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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镇子上的姑娘 [打印本页]

作者: 叉叉叉叉    时间: 2008-11-28 11:57
标题: 镇子上的姑娘
镇子上的姑娘

吴燕燕才是她的本名。
吴燕燕她妈生了她不久就跟人跑了,所以吴燕燕不记得她妈的名字,她爸也不提。听人说后来被甩了就去海南岛当“高级服务员”,人人都知道她妈其实是在当婊子。吴燕燕他爸吴绍雄是建筑工人,膀大腰圆,背对着太阳远远走过来人们会以为是头黑熊正在靠近。吴绍雄能打架,喝了酒更能打,一个镇子里的混混都拜他做老大。他在哪个工地,哪个工地的钢筋铁板从来不丢。吴绍雄有个姘头叫李芝芝,吴绍雄老婆刚跑她就跟了吴绍雄,她把吴燕燕一手拉扯大。李芝芝早结了婚,她男人李宏是拾破烂的,从来不管她,有酒喝就行,人们都叫他孬怂。
1992年吴燕燕十六岁,从十三岁到十六岁她根本就像变了个人,个子窜到快和她爸一样高,镇子里没几个女的能长这么高的。不过她瘦,胸脯和屁股都不大。那会吴燕燕中考完成绩刚出,没考上高中,不过职校的录取通知书来了。八月十二号吴燕燕十六岁生日,李芝芝年年都给她做长寿面,那天到下午了却一直没来。吴燕燕心里不耐烦,就翻她爸衣兜翻了一块钱出去吃牛肉面,吃了牛肉面到麦地里逛了一圈,吴燕燕念书的时候也不太合群,整天和一帮小混混在一起,她爸也不管她。那天她照例和几个小混混在一起,那几个小混混的名字也不记得,绰号叫二毛、大棍和杠尖,二毛从自家提了瓶二锅头跑出来,四个人在路边喝,喝完了就有点晕晕乎乎,吴燕燕酒量不行,完了就被那三个人架着往麦地里走。吴绍雄家对面住着政府大院看门的老头,看见了,就跑回去告诉吴绍雄,等了一下吴绍雄就一声不吭提着根棍子到麦田那边找吴燕燕。他到一片麦地里的时候吴燕燕正躺在地中央睡着,衣服让脱光了,二毛大棍和杠尖正边解裤子边说谁先上。吴绍雄轮圆了棍子抽了二毛一下,二毛一声惨嚎倒在地上,大棍和杠尖看情势不妙赶紧跑了。吴绍雄提起脚对着二毛的命根子踹过去,二毛的惨嚎半声之后登时梗住,两眼一翻昏死过去了。吴绍雄弯下腰四处找吴燕燕的衣服。
之后的事没人知道,反正吴绍雄抱着吴燕燕跑到县医院的时候,吴燕燕一个眼睛已经废了。后来吴燕燕喷着烟圈给人讲:“被棍子扎烂了,里面是一泡水,水吱溜一下从里面溅出来,眼珠子烂了,弄不好。”
医生当晚给吴燕燕做了眼球摘除手术。吴燕燕一直没什么反应,就在打麻药之前她问医生,“能不能把摘下来的眼球给我弄成标本?要多少钱问吴绍雄要。”
那些天吴绍雄没来看过吴燕燕,吴燕燕过了两周头上绷着纱布出院,先去派出所看李宏,她过生日那天孬怂李宏喝多了打李芝芝,最后把李芝芝打死了,审了还没判。李宏一见吴燕燕哭得眼泪鼻涕流了满脸,吴燕燕仅剩的一只眼睛也流了几滴眼泪。她轻描淡写地告诉李宏她打算住到他家去,李宏说没问题,把钥匙给了吴燕燕。李宏虽然是个拾破烂的住得却不错,一个小院几间平房,中间一片地种着人参,还有一棵小苹果树,收拾得干净利落。吴燕燕回家提了个小包抱着装她眼睛的玻璃筒就搬过去了。
