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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哈瓦那 [打印本页]

作者: 陈鱼 时间: 2009-5-22 06:15
标题: 哈瓦那

如果今天他没有给她礼物，她就会给他礼物。
妻子往鱼缸里投了饲料，那些灰身黑背的鲫鱼，结伴的三条梭巡在缸底的水草丛里，贴近水面的一条悬浮着，被氧气机吹出的气泡撞得上下翻动，妻子一度以为它成了该被清理的尸体，她甚至拿好了网兜，但是饲料让它重新游动起来，它是最先吃到饲料的。
晚餐已经准备好了，整个屋子呈暗绿的色调，陈旧的墙皮，下了三天的雨还在继续，阳台破裂的毡顶一直漏水，妻子就放了一个盆，啪嗒啪嗒，妻子趿拉着拖鞋走到厨房，把光洁的吸油烟机重新擦了一次，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的意义，她沮丧地丢下抹布，“是啊，我总该做些什么，天在下雨呢。”她自言自语地坐到餐桌边，从围裙的小兜里摸出瓶子，褐色的小瓶子，里面的药水清澈透亮。
丈夫回来的时候，左边的肩膀已经湿了一大片，妻子说：“我杀了条鲫鱼，清蒸了。”她边说边帮丈夫收拢雨伞，丈夫让妻子给他绞一条热毛巾，他把西装脱下来挂在椅背，他简短地抱怨着飞机晚点和等出租车的长长人龙，“究竟是人们都喜欢在下雨天外出，还是世界上本来就有这么多人？”丈夫对妻子的问话没有回应，他掏出烟，正要点上。
“你不是说戒烟吗？”
“慢慢来。”
“你什么时候说话算话呢？”
丈夫把烟放回烟盒，把火机一扔。妻子递给他热毛巾，丈夫接过来，在脸上抹了两把，然后，他们就开始吃晚饭了。丈夫一直闷头吃菜，妻子有几次想挑个话头，但是看见丈夫皱眉的样子就不说了。丈夫说：“鱼太淡了。”妻子说：“清淡点对男人健康。”
她趁势说下去：“谈判怎么样了？”
“还行。”
“客户会和你签合同吗？”
“再等等。”
“你之前说这趟出差后会有两天的假，是么？”
“干什么？”
“叫人把阳台的毡顶补一下吧。”
丈夫说：“明天我要去公司做汇报，后天吧。”
“那你的假期是有还是没有？我想回趟老家，你能和我一起去吗？”
丈夫继续吃他的菜，然后用筷子敲了敲清蒸鲫鱼的盘子：“去加点盐吧，没味道。”妻子端起盘子走到厨房，从裙兜里摸出药水，用指甲挑开一点瓶塞，她闻了闻，里面是茉莉的味道，甜腻腻的，她站了会儿，终于还是把瓶塞重新盖紧。她把鲫鱼端回去，丈夫吃了一口，妻子问：“还淡吗？”丈夫说：“好一点了。”妻子说：“可是我什么都没加啊。”丈夫停下了筷子，他说：“无所谓。”
“那你对什么有所谓？”
“你想吵架吗？”
“前天我看见你在商厦的女装铺挑衣服，是吗？淡紫色的，有裙边，后来你还去挑了一条白水晶的吊坠。”
“你跟踪我？”
“我没想到我要的东西会成为你买给别人的参考，她是谁？”
“你是不是在跟踪我？”
丈夫的脸上已经有怒意了，他瞪着妻子，妻子说：“你告诉我要开会，晚回家，我就去逛商厦了，我看见了你，你别告诉我看错了，那个人就是你，我认得你。”
“笑话。”
“我也以为这是笑话，但事实上不是笑话，我认得的你已经死了，从你换了工作以后就死了，我总是要等你到半夜回来才能睡着，你一点都不知道我在等你。”
“我要烦的事情很多。”
“我知道，你说你是一件雨衣，要我藏进来，你还记得吗？你说只要我有画画的兴趣，就能去读写生班，不用工作，你还让我戒了烟，说艺术家并不都是抽烟的，我们那时候一起听《哈瓦那》，保罗唱得多好啊，如果我唱起哈瓦那，那是所有的哈瓦那，不是这一首哈瓦那……”
妻子轻轻哼着，眼睛泛起了亮光，她近乎哀求地问：“她到底是谁？”丈夫伸出手抓住妻子的手腕，她的手腕像一条细白的蛇，她说：“你的手是冷的。”丈夫说：“你要相信我，别多心。”妻子说：“好。”她起身端起鲫鱼，她说：“我相信你。”妻子到了厨房，她看见外面下雨的夜色里灯火寥落，有一辆车游出雨幕，悄无声息。她把药水均匀地洒在了鱼上，药水渗进鲫鱼肉背翻卷的刀口，娇嫩的肉此刻还冒着丝丝热气。
