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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堙墟 [打印本页]

作者: 如嶷    时间: 2008-2-24 20:39
标题: 堙墟
狼将和羔羊同居一穴, <br />  豹和幼羚并卧歇息, <br />  幼狮和仔畜相处为伴, <br />  一个小孩带领它们。 <br />  …… <br />   <br />  《以赛亚书》 <br />   <br />   <br />   <br />  城市是笼罩在迷雾当中的,置身其间的目光茫然无措,迷失了方向. <br />   <br />  一半的时间,太阳出现在天空,尚未拆除的残垣在角落里横陈,隐藏在目力无法触及的地方,于是砖瓦间的细末就被北风托起,送入到那些不断起落的高楼中,然后汽车来来往往不断穿梭,拖出一条条残破的尾迹,排出浓烟,把整个城市染成尘埃遍地的灰. <br />   <br />  另一半的时间,黑压压的云遮盖了满天,仿佛郁怨的幽灵在其间喘啸,林立的暗影埋葬着腐朽的气息,然后雨滴就从天空上落下来,每一次击落,江面上就泛出一亿七千三百七十二朵涟漪,我记下了这个数字,之后默默地走入这溟沐的死寂之中,低头望着雨滴打湿衣衫的印渍,如果是情绪是寂寞消沉的时候,就分不清这打湿的衣衫的到底是雨水,还是泪. <br />   <br />  月台人来人往,肮脏不堪,天色阴沉,所以他们应该裹袭着黑色衣衫,手持黑伞,那是对已经魂归丧域的人送别时的装束,可是此时映眼的人却衣着光鲜,脸上带着不耐烦地神情,似乎忘却了世间还有其他事情可以关心,门开的一刹那,所有的人死命的拥挤在巴士狭长的入口处.然而就在这上车时分的即刻,不知何处的灵魂早已告别人间,死亡降临,眼前的这些人却徒留一副厌倦而麻木的神情,缺乏对死亡应有的敬畏与虔诚,实在是罪该万死. <br />   <br />  我要去探望林岚,巴士开动后会带我到想要去的地方,这时候窗外的景物模糊,因为雨水黏在玻璃上的缘故.车厢内一如既往地晃动,这种不定期的颤抖在一个车站后停驻的时分戛然而止,老人和年轻人带着漠然的表情上上下下,偶尔有孩童的嬉闹声,却显得令人生厌,也许是因为这些小孩子长期缺乏教养的缘故,一举一动透出做作的庸俗之感,要说有什么不同,就要属那个有些微胖的女司机,不过这又能怎样,生命的节奏过于匆忙,大多数人对于事不关己的琐事,多数都在行驶到目的地后便即忘却了. <br />   <br />  车厢内是沉默的,人们只顾低头发着短信,于是我望着那些略微带有异质的色彩不断流动,还有被窗镜掩映得模糊的楼群,这样的雨天,压抑的心情在空气中慢慢渗入到每一个角落。 <br />   <br />  不一时,车又停下,青山精神病医院到了,汽车的广播报出了车站的名字,声音显得冰冷而缺乏质感,雨水却听从召唤开始变得细密起来,我没有撑开伞,迈开脚步直接下了汽车,这站没有其他人,是个冷僻的站点. <br />   <br />  青山病院并不起眼,当然最初决定选址修建在河边来远离城区的喧闹,是因为传闻这样可以陶冶被治疗者的性情,使情绪变得舒畅,有利于治疗期的恢复。楼群置身于一片草木簇拥的绿意当中,可以看得出来病院建造的时期十分久远,灰色的墙壁古旧斑驳,露出被侵蚀的痕迹,无数被郁悒的灵魂就这样被聚集。也许是年久失修的缘故,连标写医院名称的漆迹都变得模糊不堪,另有一种肃穆的气息,或者只是它只是在默默的昭示着,在这世界的尽头,一处被世人遗忘了的角落,仿佛冷酷的仙境,所有人似乎都忘记了它的存在,而它只愿意留存于喜爱幻想的小女孩的梦中。此时,病院周遭的植物被雨水洗刷的异常鲜妍,透出浓浓的绿意,雨水虽然还在继续掉落,不过要小的多,突然呼吸到新鲜空气,一种清越之感在胸腔蔓延着,我的心情顿时也好了起来,这时汽车早已把我远远的抛在后面,消失在视线中。 <br />   <br />   <br />   <br />  很久以前我认为精神病院有着冷质的外壳,据说在此居住的人往往心魔难奈妄念纷纷,林岚却告诉我这里是最后的乌托邦,她说只有在这,那些敏感而深沉的人才会感觉不遭到歧视,每个人虽是有缺陷,但是也因为如此,也就更懂得尊重和包容,与那个正常的世界相比,在精神病院里的世界总是能够给与其他人更多的温暖,填补着寂寞的心. <br />   <br />  当时她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我们正走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夜晚的灯光迷晃,很多酒吧还没开,寻找不到酒精刺激的疯子们只好在街上游荡,用神经质的眼神观察着世界.岁月流逝的很无谓,所以送林岚到家的时间总是过的很快,她家在六楼,与在三楼没什么不同,林岚到家之后,我就在网吧里寻找到一个猥琐的角落,买一包三块钱的中南海,点起来,让烟草燃烧的味道弥漫在整个网吧,确切的说,这感觉很使人厌弃. <br />   <br />  整夜我都在打魔兽世界,在里面我假装是一个巨魔部落的猎人,要与恶人为战来拯救世界,但在游戏里这是一个不受欢迎的角色,下副本的时候没人愿意要,所以装备很烂,一把破弓还带有原始的气息,在打怪的时候我总是被怪物弄死,但是我从来不厌倦,因为我的信仰在这里,我的哀思也在这里,猎人是独行者,他们只把他们的武器和宠物看作真正的朋友,但是当这个世界需要他们的时候,猎人却从来不计较他们遭到的误解,他们的宿命是孤独的老去,显得悲壮而苍凉. <br />   <br />  从那以后,我不断持续着死亡,每死一次,外面的天空就有一颗流星就坠落下来,早晨从网吧出来的时候抬头仰望,只见天色寂寥,只有远处的一片苍白. <br />   <br />   <br />  最开始的生活就是这样,那时我还和林岚不熟,每天打完游戏在教室的最后一排睡上一天,偶尔去厕所点只烟,貌似睥睨天下,实则我很害羞,在学校里不怎么和人说话,久而久之,就如同隐身的幽灵般被视而不见,于是外界之于我被悬置起来,产生了一道不可填补的鸿沟. <br />   <br />  林岚负责每天晚上关上教师的门锁,而我因为睡眠的缘故,总是放学以后最后一个离开,若是很晚,她也不着急催我,只是默默的在旁复习功课,后来我不好意思,所以选择护送她回家作为报答,一般来说,女孩若是能有这样的举动,如果不是暗恋我,便是不愿与我产生瓜葛,后来林岚说我想的太多,无论怎样做,对于她来说都一样,家里没人,冷冷清清的气氛和这里没什么不同,所幸的是我不吵闹,正好着了她的意愿,听完这句话我没说什么,实际上这个回答我很满意,我不愿意被夸奖,因为与其戴着假面谄媚而笑的日子,我期望的是真实的灵魂有一天能够栖居在一个安谧的角落。 <br />   <br />  林岚被关进精神病院,据说是患了妄想症,每天要接受心里辅导,林岚的字迹隽永俊秀,所以她爱给我写信,其实她的目的是勾起我回信的欲望,然后再针对我拙劣的字迹进行深刻的对比分析,并以此进行嘲弄,她在一封信里说病院里面的生活不错,有羸弱的猥琐男和胖胖的戴着眼镜的叔叔,最近这位大叔尝试戴了回隐形眼镜,还有某个失恋的女孩,已经悔悟了自己的愚蠢,准备去皈依上帝,她说她基本康复,医院已经不想多待着,不想继续吃药,不想说谎,希望我去探望。 <br />   <br />  心里辅导的医生安排了我们的见面,基本上这个年龄的男人不用多介绍,作为丑恶而龌龊的代名词,他们通常有一个光鲜的职衔,倒错的价值观如同光涌般漫溢在这个恶心的世界里,人人以正义之名行使着罪恶,男人冷漠的看着我,说林岚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思维妄想及思维逻辑障碍,其系统性妄想无明显改善,希望我能够好好的劝导.