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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暑假第一周】詹姆斯•乔伊斯:偶遇 [打印本页]
作者: 童末 时间: 2008-7-1 12:03
标题: 【暑假第一周】詹姆斯•乔伊斯:偶遇
<p align="center"><strong><font size="5">偶遇</font></strong></p><p align="center"><strong><font size="3">[爱尔兰]詹姆斯·乔伊斯</font></strong></p><p align="center"><strong>刑平 译</strong></p><p align="left"><br /> <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position:relative;top:-3pt;mso-bidi-font-family:宋体;mso-text-raise:3.0pt;mso-font-kerning:.5pt;mso-ansi-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是乔·迪伦把荒蛮的西部【</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position:relative;top:-3.5pt;mso-bidi-font-family:宋体;mso-text-raise:3.5pt;mso-font-kerning:.5pt;mso-ansi-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指开发前的美国西部。</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position:relative;top:-3pt;mso-bidi-font-family:宋体;mso-text-raise:3.0pt;mso-font-kerning:.5pt;mso-ansi-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介绍给了我们。他有一个由过期报刊《英国国旗》、《勇气》和《半便士的奇迹》构成的小图书馆。每晚放学后,我们都在他家的后院碰面,玩弄各种印第安人打仗的游戏。他和他的懒蛋弟弟胖子利奥固守马厩的草料棚,我们则发起猛烈进攻,想着法儿夺取它;要不,就是在草地上打一场对阵战。不过,无论我们战斗得多么好,却总是围而不住攻而不下,每次游戏都是以乔·迪伦跳着胜利的战舞而告结束。他父母每天早上都去加蒂那大街八点钟的弥撒,整幢房子的大厅里弥漫着迪伦太太那清新的香水气味。可是对<span style="mso-fareast-language:zh-cn">于</span>我们这些比他小也比他胆怯的人来说,乔·迪伦玩得太野了。他看上去有几分像印第安人,在园子里头顶顶着个茶壶,拳头敲打着洋铁罐,一边蹦蹦跳跳,一边喊着:<span style="mso-fareast-language:zh-cn"><br /> </span>——呀<span style="mso-fareast-language:zh-cn">,</span>呀咔;呀咔,呀加!<span style="mso-fareast-language:zh-cn"><br /> </span>当听说做为神职职员他要去休假时,每个人都不能相信。然而这是真的。<span style="mso-fareast-language:zh-cn"><br /> </span>一种无法无天的风气在我们之间很盛行。在这种风气的影响下,各人的教养和素质虽说不同却也不起作用了。我们混杂在—起,有人为显示勇敢,有人为了好玩,还有人几乎是因为害怕。我就属许多后者中的一个,是那些怕人家看见死卖力气或者不堪一击的勉强合伙的印第安人中的—员。荒蛮西部的文学中所描写的历险虽与我的生性格格不入,不过至少它们敞开了逃避现实的大门。我更喜欢美国的一些侦探小说,它们常常被粗鲁的小伙子和美丽的姑娘们谈论。尽管小说中没有什么不当之处,而且这些小说的本意有时是文学性的,但它们也只能在学校中秘密地流传。—天巴<span style="mso-fareast-language:zh-cn">特</span>勒神父正在监听学生朗诵四页罗马史,笨手笨脚的利奥·迪伦因为带着一本《半便士的奇迹》而被当场逮住。<span style="mso-fareast-language:zh-cn"><br /> </span>——这页还是这页?是这页吗?好,迪伦,站起来!天刚……往下念!天什么?天刚破晓……你学习过这个没有?你衣服口袋里是什么?<span style="mso-fareast-language:zh-cn"><br /> </span>利奥·迪伦把小报交上去的时候,每个人的心都在剧烈地跳动,可是人人都装出一副与己无关的表情。巴<span style="mso-fareast-language:zh-cn">特</span>勒神父皱着眉头翻了几页。<span style="mso-fareast-language:zh-cn"><br /> </span>——这烂玩意儿是什么?他问。《阿帕齐酋长》!你们不学自己的罗马史,读的就是这个?别让我再在学校里看到任何这类讨厌的东西。写这些玩意儿的人,我想,是个为挣口酒钱而写作的无名之辈。我很惊讶,像你们这样受过教育的男孩子竟看这种东西。如果你们是……公立学校的学生,我还能够理解。现在,迪伦,我正告你,专心学你的功课,否则……<span style="mso-fareast-language:zh-cn"><br /> </span></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position:relative;top:-3.5pt;mso-bidi-font-family:宋体;mso-text-raise:3.5pt;mso-font-kerning:.5pt;mso-ansi-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在头脑尚还清醒的上课时间里遭到的这番训斥,使荒蛮的西部的辉煌壮丽在我心目中暗淡失色,而利奥·迪伦胖胖的脸上那慌乱的表情却也唤醒了我的良知。不过当学校的约束力远离我的时候,我又开始渴望那种狂热的激情,渴望似乎只有那些杂乱无章的编年史才能给予我的对现实的逃脱。晚上玩的模拟打仗的游戏最终变得像早晨学校里一成不变的课程那样让人厌倦了,因为我希望真正冒冒险。但是,我又一想,呆在家中的人不会有真正的奇遇:必须到外乡去寻找。<span style="mso-fareast-language:zh-cn"><br /> </span></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position:relative;top:-3pt;mso-bidi-font-family:宋体;mso-text-raise:3.0pt;mso-font-kerning:.5pt;mso-ansi-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当我下定决心,花上至少一天时间摆脱掉让人厌倦的学校生活时,暑假临近了。我和利奥·迪伦以及一个叫马赫尼的男孩策划逃一天学。我们每人攒了六便士,并约定早上十点钟在运河桥碰头。马赫尼的大姐为他写张假条,利奥·迪伦让他哥哥去说他病了。我们计划沿着码头路走到停船的地方,然后乘渡船过河去看鸽子房。利奥·迪伦害怕我们会碰见巴特勒神父或其他学校里的人,但马赫尼很明智地发问巴特勒神父会去鸽子房干什么。为了保险起见,由我把他俩各自的六个便士收在一起,同时我把自己的六便士拿给他们看了看,计划的第一步完成了。在头—天晚上做最后的安排时,我们全都有说不出的兴奋。我们笑着握了握手,马赫尼说:<span style="mso-fareast-language:zh-cn"><br /> </span>——明天见,伙伴们。<span style="mso-fareast-language:zh-cn"><br /> </span>那天夜里我睡得糟透了。因为我住得最近,第二天清晨我最早到达桥边。我把自己的书藏在了花园尽头从没人去过的灰坑附近深草丛里,然后沿着运河的堤岸走去。那是六月第一个星期里一个阳光和煦的早晨。我坐在桥的拱顶上;一边欣赏我头天晚上用心涂过大白的劣质帆布鞋,一边看几匹温顺的马拉着一车生意人往小山坡上爬。林荫道边,大树的枝条在嫩绿色小树叶的衬托下显得生机勃勃,阳光从树叶间穿过,斜射在水面上。桥上的大理石渐渐变暖了,我用手和着自己脑子里的一支曲子拍打着石头。我太高兴了。<span style="mso-fareast-language:zh-cn"><br /> </span></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position:relative;top:-3.5pt;mso-bidi-font-family:宋体;mso-text-raise:3.5pt;mso-font-kerning:.5pt;mso-ansi-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在那儿我坐了五分钟,也许是十分钟,才看见一身灰西装的马赫尼走了过来。他微笑着走上小山丘,爬上桥来到我身边。我们等候利奥·迪伦的当儿,马赫尼拿出那个把他的衣服内兜撑得鼓鼓的弹弓,并且向我解释他做的一些改进。我问他为什么带着弹弓,他告诉我带上它是想让鸟儿们开开心。他随便使用俚语,把巴<span style="mso-fareast-language:zh-cn">特</span>勒神父都说成是本生灯。我们又等了一刻钟,但还不见利奥·迪伦的踪影。最后,马赫尼从桥上跳下来说:<span style="mso-fareast-language:zh-cn"><br /> </span></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position:relative;top:-3pt;mso-bidi-font-family:宋体;mso-text-raise:3.0pt;mso-font-kerning:.5pt;mso-ansi-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走吧!我知道胖子害怕了。<span style="mso-fareast-language:zh-cn"><br /> </span>——那他的六个便士呢?我说。<span style="mso-fareast-language:zh-cn"><br /> </span>——没收了。马赫尼道。咱们钱越多越好——一先令六便士而不是一个先令。<span style="mso-fareast-language:zh-cn"><br /> </span>我们沿着滨河北路一直走到硫酸厂,然后向右转沿着码头路走。我们一走到人们看不见的地方,马赫尼就立刻装起了印第安人。他挥舞着那把没弹子儿的弹弓,追逐一群衣衫破烂的女孩儿,当两个穿着破烂的男孩儿仗义相助,向我们<span style="mso-fareast-language:zh-cn">扔</span>石头时,他建议我们过去教训他们一下。我认为他们太小了,反对这样做。于是我们继续往前走,那几个破衣烂衫的孩子在我们身后喊着:小崽子!小崽子!因为马赫尼肤色黝黑,帽子上戴着一个板球俱乐部的银徽章,他们便以为我们是新教徒。我们来到了镕铁厂,打算玩一次包围战的游戏,可是没玩成,因为这游戏最少要三人玩。我们把气撒在了利奥·迪伦身上,说他真是个胆小鬼,还猜测着三点钟他会从来恩先生那里得到多少钱。<span style="mso-fareast-language:zh-cn"><br /> </span>我们走近了运河。有好长一段时间我们在两侧有高大石墙的喧闹街道上边走边看起重机和机器工作,时不时有推着吱嘎作响的手推车的人冲我们叫喊,让我们别挡道。我们到达码头时已是正午,所有的工人好像都去吃午饭了,我们买了两个大葡萄干面包,坐在河边的金属管道上吃起来。我们看着都柏林繁忙的商业景象解闷——以自己那缕缕轻烟从远方发出信号的驳船,林塞德港外棕色的渔船队,对面码头卸货的大白帆船。马赫尼说坐上其中一艘大船跑到海上去,才算是真正的滑水。甚至连我,望着那高大的船桅,都看见了或者说是想象出了学校里教给我们的那点儿地理知识,在我面前逐渐变得具体起来。学校和家似乎离我们远去了,它们对我们的影响也好像变小了。