就在丈夫要下筷的时候，门铃响了，一个穿雨衣的青年送来了快递，丈夫签了字，然后把包裹拿进来，递到妻子面前，他说：“生日快乐。”妻子拆开包裹，里面的紫色上衣泛着暗沉沉的光芒，还有一个小盒子，装着白水晶吊坠。妻子的眼泪跌落在吊坠上，她想问：“为什么不早说呢？”但是，她当然知道答案，她期望丈夫此刻能从身后抱住自己，在自己的耳边说点什么，哪怕不说也行，毕竟，他们结婚才半年啊。她回头的时候，发现丈夫不在餐桌边，他正端着鲫鱼从厨房走出来：“我们也没必要这么节省啊，盐又不贵。”他依然装作大大咧咧的样子，这正是他的魅力所在，一个看似无所在乎却又身体力行的男人，让人轻松又有安全感。丈夫又吃了一块鱼肉，说：“可以了。”妻子的眼泪一直流下来，她怔怔地看着丈夫，丈夫说：“一起来吃啊。”妻子放好包裹，她坐下来，默然不语，丈夫问：“怎么了？”“你为什么不早说呢？”
吃完晚饭，妻子给丈夫泡了杯绿茶，她坐在丈夫身边，一些话一直把她压着，她喘不过气又不愿意说出来，她就像个溺水的人，她知道自己一旦说出来，就永远沉下去了。到了临睡，丈夫准备洗澡，妻子问他：“身体有不舒服吗？”丈夫摇摇头，妻子给他找出干净的内衣裤，她吻了他，他却没什么表情，一副疲倦的样子，拉上了浴室的门。妻子到阳台打电话，她的朋友在那头值班，她是个药剂师，她的声音总是冷冰冰的。
“不可能。”
“真的。”
“我查查看。”一会儿，她说：“噢，我拿错了。”
“谢天谢地。”
“不是我拿错，是电脑的编号出了问题。”
“嗯。”
“这不是小问题，我要让领导彻查一下，拿错别的药会出人命的。”
“领导会夸你细心。”
“但愿。没事了吧？”
“嗯，谢谢你。”
第二天，丈夫醒来的时候，上了两趟厕所，他的脸色腊黄，他怀疑是什么东西吃坏了。妻子给他止泻药，他不想吃，他抽了支烟，妻子说：“你到底什么时候开始戒烟啊？”丈夫突然回头盯着妻子，妻子睡眼朦胧地穿着围裙，毋庸置疑，她是操持家务的，娴熟善良的，她的脸颊有丰腴的肉，但是脖颈已经起了细纹，脂肪有点厚，有点旧。她说：“早餐做好了，还是要去上班吗？”丈夫没回话，他去洗漱，然后穿好衣服，喝了稀粥，妻子给他拿来了一把伞，她说：“带上吧，天气预报说下午可能有雨。”丈夫拿起雨伞，看见了空的鱼缸，目光驻留了一会儿，妻子此刻也正看着鱼缸，她说：“我在想，是不是要养点什么？”“养什么？”“金鱼啊，乌龟啊，否则，这个大鱼缸总是死气沉沉的。”丈夫拿起餐巾纸抹了抹嘴，妻子问：“你也想想啊。”“无所谓。”“那你对什么有所谓？”“别养鲫鱼就行。”丈夫要出门了，妻子却拉住了他。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别养鲫鱼啊？”
“家里养鲫鱼不是很怪吗？”
“不对。”
“什么不对？”
“你一定和什么人养过鲫鱼。”
“没有。”
“否则，你不会说得这么细，你只会说，我不要吃太腻，我想喝热的，我讨厌工作，去买点甜食，随便什么都行，软一点就好，你不会说细节的，你从来都是这样的。”
“我和前妻养过。”
“真的？”
“真的，我昨晚梦见她了。”
“你还梦见她？”
“梦见她想杀我。”
“骗人。”
“她在鲫鱼里下毒。”
丈夫拉开门，把冰冷的风放进来，楼道感应灯依然没修好，灰蓝色的晨光涌动着投射在斑驳的墙壁上，丈夫跺跺脚，从开着暖气的家里走出去，这份工作没什么竞争压力，待遇也稳定，只是要求早起。妻子跟出来，又拉住了他，她问：“你不会再想着她了吧？”丈夫说不会了，都已经过去了，妻子还是拉着他不放，丈夫也站着，四周除了风吹过远处树梢的声响，其余都还一片寂静。
妻子放开了手，问：“你们离婚和我有关系吗？”她问这句话的时候是带着俏皮地盼望的，她，确实是个娇媚的女人，像枚甜浆果，但也黯淡了，毕竟不再是十七八岁了啊，她穿旧围裙的样子让他有点心酸，他做了个让她回去的手势，然后下了楼。

