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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长篇小说 从今以后 [打印本页]

作者: 褚大    时间: 2009-6-22 15:03
标题: 长篇小说 从今以后
从今以后
   从今以后,我们有节日可过,有创造奇迹的时间,有自有自由讲话的权利。


对于这样的死人,对于这种总痛心的事,还是快快抛到门外垃圾堆上为妙。
——狄更斯

我们这一代人,在至少称得上在舒适的环境中受教养,现在生活在大学中,不安地注视着我们所继承的世界。
——汤姆·海登


零.无聊即无话可聊
我对于文学的认识,也不过是能认会写的千把字,还得把错别字都算进去。见过的文学素养最高的人,是我那位不知天高地厚的语文老师。听说过一个叫巴尔扎克的挺牛逼的文学家,大家都管这样的人叫文豪,这是我始终无法理解的。在书店看见一套《世界文学名著》,有两本是他写的,拿起来一看,他老人家竟是法国人,这与我的猜想颇为不合,便兴味索然连翻都没翻就插到书架上去。后来又听说这法国佬被许多贵妇人养了几十年,不免非常羡慕,又为他不是同性恋而遗憾。我听说不少搞文学的人,在搞文学的同时还搞同性恋。
       就是我这样一个频频挂科不学无术的家伙,竟然操起笔写起小说来,可见写小说并不是人们想象中那么困难。而我这样身无所长一身劣迹的恶棍,写小说的时候颇为得心应手顺其自然,可见写小说的少有几个正经人。我之所以不正经却不是生来如此,是后天教育的结果。只不过教育对待我和大家不同,把别人都教育成了无产阶级事业的接班人,却把我教育成了无产阶级流氓的接班人,这也是我意想不到,且是受教育十四年之后才知道的。即使在我意识到我已由有志青年沦落为流氓的时候,我能做的就是接着沦落下去。我听说一挺有名,但我却始终不知其名的人说过句话,生命要么在燃烧,要么去堕落。当我置身后者的宏大队伍中面对生命的抉择时,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综上所述,大家可以看出来,我这十几年都在混而且还将混下去。我的大学生活已经结束,我由千千万万在混的大学生之一员,成为千千万万社会闲散人员之一员,以后会成为千千万万混吃等死的老人之一员。现在我正在写一篇小说,确切地说我不知道会把它写成什么样,至少的在写完后才知道会写成什么样。我记得王朔说过把他在监狱里关二十年,最次写出一《飘》,最好就是《红楼梦》。这个假设对我而言得到的答案将是写出来什么不好说,但我会从青年变为中年人是肯定的,中途死了另说。
       我只能说我要写的是关于元少的故事,是关于他过去现在和未来的故事。我只能这么说了。
一.糊里糊涂地明白
1
       孔子说他老人家十五有志于学。元少是一凡人,有志于学时已经十六岁了,这年他面临的是中考。
    开完家长会,父亲的怒火被点燃了。
       我花了钱是供你出去混的么,你怎么就不学点好呢!元少的爹张口就没好话。
       我怎么就不学好了,顶多是没好好学。元少也不甘示弱,他已经习惯和父亲争吵了。
       你知道你的老师都怎么说你吗?不学给句痛快话,别出去给老子丢人。
       我倒是不想上了,还不是你非叫我上的。
       行,要考不上高中爱上哪混去哪混,别他妈败老子的家。
       别拿这话吓人,以为谁都怕似的,我在哪不是一样活。元少说完这话起身回房。 现在睡觉还早,但他真的有点累了。
       躺在床上,元少翻来覆去,有些模糊的睡意却始终睡不着。刚才的争吵虽习以为常却让元少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真的不上高中就得走上社会了,父亲是说的出做得到的。说实话自己不想那么早就开始为生计发愁,他还想再混几年。能混下去的唯一条件是考上高中。元少突然发现了学习的重要性,为了能混下去努力学习是必要的。
       虽然元少现在也认为学习是件重要的事了,但老师卑鄙小人的形象却无法改变。他实在想不通,老师上课整天都说累,却还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找学生和家长的碴。再说了学生考试没考好,学习不努力找家长就好使。老师不是整天都在说学习是为自己学的,那我学不好说破天也是自己的事,你找我爸我妈干什么。既然我学习不努力你告诉我不就行了吗?难道是觉着我们级别不对等,要进行高层对话?那干脆别当老师了,多掉价儿。
其实老师无非是想让学生受点皮肉之苦。但不能亲自动手,即使一个人是法盲也知道打人犯法,人家老师那么大学问,能打你一毛孩子吗?随便一不认识或认识的人打了更不行,家长肯定会不依不饶。在这种情况下只有家长是最佳人选。孩子尚懵懂无知,还不知道维护合法权益,又能得到知情者老师的默许,况且父亲打儿子,在人们看来是天经地义的事。所以有那么多的家长,被老师叫去后用尽恶毒的言语挑拨,甚至对孩子和家长进行人身攻击,让家长颜面尽失老羞成怒,回家后务必对孩子施以暴力,老师的目的就达到了。
       元少越想越怒火中烧,并在燃烧的怒火中睡去。