<span style="mso-fareast-language:zh-cn"><br /> </span>我们花钱乘渡船过了利菲河【</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position:relative;top:-3.5pt;mso-bidi-font-family:宋体;mso-text-raise:3.5pt;mso-font-kerning:.5pt;mso-ansi-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爱尔兰的一条河,流入都柏林湾。</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position:relative;top:-3pt;mso-bidi-font-family:宋体;mso-text-raise:3.0pt;mso-font-kerning:.5pt;mso-ansi-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同船的还有两个工人和一个带了只口袋的大个子犹太人。我们严肃得到了装腔作势的地步,可是在这短暂的航行中,一旦目光相遇,我们就大笑起来。上岸后,我们看着那艘造型优美的三桅帆船卸货,这艘船我们在对面码头就观察到了。有个旁观者说这是条挪威船。我跑到船尾,试着辨认船上的刻字,可是没认出来。我先回来仔细端详船上的外国水手,看看其中是否有人是绿眼睛,因为我有些模糊的概念……水手的眼睛有蓝色的,灰色的,甚至有黑色的。唯一一个可以说眼睛是绿色的水手是个大个子,每次跳板掉到水里,他都很开心地喊,逗得码头上的人直乐:<span style="mso-fareast-language:zh-cn"><br /> </span>——掉得好!掉得好啊!<span style="mso-fareast-language:zh-cn"><br /> </span>我们看腻了,就慢慢悠悠地走进了林塞德港。天气变得闷热,食品店橱窗内放着的发霉的饼干颜色都发白了。我们买了些饼干和巧克力,专心一意地嚼着走过渔家住的那条肮脏的街道。我们找不到乳品店,便走进一个叫卖小贩的铺子,每人买了一瓶山莓柠檬水。有这些东西提了神,马赫尼便沿着一条巷子追起一只猫来,可那猫逃进了一大片田野。我俩都觉得挺累了,一来到地边,就立刻向一条田垄的斜坡走去,我们看得见那垄上长着菟丝子。<span style="mso-fareast-language:zh-cn"><br /> </span>天太晚了,我们也太累了,不能按计划去鸽子房了。我们下午四点前得赶回家,以免我们的冒险被人发现。马赫尼遗憾地看着他的弹弓,趁他的兴头再来之前我得建议坐火车回家。太阳躲<span style="mso-fareast-language:zh-cn">入</span>了云层,留给我们疲倦的脑子和补给品的残渣儿。<span style="mso-fareast-language:zh-cn"><br /> </span>田野里除我俩之外别无他人。我们一声不吭地在斜坡上躺了一会儿,我看见一个男人从田野的另一头走了过来。我嘴里嚼着一根女孩子用来算命的绿色草梗,懒洋洋地看着他。他沿着斜坡径直慢慢走来,一只手叉腰,另—只手握着—根拐杖,用它轻轻地点着地。他穿着一套略微发绿的破旧黑西装,戴了顶我们称之为“尿壶”的高顶礼帽。他看上去相当老了,因为胡子都发白了。从我们脚边经过时,他很快地瞥了我们一眼,然后继续向前走。我们眼睛盯着他,见他走出大约五十来步之后又转过身来开始原路返回。他缓慢地朝我们走来,一直用手杖点着地,他走得那么慢,我都以为他是在草丛里找什么东西。<span style="mso-fareast-language:zh-cn"><br /> </span>他来到与我们同样高度的地方停住了脚<span style="mso-fareast-language:zh-cn">,</span>向我们问了声好。我们回答了他的问候,然后,他就小心翼翼地坐在我们身旁。他开始谈论天气,说这个夏天会非常的炎热,还补充说,很久以前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四季变化就很明显了。他说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毫无疑问是学生时代,如果能再年轻一次,他愿付出一切。他表达这些让我们有点厌烦的伤感情绪时,我们一直默不作声。然后,他又谈论起学校和书籍。他问我是否读过托马斯•莫尔的诗和沃特•司各特爵士及莱顿勋爵【莱顿勋爵(1803—1873),十九世纪英国一位多才多艺的作家。】的作品。我假装读过他提及的每一本书,于是<span style="mso-fareast-language:zh-cn">末</span>了他说:<span style="mso-fareast-language:zh-cn"><br /> </span>——啊,能看得出来,你像我一样是个书呆子。这时,他又指着正睁大眼睛盯着我们看的马赫尼说,他就不同,他爱玩儿。<span style="mso-fareast-language:zh-cn"><br /> </span>他说他的家里有全部沃<span style="mso-fareast-language:zh-cn">特</span>•司各特爵士和莱顿勋爵的作品,而且他百看不厌。当然,他说,莱顿勋爵的有些作品男孩子不能看。马赫尼问为什么男孩子不能看——这也是个既让我不安又让我讨厌的问题,因为我担心那个人会认为我像马赫尼那样愚蠢。然而那人只是笑了笑。我看见了他嘴里那颗颗黄牙间的缝隙非常大。然后他问我俩谁的女朋友多。马赫尼轻声地说道他有三个小情人。那人问我有几个,我回答一个也没有。他不相信,说我一定有一个。我没作声。<span style="mso-fareast-language:zh-cn"><br /> </span>——告诉我们,马赫尼冒失地对那人说,你自己有几个?<span style="mso-fareast-language:zh-cn"><br /> </span>那人像原先那样笑了笑说<span style="mso-fareast-language:zh-cn">,</span>他在我们这个岁数已经有了一大堆情人。<span style="mso-fareast-language:zh-cn"><br /> </span>——每个男孩,他说,都有一个小情人。<span style="mso-fareast-language:zh-cn"><br /> </span>他这把年纪的人对这个问题的态度能如此不同寻常地开通真让我大吃一惊。在内心里,我认为他关于男孩子和他们情人的这席话是有道理的。不过,我不喜欢他嘴里用的词,同时也纳闷他为什么打了一两次哆嗦,好像他害怕什么或是突然觉得冷。在他接着往下说时,我注意到他的音调挺美。他开始和我们谈论女孩子,说起她们的头发有多么柔滑秀美、手有多么柔软,又说只要你了解她们,就会发现所有的女孩子总不如外表看上去那么好。他说,他最喜欢不过的,就是对着一个漂亮的年轻姑娘看,看着她那纤纤素手和柔柔秀发。他给我的印象是他总在重复着某些记熟了的东西,或者是陶醉在自己所说的一些话里,他的思想总是沿着同样的轨道慢慢地打转转。有时,他好像只是在提及一些人人都明白的事实,可有时他又压低了嗓音,很神秘地说话,好像在告诉我们一个不愿被别人听见的秘密。他用他那单调的声音变着法儿,翻来覆去重复着那些废话。在听他说话的时候,我一直盯着土坡脚下。<span style="mso-fareast-language:zh-cn"><br /> </span>过了好半天,他才停止了他那长篇独白。他慢慢站起身来说是得离开我们大约一分钟或是几分钟,我没改变自己的视线看着他慢慢地离开我们朝着近处那个地边走去。他走后,我们依然没说话。沉默了几分钟之后,我听到马赫尼喊:<span style="mso-fareast-language:zh-cn"><br /> </span>——喂喂!瞧他在干吗呢!<span style="mso-fareast-language:zh-cn"><br /> </span>由于我既未答话也没抬起眼皮,马赫尼又喊道:<span style="mso-fareast-language:zh-cn"><br /> </span>——我是说……他真是个古怪的老傻瓜!<span style="mso-fareast-language:zh-cn"><br /> </span>——如果他问咱们的名字,我说过了,你就叫墨菲、我是史密斯。<span style="mso-fareast-language:zh-cn"><br /> </span>我们彼此再没说什么。我仍在考虑要不要离开的时候,那人又走回来并在我们身旁坐下。他刚刚坐下,马赫尼又看见了先头没抓住的那只猫,就跳起来追得它跑过了那片田野。那人和我看着这场追捕。猫又一次逃脱了,马赫尼朝着猫翻过去的那面墙扔起了石头。停下来之后,他又开始在远处田边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span style="mso-fareast-language:zh-cn"><br /> </span>隔了一会儿,那人对我说起话来。他说我的朋友是个非常粗鲁的男孩,还问我他在学校是否经常挨鞭子。我本打算愤怒地回答他我们不是他所说的那种会挨鞭子的公立学校的学生,但我还是保持了沉默。他讲起了惩罚男孩子们的话题。他的脑子好像又为自己所说的话而陶醉了,开始慢慢地围绕着这个新话题转圈圈。他说,一个男孩子若是像马赫尼那样的话就该挨打,而且是一顿痛打。如果一个男孩儿粗鲁又不守规矩,只有狠狠地抽他一顿,对他才有好处。打手掌或是<span style="mso-fareast-language:zh-cn">掴</span>耳光都没用,他需要的是狠狠地接通鞭子。他的这种观点让我吃了一惊,因而我不由自主地抬眼瞥了一下他的脸。这时我遇到了一双深绿色眼睛凝视的目光,那双眼睛正从微微<span style="mso-fareast-language:zh-cn">抖</span>动的前额下紧紧地盯着我。我又把目光移开了。<span style="mso-fareast-language:zh-cn"><br /> </span>那人继续滔滔不绝地说着。他好像忘记了刚刚流露出的自由主义观点。他说,如果他发现一个男孩儿与一个女孩儿讲话或是找了一个女朋友<span style="mso-fareast-language:zh-cn">,</span>他会抽他,再抽他,这样可以教训他别和女孩子说话。如果一个男孩找了个女孩做情人,对这事还撒谎,那他就要给他一顿世上任何男孩都没挨过的鞭子。他说,世上他最愿做的事莫过于此。他向我详述了他要怎样用鞭子抽这种男孩儿<span style="mso-fareast-language:zh-cn">,</span>仿佛他正在披露一个精心策划的秘密。他说,他喜欢这样做胜过世上任何事;在他枯燥地给我讲述着这秘密的时候,他的声音几乎变得充满感情,像是在恳求我要理解他。<span style="mso-fareast-language:zh-cn"><br /> </span>我一直等到他那长篇独白再次停了下来。接着,我突然站立起来。我假装把鞋穿好,拖延了几分钟,生怕会显出来焦急不安,然后说了句我得走了,对他道了声再见。我从容地往坡上走去,但是心却因害怕他抓住我的脚踝而跳得很快。到了坡顶,我转过身,并没看他,对着田野大声叫道:<span style="mso-fareast-language:zh-cn"><br /> </span>——墨菲!<span style="mso-fareast-language:zh-cn"><br /> </span>我的声音里有一种强装出来的勇敢的腔调,我真为自己那可鄙的伎俩感到羞愧。在马赫尼看见我并回答“嗨”之前,我又喊了他—声。他穿过田野向我跑来,当时我的心跳得有多么快呀!他像是跑过来援助我。此刻我有点儿愧疚,因为在内心,我—直有些鄙视他。<span style="mso-fareast-language:zh-cn"><br /><br /><br /><b style="mso-bidi-font-weight:normal">本篇选自《都柏林人》人民文学出版社1986年11月</b><br />【童末、xiaowu手工录入转载请注明转自黑蓝及录入人】<br /><br /><br /><b style="mso-bidi-font-weight:normal"><font color="#295f29" size="4">【提问】</font><br /></b><br /><br />1、乔·迪伦是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物?