2009-5-22

[ 本帖最后由 chenyudemon 于 2009-5-22 07:32 编辑 ]

作者: wqawqa 时间: 2009-5-22 08:41
“我也以为这是笑话，但事实上不是笑话，我认得的你已经死了，从你换了工作以后就死了，我总是要等你到半夜回来才能睡着，你一点都不知道我在等你。”
这样的语言出现在对话里，尤其是日常夫妻关系的生活情境下，我觉得还是有些出入，
男人的话少（对女人连珠炮似的追问回答通常两三字），也显得有些刻意的雕琢，一些应对的自如是不自然的

对话还要再锤炼一下。
我的对话写的也不好，暂且的办法是除了练习以外，尽量规避用对话推动文本的流式，大家互相学习，愚见了

作者: 唐德春 时间: 2009-5-22 13:43
“对话还要再锤炼一下。”

我们又不是专业作家，锤炼语言起到什么目的呢。我觉得语言的锤炼不说用粗体大号字或艺术字、晃动字就表示是经过锤炼的语言。

[ 本帖最后由唐德春于 2009-5-22 13:44 编辑 ]

作者: 转身一箭 时间: 2009-5-22 15:51

原帖由 唐德春 于 2009-5-22 13:43 发表
“对话还要再锤炼一下。”

我们又不是专业作家，锤炼语言起到什么目的呢。我觉得语言的锤炼不说用粗体大号字或艺术字、晃动字就表示是经过锤炼的语言。

什么是专业作家？

作者: 陈鱼 时间: 2009-5-22 17:49

原帖由 wqawqa 于 2009-5-22 08:41 发表

“我也以为这是笑话，但事实上不是笑话，我认得的你已经死了，从你换了工作以后就死了，我总是要等你到半夜回来才能睡着，你一点都不知道我在等你。”
这样的语言出现在对话里，尤其是日常夫妻关系的生活情境下，我觉得还是有些出入，
男人的话少（对女人连珠炮似的追问回答通常两三字），也显得有些刻意的雕琢，一些应对的自如是不自然的

对话还要再锤炼一下。
我的对话写的也不好，暂且的办法是除了练习以外，尽量规避用对话推动文本的流式，大家互相学习，愚见了

这里我想说一点关于小说中的对话是否必须和日常经验完全相同？
为了还原气氛、虚拟真实我们需要让人产生真实错觉的细节——其中之一就是对话，但，我觉得最后评判小说里的对话是否合适的，还应该是“这段对话在这篇小说整体语境中是否和谐”，因为，论现实生活，每个人毕竟生活的不一样。

男人的话少（对女人连珠炮似的追问回答通常两三字），也显得有些刻意的雕琢，一些应对的自如是不自然的——这个我再琢磨一下

谢谢wqawqa

说一下这篇的写作意图，希望通过细节的暗示制造一种莫比斯环的效应——简单的前进中，在不经意的地方其实已经转向了，再通过末尾，产生一种前后两段（两位妻子、男人的两段生活——一段现实，一段通过梦）互相映照的效果——类似镜面反射，让这种生活产生微妙的联系和宿命感。还有就是用最少的字写作。