林岚啊我挚爱的人呵!她在假想中创造的那个人我是认识的,或者即使这臆想出于林岚的涂鸦之手,但是以这个世界的虚妄与荒谬,在摇摆的事实与假像之间,为什么会有人如此肯定她是错误的呢,我低声质问那个男人,你们给她吃那么多的袭扰精神的药,恣意的凌辱她,到底是出于好意的良心还是对病人的同情感,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却行使着如此肮脏的勾当,是什么塑造了你们扭曲的灵魂呢? <br />   <br />  那个男人没说什么,只是想叫保安来驱走我,我默默回身,然后出走,安慰林岚让她等候,稍安毋躁. <br />   <br />   <br />  我拥有某种特殊的能力,或许是这样,是林岚的记忆证明了它,除此以外,毫无办法,然而在这个世界,林岚是作为异于常人而荒谬的存在,所以我们的肩膀紧紧依偎在一起,作为彼此相信的唯一凭证. <br />   <br />  当时,我和林岚并肩回家的事情在学校很快传开,于是我开始遭到了一帮人的寻衅挑事,那几天疯狂的下雨,冷风在其间呼啸,寻衅的过程基本上以下流的话语与拳脚相加组成,后来,他们当中的一些人恐嚇我要切掉我的一条腿作为我尚未屈服的代价,临走时他们的头头逼我脱掉衣服,然后给他下跪,其他人拿起摄影机拍摄了下来,许多人狰狞的放声大笑,仿佛体味到了回归原始后征服和凌辱的快感.后来我只好辍学,于是买了一把很好看的刀,磨的也很锋利,我观察了很久,终于找到了一个恰当的时机把刀桶入逼我下跪的那个人的双眼,这事情关乎尊严,而尊严被践踏是我所最无法容忍的事情,后来他被我拖入家中,一点一点的被肢解,切下来的肉与猪肉混合,然后做成饺子,可惜他流血过多已经死掉,无缘这种美味,所以这些饺子只好拿来喂我养的那条狗,它吃的津津有味,对我报以感谢的眼神,我摸摸他的头,没有说什么. <br />   <br />  我躺在家中等待着一堆警察的突然闯入,并且开始绝食,有时感到这种孤独的绝望裹挟着我,就想提早的结束生命,后来实在太饿就出去买东西,这是求生的本能,后来我又见到了阳光,想到必有一死,就去探望林岚最后一眼,不料她已经不在学校,听说她的父母已经把她送入精神病医院,突然之间林岚的精神仿佛溃散,开始宣称的某个不曾存在的男孩在班级失踪了,那是她的同班同学,可是从来没人见过他,她说出了那个男孩的名字,正好是我杀掉的人,后来她在照片上仔细的寻觅着那个男孩的踪迹,又去探望那个的父母,不肯承认她的记忆出现了问题,可是那个男孩的父母诡异的看着林岚,说我们从来没有过孩子. <br />   <br />  也许冥冥之中有一股翻涌的力量,这个男孩所有的痕迹就这样消逝,他是被我的戕害所清除掉了,包括他所留下的影像与照片,和他在其他人的记忆都不复存在了,因为这样,我这个杀人者,却也因为如此而不必背负杀人者的罪名,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我不知道,而我的这种天赋,也永远不会为人所知,唯一的例外就是林岚,还有她所承载的记忆. <br />   <br />  我站在雨中想念着这个事情,也许我们两个人在这个世界本来就是错误的存在,却因为彼此的荒谬相互交错才显示出我们之于对方的意义来,我摸了摸自己的兜,里面只有两块钱,还不够买一包烟,林岚从精神病院里出来之后,我要用这两块钱请她吃一碗混沌,然后把事情的真相告诉她,她边听边吃,之后汤上漂浮的香菜末挂到了她的嘴上,于是我挥手替她抹去,看到她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容,仿佛雨后扫荡一切晦暗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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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陈树泳    时间: 2008-2-25 00:06