2

然而,元少的学习之路不像别人那样。发现自己的确成绩落后,在班里已成后娘养的,又怕不上学会让自己闲扯淡,就没黑没白地跟课本玩命。说实话,元少也不是这种人。元少的人生信条之一就是甭跟命较劲。
       终于读完了生平第一部在别人看来有价值的书,在这里用“部”并没有别的意思,是实话。这书叫《基督山伯爵》,是个法国人写的,作者的名字让元少想起了中国古代的皇帝。
书的来路问题上,元少继承了自己的优良传统——从来不在书店买书。这部书一共四本,是他花两块钱从废品收购站的书堆里淘出来的,此书之所以能重见天日,有幸没化成纸浆,成为我们生活中卫生用品之一纯粹是个偶然。
       一个春光明媚的下午,元少走进熟悉的垃圾收购站,一头扎进书堆。这里是他搜集黄色书刊的根据地。有很多十五六岁男孩想看,书店里又搞不到的东西。去其他地方找目标太明显,对于在这个年纪,却练就一番深思熟虑的元少,在常人根本无法想到的地方屡屡下手,屡试不爽。但今天的元少就像打光野兽的后羿,只能靠打麻雀过活。麻雀也是肉。元少拿着几本《人之初》,兴致并没有像射完精的男人倾颓下来,依旧兴致勃勃,就像面对着一丝不挂的少女,激动的面红耳赤,在废书堆中为所欲为。
一个姓高的外国人说,他趴在书堆里就像饥饿的人趴在面包上。令年少的元少痛苦的是手中的面包实在少得可怜。顺手抄起几本书,连看都不看走出废书堆。给完钱走在回家的路上,元少琢磨着,以后不能再来这儿了,得换个地方。这又是元少和同龄人不同的地方,他懂得人不应该在一棵树上吊死,就是成心找死也该多试几棵树。

3

《基督山伯爵》让元少想到了富家子荒糜的生活,尤其是令人向往的性生活。不光公子哥是玩了一个女人,又换另一个女人,男人的通性就是喜新厌旧,这是五年后元少的想法。初三的他只知道这本书会讲到女人。关起门偷偷摸摸读完几本《人之初》,元少开始了对这庞大的四本书的狂想。
基督山是人的名字吗?好像外国人都叫些奇怪的名字,一个加拿大人在中国就叫自己大山,还有伊朗那个精神领袖在他听来真令人叫绝——他没内衣。如果这本书被于丹写出来,就该叫《基督山讲了些什么》或《基督山心得》,被易中天写出来就是《品山录》,虽然难听点,总比《品“鸡”录》好听多了,金老先生写出来就更让人叫绝了——《笑傲恩仇》。若让他两年后最喜欢的作家王朔来写,书名最好是《一个流氓的诞生》。这是几年后元少听到同学读这本书的真实想法。

4

以前让元少偷偷摸摸地看的书无非是《人之初》、《金瓶梅》,读这种书,在他这个读者看来也不该十分招摇。阅读《基督山伯爵》的痛苦经历,使年轻的元少在读书这个问题上比同龄人有更为深刻的感受,也使他在以后十多年中闯入禁区肆意遨游读书万卷年少有为。对元少所谓的年少有为,即过早地沾染习气,以笔为矛唇枪舌剑文诛笔伐。
此时元少要做的,是在不耽误课外玩的时间的情况下,怎么利用上课时间来读完这种在他看来不该在大庭广众下读的东西。
       语文课上元少的书本像个煎饼摊在桌面上,课桌下的两只手四只眼和一本书让元少有种做贼心不虚的感觉。老师早发现元少没有听课,在看些不该看的东西,但她不想直接过去逮他。谁在干什么只有等他自己说出来才有意思,老师有自己的办法。
       元少,你能就我今天所讲的内容谈谈你的感受吗?
       一阵凳子错乱时凳腿与地面的摩擦声。把书塞进抽屉,元少站起来总共用了一秒钟左右,他早就习惯了老师突然袭击,练就了一身随机应变的功夫。低头看到一个扎眼的字,元少并不慌张,井然有序,慢条斯理。
组织好语言,元少说,老师,这个“睨”包含了怎样的情感?请问是谁对谁发出的动作?您能“睨”我一下吗?我还有一疑问,就是谁能油过铜钱而不湿,您能给我演示一下吗?书上说的唯手熟耳,我觉得就是把手煮烂也做不到这点。

