃的大教堂里，他们花了很长时间等我们讲出显贵的故事，但是没有人开口。阿丹的祖父是个很有地位的植物学家，获得过世界称誉，不知他会不会讲出来。我握了握他的手，他不为察觉地撇了撇嘴。一直没有人开口，管理者不断地对我们中的人偷偷地说着什么，还是没有动静。后来长官离开了，我听到他们说这里很舒服，先住几天，不相信没人说。长官真的住了下来，操场后面的宾馆是他们的乐园。我们所谓的学习每天有一半时间是在灰尘飞扬的操场上傻站着，每次都和第一天一样，开始没有人讲话，然后都憋不住了，就使劲地讲。谁都能听出这些话中吹牛的成分，但是在这里，吹牛是美德，它是一种充满想象力和机智的因素，给无聊的生活增添了乐趣。我几乎不和人接触，似乎他们和管理者一样都是我的敌人，阿丹是我唯一信任的人。长官就在宾馆里观看我们，或者拿望远镜观察我们。那些被预定为卖淫的女孩子被挑过去伺候他们。阿丹对我说，好在你是小偷。几天之后，那些被认为是卖淫的男孩子也被喊过去了，阿丹又说好在我只是逃税。我们吃得很差。阿丹在家里吃得很好，他妈妈做饭很好吃，在这里他几乎不吃东西了。而大部分人本来就吃得差，所以对此不在乎，他们似乎对什么都不在乎，连被关在这里都不在乎。与此相反，那些长官却吃得很好，可以这么说，我们吃得有多差，他们吃得就有多好，自从他们住下不走之后，我们就吃得更差了，连牧师都看不过去了。牧师告诉我们，那些长官都是躺在椅子上吃饭，象古罗马的奴隶主那样，还有人为他们策划了题为“红色主题”或者“黑色主题”的大型酒宴，比如说红色主题，所有的桌布、椅套、盘子、筷子都要换成红色的，服务员要穿成红色、涂成红色，连所有的菜肴和水果、酒等都必须是红色的。第二天，牧师莫名其妙地死了。有人出卖了牧师，为了给他报仇，接下来的几天我们一直在大声说这件事，但是不曾再因此而死人。不仅没有死人，长官要求我们所有的人都去伺候他们吃一顿“黄色主题”的宴会。管理者提前通知了我，要我在宴会上吟诗助兴。阿丹说，不能给他们读诗，要坚持你不是诗人，你什么都不会。我找到管理者说，我不会吟诗。管理者说知道了。第二天清晨，睡得半醒半梦的时候，我听到外面有人在读古诗，一篇接着一篇，和着萧声传过来。我迷迷糊糊地听着，觉得自己是在某个远古的小镇客栈里，那里的一切散发着熟悉而陌生的气息，像是依稀几百年前的事情，而我就是那个曾经女扮男装、千里寻夫的女子。我彻底醒了，声音不大，就在外面的窗户底下，我被它吸引，准备出去看看。其他人都还躺在长凳上没醒，他们在长凳上睡成了各种各样的姿态，远比睡在床上的样子丰富。阿丹在我旁边，他的头和四肢都朝地面挂着，只有身子趴在凳子上，很象第一天进来时看到的挂在钢丝绳上的小山羊。我把我的长凳拉过去，把他的头搬到凳子上，他醒了，朝我笑了一下，我说继续睡吧。教堂最外面，一个女老外借着门外的光在长凳的腿上写字。走出教堂时，我好奇地看了一眼被她倒置在地上的凳子，凳子的背面已经密密麻麻地写满字了，正是玛丽.恩迪耶，我无数次地看过贴在我书房里的她的照片，我熟悉这张脸，我的毕业论文是她，我熟悉所有她的资料、她的作品，没错，这世界上只有她会在长凳上写小说。带着感觉到她就在我身边的幸福，我没有打扰她，出门寻找读诗声了。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在背诗，此时她背的是《长恨歌》，一个男孩子在吹萧，我被这诗情画意感染了，不由自主地和女孩子一起背了起来。背完，女孩子问，你是诗人。我说，我喜欢诗歌。她说，我读过你的诗，只属于流浪，流浪在两只赤脚和一支笔上，是你写的。我说，是的。她说，他们要我们在宴会上吟诗。我说，是的。