吴燕燕没装义眼,因为没钱。她脸上就一直蒙着纱布。九月去职中报道,吴绍雄好像给了学费。不过有人说她去念了半年就自动退学了。有几年她从职中从镇子里消失了,1996年回来的时候忽然有很多钱,还带着个挺好看的姑娘,比她大三四岁,叫张春苗,她给人说那是她老婆。背后有人偷偷议论,但是没人敢当面。她手底下有了一帮小弟,个个都愿意为她卖命。她剪着平头,穿男式衬衫男式裤子,夏天出门要戴墨镜,张春苗总是挽着她胳膊,有人看见她们俩在路边亲嘴,背后人说可能吴燕燕变成男的了,有那种手术。就有人去澡堂子偷看她洗澡,回来说没变成男的,还是女的。
这个时候吴燕燕不叫吴燕燕了,叫“独眼”。
独眼带着一帮小弟玩地下赌场,地点就是李宏家原先的小院子,苹果树锯了,院子里铺开麻将桌子,大门换了防盗门还有人日夜轮班守着,养了条大黑狗,那狗就和独眼亲。独眼混得好,镇子里是个人物的都得让她三分。她后来花心,背着张春苗找别的姑娘,有一次找了个不省油的叫王玉,王玉比张春苗小了六岁,也比张春苗好看,独眼另眼相待给她找了个房子住。王玉有一天偷偷跑去找张春苗谈,说是要确定一下独眼到底该归谁,张春苗心平气和地和她握了手,不管她说什么都点头,王玉有点纳闷又有点窃喜,谈完就回去了,那天晚上赌场出了点乱子独眼没去找王玉,半夜王玉进了医院,说是整张脸都让画花了,胸部还被刀刻了“婊子”两个字。那个“婊”字少写了一横。
王玉她爸妈哭天抢地,跑到独眼的赌场门口骂,最后独眼放狗出来他们才骂骂咧咧走了,他们家有钱,就把王玉送去了外地,说是做手术用屁股和大腿的皮把脸补上了。这案子查了挺久的,一直破不了。王玉到外地还给独眼写过信。
有了王玉的例子独眼找其他女人就小心得多了,有很多女人倒贴她,她挑挑拣拣,挑中了就去睡。有人问一个和独眼睡过的姑娘感觉怎么样,那姑娘臊红了脸半天不说话,最后就说了一个字:“好”。很多姑娘的爸妈知道独眼找自己家女儿,但是因为之前有一个独眼睡过的姑娘找不到对象,她爸妈求了很多媒人最后找了个穷鬼嫁了,结果那男的第二天到处给人说见红了,那姑娘爸妈后悔不迭,人们就都知道独眼和姑娘睡是不破她身子的,摊到自家了就睁只眼闭只眼,反正独眼跟哪家姑娘好也会常让姑娘带些吃的喝的回去,没钱还给钱,完了要嫁人随便。独眼找的姑娘也没什么好人家的姑娘,都是些混日子的,不怎么念书。
1999年澳门回归那天下着大雪,吴绍雄去赌场找过独眼,他立在门口大声喊“吴燕燕,吴燕燕”,看门的小伙不知道他在喊谁,把他赶走了。之前两年吴绍雄在工地干活钢管砸断了左胳膊,身体已经不太行了。
2000年夏天,镇子上开了个琴行,玻璃门里面摆着一架钢琴,那是八月十二号,独眼刚和一群人给她过了生日,兴尽带着几个小弟回家从那边经过,她边弹着烟灰边往里面一瞥,就站住了。玻璃后正有一个穿着白底碎花连衣裙的姑娘坐在那弹琴,那姑娘头发不长,带点自来卷,额头上方别着个发卡,脚上穿的是双帆布鞋,随着她弹琴,右脚在一下一下打着拍子。独眼呆立当场,盯着姑娘不言不语,忽然那个姑娘走出来,脸上有笑,黑色的眼珠子又好像冷冰冰的,她对她说:“我知道你有本事,给我买个钢琴吧。”然后歪着头笑了一下就走了。
独眼心花怒放,立刻让人去打听这样一架钢琴多少钱,当天就派人去附近的城市买,过了两天有好事之徒告诉张春苗,张春苗又哭又闹不答应了,这回独眼没顺着她,狠狠抽了她一巴掌,抽得她原地滴溜溜转,打懵了,又打清醒了,张春苗咬咬牙,擦干嘴角的血迹走了。