       老师一听驴唇不对马嘴,怒斥,你这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们讲的是《愚公移山》你怎么扯《卖油翁》上去了?什么熟手煮手的,愚公是移山的,不是卖猪肉的。
       元少接过话题,那我来说说愚公,说实话我不信人有这么大主观能动性。即使在生产力高度发达的今天要移山还是奢谈,更不要说在生产力如此落后的中国古代了。愚公的观点是形而上学的,子又有子,子又有孙,子子孙孙无穷匮也,他人为地割断了事物间的联系,全家都去移山吃什么呢?要真像他老人家说的那样,只能是子子孙孙全都饿死。愚公的错误观点还有“山不加增”,这是片面的,珠穆朗玛峰每年都在升高。我们都知道,山是地壳运动的结果。他这种观点否认了地球运动这一本质,是伪科学,而且我们都知道运动是世界的本质。在愚公看来除了人会运动,好像别的都是静止的,那他干嘛要移山?像贝克莱那样,闭上眼睛不就行了么?而且这篇文章的结尾不符合我们所提倡的行为规范,神把山移走了,怎么可能呢?我们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是无神论者,这种封建社会迷信的东西怎么还没有打破,还在课堂上讲呢?元少庆幸小时后奶奶给他讲的各种故事中就有《愚公移山》,能让他在老师的提问下不答非所问。
       听完元少发言,老师颜色大变,反问他,你是不是觉得我讲课是传播反动思想?是不是想像打倒反动学术权威那样打倒我?是不是认为你是唯物论者,我是唯心论者?是不是自以为我上课都在胡说?
       这一说让元少受惊吓不小,他并不是想激怒老师。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自己是弱势群体,不应该向强势挑战。再说了,以后还要在这个学校混下去,俗话不是还说好汉不吃……扯淡!在这种时候还管他妈什么俗话废话。
       元少马上改口,顺着老师说,没有,老师刚才我想了一下,我说的话不对。人民群众是历史的创造者,我们要相信人民群众中蕴藏着无比强大的力量。岂止是移山,毛主席不是说了么,人定胜天。我们要在适应自然的条件下改造自然,远说万里长城近说红旗渠,不都凝聚着我国古代劳动人民无限的智慧和力量吗?我们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珠穆朗玛峰在长高,王屋太行就一定在长高,不对不对,就一定在长高吗?恒山嵩山不就在变矮吗?愚公做这件事不全是为了自己,人民不会看着他一个人辛苦地挖下去。他的子子孙孙也不会饿死,人民不允许让这样一个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子孙因为大家的见死不救而饿死。虽然世界的本质是运动的,但不能否认相对静止的存在,用发展的眼光来看在掘山不止的愚公及其子孙挖山的百十年间地壳运动并不十分显著。不管是神移山,还是人移走山,其结果都是一样的,山必然被移走。让神移走不过是假设中的一种,还表达了人民美好的愿望。不管是人还是神,只要能移走山就是为人民服务的人,一个有用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而且我们不应该在愚公是唯心主义者还是唯物主义者这种问题上纠缠。不管他是什么主义者,从移山这件事来看,他是一个彻底的行动者,这是十分可贵的。许多人认为移山之事不可能,在各种质疑声中,我认为难免会有诽谤之言,或许有人恶意揣度愚公居心叵测,但愚公都顶住压力,挖山的决心毫不动摇。我要学习愚公的这种精神,现在我学习成绩虽然很差,大家都认为我考不上高中,我得顶住这种舆论流言的抨击,坚信笑到最后的人才是笑得最好的。学习就是不停地挖掘!
元少觉得这次说的应该比较符合老师的口味,老师就喜欢学生把什么事都往学习上扯。他看见老师眼圈有些微红,便故作慌张目光四处游移。
       老师觉得元少说到这种程度,自己再不夸夸,实在不利于教育学生积极向上。于是说,很好,元少同学讲得很好。他能抓住文章的中心思想结合自己的不足,剖析自己,反省自己,深刻认识到学习的重要性,我相信元少会考出好成绩,我相信……
       下课铃声打断老师的话。安静的校园立刻如酒楼妓院一样的喧闹,情窦初开的少年男女并不羞涩地手拉手拥抱调情。