为什么开篇就要写到他,对小说整体有什么作用?<br /><br />2、拜访鸽棚城堡的计划为什么不能实行了?这种“不能实行”、“没有发生”能否构成“遭遇”?<br /><br />3、“我们”遇上的那个陌生人跟《姐妹们》中的弗林神父(很可能)有什么共同点?<br /><br />4、“我”最终找到想要的“真正的冒险”了吗?你认为“真正的冒险”是什么?这样处理和余华在《十八岁出门远行》中的处理有何不同?<br /><br />5、“他枯燥乏味地带领我穿透这个机密”,“机密”这里明确的是指什么?它在小说中还可能指什么?在小说之外可能指什么?所有这些“机密”都是被“枯燥乏味”的揭示的吗?如果是,为什么是“枯燥乏味”的?<br /><br /><br /><b style="mso-bidi-font-weight:normal"><font color="#295f29" size="4">【拓展阅读】<br /></font><br /></b><br /><b style="mso-bidi-font-weight:normal">G宝盘下载</b></span></span><b style="mso-bidi-font-weight:normal"><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楷体_gb2312;position:relative;top:-3pt;mso-bidi-font-family:宋体;mso-text-raise:3.0pt;mso-font-kerning:.5pt;mso-ansi-language:zh-cn;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mso-hansi-font-family:宋体">(关于电子书的阅读方法,请咨询QQ174526663)</span><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position:relative;top:-3pt;mso-bidi-font-family:宋体;mso-text-raise:3.0pt;mso-font-kerning:.5pt;mso-ansi-language:zh-cn;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language:ar-sa"><br /><br /></span></b><span lang="EN-US"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楷体_gb2312;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font-kerning:.5pt;mso-ansi-language:en-us;mso-bidi-language:ar-sa;mso-hans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a href="http://www.heilan.com.gbaopan.com/files/9b6d3e5b6f474348bc1a928968c75fae.gbp">[爱尔兰][乔伊斯][都柏林人、青年艺术家的画像].rar</a><span style="mso-fareast-language:zh-cn"><br /><br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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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shep 时间: 2008-7-1 20:51
<p>我在想,如果我先回答这些问题的话,是不是有点不合时宜呢……可是又控制不住自己(希望不是冒傻气)</p><p>就来回答第一个问题吧:关于野孩子乔·迪伦。大致说来这可以算是一个伏笔,是与后面利奥(他弟弟)的怯懦形成关系的一种预设。对于这些教会私立学校(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的学生来说,其行为规范全统括在巴<span style="mso-fareast-language:zh-cn">特</span>勒神父所说的那些话里面,就是说,他们始终都处于没某种压制之下——从这一点能更好理解乔·迪伦的那些把戏。他的淘气(未成年人只能用这个词儿,而不是疯狂)是对这种严格约束的本能反作用力;也就是叛逆。但把乔·迪伦单独作为一个人物来看待,或许是不够的。因为这个人物所表现的性格以及到他第三段就戛然而止的情况来看,这更多的是一种对性格的表达而不是一个完整的人物——因为这篇小说在本质上就没有一个完整的人物。所有出场的人,都是作者对他所处环境中人们真实性格的单面度叙述,就是说,这里只存在着人们真实性格的一个个侧面,而没有一个组合成整体的“人物”。这一点在后来那个“从田野中走来的老男人”身上表现得最集中:这是一个夸夸其谈、有施虐倾向的典型的维多利亚时代(虽然从写作环境判断,这不大可能是维多利亚时代的故事了)的老乡绅。甚至可以说,这老头儿是从狄更斯笔下的那些老怪物的陈列馆中径直走过来的。他在举止上的前后变化,反而更具完整感——这就和利奥兄弟的表现有些相似了(虽然具体的情形恰是相反的),而马赫尼以及巴特勒神父则是两个残破的喻像;他们总是一副嘴脸。</p><p>具体到乔·迪伦的身上,恐怕没有比“然而这是真的”这一评论更恰到好处了。乔·迪伦就是这篇小说的主旨,一个前后矛盾但不对立的综合体:他一方面可以痛痛快快地扮演野蛮的西部印第安人,另一方面又可以做一个称职的教堂跑腿。至于他弟弟利奥,只能说他在这篇小说里的光晕比较暗淡而已——但他还是乔的弟弟。</p><p></p>
作者: 不有 时间: 2008-7-2 09:25
<p>“乔·迪伦就是这篇小说的主旨”</p><p>同意这个,而且小说中特意提到了外国水手的眼睛颜色,这个细节很重要,也对小说的主旨构成一种隐秘的对应(因为还没重读,隐约记得绿眼睛应该是暗示从爱尔兰出去的年轻人?)</p><p>不过,真正觉得他小说的好,是即使把这些主旨暂放一边,或者尽可能的解读过后,小说在一次又一次的重读中依然不会显得单薄,依然,自足而丰满。</p>
作者: 王小烟 时间: 2008-7-2 14:14
<p>这样跟做中学语文题目有什么本质区别吗</p>
作者: 邱雷 时间: 2008-7-2 16:14
<div class="msgheader">QUOTE:</div><div class="msgborder"><b>以下是引用<i>王小烟</i>在2008-07-02 14:14:11的发言:</b><br /><p>这样跟做中学语文题目有什么本质区别吗</p></div><p>有没有区别,更重要的是看作答的方式而不在于提问;提问本身是开放的,它不排斥“中学语文题目”式的理解,也不会以此为限、拒绝读者给出更宽广的解答。也欢迎你做一做,也许能促进更多的思考。</p>
作者: 涂草 时间: 2008-7-2 17:02
<p>能力较浅,没有过相关的阅读经验,所以那些问题想的令人头疼,找不到进入的口子。但既然读了,咱就从字面上理解理解吧。:)</p><p><font face="宋体">1.关于乔·迪伦,我觉得与其说他是个人物,不如说他各种行为和性格所造成以及暗示的,则是整篇小说的活动背景,“他”是“偶遇”或者“冒险”的大前提,每个人物是受“乔·迪伦”无形中的影响与控制的。</font></p><p><font face="宋体">2.“拜访鸽棚城堡”是计划中的目的地,却最终没能达成,意味着一个表面上的“冒险”的受阻与未完成,而也正是此点的中断,才转折出“偶遇”的出现,是这个中止才给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创造了可能性,即“真正的冒险”的可能。</font></p><p><font face="宋体">第三个问题因为还未读过《姐妹》,所以不能比较。在第四个问题中的《十八岁出门远行》,俺也没读过,也不能比较。汗.....</font></p><p><font face="宋体">那就接着说第四个问题的前半部分。我觉得在第二个问题中的做法的基础上,这次“冒险”有成功的部分,那就是“偶遇”。因为,如果顺利地去了鸽棚城堡,反而将是失败的,既然是“真正的冒险”,那么就应该是无法计划的,或者发生在所有计划之外的。但终究是失败的,因为虽然出现了现实意料之外的部分,但那部分所出现的内容,仍然是与“我”所熟识的部分是重复的,也就是,最终仍然没有绝对的“意外”产生或出现。</font></p><p><font face="宋体">而又在第四个问题所述的基础上。最后一个问题中的“机密”,在文中是指“一些人人都明白的事实”。</font></p><p><font face="宋体">即在人的个体观念中自以为趣味盎然,对别人来说却十分熟悉的部分。正因为是人们所熟识的那部分,所以就降低了“机密”的“机密性”,从而变得枯燥无味,便也加强了整个叙述的“枯燥性”。</font></p><p><font face="宋体">我觉得整篇小说就像颗牢牢扣紧的纽扣,开头是一半,结尾则是另一半:转了一圈儿,颇费心机地去寻找“冒险”,但仍然没能冲出“乔·迪伦”。而马赫尼却对这次“冒险”乐于其中,全然不知所觉,所以,“在内心,我—直有些鄙视他。”</font></p><p><font face="宋体">嘿嘿,这是俺的一点个人理解,不对务笑哈。</font></p>[em01][此帖子已经被作者于[lastedittime]1214989915[/lastedittime]编辑过]
作者: 凌丁 时间: 2008-7-2 17:07
shep的回答很有建设性,显然已经超过了答案的预设,而“预设的答案是什么”,远没有“作为读者或写作者,怎样来回答这些问题”重要。
作者: 凌丁 时间: 2008-7-2 17:12
<div class="msgheader">QUOTE:</div><div class="msgborder"><b>以下是引用<i>涂草</i>在2008-07-02 17:02:42的发言:</b><br /><p>能力较浅,没有过相关的阅读经验,所以那些问题想的令人头疼,找不到进入的口子。但既然读了,咱就从字面上理解理解吧。:)</p><p><font face="宋体">1.关于乔·迪伦,我觉得与其说他是个人物,不如说他各种行为和性格所造成以及暗示的,则是整篇小说的活动背景,“他”是“偶遇”或者“冒险”的大前提,每个人物是受“乔·迪伦”无形中的影响与控制的。</font></p><p><font face="宋体">2.“拜访鸽棚城堡”是计划中的目的地,却最终没能达成,意味着一个表面上的“冒险”的受阻与未完成,而也正是此点的中断,才转折出“偶遇”的出现,是这个中止才给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创造了可能性,即“真正的冒险”的可能。</font></p><p><font face="宋体">第三个问题因为还未读过《姐妹》,所以不能比较。在第四个问题中的《十八岁出门远行》,俺也没读过,也不能比较。汗.....</font></p><p><font face="宋体">那就接着说第四个问题的前半部分。我觉得在第二个问题中的做法的基础上,这次“冒险”有成功的部分,那就是“偶遇”。因为,如果顺利地去了鸽棚城堡,反而将是失败的,既然是“真正的冒险”,那么就应该是无法计划的,或者发生在所有计划之外的。但终究是失败的,因为虽然出现了现实意料之外的部分,但那部分所出现的内容,仍然是与“我”所熟识的部分是重复的,也就是,最终仍然没有绝对的“意外”产生或出现。</font></p><p><font face="宋体">而又在第四个问题所述的基础上。最后一个问题中的“机密”,在文中是指“一些人人都明白的事实”。</font></p><p><font face="宋体">即在人的个体观念中自以为趣味盎然,对别人来说却十分熟悉的部分。正因为是人们所熟识的那部分,所以就降低了“机密”的“机密性”,从而变得枯燥无味,便也加强了整个叙述的“枯燥性”。</font></p><p><font face="宋体">我觉得整篇小说就像颗牢牢扣紧的纽扣,开头是半,结尾则是另一半:转了一圈儿,颇费心机地去寻找“冒险”,但仍然没能冲出“乔·迪伦”。而马赫尼却对这次“冒险”乐于其中,全然不知所觉,所以,“在内心,我—直有些鄙视他。”</font></p><p><font face="宋体">嘿嘿,这是俺的一点个人理解,不对务笑哈。</font></p>[em01]</div><p>很好啊,对冒险的解读贯穿始终,很独立,也很完整。 </p><p></p>
