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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多阴云小雨(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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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三走木L
时间:
2009-3-10 12:37
标题:
多阴云小雨(改)
多阴云小雨
仅仅只是韩波的一个电话,她义无返顾,准备沿着时间原路返回。大巴从临海驶向杭州,
2003
慢慢远去、抛在后面,新的一年像画卷一样徐徐展开、铺平。
2004
年里充满着苦闷与
悲伤
,它使画卷中的人物深陷泥淖而不能自拔。余佳回到杭州后很快过去了两个月。这两个月当中一直没有见到韩波。
韩波杀人,她想知道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天下午照旧没有韩波的消息。房子对出去的一个角落上,三四个老人坐在门槛上,时不时把烟嘴拿起来吸一口。
她突然回头,煤气灶上的玻璃水壶咕噜咕噜冒着泡泡,水还是还没开。
她出门、下楼、转过拐角,沿街向前,路过商店时停了停,买了一包烟,咔嚓,点了一支,她继续向前
走,回忆起第一次见陈肖肖的情景,一切仿佛历历在目。堵车,
车队很长,望不到尽头。经常性的失睡让她头晕,蹲下去一会儿就不太站得起来。她未知未觉走了一小时,离开步行道,挑些巷子,巷子黑,人少,形影单只,走了一会儿,突然发觉有两个人影从拐角上闪出来,渐渐靠近。
他们在某个安全范围内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余佳不敢回头,深怕,深怕什么呢。她只好往前,步子稍微快了,接着又快了点。她那样走了好久,后面的人依旧没有超上来,她望着前面,出口渐渐近了。出口处有群人,他们给她让路。终于出来了,她嘘了一口气,再去看那两人,也出了巷子,去打量他们,原来是对父子。她只好惊愕半天。沿着街道走了会儿,觉得无所事事,这才想起要回家。
她气馁,这么一边走,一边还要生自己的气,突然间感到肚子饿,这才发觉今天还没吃晚饭,身体变得逐渐软绵绵,像一张在水里浸过的白纸。三月的天气,余佳背上的汗,一阵接一阵。不是冷,只是刺骨。
到家门口,想起离开时忘了带钥匙。余佳将包扔在地上、靠着墙壁,隐隐闻到一股焦味,是水壶罐烧干的味道。她慌慌张张地叫邻居帮忙,是个瘦老头,拿一把斧子将门砸了一个洞。屋里臭味刺鼻。她关煤气、开窗户,用水冷却了已烧了一个大洞的水壶。还好回来及时,再晚些,如果再晚些的话。
余佳向老头道谢,关了门,有孩子趴在门前向里头张望。余佳,啪,灭了灯。外面只是热闹了一阵。她跌坐在床上,不禁抱着枕头哭起来,呜咽着,不久之后久违的睡意漫上来,漫过身体。半睡半醒当中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一张西餐桌,梦见了蜡烛、餐具,有人正在落座,然后又坐下一个,陈肖肖。
她发觉自己穿得非常破烂,光着脚,裤腿上沾着油渍,裤口在滴水,湿漉漉的,她走近餐桌,跨了一步,万丈深渊,醒了。四周还是黑的,去看表,三点。她又倒下去睡觉,辗转反侧。她找安眠药,扳了一小块,伤感起来,想哭,却感到泪干的痕迹使整个脸都感到紧绷,她又哭了,没声音,那么的不痛快。