之后很长时间没见过张春苗,钢琴运回来了独眼这才想到要打听那个姑娘叫什么,一打听有点晕乎,这姑娘是公安局长严发海女儿,叫严翎。
严发海老婆死了十多年,他一个人把严翎拉扯长大,不容易。严翎挺争气,1999年八月去上了大学。严发海觉得女儿上大学了自己一个人太孤清,正好有人给他介绍了一个三十四岁的老姑娘叫王兰青,还是书香门第,人家也不嫌他老(严发海奔五十了),这事就快这么定了,严翎暑假回来说不同意。做了不少工作,什么亲戚都来说过了,后来严翎同意了,但是说要一架钢琴。严发海觉得严翎无理取闹,小时候又没学过,就大一跟着什么人学了半年回来就要买钢琴了,脾气上来不给买。严翎离家出走,在琴行里噙着泪弹钢琴,忽然碰见了独眼。
过了几天独眼壮着胆子找了个看起来乖点的姑娘李明明,让她去给严翎带个信儿。李明明穿着白裙子去敲严发海家大门,严发海开门,李明明说找严翎,严发海就把她让进去了。李明明进了小卧室,严翎疑惑地睁着哭肿的眼睛打量她。李明明递给严翎一张纸条,严翎打开一看,上面一行歪歪扭扭的字:“钢琴回来了。你什么时候来?”
严翎洗了把脸就跟着李明明出来了,路上李明明打量着严翎抿着嘴笑,严翎问:“你笑什么?”李明明还是笑:“独眼真看上你了。”严翎脸一沉说:“不要胡说八道!”李明明心想,这个骚包,还会假正经的很。谁不知道独眼!
严翎当然也知道独眼。严发海经常提起她,说迟早有一天要把独眼弄了,判个无期,都改革开放多少年了镇子里还留着这么个祸害。可是独眼该交的钱都在交,还时不时捐个款,县上的一个特级贫困村有她的资助,“弄掉”独眼的计划谈过好几次了,都没成。
到了小赌场,李明明吊着脸带了严翎从后面的小门进去,穿过一道墙,到了另一落院子,也是平房,门窗大开,干净清爽,地板铺磁了,正中一间厅里摆着架卧式钢琴。太阳正照进去,那钢琴亮得晃眼,严翎走了进去看到独眼,她坐在房间的角落举着根烟不知道是要弹掉烟灰还是要继续抽一口,仅剩的那一只眼睛紧紧盯着严翎。严翎扑过去抱住独眼亲她的脸,独眼手里的烟掉了,手在空中晃了一会最后轻轻放在了严翎的背上。

严翎就住到独眼那去。严发海没办法,人们说严发海的脸让严翎丢尽了。九月学校开学,严翎走了。独眼一个人过,哪家姑娘去勾引她她都不理。人都说她真是转性,竟对姓严的动真心。严翎念书的城市不是很远,坐汽车八九个小时,“十一”长假独眼一个人跑去看过她,但是第二天就回来了,脸色不好,不理人,一个人喝酒到半夜,大家说小两口吵架,离得太远,没法床头吵架床尾和。
之后独眼就像忘了这回事,赌场已经交给小弟了,她现在是乡镇企业家,办了果品加工厂,这个镇子水果多,每年运不出去都烂了。独眼办这个厂子解决了剩余劳动力,又增加了税收,政府还给她奖励了一面锦旗。她把锦旗挂在办公室里。2001年春节那两天她索性去装了个义眼,把脸上纱布去掉了。那义眼看着有些渗人,有人说她的义眼通灵,你在她面前,她用义眼一瞟你,你心里那些小算盘就都看见了。也有人说这话是她自己放出来的,生意做大了怕人诓,吓唬吓唬人罢了。