作者: 花样 时间: 2008-7-2 17:51
<p>生命中的三种缺席</p><p>乔·迪伦是其中的一种,利奥·迪伦也是其中一种,还有一种估计大家猜不到:)</p><p></p><p></p>
作者: 袁群 时间: 2008-7-3 11:20
<div class="msgheader">QUOTE:</div><div class="msgborder"><b>以下是引用<i>王小烟</i>在2008-07-02 14:14:11的发言:</b><br /><p>这样跟做中学语文题目有什么本质区别吗</p></div><p>如果你还是个中学生,那当然没有区别</p>
作者: 笑笑逍遥派 时间: 2008-7-3 14:56
<div class="msgheader">QUOTE:</div><div class="msgborder"><b>以下是引用<i>袁群</i>在2008-07-03 11:20:28的发言:</b><br /><p>如果你还是个中学生,那当然没有区别</p></div><p>如果有区别,那你可能不是中学生</p>
作者: 夏至 时间: 2008-7-3 18:22
<p>回答前两个问题[em04]</p><p>1、乔·迪伦是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物?为什么开篇就要写到他,对小说整体有什么作用?</p><p>前面都有人说啦,我也觉得乔·迪伦某种意义上可以看作是促成“我”寻找冒险的动机的一个重要因素,在讨论是否“可有可无”之前,我首先认为他必然出现:不是乔·迪伦,也会有别的人物负载一种野气的存在或者象征,这种存在或者象征在小说里从头到尾都照应着“我”的冒险——尽管乔·迪伦只在开场露了半张脸。shep所说“然而这是真的”,我也更愿意从这个倾向上理解,即它不是因为出现了而合理,而是即便再写一次,这样的或那样的乔·迪伦也很可能会露面。为什么开篇就写乔·迪伦,我个人感觉是在结构上对小孩子的心理发生机制的遵从,从一种影响、一种诱导,写到这种影响和诱导的结果,这个叙述顺序比较符合小孩刚刚建立起来的对世界的一种认知模式。这个我也是猜的,因为我不当小孩很久了。</p><p>2、拜访鸽棚城堡的计划为什么不能实行了?这种“不能实行”、“没有发生”能否构成“遭遇”?<br />就因为拜访鸽棚城堡没成功,才给后来“真正的”遭遇开辟了空间——这样说也许会引起另一个问题:如果“我”和马赫尼是在鸽棚城堡遇见的这个人呢?这个“遭遇”是不是还像现在这样、以相同的方式被接受?我还是想从心理问题上考虑它:这个小说的“冒险”对读者来说最初就是从对鸽棚城堡的期待开始的,完成对城堡的拜访、满足这个期待肯定也能顺利地把小说结束,但那样肯定太顺,一杆子到底了;另一点,“我”和马赫尼是在时间不多、急于回家的情况下遇见那老先生的,这种急于回家的心情对于“遭遇”和“冒险”的构成其实也很重要,没有这种心情的话,“遭遇”就相对少了一点刺激;如果“我”和马赫尼去了鸽棚城堡并且遇见了这老先生,那之前需要发生什么事情使时间变短了吗?好像没有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会发生,尤其与“遭遇老先生”相比。</p>
作者: 夜行孔雀睛 时间: 2008-7-3 19:00
标题: 【答卷】
<p>对第四个问题,冒险在“我”的头脑里一开始是一件十分令人激动的事情,可是利奥·迪伦没有来,因为他的“胆小”让他能从来恩先生那里得到点钱。去鸽子房的计划不能实施,是为了不被别人发现。最后遇到一个言行举止奇怪的老头,让“我”感到了吃惊,之后他的变化又让“我”觉得厌烦。这样的遭遇,对于渴望真正的冒险的“我”来说,应该是不够刺激的。“我”想要的真正的冒险,应该是随心所欲的一天,在外不受约束,去寻找一点平常看不到的东西。结果“我”的想法却没有实现。这算冒险么?一定意义上,当然算作冒险。但这是旁观者的角度。如果我本人就是这个男孩,我一定会有些失望。在这个过程中,这个孩子看水手的逗乐看腻了,追猫后也觉得很累了,不想让马赫尼的兴头来了去玩弹弓。其实“我”并不是一个很爱玩的孩子,只是受到了“一种无法无天的风气”的影响而不愿被传统和规矩约束着。直到最后,“我”和马赫尼遇到了一个老头子,他前半部分的开通让“我”吃惊,但后来把众识作为秘密来讲又很枯燥,后半部分的态度有了180度的转变,但依然由于讲话的方式显得十分枯燥。“我”不愿听他讲,很世故地用系鞋带来掩盖自己急切逃脱的愿望,最后离开了这个老头。可是呼喊“墨菲”的求救声让“我”感到愧疚了,“我”发现了自己有多虚伪,不像一个孩子。原本“我”对马赫尼的鄙视是因为“我”的思想上的成熟,但马赫尼的孩子的野性与单纯此时却显得更为直率,没有“我”那么世故圆滑,自以为是。“我”的愧疚,其实也在于发现了自己的可鄙之处。</p><p>我觉得这是偶遇带来的偶遇。在与老头的较量过程中,“我”偶然发现了自己的心里有着可鄙之处。如果说这是真正的冒险,也是可以的。但这不是“我”一开始认为的真正的冒险,而是最后“我”在自己身上经历到的。</p><p>至于和余华那个《十八岁出门远行》相比较(呵呵,我刚巧初中就看过他这篇小说),我觉得不同点是,余华的小说中,“我”的遭遇来得更猛烈,更汹涌,而最后心理上接受的洗礼(姑且这么叫吧)却和缓,温馨,透露悲伤,透露喜悦。而这篇的老头只能用奇特和枯燥来形容,比起抢劫来差得远,然而最后“我”行为上的表现却通过马赫尼的表现、“我”的反思发展、更新到了一个很强烈的心理感觉。这种感觉绝不和缓平静。</p><p>最后说下我觉得虽然说得挺多,自己还是觉得很废话。写出来我才认识到这些,可又觉得这些是显而易见的。</p><p>又,我觉得我真是守规矩。乖乖地去把标题修改成答卷,结果发现原来没人这么干啊!呵呵……</p>[此帖子已经被作者于[lastedittime]1215083864[/lastedittime]编辑过]
作者: 亢蒙 时间: 2008-7-4 01:02
标题: 【答卷】
<p><font face="宋体">4、“我”最终找到想要的“真正的冒险”了吗?你认为“真正的冒险”是什么?这样处理和余华在《十八岁出门远行》中的处理有何不同?</font></p><p><font face="宋体">我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对于这个问题我也有更多的话要说。</font></p><p><font face="宋体">“我”当然找到了最终的冒险,但是这场冒险以失败告终。“真正的冒险”其实是了解自己,或者说,是了解一个男人的真实世界。男人的真实世界是什么,或者说成人的真实世界是什么?是性爱和暴力,是冲动本身。当“我”倾听老人独白的时候,老人所说出口的一切,组成了一个人的完全的阴暗面。乍看前面关于女性的诉说是正常而阳光的,但是深思起来,这其实是很黑暗的。“我”经历了一次面对成人阴暗面的冒险。余华的《十八岁出门远行》在技巧上要比这篇露骨得多,它是通过场景和内心独白来展示自己远行时自我的变化。《偶遇》的情节设计、人物的象征性和语言都要比余华的《十八岁出门远行》更加的平和和成熟。乔伊斯的这篇小说可以说,是一篇在虚化人物之后,完全具化了人物意义的小说。颇有意思。</font></p>[此帖子已经被作者于[lastedittime]1215187606[/lastedittime]编辑过]
作者: 生铁 时间: 2008-7-4 10:41
<p>问题出得既有难度又有趣,不错,谁设计的?</p><p>我也粗鲁地试答一下。</p><p>1、乔·迪伦是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物?为什么开篇就要写到他,对小说整体有什么作用?<br />之前我没想到过这个问题。那个时期甚至更早一些的欧洲、美国小说都喜欢这种方式开始,好象是一种故事的传统,就像《红楼梦》,一开始要讲贾雨村。</p><p><br />2、拜访鸽棚城堡的计划为什么不能实行了?这种“不能实行”、“没有发生”能否构成“遭遇”?</p><p>我觉得作者在设计这个情节的时候是为了“小说显得更真实”,因为无论大人还是孩子的事情,往往是“不能实行的为多数”,但同时这个设计也使小说具备了好小说的象征性。</p><p><br />3、“我们”遇上的那个陌生人跟《姐妹们》中的弗林神父(很可能)有什么共同点?<br />不记得了。人嘛,小说总比现实要更简单点。</p><p><br />4、“我”最终找到想要的“真正的冒险”了吗?你认为“真正的冒险”是什么?这样处理和余华在《十八岁出门远行》中的处理有何不同?<br />在这篇小说里,“我”大概没有找到冒险。但这种找,是成长的必须。“冒险”毕竟本身是一种浪漫的概念。但在现实生活的淤泥里,哪有这样的浪漫可言。陌生人就是“恶”的代表。余华那篇想表达的大概是:“孩子在外出中显出不成熟,但在这个美好的过程中又逐渐成熟了,是可盼望的一步。”而这篇更深刻,谈的是现实,是枯燥乏味和残酷的现实。</p><p><br />5、“他枯燥乏味地带领我穿透这个机密”,“机密”这里明确的是指什么?它在小说中还可能指什么?在小说之外可能指什么?所有这些“机密”都是被“枯燥乏味”的揭示的吗?如果是,为什么是“枯燥乏味”的?<br />这个问题有点深,容我再想想。《都柏林人》这个系列,总归还是带有些小说外作者的寄托,比如说,我认为他是想剖析自己故乡的人的特征、性格和社会。美国是自由的符号,而孩子们与所谓“浪漫冒险”的距离,就像爱尔兰社会与美国社会的距离那么远。<br /></p><p></p><p>总之我很不喜欢余华,他太过时了,早过时了,他真做作,他的象征主义手法特别笨拙,语言也不觉得好。</p><p>而乔伊斯这样的小说,我们也应可以写出来。不远。</p>[此帖子已经被作者于[lastedittime]1215139686[/lastedittime]编辑过]
作者: 邱雷 时间: 2008-7-4 15:11
<div class="msgheader">QUOTE:</div><div class="msgborder"><b>以下是引用<i>夜行孔雀睛</i>在2008-07-03 19:00:02的发言:</b><br /><p>对第四个问题,冒险在“我”的头脑里一开始是一件十分令人激动的事情,可是利奥·迪伦没有来,因为他的“胆小”让他能从来恩先生那里得到点钱。去鸽子房的计划不能实施,是为了不被别人发现。最后遇到一个言行举止奇怪的老头,让“我”感到了吃惊,之后他的变化又让“我”觉得厌烦。这样的遭遇,对于渴望真正的冒险的“我”来说,应该是不够刺激的。“我”想要的真正的冒险,应该是随心所欲的一天,在外不受约束,去寻找一点平常看不到的东西。结果“我”的想法却没有实现。这算冒险么?一定意义上,当然算作冒险。但这是旁观者的角度。如果我本人就是这个男孩,我一定会有些失望。在这个过程中,这个孩子看水手的逗乐看腻了,追猫后也觉得很累了,不想让马赫尼的兴头来了去玩弹弓。其实“我”并不是一个很爱玩的孩子,只是受到了“一种无法无天的风气”的影响而不愿被传统和规矩约束着。直到最后,“我”和马赫尼遇到了一个老头子,他前半部分的开通让“我”吃惊,但后来把众识作为秘密来讲又很枯燥,后半部分的态度有了180度的转变,但依然由于讲话的方式显得十分枯燥。“我”不愿听他讲,很世故地用系鞋带来掩盖自己急切逃脱的愿望,最后离开了这个老头。可是呼喊“墨菲”的求救声让“我”感到愧疚了,“我”发现了自己有多虚伪,不像一个孩子。原本“我”对马赫尼的鄙视是因为“我”的思想上的成熟,但马赫尼的孩子的野性与单纯此时却显得更为直率,没有“我”那么世故圆滑,自以为是。“我”的愧疚,其实也在于发现了自己的可鄙之处。</p><p>我觉得这是偶遇带来的偶遇。在与老头的较量过程中,“我”偶然发现了自己的心里有着可鄙之处。如果说这是真正的冒险,也是可以的。但这不是“我”一开始认为的真正的冒险,而是最后“我”在自己身上经历到的。</p><p>至于和余华那个《十八岁出门远行》相比较(呵呵,我刚巧初中就看过他这篇小说),我觉得不同点是,余华的小说中,“我”的遭遇来得更猛烈,更汹涌,而最后心理上接受的洗礼(姑且这么叫吧)却和缓,温馨,透露悲伤,透露喜悦。而这篇的老头只能用奇特和枯燥来形容,比起抢劫来差得远,然而最后“我”行为上的表现却通过马赫尼的表现、“我”的反思发展、更新到了一个很强烈的心理感觉。这种感觉绝不和缓平静。</p><p>最后说下我觉得虽然说得挺多,自己还是觉得很废话。写出来我才认识到这些,可又觉得这些是显而易见的。</p><p>又,我觉得我真是守规矩。乖乖地去把标题修改成答卷,结果发现原来没人这么干啊!呵呵……</p></div><p>讲得蛮好的。小说里的“我”对冒险的期待是令人激动的,是随心所欲、不受约束的一天,应当说这符合他那个年龄的人对冒险最直接自然的向往,你把“我”的看法与旁观者的角度区别开,我觉得很有意思,对于理解这一天的“冒险”究竟是否完成也很关键,也就是说,是代入到角色里、体验这一天中的种种境遇(包括此前的想象),还是把“我”的期待、偶遇、失望和厌烦等等都放回小说里,而从一个稍远的地方看待它们,发现它们在小说里的联系、呼应和推动,读者在做这种选择的时候是自由的。从这两种不同的看法里得出的对“冒险是否成功”的迥异的结论,其实只不过是由于站在不同的位置了看到了事物的不同侧面,都有可取之处。“这篇的老头只能用奇特和枯燥来形容,比起抢劫来差得远,然而最后“我”行为上的表现却通过马赫尼的表现、“我”的反思发展、更新到了一个很强烈的心理感觉。这种感觉绝不和缓平静。”这一点看得也很准。</p>