韩波一直没有露面,即使在陈肖肖葬礼那天。余佳去陈肖肖的葬礼那天下着雨,天气阴冷,到场的人不多,她看见一个干瘦的老头与人愉快的聊着天,露出了一嘴的烂牙来。她不明白韩波为什么要杀陈肖肖。
她把脑袋靠在栏杆上,看到一个从健身房出来的男人手里拎着两个哑铃,漫不经心的往她这儿一瞥。载重的汽车徐徐驶过,震得房子微微的动。她突发奇想要去下菜市场,好几天都没吃蔬菜水果了。那么今天得好好弄一顿。
这个念头使她露出愉快的神色来。她振作精神、洗了脸、穿一件休闲衫,提篮子出门。时间不早了,再晚一些就剩不了什么好东西,于是加快步伐,穿小道、走捷径。菜市场竟然还是很热闹,一辆载着垃圾的三轮车从过道上拉过,人们纷纷让出一条道。余佳欢快的伸展身体,这边看看、那边看看,其实她走路的样子很可笑,不过她天真的表情为这种姿态提供了掩饰,因此她看上去还是很动人的。
她在市场里转,穿过一堆堆青菜和蘑菇,走过装满淡水鱼的大木盆和水槽,接着停住了。她看到圆规拎着袋子站在一个摊位前。那么,她是不是该去打个招呼,她有几分惊喜,可这惊喜却是茫然的,寻不到好处的。她趁着他没有注意到自己,她很快躲入了人群,可又不甘心,只能在后面悄悄地跟着。
她已完全没心思去买东西了。余佳去偷看他的脸,还是老样子,没有变化。她一直以为自己对圆规是具备矜持和抵抗力的,没想到当时已在心里拨了种。如果那时她要他带她走,那么,他一定会答应吧。
只是谁知道,圆规在她的心里会成长得那么快。圆规出了市场,劈开人群,上了一辆车,一个女人从车内伸出手来,接了他手中七零八落的袋子。余佳愣了愣,一定是朋友,或者某个要好的同事,她不情愿的以为。
她只好折回菜市场,可那女人的身影如夏天的苍蝇一样在她耳边嗡嗡作响,她很突然的离开了菜市场,手上空空如也。她追似沿路返回,却不知道这样急匆匆的往家赶到底为什
么,
走到一半,放慢脚步,又折回去。
已过了
11
点,快落市了。
也许,她该向他打个招呼。只是打个招呼,然后和他道别。她似乎有点后悔。她一边说服自己,一边又不停反驳自己,这样一圈下来,依旧什么也没买。等她突然想起该做点什么,只剩下些边角料,都是挑剩的。
日头已正中心,光线垂直有力。她拎着袋子走回去,又一次去想刚才那个女人,于是陈肖肖那清晰的脸渐渐的浮出了水面。当然陈肖肖已死,可余佳从那女人脸上看到了类似于陈肖肖的神色,是自甘堕落的劲儿。
前面红灯,人群停顿。
城区外围,烂尾楼。韩波在这里头已呆了好一阵,起初东躲西藏,后来就到了这儿。大楼在几年前建了一半,此后一直没有开工。外围墙已经坍塌,周围积起来的杂物堆得很高。他时刻精神紧绷,极少外出。
暮色。很饿,韩波穿过碎石场,沿着菜市场的方向走,天气晚、人少,几个穿着背心的民工吃得丝丝丝的响。他要了一碗面,又要了一碗,不敢呆得太久,吃完后匆匆往回赶。
三月不急不缓的过去。现在他有时间去念旧,念陈肖肖,念那双美腿、漂亮脸蛋、以及在钢丝床上的下流动作。可是他却已经将她掐死,她一声没啃,两条漂亮的长腿蹬了几下、就这么一会儿,不动了。一直没有醒来,为什么不醒来。他这么想,恼怒起来,狠狠的踢着墙壁,认为她从一开始就要陷害他。
他在楼里走来走去,紧咬嘴唇,慢慢后悔。他把指甲嵌入木板,抓得木板嚓嚓作响,指甲很长,指尖到处伤疤。
偶尔,他恍如惊弓之鸟,想到一粒花生米大小的子弹从脑颅穿过,不寒而栗。他失眠,警惕、戒备。一切声响都必须过滤。
他非常明白,一旦被抓,死路一条。
这宛如残壁断垣的夜晚,他把自己想象成一位站在高处的年老砖瓦匠,看着黎明的阳光穿透云层,撒在满目斑驳的广阔锈瓦断墙上,而在这里,他什么都做不了。他为这种生活而哭起来,很悲伤、很沙哑。