[ 本帖最后由 chenyudemon 于 2009-5-22 17:54 编辑 ]

作者: 陈鱼 时间: 2009-5-22 17:52

原帖由 唐德春 于 2009-5-22 13:43 发表
“对话还要再锤炼一下。”

我们又不是专业作家，锤炼语言起到什么目的呢。我觉得语言的锤炼不说用粗体大号字或艺术字、晃动字就表示是经过锤炼的语言。

这位朋友的意思，我还没看懂啊……

我们又不是专业作家，锤炼语言起到什么目的呢。——如果专业是指“专门以它为产业”，我们倒确实不是，如果是指“专心以其为道业”，我们倒都应该有点这样的虔诚和努力吧。

问好

[ 本帖最后由 chenyudemon 于 2009-5-22 17:56 编辑 ]

作者: 马耳 时间: 2009-5-22 19:53
我觉得效果不是很好，设计的痕迹比较重，特别是最后一段对话。

作者: 纪小齐 时间: 2009-5-23 20:44
文笔老成；一如既往地，把握控制小说的能力超强，小说很稳；通篇流畅；情节跌宕起伏；很好读。
然而——

对话的内容有些生硬和不符现实。比如：
“那你对什么有所谓？”
“你想吵架吗？”
“前天我看见你在商厦的女装铺挑衣服，是吗？淡紫色的，有裙边，后来你还去挑了一条白水晶的吊坠。”
“你跟踪我？”
“我没想到我要的东西会成为你买给别人的参考，她是谁？”
“你是不是在跟踪我？”
丈夫的脸上已经有怒意了，他瞪着妻子，妻子说：“你告诉我要开会，晚回家，我就去逛商厦了，我看见了你，你别告诉我看错了，那个人就是你，我认得你。”
“笑话。”
“我也以为这是笑话，但事实上不是笑话，我认得的你已经死了，从你换了工作以后就死了，我总是要等你到半夜回来才能睡着，你一点都不知道我在等你。”
“我要烦的事情很多。”

第一句话失败了。我觉得，这样的小说，没必要首先揭示什么。比如：
   删。
像马耳说的，巧合的设计痕迹比较重，有点流于俗套了。比如：
   送快件的地方，药剂师拿出药的地方等。
人物的刻画不够丰满。妻子好些，大致形象出来了。丈夫的有些模糊。比如：
   这个，没法比如。
还有，好几个地方的暗喻都特别突兀，我觉得没必要。比如：
“我和前妻养过。”
“真的？”
“真的，我昨晚梦见她了。”
“你还梦见她？”
“梦见她想杀我。”
“骗人。”
“她在鲫鱼里下毒。”

作者: lostboy 时间: 2009-5-23 22:28
梭巡应为逡巡吧？
引用：我觉得最后评判小说里的对话是否合适的，还应该是“这段对话在这篇小说整体语境中是否和谐”，
楼主创造的小说整体语境还不够，对话所需气场不够充沛，托不起对话。

作者: 生铁 时间: 2009-5-27 15:30
你们都很严格啊。

小说结构编得很完整，作为一个故事，也足够吸引人（除了中间给医院的朋友打电话的那段有点紧，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难道不是吗）。
结尾对“妻子”这一角色的概括，尤其恰当。

但故事性一强，好象就影响到它的文学价值。这是我对此篇的看法。它更象童话，而不是反映现实世界或成年人内心中对于“婚姻”关系的印象。关于这一点可讨论的太多，暂且不表。

“关于小说中的对话是否必须和日常经验完全相同？”
这一点也是我一直关注的事例。我觉得还是个“度”的问题。在这么短的篇幅中，当对话出现时，人物和小说自身构造出的“虚拟世界”还不成立，这时的对话如果象现在这样而不是更象生活里那样，就容易显得有点突兀。
我觉得对话带给我的感觉，象个编剧一流的电视剧剧本，但作为短篇小说，还是故事化了一些。——这一点，其实就是LOSTBOY所表达的观点。

