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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168除于2等于84 [打印本页]

作者: 艾溅果 时间: 2009-2-3 12:40
标题: 168除于2等于84
168除于2等于84

去年11月的一天，有人对我说要老实交代，否则就送我去派出所。我起先是很吊儿郎当，在他要我交出身份证的时候，也谎称忘记带了。后来他给了我两个选择，一个是去派出所，一个是通知单位领导过来交罚款。这两个选择我都拒绝了，那人就说，再给你次机会，把信箱里的宣传单全都弄出来。无疑，这也是不可能的。我说我对这3个选择都无能为力，你们看着办吧。那就耗着吧。那保安说完就到旁边的屋子找人聊天，我也拿起包里的何小竹的诗集《6个动词，或苹果》来读，何小竹的诗歌真是舒服啊。一刻钟后进来另一个保安，有点胖，我对胖子很有好感，而且当时天已经很黑了，同事布衣也给我发短信说要不要她通知老板过来领人啊。没辙了，我只能找那胖保安说话，你们的工作真好，你们一个月工资多少啊，近两千啊，真不错，我就惨了，每天发2千张传单才50块钱，你们这里还招不招人啊。好啊，那我以后也来这里上班了……这么侃了一刻钟后，胖保安让我写张保证书，就好放我走。

这是我和黄圣到各小区发书店传单时经常会遇到的事情。这次是我运气不好，我的500张已经在夜幕的掩护下塞进小区各信箱里了，黄圣出师不利，被保安盯上，只发了300多张，无奈，我又盘了100张过来，再去发的时候被保安逮到了，而黄圣则逃了出去。

那时候书店刚开张，得有人出去发传单做广告，而这样的活自然就我和黄圣俩男生能干。

算来在书店上班也有近1年时间了，去年的9月底到现在的9月中。在书店上班是很开心的，起初的半年里，就是休息时间我也要往书店跑，每天只要坐上半个小时，就能让心情好起来。

回想过去一年在书店度过的时光，还是有很多感慨。不知道过20年、50年后，回想起这段经历时，会是怎样的心情。

记得书店刚开张的时候，我和李卉一起去火车站附近的一家商店拿货，是事先在淘宝网上联系好的。那家店在居民小区里面，第18层楼。到小区时，店里没人，我们站在风中等了半个小时；到了店后，货不齐，店主又搁下我们，去仓库拿东西。

我想我是有轻微的恐高症，在5、6楼搭手扶电梯时，透过相邻两楼梯扶手的间隙，往深处看，脚心就发酸，腿倒是没抖，只是痒痒的，很想跳下去。站在18层楼的阳台上时，这种感觉越发强烈了，跳下去，跳下去。但是不敢，于是就去找替代物来满足欲望，从本子上撕下几张纸，按自己的想法折成一切可能飞得很好看的飞行物。

这样的游戏小时后也曾玩过，我就是靠记忆折了十几个“丫”形的怪物，当时的想法是全都丢下去，从18层楼飘荡到地面，场面肯定会很壮观噢。遗憾的是技术没过关，“丫头”们或东倒西歪转着或重重地往地上掉。李呢，折了个自以为优雅的飞机——我觉得更像航空母舰——结果也是直线下降，不过大家还是乐得呵呵呵。回书店的路上也很有意思。李说，她提着个长条黑包——很像电影里狙击手提的包——我抱着一瘦方形纸箱，走出来一定很吓人，我掩护，她打劫……结果正好对面来了个男的，我马上甩眼神给李，她还真配合，上前一步，准备出手……

这样有趣的事情还很多，印象最深的是，某天天降暴雨，李卉和我一起当班，雨下小后，她就走了，几分钟后我去咖啡区的免费阅读书架找本书，却发现地上都是水，且好像有人站在我头上小便，其实也不是有人在我头上小便，是类似小便的声音从头上灌下来，当然也不一定是从头上灌下来，是那种声音很大，好像从天上下来，如雷贯耳。我一个箭步，向着声源飞身一探，天！墙上居然有个洞，洞里隐约有几块小石头，小石头缝间正往外冒水。我当时以为是水管破了，这下我们的地板可要遭殃了，拿了抹布堵住洞口，连忙电话李卉，可没接，发了几条短信，才联系上。她回来后还说，我刚上车，才刷好卡，你你你居然……我没让她居然出来，径直拉她到墙边。很多人都比我聪明，视野比我开阔，李卉当然也包括在内。她拉开洞旁边的一扇门，想到阳台上看个究竟，结果在门槛上往下一踩，脚就掉到水里了！呜呜……又连连怪叫。