次日的早晨下大雨,噼噼剥剥。
一大早,他就在旧楼里刻墙壁,有一些是字,另一些是画,字迹潦草、看不清楚,画也幼稚,孩提时的儿童画。他刻了好久,一刻不停,他的大拇指因为用力不巧而伤痕累累。他突然刻了一个陈肖肖的名字,愣了愣。接着,在名字上花了一个叉,停了一下,又划了一个,不停划下去,直到看不清为止,他有点喘、歇了手,将刀举起来,丢出去,正好笔挺挺的插在地上,转而一屁股坐下来,双手捂紧脑袋。
雨不停。他已经彻底被毁,懊恼、羞耻。这时,他唐突站起,在墙壁上踹,踹得墙壁微微内陷。他越来越暴躁,也越来越冷静,可是这种冷静并不能经常性的指导他的举止。他凝视天空,思维定格
,渐渐想起了去年那个给余
佳打的电话,好象从一开始就谋划好似的,很自然的冲出了这个房子。
韩波没有直接去余佳住处,而是在街道对面拣了条巷子藏身,他似乎很有耐心。
很快的,夜晚又一次来临。漆黑的、长长的巷子里,洗衣板拍打着地面,这熟悉的声音使他感到微微的温暖。一辆老式的自行车在这会儿从他身边路过,松动的石板发出“啪哒、啪哒”的声响,这声响使得这种温暖突然淡去。他揉揉冰冷的脸,发现刚才有那么一阵子睡着了。他站起,沿着高耸的墙壁出了巷子。
韩波横穿马路,进了一条小道,从一个隐蔽的拐角拐出来,就在一家小店门口,颇为意外的看见了余佳,她迎面而来。他匆忙转身,在书报亭前停下,借着亭子掩护自己。
他注意她的动作、嘴形以及和谁说话,并作了努力向她打招呼,可对于她准备去哪儿的好奇阻碍了他的决断。他放慢脚步,远远跟着。可能,他的目的只想见她一面,而现在却优柔寡断、良心不安,感到无脸示人。
他的脚步顿时停住,马路中央的车辆开得飞快,路边的一只塑料袋被一阵风带得很高,韩波看着这只塑料袋越过栏杆和斑马线,在对面的树丫上掉下来。与此同时,余佳在远处掉了个头,又往回走。她穿了一件红色外套,韩波记得以前陈肖肖倒也有这么一件。他呆滞站立,望着余佳越走越近。如果一开始出现在他生活里的不是陈肖肖,而是余佳,那么,韩波有自信他也能过一种比较安定的生活。
水雾浓重,余佳近在咫尺,她突然抬起头来,茫然地扫了他一眼。她继续前行,走过他的身。韩波一阵轻松。轻松的是余佳没有认出他。可是余佳竟然认不出他。他不知去哪儿,隐隐觉得要找一个朦胧无知的地方。
一个红灯损坏的十字路口,迎面相向的两辆车,它们同时来了一个急刹,然后再次启动。有行人叫了一声:“险。”韩波开始穿越十字路口,看到出租车向右拐弯,韩波招了招手,那辆车停住:“去哪儿?”
“陆家坞,余佳那儿。”
司机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余佳?没有这个地方。不过陆家坞他是知道的。轮胎辗过路面带起大片大片的积水。韩波望着飞快后退的景物时恍然醒悟,把手伸到口袋,摸了摸,早已身无分文。
韩波的突然出现让余佳即惊又喜,以及随之而来的不安。她不相信眼前这个竟然是韩波,她领他上楼、进房间。现在,余佳有口无心,虽然韩波近在眼前,毕竟已是杀人犯,而不是从前的那个漂亮学生。
“你不该回来。”
“你被通缉了,看报纸了吧?”她继续说。
他点点头。余佳想起初次在酒吧遇见韩波时,陈肖肖就坐在身边。而目前陈肖肖已死,而他杀了她。她想知道为什么。
“你还是很喜欢她。”
韩波还是不说话,极力掩饰突然而来的不安,双手垫在胸前、让身体压着大腿,以此减少全身的大幅震动。
余佳已经无法将话题继续下去了。挂钟在走,嘀嗒嘀嗒的响。
“我去烧热水。”她突然站起,跑到浴室、拧了热水器,又跑到厨房,冰箱还剩下一些蔬菜脚料:“吃点什么?”