寒假严翎一回来严发海就带着她回老家,严发海在老家和王兰青办了个简单的喜事。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就找不到严翎,原来严翎当晚偷偷回镇上找独眼去了。严翎有她住过那个小院子的钥匙,她去开那个门发现独眼换了锁,最后她翻墙进去。墙不高,可是墙头砌了碎玻璃渣子,严翎翻过墙去两手和腿上都是血,疼得满脸眼泪,她一瘸一拐地走到放钢琴的房间推门进去,钢琴还在,蒙了一层灰。她坐在那弹钢琴,弹着弹着独眼的人听见了,好像就是李明明给独眼打电话,后来有人说独眼那时在外地开会呢,凌晨三四点才打车赶回来,那会严翎已经在那弹了几个小时,琴键上都是血,独眼和严翎一见面俩人就都哭了,独眼带严翎去医院。
过了几天严发海带着新婚妻子王兰青到独眼家来找严翎,严翎手上、腿上都是绷带,不肯出去,严发海低声下气地给独眼说让好好照顾严翎。
又到开学,严翎回学校去了。独眼去了严发海家,给提了不少东西,几瓶茅台,有人说还给了三十万块钱,反正严发海又买了套房子,精装修。有人说一个独眼比几个女婿还顶事,不知道多少人巴望着呢。独眼再去看严发海,严发海让独眼喝酒,王兰青给炒几个小菜,两个人很谈得来。有时候独眼叫严发海“爸”,严发海也答应。
2001年四月吴绍雄脑溢血死了。吴绍雄死了人们才想起来吴绍雄有个女儿就是独眼。严翎也请假回来看独眼,独眼好好的,有人说独眼该负责给吴绍雄办丧事,独眼不肯,后来独眼手下的小弟去给弄了个两万块的棺材说是好好埋了,独眼提着个斧头去把那口棺材给劈了,最后独眼自己出面买了个三合板的棺材埋吴绍雄,棺材铺的人说独眼不孝顺,独眼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他就配这个。”以前就有人说她的眼睛是让吴绍雄戳瞎的,这下更落了口实,也没人再说什么。
下葬的日子独眼给人说是五月一号劳动节,结果是骗人的,她怕来得人多弄得太大,四月三十早上她就叫了几个人去把吴绍雄埋了,订的石碑刻着“父亲吴绍雄”,底下没有落款。立好碑独眼就赶人走,连严翎也不让在旁边,她一个人在坟前坐了好一会。
那天午后下起雪来了,镇子上来了个算命的,是个瞎子,很多人都记得这事,因为很少有五月份还下雪。那瞎子算命有时候要钱有时候不要钱,有个小孩叫金宝是他徒弟。那瞎子在镇上走了一圈,独眼从坟地回来碰上了,瞎子鼻子动了动说:“有个人物走过来了。”独眼没理他,那小孩金宝就过去给独眼说,“我师傅想给你看看。”独眼走到那瞎子面前,问:“你打算咋给我看?”那瞎子一把抓了独眼的手,说是“看骨相”,独眼火了,一脚把他踢开,瞎子倒在雪地里还在说,“你要死在女人手里!”独眼又上去踹了他一脚这才走开。

2001年六月份独眼她妈回来了。染上了毒瘾,还得了病,有人说下面都烂透了,不到五十岁的人掉光了头发牙齿,瘦得剩下一把骨头。她知道独眼是她女儿,就问独眼要钱买海洛因,独眼给了几次钱,后来不给了,她就去果品加工厂闹,还偷独眼钱,独眼找人把她关到戒毒所去,又偷偷跑回来。独眼不肯认她,别人说要叫“妈”,独眼叫她“烂货”。到2002年立春,独眼她妈就死在一个西瓜地里了,没人知道是怎么死的,有人说那天看到独眼和她妈往瓜地那条路走,但没人再敢往下说。后来独眼照样买了口三合板棺材,拉去和她爸埋在了一起。不知道名字,所以没有碑。
再过了些日子,查得越来越紧,赌场那边独眼就再不出面了,放手交给别人做,除了果品加工,她也开始倒腾煤,又新开了个酒楼,开了镇子上最大的网吧,还有好几处小饭店。
