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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九点半 [打印本页]

作者: 外外 时间: 2008-1-21 11:16
标题: 九点半
中年人       我用力推开酒吧门，走进去，里面灯光迷糊，人似乎不多。一股劣质酒味扑面而来，像有人刚呕吐过。我抬起脑袋，看了眼对面墙上的钟：过九点半了。可以在这儿混到十点，等老K打电话，他会安排后面的事。       和往常一样，靠近吧台的地方，坐着那么两三个。我绕到另一边，从那儿，可以看见整个酒吧。一个正扭着屁股慢吞吞往厕所去的妞，回了下头。音乐闹腾个没完。       我对柜台后面皮肤黑黢黢的小孩说，给我瓶黑的，把那关小点。我指了指角落的音箱。       一张脸从旁边探过来，打量我，也是个小孩子，看起来十几岁，穿花里胡哨的衬衫。他下巴上留着一撮山羊胡，眼睛很小，有点凶。他的衬衫下摆很大，遮住凳子，所以我看不清他有多高。       我在这儿没见过他。       我拿起递过来的酒喝了一大口，凉嗖嗖的，呛喉咙，是我需要的。我转半个身坐下来，也盯住他看。       哥们，你杀过人吗？他一开口，口音很重，像乡下人。       我盯着他看了几秒钟，就好象他脸上会有什么东西长出来。他喝多了。       哥们，你信不信，我可以为你杀人。他嘴有点歪，每个字很清楚。       我笑了笑，一字一句地说，你妈什么时候生你的？       他把脚踩在吧凳横条上，一下立了起来，凑近我。我动也不动。       我可以杀你。       好。我把酒瓶迅速换到左手。       他犹豫了那么一下，眼神里的凶劲褪掉了。我杀人要钱的。他说的很快。       我用右手从胸兜里掏出钱夹，放在柜上。我注意到他盯着我的手。我从钱夹里摸出一整叠，摊开，是十张。       给你一千块，杀我。说这话时，我往后挪了挪身子，感觉酒吧里没别人注意。       还少十块，他急急地说，完全像个白痴。       我杀人不能掉价，我的规矩是一千零十块，少一分都不行。       我盯住他的小眼睛看，问，是不是不敢？       我不能坏自己规矩，你再给我十块，我就杀了你。这白痴坚持着。       这事真他妈太有趣，我故意冲山羊胡笑了笑，扭头看见靠吧台左边大约十米远的桌子边，一个戴帽子的老头独坐着，我离开自己位置，朝他走去，感觉山羊胡狠狠的目光盯在我背上。所以等我拿到那十块钱回来时，故意把两手都插在背后的屁兜里，晃悠着，做出放松的样子。       有几个人在看着我，有什么不对劲的，我已经不管了，一门心思要让这事有个结果。那叠钱仍然摊在吧台上，那白痴小子眼神又开始挑衅地看着我。       我把这张十块钱从上往下扔向吧台的一瞬间，震耳的枪声响了，几乎只有一响，可我知道是两下。我身子往左边主动而敏捷地倒下去，右手握着我冒烟的枪。看见那山羊胡脸上现出一种不可思议的表情，他的脸真是幼稚，他攥着枪的右手开始耷拉着、松开。       他顺着吧台倒在地上，左手的酒瓶叮当地砸在地面。周围发出惊叫，有椅子被带翻在地。我听见酒吧门被拉开。从地上爬起后，我走到那小子跟前，他趴在那儿，估计把血口压住了。       那张十块钱，正飘落到他后脑勺上。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沙哑尖锐的声音从旁边冲我喊了声，喂。我知道有什么不对劲，快速扭过身。       已经晚了，一颗子弹从侧面击穿了我的胸膛，身体突然变得很重。我仰面倒下去，就押在那山羊胡小子的背上，还不忘了射出一发，打上酒吧的天花板。       最后一点模糊的意识中，一顶帽子下的一张苍老丑陋的脸出现在我上方。 老头子       中年人向我走过来，能肯定他是奔我来的。       他步子沉稳，我看见他肩膀后面,吧台旁的那小子正瞄着这边。晚上好，他冲我点头。晚上好，我们认识吗？我回答，感觉到嗓子嘶哑。       我想我们没见过。他拉开我旁边的椅子，坐下来，扭脸瞧着我。我猜不着他要干嘛。他不像个疯子。       信不信，你对面坐着一个杀手？他说这话时没什么煞气，脸上浮现让我猜不透的表情。他穿的很普通，中等个头。       我摸出一支烟，用火机点上，尽量不急不慢地，假装没听清，指指耳朵，示意他。       我是说，我可以为你杀人。他冷冷地看我，但提高了声调。       老天啊，这和我有关吗？我朝他苦笑笑，说道。       我想他还是看出来我害怕的样子了，我接着说了一句，我见过的杀人，都在电影里。       他阴阴地笑了笑，像是对自己笑。你可以试试，他说，想杀谁吧？       我头脑快速运转着，有点晕，我最近一紧张就犯晕，弄不大明白事情怎么会这样，不过可以肯定，他不是来找我喝酒的。听我说年轻人，我不玩这个。我摁灭了烟在烟灰缸里,从裤子口袋里摸出所有钱来，装作遇见了抢劫的似的，慌乱地堆在桌上。我猜他可能也没想到我会这样。这时，边上桌子的人觉着要出事，开始站起来，悄悄地闪。       中年人停了几秒钟，从那堆脏乱的零钱里拈出一张，拿在手里，朝我晃晃。我的价码是十块，只要十块。       酒精起作用了，我得尽快打发走他，你认识他？------我视线望向吧台，示意他。我瞅见山羊胡正死盯着这边。       他像是猜中了什么，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转过脖子看了看山羊胡，然后站起来，不等我再说什么，得意洋洋地往回走。我抑制着剧烈的心跳，暗暗数着他走回去的步子，左手拉了拉破旧的帽沿,右手悄悄伸向背后。 山羊胡        我一脚就蹬开门，这傻比门很紧。我看见墙上的破钟。正好是九点半还差大概一泡尿的功夫。如果我拔出枪来，只要射中那根露在钟外面的发条，它就会傻比兮兮地停住。可这会我不打算这么干，我只想好好喝上几杯。        酒吧里的家伙，没哪个看上去怕我，也没几个鸟人。妈比的，胡子留坏了。        刚要了酒，一个傻妞从吧台旁晃过，端着杯子一脸媚样。我抬了抬手，就把一张吧台上顺手扯下的小招贴，摁在了她的屁股上。她当然没发觉，美呵着往前走，黄裙子上的绿招贴，好看得一比。        不过等我刚喝了口自己的酒，转过身，把肘撂在吧台上。我看见那妞正站着和另一个妞扯淡，屁股上什么也没了。紧跟着我看见那张绿色招贴，正显眼地拿在一个带帽子的老头子手里。        我猜这老头有点古怪，因为在我凶狠狠地走过去盯住他时，他还是神色自若地盯着手里的招贴。        信不信我杀了你？我对他说。这是我的口头禅。        他松开两手，垂在身侧，帽子下的脸丑得很像被人打烂过，看上去吓人。我开始把手也松开，让自己的反应准备好。        但是他认真瞄了瞄我，叹了口气，我看你是同行，小子。        我可以干掉你，就在这儿。我感觉血涌上头，这老逼样，敢挑我。        他笑着摇摇头，做出一付心中有数的样子，说，换个地方吧，或者...选个人？他脑袋转来转去地看酒吧里的人，似乎打算跟我玩什么有趣的游戏。         吧台里有一个小屁孩，靠窗口有几个妞，再远点，是几个脸迟钝得像外国佬的家伙。我觉得都是没什么大意思的货色。         这时候，老头子看了看那扇没关紧的门，脸上露出微笑，像他妈中了大奖。         下一个，怎么样？他问。         好，等着瞧。我飞快转身，顺便用手指去夹那张招贴，但已经被他抢先笑嘻嘻按住。我假装没在意，心想这办法更保险更好。一个危险的刺激就要到来，我全身肌肉都他妈紧得跟铁块一样。坐在吧台边，我盯住那门。那戴帽子的老不死，正炫耀着把招贴像飞镖一样，旋进角落里黑色的垃圾袋。         这时候门开了，一个中年人走进来。