她没等他的回答,拿了一筒面条,打了几个鸡蛋,煮了满满的一锅。煮完后端上来:“吃点东西吧。”
他毫无征兆的拿了筷子,只顾着碗里,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保持他刚刚稳定下来的情绪。他把碗里的汤喝干净:“好吃。”
“再来点?”
他抽烟,一
根接一根,第一次吃东西感觉踏实。他的思绪慢慢恢复过来,那种沉重僵硬的拘束渐渐消失。当然,这个过程中他又开始反悔,反悔杀了人、反悔一时冲动。他有时看着坐在对面的余佳恍然觉得回到了从前,从前也是这间屋子,他与她两个,而且他还吻过她。余佳不想说话,似乎也无话可说。
“你杀了她。”余佳冷不防的说。
他那支好久未动的手举起来,将烧了大半的却没一直没吸过的烟含进嘴里。他又不动了,低头,眼睛盯着地面,领口由于长时间没洗而被磨得乌黑发亮。
“恩。”他打破沉默。
他的回答使她一阵哆嗦,她缩了缩脖颈,两只手在腰上紧紧扣了扣。
“为什么。”
一阵沉默,窗外汽车驶过,轰隆隆的响,房子在沉默里摇摆得厉害。
“为什么?”他重复着这句话:“我没想过要杀她。”他转而颓丧的摇着头。
“一定有原因的,是不是?”
那支烟烧到尽头,他心事丛丛地将烟嘴放进嘴里,吸了一口。他突然察觉到嘴里没有半点味道,愣了一下,然后将烟嘴按进那支晶莹剔透的烟花缸。他的嘴唇动了动,斟酌着,又动了动,微微张开,什么都没有。
“我是知道一些陈肖肖的一些传闻的。”余佳说。
他试图作简单的归纳整理,但这种努力从他的表情上看显然已经失败了。所以他只好选择继续不说话。
“我掐死了她。”他沉默良久,最终这样说。
“水热了,去洗个澡吧。好好冲一下。”
他的哭声渐渐放大,又大了些。当然没有人在乎这些。屋外的雨停了,大块大块的黑云在飞快的越过月亮,地面上云的阴影,一会儿出现,一会儿消失。
第二日,韩波在余佳的卧室里醒来,细微的灰尘在阳光里纷纷洋洋。他将被子垫在背后,看着这个曾被自己称赞的卧室恍若隔世,好像昨天发生的已是非常遥远。对面公寓的顶楼晒了被子和衣服,风一吹,洋洋洒洒。
昨晚的记忆积而不存,他只觉得鼻腔里散发着一股浓重的烟味儿,突然想起余佳,看了一圈不见人影。他走到客厅,又返回去,拿了一条毯子,给她盖上。她突然醒了,揉揉眼睛:“怎么样,睡得不好?”
“刚醒。”
余佳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儿呆:“你尽早跑路。”
他哭笑不得:“有没烟?”
她盯着他看了一阵,无可奈何。
窗外对面,阳台上,一个女孩拿着书,坐在一张非常好看的椅子上,椅子一前一后的摆。她随便梳洗打扮一番:“我去买点吃的。”
韩波看着她走出去,从背面打量她,长发、棉蓝色长袖,牛仔裤,线条是好看的。他看着拐弯,看不到了,隐隐作痛。
也许从一开始、他就不该告诉她,因为一个杀人犯与一个漂亮女人不该有什么牵挂和丝丝缕缕。这让他感到自责和痛苦。与此同时,一个计划渐渐成型。他返回卧室找了点东西,从阳台撤下半干半湿的衣服。
也就是不辞而别。
门响了,她飞快跑去开门,只是对面的老头。老头为余佳砸过门,她尴尬的向他打招呼。老头嗓门儿很大:“吃过没?”
“吃过了。”她说“进来坐坐?”