作者: 邱雷 时间: 2008-7-4 16:08
<div class="msgheader">QUOTE:</div><div class="msgborder"><b>以下是引用<i>生铁</i>在2008-07-04 10:41:03的发言:</b><br /><p>1、乔·迪伦是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物?为什么开篇就要写到他,对小说整体有什么作用?<br />之前我没想到过这个问题。那个时期甚至更早一些的欧洲、美国小说都喜欢这种方式开始,好象是一种故事的传统,就像《红楼梦》,一开始要讲贾雨村。</p></div><p>红楼梦“假语村言”有点避讳、曲笔的意思吧,好像主要还是小说之外的因素导致的;“乔·迪伦”的首先出场更主要是关于小说本身的?你这个问题你只回答了一半啊,看得人着急!不知道你说的讲故事的传统是《包法力夫人》先写小查理那种方式吗?</p>
作者: 生铁 时间: 2008-7-4 17:00
<p>是的!我确实也想到《包法利夫人》一开始先写她丈夫小时的情况!我认为是这个传统的延续。</p><p>对这个我想得不多。我认为乔·迪伦的家庭情况和他爱玩的游戏,、还有他收集的杂志,都有一定的现实意义,当年的爱尔兰人看起来可能更有些另外的触动吧。我后面也表达了一下, 就是他代表的是既近又特别遥远的美国(美国象征自由)的一个符号。</p><p>我看得比较浅显。凑个热闹。</p>[em04]
作者: 酒童 时间: 2008-7-4 17:28
<p>一般来说,短篇中偶或出现的人与事,于作者其实并不偶或,即便有些作者极力否认自己作品中的这点,深究下去,必与其创作时的深层思维有关——潜意识的折射。</p><p>童未设这5个思考题乍看简单,其实不然。乍看也不简单。没读乔五七篇,很难准确回答,甚至都进入不了。</p><p>我先跟上这几句,再说好啦[em03]</p><p></p><p></p>
作者: 酒童 时间: 2008-7-4 17:34
我想起博尔赫滋(斯),他老人家混蛋列传里有很多一两笔带过的人和事,但,那是他惯有的伎两。当然,他言简意赅,交待很清。
作者: 酒童 时间: 2008-7-4 17:36
象征和符号,在小说里肯定是存在的。
作者: 邱雷 时间: 2008-7-4 18:02
<div class="msgheader">QUOTE:</div><div class="msgborder"><b>以下是引用<i>生铁</i>在2008-07-04 17:00:59的发言:</b><br /><p>是的!我确实也想到《包法利夫人》一开始先写她丈夫小时的情况!我认为是这个传统的延续。</p></div>你这么一说,确实是不少小说是这样的,《苔丝》先出场的是苔丝的爹,《安娜·卡列尼娜》第一个露面的不是安娜也不是被认为更重要的列文,而是一个插科打诨的奥博朗斯基。这些“次要”人物首先登场是来干什么,暖场的吗
作者: 金特 时间: 2008-7-4 20:30
<div class="msgheader">QUOTE:</div><div class="msgborder"><b>以下是引用<i>生铁</i>在2008-07-04 17:00:59的发言:</b><br /><p>是的!我确实也想到《包法利夫人》一开始先写她丈夫小时的情况!我认为是这个传统的延续。</p><p>对这个我想得不多。我认为乔·迪伦的家庭情况和他爱玩的游戏,、还有他收集的杂志,都有一定的现实意义,当年的爱尔兰人看起来可能更有些另外的触动吧。我后面也表达了一下, 就是他代表的是既近又特别遥远的美国(美国象征自由)的一个符号。</p><p>我看得比较浅显。凑个热闹。</p>[em04]</div><p>而且,我仿佛也感受到了美国小说的气息,一种不必明了的心灵涌动,这种感觉很受用,因为不必弄个清楚的,且也能维护情感不破露。至于,遭遇,或者冒险,我认为应该有更隐匿的意义在它们背后,这种隐匿的意义多少制控着青春 冲动 冒险等等。这个小说使我怀念起《寻找格林先生》《银碟》之类的更显厚实的美国小说,读过之后,觉得心灵变的温热起来。</p>
作者: 金特 时间: 2008-7-4 20:51
<div class="msgheader">QUOTE:</div><div class="msgborder"><b>以下是引用<i>亢蒙</i>在2008-07-04 01:02:39的发言:</b><br /><p><font face="宋体">4、“我”最终找到想要的“真正的冒险”了吗?你认为“真正的冒险”是什么?这样处理和余华在《十八岁出门远行》中的处理有何不同?</font></p><p><font face="宋体">我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对于这个问题我也有更多的话要说。</font></p><p><font face="宋体">“我”当然找到了最终的冒险,但是这场冒险以失败告终。“真正的冒险”其实是了解自己,或者说,是了解一个男人的真实世界。男人的真实世界是什么,或者说成人的真实世界是什么?是性爱和暴力,是冲动本身。当“我”倾听老人独白的时候,老人所说出口的一切,组成了一个人的完全的阴暗面。乍看前面关于女性的诉说是正常而阳光的,但是深思起来,这其实是很黑暗的。“我”经历了一次面对成人阴暗面的冒险。余华的《十八岁出门远行》在技巧上要比这篇露骨得多,它是通过场景和内心独白来展示自己远行时自我的变化。《偶遇》的情节设计、人物的象征性和语言都要比余华的《十八岁出门远行》更加的平和和成熟。乔伊斯的这篇小说可以说,是一篇在虚化人物之后,完全具化了人物意义的小说。颇有意思。</font></p><p><font face="宋体"></font> </p></div><p></p><p><font face="宋体">我不同意以失败告终。我觉得真正的冒险,源于很自然的青春期冲动,但是,作者,并不会直接正面“面对”这个主题,但他却可以把它当作直接的材料来构思这个小说。“真正的冒险”,更似一种颇为隐晦的抽象,一方面能全面描述男孩子青春期的整体状态,另一方面,又侧着身子,不让里面的人物情感与作者心怀的那种概念化的青春冲动交割,这是为了什么呢,我觉得这是一个大技巧,好使人物在小说里能有真实的生活场景,所以,里面充满了偶然,比如不能去鸽子房,和碰见那个老头子,以及很多细节,以此营造顺从时间的形态(形状和姿态),其实,作者本身的情感是激荡得不行的,可他却选择与小说里的我隔步三尺,来暗示两者结合,所以,这个“遭遇”,既深刻又浅显,貌似一种欲擒故纵,但并不会影响真诚与语调的真诚。</font></p><p> </p><p>亢蒙说的很全面,也得体,觉得他是靠感触获得的这些认知,读得很透。</p>[此帖子已经被作者于[lastedittime]1215221377[/lastedittime]编辑过]
作者: 金特 时间: 2008-7-4 21:00
<div class="msgheader">QUOTE:</div><div class="msgborder"><b>以下是引用<i>邱雷</i>在2008-07-04 18:02:11的发言:</b><br />你这么一说,确实是不少小说是这样的,《苔丝》先出场的是苔丝的爹,《安娜·卡列尼娜》第一个露面的不是安娜也不是被认为更重要的列文,而是一个插科打诨的奥博朗斯基。这些“次要”人物首先登场是来干什么,暖场的吗</div><p>我觉得,《遭遇》还是有不同之处的,因为我乐意相信 ,作者除了感情投入之外,也已作出了介入的信念,这样的话性质可能就不一样了。在《包法力夫人》之类的小说力出现的次要人,这个传统可能并不涉及到这一点,我们对作者的感受,也许只在“感情”“功力”“现代感”等等,它还不能代表作者本人浸入作品中,在那个时代里可能难以对“介入”有所知觉,这是不是就是“现代”的其中的一个标志呢?我讲的可能不是很准确,不过还是可以明白的。</p>
作者: 金特 时间: 2008-7-4 21:20
<p>我想回答下第一个问题。</p><p>我喜欢第一段,即便里面一个人物也没有,我也会被这种语调感动。多质朴,踏实,真诚和宽广,里面的 叙述者,超越了任何听者,和作者自己,但这些的背后应该仍存在一个大而无形(呵呵)的背景,就在这里,作者试图用情感来阐释“生活”背后的规律,却又不把它抛出来,否则就低级了,而是将其融化进真实生活的日常情景与情感中,所以,这个人物当然有必要,但不会非得是乔迪伦。乔伊斯好复杂啊。</p>
作者: 邱雷 时间: 2008-7-4 21:37
<div class="msgheader">QUOTE:</div><div class="msgborder"><b>以下是引用<i>金特</i>在2008-07-04 21:00:35的发言:</b><br /><p>我觉得,《遭遇》还是有不同之处的,因为我乐意相信 ,作者除了感情投入之外,也已作出了介入的信念,这样的话性质可能就不一样了。在《包法力夫人》之类的小说力出现的次要人,这个传统可能并不涉及到这一点,我们对作者的感受,也许只在“感情”“功力”“现代感”等等,它还不能代表作者本人浸入作品中,在那个时代里可能难以对“介入”有所知觉,这是不是就是“现代”的其中的一个标志呢?我讲的可能不是很准确,不过还是可以明白的。</p></div><p>我提到的那些和《遭遇》的情况是不同的。你说的“介入”、“感情”、“浸入”,,,在这个问题里我不是很明白,能再说细一点吗 </p><p> </p>
作者: 金特 时间: 2008-7-4 21:49
<p>形象点说,就是乔伊斯写的是自己,而福楼拜写的是人物、社会吧。</p>
作者: 邱雷 时间: 2008-7-4 22:06
<p>你是在说乔伊斯和福楼拜不同?——他们当然不同啊。</p>
作者: lexiaozhu 时间: 2008-7-5 16:02
<p>除了中国的古典小说,其他的小说读的少,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有时候可能会理解的有些偏。</p><p>1、乔·迪伦是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物?为什么开篇就要写到他,对小说整体有什么作用?</p><p>如果非要把删掉乔·迪伦后的小说和原来的小说做个比较的话,利奥·迪伦和乔·迪伦在删掉后的小说中失去了对比的机会。对于看小说的人来说,人(动,景)物形象可能是直接的会刻在脑子里的印象,而乔·迪伦很显然在我的脑海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短短的文字里,乔·迪伦成为了一个孩子王的形象,是那些孩子的中心,而“我”实则是有些仰慕乔·迪伦的,因为“我”是个“害怕”的人,这样的孩子就很容易产生冒险的想法来证明自己的勇敢,莫非我的意思是说乔·迪伦推动了这次冒险的策划?我同时想到张大春《小说稗类》里的话:这全是些没有也不可能有答案的问题,之所以提出它们的真正目的不是在找出赞次郎撒尿遇蛙这一节“可不可以删去”或“可不可以替换”,而是在进一步检验一段离题在文本中的功能。当然这里不是在检验“离题”在文本中的功能。</p><p>2、拜访鸽棚城堡的计划为什么不能实行了?这种“不能实行”、“没有发生”能否构成“遭遇”?</p><p>“马赫尼很明智地发问巴特勒神父会去鸽子房干什么”这句话在背后反映出他们还是害怕巴特勒神父出现的,或者别的认识他们的人。而“天太晚了,我们也太累了,不能按计划去鸽子房了。”会不会是他们害怕心理背后的没有说出来的默契呢?</p><p>3、“我们”遇上的那个陌生人跟《姐妹们》中的弗林神父(很可能)有什么共同点?</p><p>没看过。那个陌生人的出现很重要。</p><p>4、“我”最终找到想要的“真正的冒险”了吗?你认为“真正的冒险”是什么?这样处理和余华在《十八岁出门远行》中的处理有何不同?</p><p>余华的除了许三观都没看过。真正的冒险是什么?如果他们去了鸽棚城堡,而鸽棚城堡和他们想象的一样,这算是冒险嘛?去某一处没有去过的景点,累了个半死回来,算冒险嘛?而在去景点的路上,于经过后一秒山上掉了石头下来而没有砸住人,我以为这才是冒险。</p><p>5、“他枯燥乏味地带领我穿透这个机密”,“机密”这里明确的是指什么?它在小说中还可能指什么?在小说之外可能指什么?所有这些“机密”都是被“枯燥乏味”的揭示的吗?如果是,为什么是“枯燥乏味”的?</p><p>对于一个少年来说,一个老头子讲什么女的,讲什么情人,大部分情况下都是枯燥乏味的,而实际上“我”在他的带领下真的穿透了这个机密嘛?</p><p></p><p>汗,我都快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br /></p>[此帖子已经被作者于[lastedittime]1215245118[/lastedittime]编辑过]