作者: 陈鱼 时间: 2009-5-27 20:38
wqawqa：这样的语言出现在对话里，尤其是日常夫妻关系的生活情境下，我觉得还是有些出入，男人的话少（对女人连珠炮似的追问回答通常两三字），也显得有些刻意的雕琢，一些应对的自如是不自然的

马耳：设计的痕迹比较重

纪小齐：巧合的设计痕迹比较重，有点流于俗套了

lostboy：楼主创造的小说整体语境还不够，对话所需气场不够充沛，托不起对话

生铁：故事性一强，好象就影响到它的文学价值。……不是反映现实世界或成年人内心中对于“婚姻”关系的印象……在这么短的篇幅中，当对话出现时，人物和小说自身构造出的“虚拟世界”还不成立，这时的对话如果象现在这样而不是更象生活里那样，就容易显得有点突兀。

感谢各位的意见，让我看到了问题所在。或许写这篇的时候刻意求简洁了，最后反而成为了一具不完整的标本，这也是自己把控力差的表现，一味求少，不能做到适宜。相比这个来说，故事和艺术的关系或许是更需要考虑也更深层的问题，如何做成一个艺术品，而不是工艺品。

[ 本帖最后由 chenyudemon 于 2009-5-27 20:43 编辑 ]

作者: 生铁 时间: 2009-5-27 21:55
不必非要一口吃个胖子。这些说的容易，但我也毫无办法。

但能说出来的缺点都不是大缺点。我提到的重点的批评，还在于“但故事性一强，好象就影响到它的文学价值。”

分析一下，这个小说，如果剔除语言，它的核心是什么？我试着分析一下——“一个对婚姻已感到绝望的妻子，却意外地发现丈夫其实还爱她，生活里还有一丝温暖亮丽。”
这是什么？这是童话。
我们再回来看一下真实的夫妻之间的关系的核心。一旦婚姻灰暗到已经让妻子绝望了的程度，那么这种婚姻的实际情况是怎样的？

小说倒不一定都是要悲观负面的，试验作品也无需按照现实主义的来。但这也许有助我们分析自己的小说。或许。

作者: 陈鱼 时间: 2009-5-27 22:34
分析一下，这个小说，如果剔除语言，它的核心是什么？我试着分析一下——“一个对婚姻已感到绝望的妻子，却意外地发现丈夫其实还爱她，生活里还有一丝温暖亮丽。”
这是什么？这是童话。
我们再回来看一下真实的夫妻之间的关系的核心。一旦婚姻灰暗到已经让妻子绝望了的程度，那么这种婚姻的实际情况是怎样的？
小说倒不一定都是要悲观负面的，试验作品也无需按照现实主义的来。但这也许有助我们分析自己的小说。或许。

……
看到这个评论让我开始惶惑不安我不知道是自己的问题还是……我来说一下这个故事，前半段的妻子是前妻A，后半段的妻子是现在的妻子B，前半段想说的是一次无法辨识的出轨，妻子有怀疑，丈夫有压力，但是礼物却送给了妻子，貌似出轨不存在了，貌似婚姻度过了一次小小的危机，但，一切都是貌似，后半段丈夫和现在妻子B生活——噢，前一段婚姻终究还是解体了，破裂了，原因呢？似乎没说，后一段丈夫和妻子的生活依然在一种鸡肋的感觉里，这是一次重蹈覆辙吗？妻子B就是那个妻子A怀疑的却不能被证实的情人吗？不知道，无从得知，只知道这段婚姻似乎也不是很幸福，妻子A的种种似乎也影射在B的身上，两段结构想折射一种周而复始，把前段归位梦是我当时想到的最好的过度，前面的鱼缸有鲫鱼，后面的鱼缸空了，前面在下雨后面是晴天快要雨了，前面丈夫谈业务后面是另一份职业了……噢，这是两段婚姻了，一切似乎改变了又仿佛都没改变……

所以……这是一个悲观的小说。

我不知道是我自己没讲清楚故事还是怎么回事，呃……我再反思反思。

[ 本帖最后由 chenyudemon 于 2009-5-27 22:45 编辑 ]