她邀请他。老头很爽快的说:“改天来,这会儿正忙。”
她回到屋内,在沙发上坐了会儿,煮了点豆浆,还没咽下去就大口大口的吐掉。他终于没有回来,她想哭,什么事都想哭,却哭不出来。夜里下过雨,湿气重,她到窗边,越过一些衣服架子和几根天线,琐碎得无边无际。
几阵雨水后,天气也慢慢热起来。杭州大街上的脚步如出一则,一个方向,同一条马路。大街上的心态不一样,目的地千奇百怪,姿态各不相同。站在高楼向下望,脸庞千遍一律,千遍一律中,瞬时在变。
余佳坐在阳台,桌上还没收拾,早的油条和豆浆依旧放在那儿。她想韩波此时此刻已到了哪儿,但不管到了哪儿,这一次,恐怕是没有机会再见的。再也无事可做,她拿了张报纸,从正面翻倒侧面,又从侧面翻到正面,实在看不下去,干脆揉了,丢进了垃圾桶。
这样呆在家里也不是什么好事,或许该出去找点事做,至少不能让自己闲着,不然真的要进精神病院的。
一个人懒散惯了是要生锈的,再者,她急需一样手头事情来分散注意力。她又找了一份报纸,看有没招工信息。
一早,他
去人才市场,投了几家简历。工作人员让她回家等消息。她说声谢谢、离开。她在门口用手遮了一下太阳,走向车站。要去灵隐,与其说观光,不如说拜菩萨,她对某些神秘的存在抱坚定态度,虽然对妖魔鬼怪持怀疑的成见,但冥冥中的力量她是颇为相信,这些缥缈无定却又似乎存在的东西让她心生敬畏。
车子很挤,她站着看窗外,突然绽了一个笑脸,她拉着扶把,一条手臂遮住了她的表情,这样的姿势为她的古怪行为提供了保护。她回过头看车厢内,没人注意。一个站在门边的男士在这会儿朝她笑。
过了一站,下了车,她嘘口气,仿佛自己可笑的把柄一下子得到了解除。正是旅游高峰,售票口的队伍很长。买到门票进去已经是下午一点。里头到处佛像,她像一个手捧佛经的圣徒那样穿梭于行人之间,在每一座大佛前许下心愿,跪的两个膝盖骨红红肿肿。
到了山顶,有一座石塑观世音,她买了一柱香,三叩三拜,其实三叩三拜也是刚刚从香客那儿学来的,可现在她俨然已成了信徒。
山下大雄宝殿的午课开始了,经文在空中回响,它们雄厚洁净,万物回应。游客从出口出去,新的从入口进来,香客一批接一批,佛祖送走他们,又迎接他们,留下金钱、叩拜和香火。今天的灵隐,余佳从山顶望下去,觉得它是一个菜市场,人人都可以进来,人人都可以出去,这中间少不了交易和侥幸心理。
她惶然将这些思绪从脑海中扫去,虔诚的表情很快又回来了。
韩波回到原来的地方。又逢
暮色,一条被尼龙绳缠住的钢筋摔打着墙壁,叮,叮,叮的响。下过雨后的地面上,褪了色的雨鞋,香烟壳,破背心,被泥土浸黑的、边缘毛糙不齐纸张,它们见缝生根。旧楼子正对出去是个废弃码头,一条半沉不沉的船歇在码头上,船舱里都是水。乌黑色的河面上,机动船驶过时被搅过的河床散发出一阵腥臭的柴油味。这会儿,也不知哪儿有二胡的声音,缓慢的、悠悠扬扬。
地面潮湿,吸了水的土层水雾袅袅。远处的建筑缥缈不定,灯光隐在白色雾障里面。韩波在门口蹲了会儿,觉得两只脚针刺般的又麻又疼。根据他对前面这条河的印象,河前面应该是一片广袤的稻田,可现在什么也看不到。
楼子边上都是水泥硬化留下的一粒粒固状物,是粉刷墙壁时掉下的。这旧楼子大部分墙壁都还没有粉刷过。
二胡的声音不紧不慢,韩波四处看了片刻,觉得无聊,停下来去听二胡,迂回曲折。然后去辨别声音,距离很近,可大片的水雾挡住了视线,他站起来,沿着声音找过去,一直往前走,沿着河岸,走着走着,前面出现了一座桥,石拱的。声音来自石拱下,石拱下有座石棉瓦棚,亮着灯,亮光一窜一窜的。
韩波观察了一阵,有一条小道直接通向棚子,走近了才发觉那是个老头,除了头发,全身乌黑。很难从他的脸部看出他的年龄,他盘着腿,顾自拉下去,还是老样子,似乎外人在场并没影响到他。韩波不敢惊动他,蹲下来,听着,一曲接一曲,听得出神,突然停了,那人转过来说:“你怎么不走?”