阿丹突然出现，对着吹萧的男孩子的鼻子一拳打了下去，男孩子鼻血出来了。阿丹问是不是管理者让你们这么弄的。男孩说，是的。阿丹问为什么这么做。女孩子说，你不看见她很孤独么，诗人就是诗人，她不需要被保护，你保护不了她。阿丹说，你们懂什么，和艺术没关系的人再过几天就可以走了，而我们，谁都不知道三个月后是不是真的就可以离开这里，这个不祥的地方。 宴会的那天很热闹，长官邀请了很多的客人。客人被分成了几种等级，从他们坐的位置可以看出来。地位高的坐在中间，依次向两边排开。那些长官也坐在边上。我们算是见识了牧师描述过的种种奢侈和放荡。大厅里金碧辉煌，还有很多的美女，真正的黄色主题，黄得我头晕目眩。地位高的每人可以吃到一整只烤孔雀，地位中等的每人可以吃到一条炸蟒蛇，低的每人可以吃到一只烤乳羊，其他各种吃的就不计其数了。我们充当了临时的佣人，给他们递毛巾、递食物、按摩，还给他们表演节目。我和出卖我的女孩子一起朗诵《荷马史诗》，挑的是其中最荡气回肠的情节。我沉浸在史诗中，忘了自己的处境，依稀记起自己前生就是个行吟诗人，有过给贵族唱歌这样的事情。宴会整整一天一夜才结束，他们吃了睡，睡了吃，而我们是既没吃又没睡地伺候他们。宴会结束后，我使劲地回想我的前生，却什么都想不起来，我顺着宴会上的情景去想，也是一片茫然。宴会后，果然几个人被放走了。因为他们不是艺术家，阿宝在其中。这使他很受打击，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个伟大的画家。他是个很有趣的人，小郑经常在电话里给我讲他的故事。比如他只会画素描，但是他说他不屑于用颜料，他要创造一个奇迹，只用简单的线条就可以画出伟大的作品。他画了那么多年，几乎没有长进，他三十七岁了，但看起来才二十来岁的模样，大家都说他画画给画出了神经病，神经病让他保持了年轻的心态，而老得慢了。他对别人倒是不坏，那么按照分类，属于文疯，而不是武疯。阿宝不愿意走，大声嚷嚷说，我死也要和兄弟们死在一起。管理者说，谁说他们会死的，到了三个月都滚蛋，谁愿意一直白养着他们。  阿宝被赶走了。我们继续留了下来。后来的日子没有起初那么放松，三个月满了就可以走，有这么简单的事情吗，他们的目的可能是准备消灭一部分人，是些什么人，我们都不知道。接着又有一批人走了，据说那也是比较平庸的人。剩下的人开始紧张，如果关押中心不是有阴谋，干吗不是全部放走，而是选着放呢。渐渐地临近三个月了，突然失踪了几个人，大家以为他们逃走了，所以深受鼓舞，也开始寻找逃跑的机会，挂在我们嘴边的话是“不用担心，我们终能回家”。只有阿丹还是冷漠而绝望的样子，他不相信我们还能出去。一天晚上，我和阿丹在教堂后面的小杉树林里练剑。树林很小，杉树长得很密，削瘦而笔直。我们都喜欢在这里练太极拳，学舞剑，还可以在小树间跑来跑去，不停地绕过小树的障碍，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偶尔树干上可以看到细而短促的伤疤，那是大家练击剑时不小心划过去的。       我和阿丹隔着两棵树的距离，我突然感到一个冰凉的东西从耳朵上削过。没觉得疼，一摸，黏糊糊的沾了一手的血。我很吃惊他会对我动手，随之而来的是失望。一瞬间，我的思维不象是我的了。我只记得对他挥了几剑，他似乎说你杀了我吧，我什么都没有想，就对准他一剑刺了下去。一切发生得那么快，他可能甚至都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死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这不是我正常的方式。