作者: lostboy 时间: 2009-5-27 22:54
应该是没讲清楚故事。
说句不中听的话，一涉及到真实的生活，我们就有些捉襟见肘了。仅仅靠想象与技巧是解决不了这个问题的。福楼拜写包法利夫人下了多大功夫，为了萨郎波还亲自去了一趟迦太基。也许，这种方法已经过时了？
想起了曹雪芹，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作者: 生铁 时间: 2009-5-28 16:15
哦，是我没弄混了。得再看看。

作者: 纪小齐 时间: 2009-5-29 11:41
我始终以为就是一个妻子。天哪。陈鱼你你你这家伙你忽悠了全国人民。靠。我再读一读。

作者: Nasca 时间: 2009-5-29 11:46
……可以感觉到是两个啊

作者: 马耳 时间: 2009-5-31 19:18
其实如果只写一个妻子的话，效果也许更好，不提男人的前妻，然后去掉有关做梦的内容，只让读者凭感觉猜测：男人可能还有一个爱养鲫鱼的前妻。

大概就像下面这样：

如果今天他没有给她礼物，她就会给他礼物。
妻子往鱼缸里投了饲料，那些灰身黑背的鲫鱼，结伴的三条梭巡在缸底的水草丛里，贴近水面的一条悬浮着，被氧气机吹出的气泡撞得上下翻动，妻子一度以为它成了该被清理的尸体，她甚至拿好了网兜，但是饲料让它重新游动起来，它是最先吃到饲料的。
晚餐已经准备好了，整个屋子呈暗绿的色调，陈旧的墙皮，下了三天的雨还在继续，阳台破裂的毡顶一直漏水，妻子就放了一个盆，啪嗒啪嗒，妻子趿拉着拖鞋走到厨房，把光洁的吸油烟机重新擦了一次，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的意义，她沮丧地丢下抹布，“是啊，我总该做些什么，天在下雨呢。”她自言自语地坐到餐桌边，从围裙的小兜里摸出瓶子，褐色的小瓶子，里面的药水清澈透亮。
丈夫回来的时候，左边的肩膀已经湿了一大片，妻子说：“我杀了条鲫鱼，清蒸了。”她边说边帮丈夫收拢雨伞，丈夫让妻子给他绞一条热毛巾，他把西装脱下来挂在椅背，他简短地抱怨着飞机晚点和等出租车的长长人龙，“究竟是人们都喜欢在下雨天外出，还是世界上本来就有这么多人？”丈夫对妻子的问话没有回应，他掏出烟，正要点上。
“你不是说戒烟吗？”
“慢慢来。”
“你什么时候说话算话呢？”
丈夫把烟放回烟盒，把火机一扔。妻子递给他热毛巾，丈夫接过来，在脸上抹了两把，然后，他们就开始吃晚饭了。丈夫一直闷头吃菜，妻子有几次想挑个话头，但是看见丈夫皱眉的样子就不说了。丈夫说：“鱼太淡了。”妻子说：“清淡点对男人健康。”
她趁势说下去：“谈判怎么样了？”
“还行。”
“客户会和你签合同吗？”
“再等等。”
“你之前说这趟出差后会有两天的假，是么？”
“干什么？”
“叫人把阳台的毡顶补一下吧。”
丈夫说：“明天我要去公司做汇报，后天吧。”
“那你的假期是有还是没有？我想回趟老家，你能和我一起去吗？”
丈夫继续吃他的菜，然后用筷子敲了敲清蒸鲫鱼的盘子：“去加点盐吧，没味道。”妻子端起盘子走到厨房，从裙兜里摸出药水，用指甲挑开一点瓶塞，她闻了闻，里面是茉莉的味道，甜腻腻的，她站了会儿，终于还是把瓶塞重新盖紧。她把鲫鱼端回去，丈夫吃了一口，妻子问：“还淡吗？”丈夫说：“好一点了。”妻子说：“可是我什么都没加啊。”丈夫停下了筷子，他说：“无所谓。”
“那你对什么有所谓？”
“你想吵架吗？”
“前天我看见你在商厦的女装铺挑衣服，是吗？淡紫色的，有裙边，后来你还去挑了一条白水晶的吊坠。”
“你跟踪我？”
“我没想到我要的东西会成为你买给别人的参考，她是谁？”
“你是不是在跟踪我？”
丈夫的脸上已经有怒意了，他瞪着妻子，妻子说：“你告诉我要开会，晚回家，我就去逛商厦了，我看见了你，你别告诉我看错了，那个人就是你，我认得你。”
“笑话。”
“我也以为这是笑话，但事实上不是笑话，我认得的你已经死了，从你换了工作以后就死了，我总是要等你到半夜回来才能睡着，你一点都不知道我在等你。”
“我要烦的事情很多。”