韩波愣了一下,他现在可以正面打量这张脸,一无是处。他的眼神向着别处,韩波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没反应。
原来是个瞎子。
“我就住前面,循着声音过来的。”
“前面只有一个垃圾场和一栋破楼房。”
“我就住在那儿。”
“你很年轻。”
“你怎么知道的?”
他将二胡从腿上移下,放到地上,用布包好,做这些动作时,他手脚利落,不像个瞎子。他说:“脚步一点都不踏实。”
韩波大为折服,他望着乌黑的湖面,水从脚下缓缓流过,伤感起来,最后讷讷地说了句:“我是个杀人犯。”
瞎子轻轻地“哦”了一下,没作评论:“我再给拉个?”
韩波点点头,看看瞎子,又加一句:“好的。”
余佳接到电话去公司面试时,人事部的王主任看着她漂亮脸蛋儿说:你明天来上班,别迟到。作的是营业员,在百货大楼卖一个化妆品。余佳对这份工作比较满意,她喜欢人多,看着商场里人流来往觉得踏实。
余佳有时也想起自己这二十九的年龄,不免伤怀一阵。日子总是要过的,多想也无益。她发现自己有了变化,不像从前那样爱计较了,激情悄悄退去,胸怀大了,知道妥协了,韩波这件事过后好像更看得开了。
也不知这是好还是坏,是不是上了年纪的缘故,她去镜子中打量自己,还是那么嫩,看不出衰老的痕迹。
这几天下雨,乌云叠嶂。温度还算宜人,只是这气候有点随性,摸不透,余佳为这神经质的天气难免想起一些往事。不过悲伤已被剥去,留了点温暖,虽然还是疼的、不能触摸的,可这些伤口至少还留着回忆。
她按部就班,上班、下班,买菜、做饭,倒也安安静静。
晚上又下雨,早晨起床后,她煮了两个鸡蛋,以前从来不吃鸡蛋,现在却喜欢上了。水还没热,她看报纸,文章很无趣。迎着对面的阳台,有女孩在看书,余佳注意到好几次了,都是早上,捧一本书,椅子一摇一摆。
她去书架找书,很多不是看过就是没兴趣。找着找着,心里突然偷偷的乐了。
作者:
金特
时间:
2009-3-10 13:53
单从小说本身来讲,这篇叙述得还可以。但是语言很不好,意识还没能超脱叙述,很多有前景的个人能力都被耽搁了,建议作者先写一些小东西,磨练掌控力,避免盲目。
作者:
三走木L
时间:
2009-3-11 13:38
我发的这几篇都是一个系列的。其实,就是想用比较简单的写法将比较简单的事情写得不一样些。另一个,是深挖一点。也不是说我写不了“眼花缭乱”的东西,或者那些看上去“才华横溢”,让人看了有些惊艳,却容易被“模仿”的东西(这样说,我可没高抬自己,呵呵,见笑)
作者:
西城四月
时间:
2009-3-11 14:00
没听说过看上去就觉得才华横溢的小说
作者:
生铁
时间:
2009-3-11 14:11
比较同意金特的看法。
比如你强调的心理描写,场景与心理之间的关联,都能看出用心来。
但语言不够好, 还有训练的余地。语言不够好, 不是说你语言不够华丽。
比如下面这句
到了山顶,有一座石塑观世音,她买了一柱香,三叩三拜,其实三叩三拜也是刚刚从香客那儿学来的,可现在她俨然已成了信徒。
有语病。全是逗号,那就可以理解成主语是“观世音”,“她”代指 观世音,观世音买了一柱香。叩拜的对象是谁,也没写清楚。这绝不是吹毛求疵。是诚恳的。
[
本帖最后由 生铁 于 2009-3-11 14:17 编辑
]
作者:
三走木L
时间:
2009-3-11 14:39
恩,虚心接受。我还在路上,岔口比较多,怎么走总是问题,我想,黑蓝的评论我一般总是认真的去看待的,因为总有些有益的东西让你去吸收和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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