2003年七月份严翎大学毕业,独眼请全镇的人免费吃饭喝酒,人太多了一场吃不完,连续吃了一个礼拜。那几天张春苗来了,没变老,还更年轻了,她给独眼和严翎敬酒,独眼身后几个小弟都站得很近,张春苗像受了冤屈一样说只是想回来看看她现在怎么样了。后来喝多了几杯张春苗在那哭,说刚开始独眼出去混都是她一手带的,她把自己手下的人交给独眼,给独眼本钱,贩军火那些路子也都是自己找的,俩人一起扒过火车,一起睡马路,为了让独眼捞本钱自己还去和人家睡过。现在独眼把自己洗干净了,也不认人了,一点情分都不顾。连敬个酒都要让人看着。现在自己老了,没年轻时候的精神闹了,也不知道要混到哪里去……
独眼听得眼睛有些潮湿,对张春苗说,“你可以住这里,开销算我的。”
严翎很不高兴可是也没办法。
既然已经大学毕业,严翎就想去其他地方走走,独眼不让,吵了一架。严翎说,“我不像你这么没出息,一辈子就想呆在一个地方!”折腾了几天独眼说,过完生日就陪严翎去深圳。2003年八月十二是独眼二十七岁生日。没叫太多人,就严翎,张春苗还有三四个小弟。严翎偷偷给独眼订了蛋糕,蛋糕推上来的时候人们都看见独眼的一只眼睛里亮闪闪的。严翎带头唱“祝你生日快乐”,然后独眼吹了蜡烛许了愿,严翎抱住亲她。张春苗这个时候不在,等了一下才回来。回来的时候大家在分蛋糕,张春苗没吃。过了几天独眼就和严翎一起去深圳。去不到一个月独眼就回来了,严翎没回来,谁问都不说。独眼有时候把她的义眼直接拿出来在手里摩挲,看起来要多渗人有多渗人。那坏了的眼睛就剩下一个窟窿,黑洞洞看不到里头。
过了些日子张春苗去看独眼,陪她说话。有人偷听过,说是独眼说已经年纪大了,在镇子也混出个样子来了,到了在深圳那种地方太不着调,什么都要从头干起。当老大当好几年,不习惯给人家当小弟。严翎在一个广告公司找了工作,每个月钱都不够花。
2004年镇子经济发展起来,有了好几家果品加工厂,又有了新的酒楼,还有了很多新的网吧。拓宽了街道,载起了道边树。因为查得严,独眼的赌场变成地下的了。以前给独眼拉货的一个司机,叫冯茂良,发达起来,出钱建了个“群众广场”,镇子上那些每天没什么事干的人有了去处,刚开始谈对象胆子小不敢拉手的小青年有了去处,蹬着溜冰鞋的小孩们也有了去处。
2005年五一长假,严翎带男朋友回来见家长,也是个大学生,上海人。严发海笑得脸都皱在了一起,在冯茂良的酒楼里请了些亲戚朋友吃饭。不知道谁舌头长,告诉了独眼。
那天是五月三号,独眼一个人上了酒楼,听说她径直进二楼小包厢,服务员不是镇子上人,不认识独眼,过来拦她,独眼一伸手把她拨开就绕了过去,敲包厢门。当时是严发海开的门,一看是独眼愣了一下,就赶紧伸手招呼她进去一起吃饭,还说本来就打算叫独眼的,没找到人。独眼没理会严发海半空中举着的手就进去了,坐了靠门的座位。严翎和她男朋友并排坐在里面,那男的戴个眼镜。严翎吊着脸,不高兴,问独眼谁让她来的,又没人叫她。独眼看了严翎一会,周围的人心里都直发毛,就听见独眼说:“你的钢琴在我那,要不要了?”
严翎她男朋友很奇怪,说,“严翎你怎么还有钢琴啊。”
严翎给独眼说,“咱俩先出去,你别在这搅我场子。”独眼说,“我是来恭喜你的,什么搅场子。”说着掏出了一个盒子,打开往前一送,大家都看到是一对情侣表,也不认识是什么牌子,严翎男朋友认得,就叫起来,“英纳格对表!哇,太贵重了吧!”