<p>“如果是情绪是寂寞消沉的时候,就分不清这打湿的衣衫的到底是雨水,还是泪.”这句有点矫情吧? 还有一些句子比如“青山病院并不起眼,当然最初决定选址修建在河边来远离城区的喧闹,是因为传闻这样可以陶冶被治疗者的性情,使情绪变得舒畅,有利于治疗期的恢复。”感觉不太通顺。“我就在网吧里寻找到一个猥琐的角落,买一包三块钱的中南海,点起来,让烟草燃烧的味道弥漫在整个网吧,确切的说,这感觉很使人厌弃. ”这个句子也不讨人喜欢啊。<br />开头几个“然后”有多余的感觉。“人们只顾低头发着短信,于是我望着那些略微带有异质的色彩不断流动”,“于是”好像也没有必要。作者好像要塑造一种超自然的气质但感觉只是一件冰冷的外衣,整篇也感到有点死气沉沉的。</p>
作者: 破冬角    时间: 2008-2-25 00:26
<p>我最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是否人的气质真的能决定他的文章该怎么写呢——这句话不如这样说:人的气质会决定自己小说的范围么?比如生铁,我就无法想象他能写出一篇温柔的东西。生铁的东西总是敏感得像是我们身体用于性爱的那个部位,能让人感受快感和愉悦本身却又让人拒绝,但最后人们还是不得不被它吸引。当然我是从来就被生铁的东西吸引的,但这是题外话——我真正想说的只是第一句,而这句也可以换个人物,我也无法想象柴柴能写出残忍的,太过现实和普通的东西。这并不是指水平,而是作者某种难以控制的情绪。一个厌世者很难写出喜欢世界的小说,正因为我们写作时总会或多或少把“我”参加进去——并不是指故事或语言,而是指作为“我”的个人感情的色彩,冰冷的,明艳的。不同的人能写出不同色彩的小说。这跟小说的品质无关。我在想黑蓝人是否能突破这个界限去做不属于自己的小说呢?这个问题我还在等待答案,但现在我得根据目前我所知的给予回答。你应该选择属于自己气质的东西,如X所说,你想塑造一种超自然的,或许跃动的气质,但结果这跟你自身的气质不符。除非你能摆脱写作时候自己情绪的束缚(这里的情绪并不是我们大家讨论时候通常所说的,事实上只是因为我找不到一个好的说法才这么说),否则就不要写这样的东西,因为就算写出来也和你的情绪像排斥,而这样的东西注定不会是好作品。</p>
作者: 破冬角    时间: 2008-2-25 01:44
<p>发觉上面的有句话有问题:一个厌世者无法写出喜爱世界的小说,我想这是不对的,应该是,一个厌世者无法写出喜爱世界的句子。即使是写也是带有讽刺意味的。</p><p>无奈我的表达能力实在欠缺,我只能期望你们明白我的意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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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如嶷    时间: 2008-2-25 09:41
<p>谢谢楼上各位,我练习的太少,这种情况让我感到很无力,作品出来后十分拙劣,控制叙事上与修辞之间的张力关系几乎没有,语言也缺乏质感。</p><p></p><p>实际我的个人目的很简单,并非想要塑造某种气质,而是去以一种平缓的方式叙述,但是,由于个人功力的关系还是失败了,不过这至少是一种尝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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