“我知道，你说你是一件雨衣，要我藏进来，你还记得吗？你说只要我有画画的兴趣，就能去读写生班，不用工作，你还让我戒了烟，说艺术家并不都是抽烟的，我们那时候一起听《哈瓦那》，保罗唱得多好啊，如果我唱起哈瓦那，那是所有的哈瓦那，不是这一首哈瓦那……”
妻子轻轻哼着，眼睛泛起了亮光，她近乎哀求地问：“她到底是谁？”丈夫伸出手抓住妻子的手腕，她的手腕像一条细白的蛇，她说：“你的手是冷的。”丈夫说：“你要相信我，别多心。”妻子说：“好。”她起身端起鲫鱼，她说：“我相信你。”妻子到了厨房，她看见外面下雨的夜色里灯火寥落，有一辆车游出雨幕，悄无声息。她把药水均匀地洒在了鱼上，药水渗进鲫鱼肉背翻卷的刀口，娇嫩的肉此刻还冒着丝丝热气。
就在丈夫要下筷的时候，门铃响了，一个穿雨衣的青年送来了快递，丈夫签了字，然后把包裹拿进来，递到妻子面前，他说：“生日快乐。”妻子拆开包裹，里面的紫色上衣泛着暗沉沉的光芒，还有一个小盒子，装着白水晶吊坠。妻子的眼泪跌落在吊坠上，她想问：“为什么不早说呢？”但是，她当然知道答案，她期望丈夫此刻能从身后抱住自己，在自己的耳边说点什么，哪怕不说也行，毕竟，他们结婚才半年啊。她回头的时候，发现丈夫不在餐桌边，他正端着鲫鱼从厨房走出来：“我们也没必要这么节省啊，盐又不贵。”他依然装作大大咧咧的样子，这正是他的魅力所在，一个看似无所在乎却又身体力行的男人，让人轻松又有安全感。丈夫又吃了一块鱼肉，说：“可以了。”妻子的眼泪一直流下来，她怔怔地看着丈夫，丈夫说：“一起来吃啊。”妻子放好包裹，她坐下来，默然不语，丈夫问：“怎么了？”“你为什么不早说呢？”
吃完晚饭，妻子给丈夫泡了杯绿茶，她坐在丈夫身边，一些话一直把她压着，她喘不过气又不愿意说出来，她就像个溺水的人，她知道自己一旦说出来，就永远沉下去了。到了临睡，丈夫准备洗澡，妻子问他：“身体有不舒服吗？”丈夫摇摇头，妻子给他找出干净的内衣裤，她吻了他，他却没什么表情，一副疲倦的样子，拉上了浴室的门。妻子到阳台打电话，她的朋友在那头值班，她是个药剂师，她的声音总是冷冰冰的。
“不可能。”
“真的。”
“我查查看。”一会儿，她说：“噢，我拿错了。”
“谢天谢地。”
“不是我拿错，是电脑的编号出了问题。”
“嗯。”
“这不是小问题，我要让领导彻查一下，拿错别的药会出人命的。”
“领导会夸你细心。”
“但愿。没事了吧？”
“嗯，谢谢你。”
第二天，丈夫醒来的时候，上了两趟厕所，他的脸色腊黄，他怀疑是什么东西吃坏了。妻子给他止泻药，他不想吃，他抽了支烟，妻子说：“你到底什么时候开始戒烟啊？”丈夫突然回头盯着妻子，妻子睡眼朦胧地穿着围裙，毋庸置疑，她是操持家务的，娴熟善良的，她的脸颊有丰腴的肉，但是脖颈已经起了细纹，脂肪有点厚，有点旧。她说：“早餐做好了，还是要去上班吗？”丈夫没回话，他去洗漱，然后穿好衣服，喝了稀粥，妻子给他拿来了一把伞，她说：“带上吧，天气预报说下午可能有雨。”丈夫拿起雨伞，看见了空的鱼缸，目光驻留了一会儿，妻子此刻也正看着鱼缸，她说：“我在想，是不是要养点什么？”“养什么？”“金鱼啊，乌龟啊，否则，这个大鱼缸总是死气沉沉的。”丈夫拿起餐巾纸抹了抹嘴，妻子问：“你也想想啊。”“无所谓。”“那你对什么有所谓？”“别养鲫鱼就行。”丈夫要出门了，妻子却拉住了他。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别养鲫鱼啊？”
“家里养鲫鱼不是很怪吗？”
“不对。”
“什么不对？”
“你一定和什么人养过鲫鱼。”
“没有。”
“否则，你不会说得这么细，你只会说，我不要吃太腻，我想喝热的，我讨厌工作，去买点甜食，随便什么都行，软一点就好，你不会说细节的，你从来都是这样的。”
丈夫拉开门，把冰冷的风放进来，楼道感应灯依然没修好，灰蓝色的晨光涌动着投射在斑驳的墙壁上，丈夫跺跺脚，从开着暖气的家里走出去，这份工作没什么竞争压力，待遇也稳定，只是要求早起。妻子跟出来，又拉住了他，她问：“你不会再想着她了吧？”丈夫说不会了，都已经过去了，妻子还是拉着他不放，丈夫也站着，四周除了风吹过远处树梢的声响，其余都还一片寂静。