作者: 不有 时间: 2008-7-5 18:17
<p>关于“真正的冒险”,一个前提也是基础大概就是当年爱尔兰的社会环境影响吧,每年有大批的年轻人出走,背井离乡,而且小说在一开头就叙述了孩子们对“蛮荒西部”的向往,后来又写到外国水手。这个底色一定有的,是区别于一般的描写青春期叛逆的小说的。当然这个意义更多落在小说外。更重要的心理上的“冒险”,前边已经有人提到,是与成年人世界的一次交锋、对话。也因此,乔·迪伦在开头的出现才不可缺少,作为一个还带有少年人习性但是已经成为教士的角色,他起到了纽带的作用,也是一把借以理解“变态老年人”前后言行的关键钥匙,是一个影子般无处不在、施加影响的人物,或者说,是小说里每个少年人成长的背景和缩影。</p><p>这个“心理上的冒险”让人更能明晰小说在何处结尾,为何这样结尾,也就是“此刻我有点儿愧疚,因为在内心,我—直有些鄙视他。”居然是落在这儿!落在了主人公的自我反思上,这种“鄙视”把这篇小说为了叙述一次“冒险”而发散出去的力全部收回,收得如此果断、不容置疑,因为,只有从这样一个早慧的孩子的眼里才可能看到“冒险”,才有与成年人世界对话的条件,也就是说,这小说所调动的一切仍是在为塑造这个人物服务,作者自身的社会历史观点可能引起的对“主题”的不恰当的外延顺利地被过渡被隐匿,作者始终自觉地以一种最大的克制来保全小说的气味,而避免了为单纯表达“思想观点”带来的单薄。</p><p></p>
作者: 邱雷 时间: 2008-7-5 18:59
<div class="msgheader">QUOTE:</div><div class="msgborder"><b>以下是引用<i>不有</i>在2008-07-05 18:17:23的发言:</b><br /><p>关于“真正的冒险”,一个前提也是基础大概就是当年爱尔兰的社会环境影响吧,每年有大批的年轻人出走,背井离乡,而且小说在一开头就叙述了孩子们对“蛮荒西部”的向往,后来又写到外国水手。这个底色一定有的,是区别于一般的描写青春期叛逆的小说的。当然这个意义更多落在小说外。更重要的心理上的“冒险”,前边已经有人提到,是与成年人世界的一次交锋、对话。也因此,乔·迪伦在开头的出现才不可缺少,作为一个还带有少年人习性但是已经成为教士的角色,他起到了纽带的作用,也是一把借以理解“变态老年人”前后言行的关键钥匙,是一个影子般无处不在、施加影响的人物,或者说,是小说里每个少年人成长的背景和缩影。</p><p>这个“心理上的冒险”让人更能明晰小说在何处结尾,为何这样结尾,也就是“此刻我有点儿愧疚,因为在内心,我—直有些鄙视他。”居然是落在这儿!落在了主人公的自我反思上,这种“鄙视”把这篇小说为了叙述一次“冒险”而发散出去的力全部收回,收得如此果断、不容置疑,因为,只有从这样一个早慧的孩子的眼里才可能看到“冒险”,才有与成年人世界对话的条件,也就是说,这小说所调动的一切仍是在为塑造这个人物服务,作者自身的社会历史观点可能引起的对“主题”的不恰当的外延顺利地被过渡被隐匿,作者始终自觉地以一种最大的克制来保全小说的气味,而避免了为单纯表达“思想观点”带来的单薄。</p><p></p></div><p>后一段说得非常好!“始终自觉地以一种最大的克制来保全小说的气味,而避免了为单纯表达“思想观点”带来的单薄”,这种认识很难得。</p>
作者: 凌丁 时间: 2008-7-5 19:02
<div class="msgheader">QUOTE:</div><div class="msgborder"><b>以下是引用<i>不有</i>在2008-07-05 18:17:23的发言:</b><br /><p>关于“真正的冒险”,一个前提也是基础大概就是当年爱尔兰的社会环境影响吧,每年有大批的年轻人出走,背井离乡,而且小说在一开头就叙述了孩子们对“蛮荒西部”的向往,后来又写到外国水手。这个底色一定有的,是区别于一般的描写青春期叛逆的小说的。当然这个意义更多落在小说外。更重要的心理上的“冒险”,前边已经有人提到,是与成年人世界的一次交锋、对话。也因此,乔·迪伦在开头的出现才不可缺少,作为一个还带有少年人习性但是已经成为教士的角色,他起到了纽带的作用,也是一把借以理解“变态老年人”前后言行的关键钥匙,是一个影子般无处不在、施加影响的人物,或者说,是小说里每个少年人成长的背景和缩影。</p><p>这个“心理上的冒险”让人更能明晰小说在何处结尾,为何这样结尾,也就是“此刻我有点儿愧疚,因为在内心,我—直有些鄙视他。”居然是落在这儿!落在了主人公的自我反思上,这种“鄙视”把这篇小说为了叙述一次“冒险”而发散出去的力全部收回,收得如此果断、不容置疑,因为,只有从这样一个早慧的孩子的眼里才可能看到“冒险”,才有与成年人世界对话的条件,也就是说,这小说所调动的一切仍是在为塑造这个人物服务,作者自身的社会历史观点可能引起的对“主题”的不恰当的外延顺利地被过渡被隐匿,作者始终自觉地以一种最大的克制来保全小说的气味,而避免了为单纯表达“思想观点”带来的单薄。</p><p></p></div><p>对结尾落点的分析很好。民间故事、传奇、童话里的冒险的最终的结局(而且也是最主要的目的)往往都是——“认识你自己”,这里的落点其实也暗合冒险故事的传统。</p>
作者: 凌丁 时间: 2008-7-5 19:05
<div class="msgheader">QUOTE:</div><div class="msgborder"><b>以下是引用<i>shep</i>在2008-07-01 20:51:59的发言:</b><br /><p>我在想,如果我先回答这些问题的话,是不是有点不合时宜呢……可是又控制不住自己(希望不是冒傻气)</p><p>就来回答第一个问题吧:关于野孩子乔·迪伦。大致说来这可以算是一个伏笔,是与后面利奥(他弟弟)的怯懦形成关系的一种预设。对于这些教会私立学校(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的学生来说,其行为规范全统括在巴<span style="mso-fareast-language:zh-cn">特</span>勒神父所说的那些话里面,就是说,他们始终都处于没某种压制之下——从这一点能更好理解乔·迪伦的那些把戏。他的淘气(未成年人只能用这个词儿,而不是疯狂)是对这种严格约束的本能反作用力;也就是叛逆。但把乔·迪伦单独作为一个人物来看待,或许是不够的。因为这个人物所表现的性格以及到他第三段就戛然而止的情况来看,这更多的是一种对性格的表达而不是一个完整的人物——因为这篇小说在本质上就没有一个完整的人物。所有出场的人,都是作者对他所处环境中人们真实性格的单面度叙述,就是说,这里只存在着人们真实性格的一个个侧面,而没有一个组合成整体的“人物”。这一点在后来那个“从田野中走来的老男人”身上表现得最集中:这是一个夸夸其谈、有施虐倾向的典型的维多利亚时代(虽然从写作环境判断,这不大可能是维多利亚时代的故事了)的老乡绅。甚至可以说,这老头儿是从狄更斯笔下的那些老怪物的陈列馆中径直走过来的。他在举止上的前后变化,反而更具完整感——这就和利奥兄弟的表现有些相似了(虽然具体的情形恰是相反的),而马赫尼以及巴特勒神父则是两个残破的喻像;他们总是一副嘴脸。</p><p>具体到乔·迪伦的身上,恐怕没有比“然而这是真的”这一评论更恰到好处了。乔·迪伦就是这篇小说的主旨,一个前后矛盾但不对立的综合体:他一方面可以痛痛快快地扮演野蛮的西部印第安人,另一方面又可以做一个称职的教堂跑腿。至于他弟弟利奥,只能说他在这篇小说里的光晕比较暗淡而已——但他还是乔的弟弟。</p><p></p></div><p>很盼望看到shep对其他问题的回答啊。 </p><p></p>
作者: Robert 时间: 2008-7-5 22:08
乔·迪伦开头作为叙述者在感到压抑和闭塞的小环境中的榜样和“拯救者”;在<br />其对真实冒险采取逃避举动之后,作为叙述者及其同伴探险的背景之一,且通过<br />无所不在的对比存在(浮在表面的野性与真实的兴趣之间的差异);篇末则被彻底舍弃。
作者: 陈树泳 时间: 2008-7-5 23:17
4、好多东西都被别人说了,我试试看其他解读能不能行得通。<br />他们没有找到真正的冒险。小说中开始出现“真正冒险”这个词是相对“模拟印第安人打战”而言的,而两者的目的都是为了“逃离现实”(前面提到“逃避现实的大门”、“对现实的逃脱”)。当他发现荒蛮的西部文学及模拟打战的游戏满足不了自己的时候,他开始策划逃一天学去身体力行“真正的冒险”,而且“必须到外乡去寻找”。小说对“现实的逃脱”和对“外乡”的强调,可以反过来说明主人公对自身环境的不满。一是教会私立学校的制度的压制(这可以从前面找到证据。),一是外族统治的压制。文中几次提到“公立学校”,记得在宗白孙梁译本中“公立学校”的注解是:“在英国统治下的爱尔兰,公立学校被认为比较低级。”而这本《都柏林人》的前言也提到了一个象征意象——瘫痪。按照这样的思路,结合《姐妹们》中神父因瘫痪而死的象征和《阿拉比》中的结尾“感到自己是一个受到虚荣心驱使和拨弄的可怜虫,于是眼睛里燃烧着痛苦和愤怒。”的顿悟。先推测出主人公在“瘫痪的现实”中寻找“真正冒险”的失败。然后在文中在线索,其中那个“绿眼睛”的细节就极其重要。因为文中并没有给出他寻找“绿眼睛”的原因,只是很隐晦地说“看看其中是否有人是绿眼睛,因为我有些模糊的概念……”,这给读者留下了很大的空间。在白种人中,“绿眼睛”多是东欧人或北欧人(比如文中提到的挪威),而爱尔兰是位于西欧。联系“必须到外乡去寻找”,和运河上船的描写,可以得出主人公是把“真正的生活”寄望在故土之外。而当他遇到一个有绿眼睛的人的时候,却发现那个人是个可怕的变态老人。跟据那老人的藏书(我对地理不太了解,不知道东欧北欧的言语是不是英语)大致可以推断那老人所讲的学生时代是在爱尔兰度过的。不管那老人是外国人还是爱尔兰人,他的成长无疑是失败的。这也暗示着“绿眼睛”不是一种理想的生活。主人公最后的顿悟,也跟《阿拉比》里的那个少年一样建立在对原来生活的反思上的,也是对自我的回归。他对马赫尼感到愧疚,因为在心里他一直有些鄙视马赫尼。或许这可以上升到他在对本民族的忏悔。他厌倦了英国统治的爱尔兰,在设法逃离她,可最终却发现了瘫痪的现实中人精神的瘫痪。或许“真正的冒险”是一个从鄙视走向正视的感悟,是对本民族精神的回归,而小说是建立在人性的探讨上的,从而避免了民族的狭隘和主题的单一化。<br />
作者: 重塑雕像的权利 时间: 2008-7-6 11:38
<p>X的说法我不太赞同。</p><p>我觉得孩子们心目中“真正的冒险”很可能找到了,但遗憾的是他们发现这种冒险并不像他们所想象得那样美好。这种察觉是不自觉的,是在老人向他们描述过年轻时期美好的经历继而离开之后再次出现呈现的巨大反差造成的,这使他们真正意识到了这种所谓的“真正的冒险”其实是虚无的,是“枯燥乏味”的,这甚至连他们曾不屑乔·迪伦向他们开启的孩童的冒险都比不上,毫无疑问当孩子们意识到这点的那个时刻,他们感到失落和害怕的同时也经历了一次成长,一个时代即将结束了,他们曾满心期盼的成人世界却在这个时候提前向他们显露了它的阴霾,一面是外面“枯燥乏味”的世界在等着他们,他们很难不步迪伦的后尘;另一面迪伦向他们呈现的那个某种意义上的“冒险”时代正在瓦解,当孩子们想要寻找“真正的冒险”的时候,他们就再也回不去了,感到无所适从。所幸他们暂时还是安全的。</p>
作者: shep 时间: 2008-7-7 00:06