作者: 顾耀峰 时间: 2008-1-22 23:49
熟句蛮多的。像“这时候门开了，一个中年人走进来”这样的句子，其实已经不具杀伤力了。当然，很明显这3个东西的结尾是故意这样营造的。

作者: 外外 时间: 2008-1-23 10:57
这个是乌青的一个构思，为完成任务写。写完觉得少了什么变化，今天看完“老无所依”，觉得不好，才联想到自己的这个东西。故事的能量不够多，却又表现得“紧张”，导致第三段是在圆故事和“意义”，而非拓展空间，这个理解对以后太有用了。谢你认真读完。

作者: 恶鸟 时间: 2008-1-23 10:59
乌青的小说好在他的语言和细节里，颇有塞林格的风范。

作者: 外外 时间: 2008-1-23 11:11
这就太糟了，世界上已经有太多塞林格徒孙了，我也不认为乌青小说不错，他有些点子挺好，但还没能够通过写作或拍电影，将这些念头充分“显示”出来。嘘，不要告诉他这是我说的。

作者: 恶鸟 时间: 2008-1-23 11:22
：）跟你相反，乌青的小说，我个人还是很欣赏的，电影是另一方面，他的电影拍得太糟糕了，只能说恶搞短片。最厉害的还是他的诗歌。

作者: 外外 时间: 2008-1-23 11:26
诗歌有些超好,同意,不过扯远了.

作者: 外外 时间: 2008-1-23 11:39
看"老无所依",觉得毛病主要是视角问题主题在治安官手里,情节在杀手那儿,勾连不紧,所以对不到一块,缺点气我这个故事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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