树林外面也是一片混乱，那里发生了厮杀，我体内的某种东西被唤醒了，它横冲直撞，要释放出来。我神智不清地想走出树林，突然遭到几个人的袭击。我身体的好几处地方被刺到了，一下子没有知觉了。       后来，我被疼醒了，我几乎不能呼吸，没有一点力气，觉得生命正在一点点地抽离自己。我无比惊恐地意识到自己快死了，于是不可遏抑地想起了父母、小郑、和我乳白色的童年。我不能死，我要找医生，于是我爬了起来。我的右手一点知觉都没有了，象不存在一样，它沉重地吊在右肩上，它断了，它还能恢复吗，它会残废吗。关押中心一个人都没有了，伙伴们都离开了吗。我艰难地走到大门口，看门的老头说，你不能走。我继续朝外走，他抓住了我。他说，别走，给你看点东西。他带着我朝一个本来是禁止进入的小山走去。一条很狭窄的上山的小道，小道两边是一些叫不出名字的灌木和草丛，在它们的掩映下是一个个小土堆，仔细一看，竟然是坟墓。我看到很多的坟墓。老头说，他们都在这里了，也有你的，这里都是最优秀的人。我想起了小郑，问有人从这里逃出去过吗。老头说，从来没有。原来小郑早就被残害了。老头说，告诉你这些，是因为你也快死了，英雄死的时候应该知道事实的真相，可惜这么多人里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你想知道管理者去了哪里对不对，他们今天不在，又去抓人了，他们不能没事干啊，如果都闲着没事干，还不都去搞艺术啊。老头给我放了一盘录象，录象中，厨师在晚饭里下了药。老头说，那是迷幻药，吃了这种药的人不能见血，不管是自己的血还是别人的血。女人见到血会杀人，而男人见了血则渴望被杀死。我看到了很多杀戮的场景后，终于看到一把匕首飞向我的脑袋，它没有戳在我的脑袋上，而是削飞了我的耳朵，暂时放过了我的命。然后我清楚地看到了我怎样在迷狂的状态下杀了阿丹，而阿丹当时竟是那样地心甘情愿。阿丹，我看不下去了，掩面大哭。我们本来有着灿烂和神气的未来，为什么要害死我们，为什么。老头指着其他的几盘问我看不看了，他说，他们的死法和你们不同。我知道能在其中的一盘看到我思念的小郑，但是我不敢看了。我慌不择路地离开。但愿刚才的一切只是梦。我让自己不要愤怒，我快死了，就让我想着一些美好的事情微笑着离开这个给过我美好童年的人间吧。我仰面躺着朝向月空，让自己舒服一些，月亮很大，我盯着它看的时候，它离我越来越近，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映现出太阳、地球和其他行星此时所处的位置。原来月亮还能显示天体运动，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发现过，我无不悲哀地意识到太多的东西我还不知道，太多的东西想写却一直没写，可是来不及了，我就要死了。

作者: 吴海燕 时间: 2008-1-17 11:13
从写的技术角度讲：1、虽然作者让想象力尽量走远的欲望很强烈而明显，但这些想象浅表了，因而相互之间的连接不结实，不必要，也就不自然，有种拼凑的嫌疑。  2、语言和结构被作者忽略了，整个故事显得有些流水，有些想当然。 从材料的角度看，人物的身份设定和迫害、阴谋这些东西，都老套得像另外一个系统里的标准格式了，起码不会再让我这个读者有多大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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