<p><br />回凌丁:</p><p>先谈谈生铁与丘雷对开头的无关人物的看法。</p><p>我想小说之所以在开始的地方放这么一个有象征性的人物,大概和小说的“进入”问题有关。记得在堂吉诃德那儿,一上来就先交待了这位破落贵族的生活细节,而没有东拐西拐顾左右而言他。艾伦·坡也没有这样做(他只是不厌其烦地来上一场个人show),但应当承认,坡的开场白往往具有引入的效果——这可能是短篇小说的一个重要因素:篇幅有限,如何尽快地进入小说。由此也可以联想到论坛上的作品,也就是说,实际上这里虽然鼓励发表短篇小说,可是大部分作品的篇幅并不短,反而很长(也包括我在内)。老实讲,这就是内容与体裁的不相恰:想写得太多了,以至于渐渐忘记了形式美的原则。但对于我们这些仍然缺少经验的作者来说,它又在所难免,不吐不快的。在此我有一个疑问,那就是用短篇这种难写的体裁来要求我们(尤其是新作者)是否合适?</p><p>其他问题</p><p>先说3和5,因为它俩是一体的。这位陌生人正如我说的,是“典型的资产阶级两面派”。而小说所塑造的人物又都具有这样的特质,那么这个在最后表露心迹的老头儿就不仅回应了开头的乔·迪伦,更将整个小说所流露出来那份“滑稽”定了格。马赫尼帽子上的银徽章自然代表了一种身份(小说中穷人孩子喊他们“小崽子”),可这一身份与人们实际的言行又不能划等号。因此,偶遇是一次小规模的对复杂现实的重新认识。这里既有对两面派的嘲讽也有对形成这种人格分裂的现实的凝视。我们不能指望用一篇短篇小说来批判整个社会现实,因为舞台不够大也没有景深,所以这篇小说所展现仅仅是一个滑稽的片断而不是什么很严肃、很深沉的东西。故此我认为,它能够给我们留下的,最贴切的莫过于一丝微笑。</p><p>至于那个枯燥乏味的秘密,可能更多的是作者对那些老古板的第二分身——化身博士的一种评价。(插一句,《偶遇》或许是作者对斯蒂文森那个准确寓言的无意识重复,毕竟这里头的“杰克+海德”也太多了点)只要一提起十九世纪的教育,对英国文学熟悉的人大概都能明白是怎么回事,比如《简·爱》里的那位专门培养淑女的魔鬼校长。(如果还不能理解的话,不妨看看福科的《规训与惩罚》,那里专门有一章介绍了十九世纪西方的教育理念)我认为这就是“枯燥乏味的秘密”的秘密:尽人皆知的残酷体罚和规训。所以我也才提到了狄更斯——这位展览老怪物的陈列馆馆长——读者不妨从这个角度去考虑这位陌生人和那位出场并不多巴特勒神父。</p><p>2,鸽子窝。我要说的是,这本来就在计划之外。因为在小说中出现的运河、船只、工厂、田野和贫民窟,这显然比鸽子窝有趣多了。更何况《偶遇》的主线是对严格约束的逃避,这自然是一次冒险,那么鸽子窝这个目的地不就显得有点太中规中矩了吗?因此,这里的冒险实际上是一次简短的街头巡礼——“我”和马赫尼毕竟是来自教会学校的学生;反之,如果这俩人是在街头长大的(就如同那些穿着破烂的小孩儿),那么他们冒险的地点则多半是大教堂、豪宅等地方,其冒险的结果也多半是被当成小贼而被捕获并惨遭毒打(又让我想起了狄更斯……说到这儿,我就想,如果这篇推荐的是狄更斯的一篇“血淋淋”的东西就更能刺激我的分析欲了)。</p><p>4,我觉得冒险这个词,用在这里恐怕欠妥。我也没看过《十八岁》,但我始终不认为冒险是这篇小说的一个基本要素。在我看来,《偶遇》的“历险场面”只是打开了一条通往街头景观的通道,那些现实的人、物的使命是重新塑造一个真实世界,而非单纯历险的布景。否则,陌生人的出现和倾诉就是多余和累赘的,如果这篇小说变成了真正的冒险描述,那么就毫无意义可言了。所以,我倾向认为偶遇的动因是逃避,其结果是对现实的重新认识;以及对自由的渴望——</p><p>——而最后,我们都忽略了结尾处一个更核心的问题,粗鲁的马赫尼也不是凭空出现的。他才是根本性的人物(我必须对早前的发言进行修改和补充;这也是写到此时才突然醒过味儿来的~看来读得还是不仔细,而且还有误导的作用)。马赫尼并不是一个和巴特勒神父相似的单纯人物,这在他出场的时候就所有体现(“他随便使用俚语”),并在结尾的地方彻底爆发了出来(“我一直都有些鄙视他”)。马赫尼是“我”的救星,“我”佯装勇敢的喊叫就是在求救啊!向谁求救?当然是向这个有点粗暴的伙伴儿、这个肆意嘲笑神父的坏学生求救。这就有点像做中学生的时候在校门口碰到流氓的情形,谁能对付流氓呢,只有坏学生才能与之抗衡吧——马赫尼也有着同样的存在理由,他的粗鲁、轻佻实则是对现实虚伪假面的冲击,以及在不公正的残暴出现的时候与之对抗。而在另一个细节上,甚至能更深入地来挖掘:他们在与贫穷孩子的偶遇时,马赫尼本能地想要“教训教训他们”却被“我”所拦阻,这是否意味着不应对贫穷的人使用暴力;而应把这种暴力用在撞击残暴和压制的自由事业上呢。(尽管这么说有些上纲)然而,只有将马赫尼与“我”联系在一起,小说的深意才能真正被找出来:人们应该追寻那种自由的、没有虚情假意的生活,而不是做作的伪装。</p>
作者: 江冬 时间: 2008-7-7 09:55
<p>喜欢生铁的见解。</p>
作者: 酒童 时间: 2008-7-7 10:18
<p>获益菲浅。</p><p></p>
作者: 帝国瀑布 时间: 2008-7-7 13:29
你们说得真是那个好啊
作者: 夏至 时间: 2008-7-8 10:13
<div class="msgheader">QUOTE:</div><div class="msgborder"><b>以下是引用<i>X</i>在2008-07-05 23:17:29的发言:</b><br />4、好多东西都被别人说了,我试试看其他解读能不能行得通。<br />他们没有找到真正的冒险。小说中开始出现“真正冒险”这个词是相对“模拟印第安人打战”而言的,而两者的目的都是为了“逃离现实”(前面提到“逃避现实的大门”、“对现实的逃脱”)。当他发现荒蛮的西部文学及模拟打战的游戏满足不了自己的时候,他开始策划逃一天学去身体力行“真正的冒险”,而且“必须到外乡去寻找”。小说对“现实的逃脱”和对“外乡”的强调,可以反过来说明主人公对自身环境的不满。一是教会私立学校的制度的压制(这可以从前面找到证据。),一是外族统治的压制。文中几次提到“公立学校”,记得在宗白孙梁译本中“公立学校”的注解是:“在英国统治下的爱尔兰,公立学校被认为比较低级。”而这本《都柏林人》的前言也提到了一个象征意象——瘫痪。按照这样的思路,结合《姐妹们》中神父因瘫痪而死的象征和《阿拉比》中的结尾“感到自己是一个受到虚荣心驱使和拨弄的可怜虫,于是眼睛里燃烧着痛苦和愤怒。”的顿悟。先推测出主人公在“瘫痪的现实”中寻找“真正冒险”的失败。然后在文中在线索,其中那个“绿眼睛”的细节就极其重要。因为文中并没有给出他寻找“绿眼睛”的原因,只是很隐晦地说“看看其中是否有人是绿眼睛,因为我有些模糊的概念……”,这给读者留下了很大的空间。在白种人中,“绿眼睛”多是东欧人或北欧人(比如文中提到的挪威),而爱尔兰是位于西欧。联系“必须到外乡去寻找”,和运河上船的描写,可以得出主人公是把“真正的生活”寄望在故土之外。而当他遇到一个有绿眼睛的人的时候,却发现那个人是个可怕的变态老人。跟据那老人的藏书(我对地理不太了解,不知道东欧北欧的言语是不是英语)大致可以推断那老人所讲的学生时代是在爱尔兰度过的。不管那老人是外国人还是爱尔兰人,他的成长无疑是失败的。这也暗示着“绿眼睛”不是一种理想的生活。主人公最后的顿悟,也跟《阿拉比》里的那个少年一样建立在对原来生活的反思上的,也是对自我的回归。他对马赫尼感到愧疚,因为在心里他一直有些鄙视马赫尼。或许这可以上升到他在对本民族的忏悔。他厌倦了英国统治的爱尔兰,在设法逃离她,可最终却发现了瘫痪的现实中人精神的瘫痪。或许“真正的冒险”是一个从鄙视走向正视的感悟,是对本民族精神的回归,而小说是建立在人性的探讨上的,从而避免了民族的狭隘和主题的单一化。<br /></div><p>这个解读有新意啊(相对这次讨论来说:)),而且很能自圆其说——也符合我们对人的普遍情感的一般的想象。“对现实的逃脱”,不管是从学校制度,还是从外族统治,从这两种压制中的任何一种显露出来,而它是通过“绿眼睛”!(如果确有此说的话。)这让我感到很宽慰,它没有沉迷在对意识形态的象征里,它把小说的艺术性提高到普遍意识关联到具体而微小的事物时达到的表面平静如常其实内里惊心动魄的一种奇妙媾和上。这使我对其下所有关于意识的、目的的、因果的讨论随时会感到既兴味盎然,偶尔又难免了然无趣。在这两种情感之间我又看了一遍小说原文,我发现我更加喜欢X对“绿眼睛”、“老人的藏书”的推断。</p>
作者: 毛大头 时间: 2008-7-12 21:32
<p>这个小说包括那篇阿拉比,都不是单纯的以一个小孩子为视角的小说,能够感觉得出,有个心智成熟的大人站在后面,也就是那个大人在回忆往事时,那种很琐碎的东西在他记忆里浮现出来,便产生了疑问,像乔·迪伦这样一个人在他整个生活里占有什么位置?</p><p>看乔伊斯年表才知道,他老人家在二十二岁就开始都柏林人的创作,我等应该投井自杀</p><p></p>
作者: Robert 时间: 2008-7-12 23:58
<p>无言。</p>
作者: tutulong 时间: 2008-7-17 08:36
<p>乔迪伦很好啊, 我感觉,乔伊斯给他的描写应该是对整个小说的一个总的交代。一个“冒险王”——“我”和孩子们冒险的极限;同时又“神职职员”——另一个极限。后面所谓冒险的故事只是搭在这两个极限之间的牵线上。或者说在前面一段的框架之内。重合或者重复。拿这么短的小说和《包法利夫人》和《红楼梦》比,有相同的地方,不同的地方会更多。《包》的前面的描写也可以同样看作是总的交代,但只是它的“总”在整个长的篇幅里占的份额要小很多,承担的作用也小很多。前面搞出一个象征性的东西,然后再接下来如何如何……外国作家可能挺多都爱这么写吧。这样也显得很“克制”。</p><p>如果说这是一个实用的开头类型的话。博尔赫斯完全是另外一种类型,他是完全扯一个不相干的由头,然后来引出他的故事。两个不同的类型。乔伊斯福楼拜他们都偏重前者多些,对这些不讲究的可能会偏重后者那种吧,技术性差多了。绿眼睛那些我认为只是小说的细节问题,讲一个故事不可避免的东西,意义不大。这小说最重要的是作者对少年微妙情感变化的体验和掌握,使小说很生动。</p>[此帖子已经被作者于[lastedittime]1216255174[/lastedittime]编辑过]
作者: 凌丁 时间: 2008-7-24 17:15
<div class="msgheader">QUOTE:</div><div class="msgborder"><b>以下是引用<i>shep</i>在2008-07-07 00:06:10的发言:</b><br /><p><br />回凌丁:</p><p>先谈谈生铁与丘雷对开头的无关人物的看法。</p><p>我想小说之所以在开始的地方放这么一个有象征性的人物,大概和小说的“进入”问题有关。记得在堂吉诃德那儿,一上来就先交待了这位破落贵族的生活细节,而没有东拐西拐顾左右而言他。艾伦·坡也没有这样做(他只是不厌其烦地来上一场个人show),但应当承认,坡的开场白往往具有引入的效果——这可能是短篇小说的一个重要因素:篇幅有限,如何尽快地进入小说。由此也可以联想到论坛上的作品,也就是说,实际上这里虽然鼓励发表短篇小说,可是大部分作品的篇幅并不短,反而很长(也包括我在内)。老实讲,这就是内容与体裁的不相恰:想写得太多了,以至于渐渐忘记了形式美的原则。但对于我们这些仍然缺少经验的作者来说,它又在所难免,不吐不快的。在此我有一个疑问,那就是用短篇这种难写的体裁来要求我们(尤其是新作者)是否合适?</p><p>其他问题</p><p>先说3和5,因为它俩是一体的。这位陌生人正如我说的,是“典型的资产阶级两面派”。而小说所塑造的人物又都具有这样的特质,那么这个在最后表露心迹的老头儿就不仅回应了开头的乔·迪伦,更将整个小说所流露出来那份“滑稽”定了格。马赫尼帽子上的银徽章自然代表了一种身份(小说中穷人孩子喊他们“小崽子”),可这一身份与人们实际的言行又不能划等号。因此,偶遇是一次小规模的对复杂现实的重新认识。这里既有对两面派的嘲讽也有对形成这种人格分裂的现实的凝视。我们不能指望用一篇短篇小说来批判整个社会现实,因为舞台不够大也没有景深,所以这篇小说所展现仅仅是一个滑稽的片断而不是什么很严肃、很深沉的东西。故此我认为,它能够给我们留下的,最贴切的莫过于一丝微笑。</p><p>至于那个枯燥乏味的秘密,可能更多的是作者对那些老古板的第二分身——化身博士的一种评价。(插一句,《偶遇》或许是作者对斯蒂文森那个准确寓言的无意识重复,毕竟这里头的“杰克+海德”也太多了点)只要一提起十九世纪的教育,对英国文学熟悉的人大概都能明白是怎么回事,比如《简·爱》里的那位专门培养淑女的魔鬼校长。(如果还不能理解的话,不妨看看福科的《规训与惩罚》,那里专门有一章介绍了十九世纪西方的教育理念)我认为这就是“枯燥乏味的秘密”的秘密:尽人皆知的残酷体罚和规训。所以我也才提到了狄更斯——这位展览老怪物的陈列馆馆长——读者不妨从这个角度去考虑这位陌生人和那位出场并不多巴特勒神父。</p><p>2,鸽子窝。我要说的是,这本来就在计划之外。因为在小说中出现的运河、船只、工厂、田野和贫民窟,这显然比鸽子窝有趣多了。更何况《偶遇》的主线是对严格约束的逃避,这自然是一次冒险,那么鸽子窝这个目的地不就显得有点太中规中矩了吗?因此,这里的冒险实际上是一次简短的街头巡礼——“我”和马赫尼毕竟是来自教会学校的学生;反之,如果这俩人是在街头长大的(就如同那些穿着破烂的小孩儿),那么他们冒险的地点则多半是大教堂、豪宅等地方,其冒险的结果也多半是被当成小贼而被捕获并惨遭毒打(又让我想起了狄更斯……说到这儿,我就想,如果这篇推荐的是狄更斯的一篇“血淋淋”的东西就更能刺激我的分析欲了)。</p><p>4,我觉得冒险这个词,用在这里恐怕欠妥。我也没看过《十八岁》,但我始终不认为冒险是这篇小说的一个基本要素。在我看来,《偶遇》的“历险场面”只是打开了一条通往街头景观的通道,那些现实的人、物的使命是重新塑造一个真实世界,而非单纯历险的布景。否则,陌生人的出现和倾诉就是多余和累赘的,如果这篇小说变成了真正的冒险描述,那么就毫无意义可言了。