严翎站起来走到门口拉独眼,拉不动,独眼把表连同盒子都递给严发海,严翎死死盯着独眼,她男朋友觉得气氛不对,不敢说话,周围的人面面相觑,严发海不知道那表能接不能接,看看严翎又看看独眼。最后严翎伸手把表接了,说“谢谢了,你先回去吧。”独眼没理她,叫服务员添了副碗筷,坐下就开始吃。一桌子人就独眼在吃。没吃几口冯茂良来了,不知道是谁告诉他独眼来了这里。冯茂良在独眼手底下也讨过饭吃,进来就给独眼点烟,说不知道独眼来了,招呼不周,现在就摆赔罪酒。独眼没理他,他就叫两个个服务员把独眼往外拉,独眼甩开了那俩姑娘,冯茂良有些不高兴,不过也没说什么,就叫服务员去叫几个小弟来,服务员下楼去了一下又跑回来,说一楼都是独眼的人。严发海也有些害怕,最后就说让独眼在这吃吧。独眼慢慢地吃了一个半钟头的饭,她吃饭的时候先把义眼拿下来泡在了茶杯里,脸上一个黑洞瞪着严翎她男朋友,小伙子让吓坏了。
吃完的时候张春苗才来,挽着独眼走了。
听说后来严翎就和她男朋友吹了,严发海也是从这个时候真正恨上了独眼。
过了几个月,公安局忽然就开始严打赌博,本来刑警大队那些警察有很多都是独眼手底下混出来的人,没人真的把赌场怎么样,但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上面下了死命令,说有群众反映聚众赌博还在继续,奥运都快到了不能这么没觉悟,还给几个小警察记了过,非得抓。独眼也不想为难他们,最后把赌场给关了。那个时候镇子上的最早一批外出打工的人都挣了钱回家娶媳妇了,剩下的人也都蠢蠢欲动,于是独眼突发奇想买了几辆车又开始搞长途客车营运。这一路不太顺利,文件批得特别慢,还好独眼有钱,最后还是办成了,有人说这些事都是严发海背后捣鬼。
长途客车营运成了独眼最赚钱的生意,镇子别人看着可眼红,但是线路是独眼弄的,等于她买断,旁人没那个财力买那么多车跑,即使买了也不能走她那个线。独眼不怎么去管,都交给张春苗了,她有时候又去和张春苗睡,张春苗比刚回来的时候老了许多,一年一年不回家,就陪着独眼。
独眼过了三十五岁生日就死了。
那个月严翎回来了,找独眼借钱,独眼不去见她,她又去找张春苗吵架,张春苗叫人把严翎打了,独眼又把张春苗打了,很多人到今天还记得那天在大街上,独眼拽着张春苗的头发拖着她走,说让她去给严翎道歉,张春苗又哭又喊又骂,什么脏话都骂出来了。
第二天独眼就死了,她死在自己住的小院子,还是当初的小院子,是被围墙上掉下来的花盆砸死的。
不过很多人都说不是这样,前一天晚上看到张春苗去过她那里,大概张春苗恨上独眼了,就把她杀了。
也有人说看到严翎去过。他们说严翎是那种没心肝的女人,肯定是严翎干的。
还有人说是冯茂良干的,他想当老大已经很久了。
作者: 阿呆    时间: 2008-11-28 13:08
似乎你的小说和头像很配!
作者: 江冬    时间: 2008-11-28 13:12
记流水账一样的。故事太假,人物太空,语言也粗糙。
作者: 陈树泳    时间: 2008-11-28 13:20
写得好热闹啊,热闹过头了,像粗俗的叫卖。
作者: 叉叉叉叉    时间: 2008-11-28 14:11
我本来是想写一个一看就知道是假的的“劈头盖脸的”流水账一样的故事,
但是功力不够,写得像故事会!
又由于以前提笔写农村写实小说太多,语言变成了农村风格……很容易过头。。。。

我的头像是伊丽莎白,现年24岁,好莱坞二三线女星,和布鲁斯威利斯等人都演过对手戏,
长得像亚洲人,很清纯很诱人!
作者: 宫林二世    时间: 2008-12-2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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