原来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样，是外面阳台上的下水道给堵住了，水下不去，墙边原有个小孔，当时天降暴雨，阳台上又水漫成海，结果自然就一泻如注了——那扇门的门槛有25厘米高噢，门缝进不了水的。接着就是我卷起裤管，光着脚丫，淌着雨水，把两个下水道给疏通了。外患是解决了，可是内还在乱啊。整个咖啡区，都是水，没别的办法了，只能扫。我拿着大扫把将水往外赶的时候，李卉则在一旁用脚蘸水在地板上写字，还说百年难得一见，要立照存念，就跑去一旁摆弄相机了！

书店总共有过5名店员，开始是4个人，08年年初黄圣出走了，只剩3人，3月份的时候洪斌晖地加入让书店的人数又回到了4，可6月份的时候布衣又离开了。好像是书店先给黄圣放了寒假，夏天到了，布衣又去度暑假。

提起黄圣，“行吟诗人”这个词就跟着来。来书店面试时，就和他聊上了，在互问对方喜欢什么书时，答案居然都是诗歌。记得他当时说，有诗歌真是好啊，如能在人海中遇到相知的人，怎么活都有意义了。而他好像一直都是这么活着，为诗歌，为梦想，就是不为生活。前一阵子书店还没关，我正在上班，收到他的短信，说乌青刚才递了个肉卷给我。几天后，高亮亮来书店，和他说起这事，亮亮就笑了，拍着吧台说，这家伙嗅觉真是灵啊，他昨晚还给我打电话说在南京火车站碰到回家过节的王子了。让我们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黄圣与乌青以及王子不曾谋面，也不知对方长相，却能在人海中，因为诗歌的味道而相识。然要说在黄圣的所有奇遇中，最让人激动的定是在广州博尔赫斯书店与诗人多多、翻译家黄灿然的相识。这件事，我听过2个版本，黄圣自述以及石头的添油加醋版。
石头的版本是说在书店里多多抱着一套麦卡勒斯的小说，去结账的时候看到黄圣在翻多多的诗集（黄圣的版本是《特朗斯特罗姆诗集》），就说，嗨，小伙子，不错啊这个年代还读多多的诗啊。

那当然啊，多多的诗多好啊（黄圣的买的第一本诗集便是多多的《阿姆斯特丹的河流》）。

多多离开后，书店的收银员告诉黄圣，刚才那人就是多多啊。黄圣激动万分，便去尾随，想上前搭话，却又不敢，后来多多等人进了家咖啡馆，黄圣本想在门外等，因为身上只有5块钱，但见门外的小黑板上写着“特价：啤酒5元一听”，就拍拍胸进去了，坐在多多等人旁边，偷听他们谈话，没会儿，多多就发现他了，说，嘿，小伙子刚才就看你鬼鬼祟祟的，居然还跟着我们啊，来来来，过来一起坐。坐一起后，多多介绍身边的朋友，说这位是黄灿然，这位是凌越。当下黄圣就颤抖起来，结巴得说都不知道该跟谁聊天好，要是有两张嘴就好了。黄灿然安慰说，和多多多聊吧，他回来一趟不容易。聊天时，黄圣还抽空背了十几首多多的诗，把多多感动得不行。而与黄灿然聊翻译时，黄圣则假装很严肃很挑剔很在行地说，我觉得你译得卡瓦菲斯不行，味道没出来。老黄则说，那是你没安心去读，好的译本是能在你安心去读后，浸到诗里的。小黄在一旁一边臊一边笑，呵呵也是也是（黄圣的版本是在结账的时候，就知道此人就是多多了，随后一起去咖啡馆）。