像这样，既可以用一种曲折的方式达到你设计的那种互相映照效果，也避免了故意巧合的痕迹，字数也比原来的少。

[ 本帖最后由马耳于 2009-5-31 19:25 编辑 ]

作者: 陈鱼 时间: 2009-5-31 19:28

原帖由马耳于 2009-5-31 19:18 发表
其实如果只写一个妻子的话，效果也许更好，不提男人的前妻，然后去掉有关做梦的内容，只让读者凭感觉猜测：男人可能还有一个爱养鲫鱼的前妻。

大概就像下面这样：

如果今天他没有给她礼物，她就会给他礼物。 ...

首先感谢马耳
其次我明白你的意思别把梦点破别把妻子的差异性做太明显的暗示梦和现实统一在一起两个女人统一在一起本体和镜像统一在一起这样写确实减少了这个小说廉价的部分但……我想起来了我当时的担心就是怕让人更看不懂了不知道这是不是你说的“取悦读者”的一种心理如果是我要认真思索一下

作者: 唐德春 时间: 2009-6-2 16:35

原帖由 chenyudemon 于 2009-5-22 17:52 发表

这位朋友的意思，我还没看懂啊……

我们又不是专业作家，锤炼语言起到什么目的呢。——如果专业是指“专门以它为产业”，我们倒确实不是，如果是指“专心以其为道业”，我们倒都应该有点这样的虔诚和努力吧。 ...

我引用了你的话,是为了把他们看得更清楚.这位网友看不懂我的话,那你肯定也看不懂我的头衔,个人签名等等.

也就是说你有些抵挡不住了,这要一个委靡不振的人才能看懂,你是看不懂的.哈哈

有些人QQ名字写得汉字不象汉字,你也看不懂,但是你用猜的态度来看那些名字.

作者: 转身一箭 时间: 2009-6-2 16:51

原帖由 唐德春 于 2009-6-2 16:35 发表

我引用了你的话,是为了把他们看得更清楚.这位网友看不懂我的话,那你肯定也看不懂我的头衔,个人签名等等.

也就是说你有些抵挡不住了,这要一个委靡不振的人才能看懂,你是看不懂的.哈哈

有些人QQ名字写得汉 ...

我引用了你的话,是为了让他们把你看得更清楚.这位网友称“我们又不是专业作家”,那你肯定也认为小说是供你们家消遣把弄的东西.

也就是说你有些无所谓了,这要一个委靡不振的人才能看懂，你是看得懂的.从头衔，个人签名来看的话

可是您论坛回复写得不像回复，评论不知所云，你也能沾沾自喜的，因为你是用屁眼来思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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