所以,我倾向认为偶遇的动因是逃避,其结果是对现实的重新认识;以及对自由的渴望——</p><p>——而最后,我们都忽略了结尾处一个更核心的问题,粗鲁的马赫尼也不是凭空出现的。他才是根本性的人物(我必须对早前的发言进行修改和补充;这也是写到此时才突然醒过味儿来的~看来读得还是不仔细,而且还有误导的作用)。马赫尼并不是一个和巴特勒神父相似的单纯人物,这在他出场的时候就所有体现(“他随便使用俚语”),并在结尾的地方彻底爆发了出来(“我一直都有些鄙视他”)。马赫尼是“我”的救星,“我”佯装勇敢的喊叫就是在求救啊!向谁求救?当然是向这个有点粗暴的伙伴儿、这个肆意嘲笑神父的坏学生求救。这就有点像做中学生的时候在校门口碰到流氓的情形,谁能对付流氓呢,只有坏学生才能与之抗衡吧——马赫尼也有着同样的存在理由,他的粗鲁、轻佻实则是对现实虚伪假面的冲击,以及在不公正的残暴出现的时候与之对抗。而在另一个细节上,甚至能更深入地来挖掘:他们在与贫穷孩子的偶遇时,马赫尼本能地想要“教训教训他们”却被“我”所拦阻,这是否意味着不应对贫穷的人使用暴力;而应把这种暴力用在撞击残暴和压制的自由事业上呢。(尽管这么说有些上纲)然而,只有将马赫尼与“我”联系在一起,小说的深意才能真正被找出来:人们应该追寻那种自由的、没有虚情假意的生活,而不是做作的伪装。</p></div><p>偶遇中的陌生人和姐妹们中的神父,很可能共同具备的一个特点是:都是恋童癖,都很可能有过猥亵儿童的行为(姐妹们中表现得更明显,但还是足够隐蔽),基于这点当然可以做更多的意义延伸,略过。假如这个猜测是有可能的,那么乔伊斯处理这种在今天会被爆炒的题材时,表现出了多么高贵的写作素质——那以前作家中有这种高贵素质的人还是比较多的。 </p><p>冒险这个词还是可以使用的,关键是看怎样定义冒险,如你所说,这里的“冒险”,恰恰就是遭遇真实世界。也如切斯特顿所说,冒险不在远方,再没有比现实更冒险的了,一个人和他的爸爸妈妈亲戚朋友同事邻居,和那些异于自己的人们共同生活在一起,才是他能遇到的最大的冒险。</p>
作者: 雅夏 时间: 2008-7-28 09:37
细读了一下,这个小说给出的信息量太可怕了。<br />学校生活提供了一种思维模式,这种思维模式是贯穿始终的,与这个小说的叙述方式密切相关。它首先决定了人物的自我认同,然后是审美,然后是想象力,然而它无法决定人物的生命——换个词也就是“时间”。<br />描述主人公消磨时间的那一段非常可怕。看似流水账实际上体现出惊人的控制力。这一段是完全的混沌状态,绝非闲笔,对一个短篇的结构而言,是很难逐字逐句分析的。然而通过它实现了冒险的“失败”和真实冒险的“开始”。相对于这一段前后严整的结构而言,它只凸显出“时间”的流逝,而其他的因素仅仅以碎块的形式漂浮其中,正是在这样的状态中遇到老人才有价值。<br />偶遇的老人首先由“审美”入手,消除了“我“和马赫尼的戒备心,然后开始挑战“我”的自我认同,并开始侵蚀“我”的想象力,这些是完全内在的段落,也就是为什么作者要把马赫尼赶开。马赫尼的回归是这一段落的结束,时间继续服从秩序和意识的统治。<br />马赫尼是个完全“现实”的人物。如果我们要界定人物关系的话,马赫尼和老人属于同一个世界的两个地域(所以他们相互反感),而“我”属于另一个世界,所以马赫尼和“老人”的身上,都有一些属于“我”理解能力之外的因素。“我”对老人的恐惧和不解是显而易见的,但“我”对马赫尼的“鄙视”意味着什么,就不是那么显眼的问题。实际上,“我”面对老人时的恐惧,原因正是通过“我”和马赫尼的相互关系揭示出来的。<br /><br />我们可以用堂吉诃德的模式来复述这个故事:“我”是堂吉诃德,马赫尼是桑丘潘沙,老人是意图谋害堂吉诃德的人,而故事的结尾则是堂吉诃德“回光返照”。<br />
作者: 童末 时间: 2008-7-28 11:40
<div class="msgheader">QUOTE:</div><div class="msgborder"><b>以下是引用<i>雅夏</i>在2008-07-28 09:37:33的发言:</b><br />细读了一下,这个小说给出的信息量太可怕了。<br />学校生活提供了一种思维模式,这种思维模式是贯穿始终的,与这个小说的叙述方式密切相关。它首先决定了人物的自我认同,然后是审美,然后是想象力,然而它无法决定人物的生命——换个词也就是“时间”。<br />描述主人公消磨时间的那一段非常可怕。看似流水账实际上体现出惊人的控制力。这一段是完全的混沌状态,绝非闲笔,对一个短篇的结构而言,是很难逐字逐句分析的。然而通过它实现了冒险的“失败”和真实冒险的“开始”。相对于这一段前后严整的结构而言,它只凸显出“时间”的流逝,而其他的因素仅仅以碎块的形式漂浮其中,正是在这样的状态中遇到老人才有价值。<br />偶遇的老人首先由“审美”入手,消除了“我“和马赫尼的戒备心,然后开始挑战“我”的自我认同,并开始侵蚀“我”的想象力,这些是完全内在的段落,也就是为什么作者要把马赫尼赶开。马赫尼的回归是这一段落的结束,时间继续服从秩序和意识的统治。<br />马赫尼是个完全“现实”的人物。如果我们要界定人物关系的话,马赫尼和老人属于同一个世界的两个地域(所以他们相互反感),而“我”属于另一个世界,所以马赫尼和“老人”的身上,都有一些属于“我”理解能力之外的因素。“我”对老人的恐惧和不解是显而易见的,但“我”对马赫尼的“鄙视”意味着什么,就不是那么显眼的问题。实际上,“我”面对老人时的恐惧,原因正是通过“我”和马赫尼的相互关系揭示出来的。<br /><br />我们可以用堂吉诃德的模式来复述这个故事:“我”是堂吉诃德,马赫尼是桑丘潘沙,老人是意图谋害堂吉诃德的人,而故事的结尾则是堂吉诃德“回光返照”。<br /></div><p>说得真好!</p>
作者: 伊洛 时间: 2008-7-28 14:11
<p>本来想百度一下英文原本。无意中看到了这个,挺有意思的:</p><p> ……一八九五年六月初的一天,时年十三岁的詹姆斯•乔伊斯和弟弟史坦尼斯劳斯,从他们就读的贝尔维德中学逃学出来。他们打算步行前往鸽舍,那是都柏林湾靠近利菲河河口一处防波堤上的水力发电站所在。他们俩对学校极感厌倦,也不想再玩孩子气的冒险游戏;他们的居家生活平淡乏味,耶稣会的学校老师也乏趣而专横。他们渴望真正的冒险,于是想要到遥远的鸽舍去见识一下真实生活。 <br /> 他们乘轮渡过利菲河,在对岸码头有一群挪威水手从船上卸货,但他们很失望地发现,这些挪威人没有一个是绿眼珠。他们走到林森德(Ringsend) 时,离鸽舍还有一英里多的路程,但他们已经累了,天气也变得闷热。他们用零用钱买了面包及覆盆子柠檬汁果腹,接着离开林森德路穿过一片田野,在杜德河(Dodder River)附近一处斜堤岸边坐下来休息。他们已经累得无法走到鸽舍,而且时间已经不早。 <br /> 有个邋邋遢遢的老头走了过来,他满口黄板牙,齿缝间隙很宽。他跟这两个男孩子攀谈,讲到一些浪漫历险小说,说什么小男孩的小女朋友,头发多柔多美、白皙小手多柔嫩。接着他走到一旁田野上,做了件让两个男孩相当惊吓的事。史坦尼斯劳斯说这人是个“怪老头”,两人商量着怎么逃跑。 <br /> 怪老头走回他们身边,说起什么小男生挨皮鞭的事。他一而再、再而三用到“挨皮鞭”这字眼,额头不停抽动,深绿色的眼珠直直瞪着,此时詹姆斯•乔伊斯和他四目相交。他们后来趁机逃跑了…… <br /> 十多年后,乔伊斯《偶遇》以第一人称叙述了这一历险,弟弟史坦尼斯劳斯成了同伴“马霍尼”……</p>
作者: 伊洛 时间: 2008-7-28 15:15
呃……原来阅读版就有原文……
作者: 冬至 时间: 2008-7-28 22:18
<div class="msgheader">QUOTE:</div><div class="msgborder"><b>以下是引用<i>X</i>在2008-07-05 23:17:29的发言:</b><br />4、好多东西都被别人说了,我试试看其他解读能不能行得通。<br />他们没有找到真正的冒险。小说中开始出现“真正冒险”这个词是相对“模拟印第安人打战”而言的,而两者的目的都是为了“逃离现实”(前面提到“逃避现实的大门”、“对现实的逃脱”)。当他发现荒蛮的西部文学及模拟打战的游戏满足不了自己的时候,他开始策划逃一天学去身体力行“真正的冒险”,而且“必须到外乡去寻找”。小说对“现实的逃脱”和对“外乡”的强调,可以反过来说明主人公对自身环境的不满。一是教会私立学校的制度的压制(这可以从前面找到证据。),一是外族统治的压制。文中几次提到“公立学校”,记得在宗白孙梁译本中“公立学校”的注解是:“在英国统治下的爱尔兰,公立学校被认为比较低级。”而这本《都柏林人》的前言也提到了一个象征意象——瘫痪。按照这样的思路,结合《姐妹们》中神父因瘫痪而死的象征和《阿拉比》中的结尾“感到自己是一个受到虚荣心驱使和拨弄的可怜虫,于是眼睛里燃烧着痛苦和愤怒。”的顿悟。先推测出主人公在“瘫痪的现实”中寻找“真正冒险”的失败。然后在文中在线索,其中那个“绿眼睛”的细节就极其重要。因为文中并没有给出他寻找“绿眼睛”的原因,只是很隐晦地说“看看其中是否有人是绿眼睛,因为我有些模糊的概念……”,这给读者留下了很大的空间。在白种人中,“绿眼睛”多是东欧人或北欧人(比如文中提到的挪威),而爱尔兰是位于西欧。联系“必须到外乡去寻找”,和运河上船的描写,可以得出主人公是把“真正的生活”寄望在故土之外。而当他遇到一个有绿眼睛的人的时候,却发现那个人是个可怕的变态老人。跟据那老人的藏书(我对地理不太了解,不知道东欧北欧的言语是不是英语)大致可以推断那老人所讲的学生时代是在爱尔兰度过的。不管那老人是外国人还是爱尔兰人,他的成长无疑是失败的。这也暗示着“绿眼睛”不是一种理想的生活。主人公最后的顿悟,也跟《阿拉比》里的那个少年一样建立在对原来生活的反思上的,也是对自我的回归。他对马赫尼感到愧疚,因为在心里他一直有些鄙视马赫尼。或许这可以上升到他在对本民族的忏悔。他厌倦了英国统治的爱尔兰,在设法逃离她,可最终却发现了瘫痪的现实中人精神的瘫痪。或许“真正的冒险”是一个从鄙视走向正视的感悟,是对本民族精神的回归,而小说是建立在人性的探讨上的,从而避免了民族的狭隘和主题的单一化。<br /></div><p></p>此同学概括可嘉。见侯维瑞《现代英国小说史》(85年12月1版)247页起。
作者: 摩西 时间: 2008-8-22 20:31
<p>读成长小说几乎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好孩子没有故事。</p><p>此篇的新意恰在写了一个好孩子的故事。</p>
作者: 猪皮 时间: 2012-7-31 09:25
排版有些乱。看着费劲。不过很有意思。
作者: 猪皮 时间: 2012-7-31 09:29
。“对现实的逃脱”,不管是从学校制度,还是从外族统治,从这两种压制中的任何一种显露出来,而它是通过“绿眼睛”!(如果确有此说的话。)这让我感到很宽慰,它没有沉迷在对意识形态的象征里,它把小说的艺术性提高到普遍意识关联到具体而微小的事物时达到的表面平静如常其实内里惊心动魄的一种奇妙媾和上。
真正的细节
作者: 猪皮 时间: 2012-7-31 09:55
小说所调动的一切仍是在为塑造这个人物服务,作者自身的社会历史观点可能引起的对“主题”的不恰当的外延顺利地被过渡被隐匿,作者始终自觉地以一种最大的克制来保全小说的气味,而避免了为单纯表达“思想观点”带来的单薄
好
作者: 猪皮 时间: 2012-7-31 10:10
作者,并不会直接正面“面对”这个主题,但他却可以把它当作直接的材料来构思这个小说。“真正的冒险”,更似一种颇为隐晦的抽象,一方面能全面描述男孩子青春期的整体状态,另一方面,又侧着身子,不让里面的人物情感与作者心怀的那种概念化的青春冲动交割,这是为了什么呢,我觉得这是一个大技巧,好使人物在小说里能有真实的生活场景,所以,里面充满了偶然,比如不能去鸽子房,和碰见那个老头子,以及很多细节,以此营造顺从时间的形态(形状和姿态),其实,作者本身的情感是激荡得不行的,可他却选择与小说里的我隔步三尺,来暗示两者结合,所以,这个“遭遇”,既深刻又浅显,貌似一种欲擒故纵,但并不会影响真诚与语调的真诚
作者: 猪皮 时间: 2012-7-31 10:13
即便里面一个人物也没有,我也会被这种语调感动。多质朴,踏实,真诚和宽广,里面的 叙述者,超越了任何听者,和作者自己,但这些的背后应该仍存在一个大而无形(呵呵)的背景,就在这里,作者试图用情感来阐释“生活”背后的规律,却又不把它抛出来,否则就低级了,而是将其融化进真实生活的日常情景与情感中,
这帮讨论的家伙真历害呀。
作者: 镇州大萝卜 时间: 2012-7-31 11:40
除了你的评论,别的我看着都是乱码,该换浏览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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