在秉烛游决定关闭书店前几天，我作了个梦，这个梦一直让李卉对我耿耿于怀，因为他刚和我们聊过天，说书店既然开了，就不会轻易关。可是我的梦一出现，老板就改变主意了……

梦里的事情发生的时间是在我做梦的第二天：我和黄圣一起上班，上到一半，黄圣说要和女朋友一起去五角场听场演唱会，孙孟晋也在那，然后他们就走了。过一会儿，我想起晚上我有个婚礼要去参加啊，也就离开了书店。到了酒店后，刚坐下，就想起书店咖啡机没洗，灯没关，门没锁，里面还有不少客人，我临走前还帮23号会员作了杯花茶！糟糕！我忙骑着我那辆破电驴车从徐家汇往莘庄赶！

历经千辛万苦，终于看到邮局了，终于看到中信银行了，终于爬到二楼了，书店里只剩下23号会员，不过已昏迷，3台电脑不见踪影，咖啡机只被搬离原位，也许是因为太重。吧台灯全部碎掉。吧台上空被烧得黑黑的。我真绝望了，走到阳台走廊去，也许是想呼吸下新鲜空气，让自己平静下来，也许是想就从上面跳下去算了……总之，我到了走廊那，接着低头看了下下面的停车场，上面停满了警车，警察把一干人围在其中，我们书店可爱的电脑以及其他一些东西都在那……我冲了下去……看到他们，认出了2个经常来犀牛书店的朋友——醒来后我已经记不住他们的样子了，也许他们只是梦中的虚构——他们忙说对不起啊对不起啊。我真的很想揍他们，但我忍了。转头看其他人的时候，突然脑中又出现了幻影。眼前这些人都是拳击手。在我们书店和一些外国佬因某事吵架，后来怒火冲天就把书店的吧台给点燃了。火气一长，他们就动手了，动着动着就把我们书店的东西往外搬！

好像李卉的怀疑是对的，我的这个关于“明天的犀牛”的梦，预示了书店的结束。而梦中的23号会员，日后又给书店带来了新生的希望。

书店公布要停止营业后，来书店的人一下子多了，有些人甚至是从北京、杭州等地过来。大多数人虽然很不舍，可因为投资太大，不敢劝老板继续下去，但也有小部分人对老板说，你太大胆了，没经过我们的同意就想关掉书店，如果是因为投资太大不得不关的话，那么我也入股，大家一起砸钱，让书店继续下去。而23号会员则是后一种人中声音最大的一位，且她不仅是声音大，还拉了两位朋友一起参与拯救犀牛的活动。正是这股热情感染了秉烛游，让他开书店的心死灰复燃，决定继续开书店，但不会再在莘建路168号2楼了。

Ps:前几天上豆瓣，看到王子的一个帖子：“前日因故路过犀牛，望了望二楼的窗口，想小庄会否略显羞涩的站在里面要不要上去看看，又忽而了然犀牛已经关掉。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也不知道你现在在干嘛，只好走进路边店默默地吃了一碗拉面。。。。”有时候路过犀牛，看着店招，顺着楼梯上去，可里面空空荡荡，水泥裸露着，就会“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其实很喜欢“莘建路168号2楼”这个地址，会想起查令十字街84号。168除于2等于84。
08-10-14

作者: 阿呆 时间: 2009-2-6 10:02
我有个朋友原来开租书的，也倒掉了。

作者: 亢蒙 时间: 2009-2-10 18:20
在书店上班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工作，我有一段时间也差点要去书店打工，后来作罢。现在心里依然存有在书店或图书馆上班的梦想。

[ 本帖最后由亢蒙于 2009-2-10 18:22 编辑 ]

作者: 永泽 时间: 2009-2-14 16:41
标题: 好羡慕你。
在书店上班。。。你们那里还要人么？扫地都行，只要能免费看书。。。好幸福啊楼主。

作者: 生铁 时间: 2009-3-5 15:09
像我经常想写的那种小说一样，有些梦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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