5

经过一个多礼拜敌后斗争,地下工作经验丰富的元少,在不断提升过程中读完了他认为应该这样,而不是这样的书。没看到想看的内容,读完这本书,的确让他知道该怎么学习,这就叫失彼得此。
       元少变了,认识他的人都这么说。
       听到别人这么说,元少总是微微一笑。他知道自己只是把原来一句说完的话,现在说一半留一半,以前唯恐眼睛不够用,现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前看一些课外的废书,现在读一读课内的废书,该变的没变。
       别人都看到变化中的元少,由开朗活泼到沉默不语,成绩今非昔比。每当同学让他讲讲自己的学习经验,他总是笑着说,其实也不行,其实也不行。其实,元少是实在不好意思说出自己的确不光彩的内心世界。比如为了晚上能早点睡,第二天早起背英语,他睡不着时就手淫,然后舒心地睡去。他能说自己学习的妙绝是晚上手淫么?况且他手淫时幻想的无非是班里那几个女孩,在面对人家女生的时候就更没法说了。元少一直坚信猥琐的东西就该让他们呆在猥琐的角落,否则就叫不合时宜。
       对自己猥琐内心世界的秘而不宣下元少考上了高中,一所重点高中。他无比欢喜。
       即使在十年后,元少和我一边喝酒,一边谈起他被人们称为改过自新的传奇经历依然津津乐道。
       他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说,《基督山伯爵》讲的什么?别人的说法,我一个都没看见。我只知道它是教人怎么学习的书。现在什么拿破仑·希尔、戴尔·卡耐基,写的什么破书!都他妈扯淡。一个人从一无所知,到精通物理数学天文历法地理历史,能说会用六七种语言,不是像那些混蛋说的什么勇气激情坚持就能办到的。要让一个人一心学习,就得让他感到无聊,除了学习干什么都无聊,爱学习的目的就达到了。现在这些老师都该看看这本书,自己就不会学习还教什么学生,扯淡!
       我频频点头,接着喝酒。
二.今天开始一生的流浪漂泊

1

       人生到目前为止,以及之后几年,对元少而言都是阳光灿烂的日子,这样便使我们在谈到他那“黑云压城城欲摧”的人生低谷时觉得有些突兀。我觉得既然拿着笔写的人是我,我应该写人生美好的一面,我应该写人生阴暗的一面。当我买到本书,看完后发觉作者不着四六地发了一篇胡话,就会咒骂这本书的作者不得好死。我还年轻,我的生活应该充满阳光和活力,我不能忍受别人对我此后几十年,上百年的恶毒诅咒。为了生活光明的一面我必须写人生的阴暗面。这黑暗的一面仅仅对元少而言。


2

东西前一天晚上就收拾好了。毕竟这是元少第一次出门,但这并没有让他觉得第一次就怎么怎么样。
       父亲本来就不爱说话,今天话更少。
       阳光穿过明澈的空气,把元少的脸洗的青春年少。
       去那得注意照顾自己,吃好,别乱花钱。父亲走过来对着晨光里贪婪呼吸的元少说。
       知道了。元少的回答很简单,但看得出来他听进去了。
       你去的那个学校不错,人要有出息就得好好学习拿出好成绩,以后能考个好大学,这都是为你自己。我辛辛苦苦地养着你,供你读书,说实话就没想着你以后能报答我,你还要走很长的路。父亲显得有点老气横秋。
或许当时元少真听进去了,抑或他一句都没听进去。许多年后,元少跟我们谈起父亲说的这番话,总是说他当时根本不信这番话,现在还是不太相信这个。我猜当时元少应该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还睁着因沙眼而迎风流泪的水汪汪的眼睛对着父亲眨了眨,使父亲觉得突然儿子长大了,欣慰了许多,并在他的欣喜之情还未消去时将儿子送上了求学之路。
       车上,元少看着窗外的父亲母亲,看着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突然想说句话却终究没说出来。要不是父母在这我他妈再也不回来了,他在心里念道。十几年的生活已经使他对这个原本地广人稀平静安宁小镇的喜爱,由于人越来越多一座比一座高的楼房,而转为极度厌恶。元少看来对于一个地方的热爱是应该有选择性的。出生生长的地方,如果仅仅出于给口饭吃就觉得跟别的比方有什么不同的情感,那纯粹就是扯淡。
       伴随着元少不着边际的想象,对父母亲挥手和微笑,汽车在晨曦中绝尘而去。这一年元少很年轻,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天他的流浪开始了,他像王小波那样四处寻找精神家园。从这天开始,元少将埋没自己,丧失个性,丢掉理想,不思进取,自甘堕落,真诚无比。生活让他变得深思熟虑机关算尽,还算不上丧尽天良。

3

蹬门走进宿舍,其他五个人都已经收拾好床铺,看书听音乐聊天。元少的到来让大家各种各样的猜测有了答案。
       做为作者,按照写小说的套路,我现在该介绍一下和元少相处三年的人都叫什么长什么样爱好什么。但我要说句实话,我也不知道。
每当元少谈起高中舍友都没叫过名字,我也没问过。那时,我也不知道以后我会去写小说,也想不到竟会去写元少。我只能把元少和我谈话中收集到的信息写下来,如果有人有幸读到这篇东西,觉得我说的不清楚或我把清楚的事弄得稀里糊涂,可以骂我但别逼我。
老刀,元少上铺的兄弟,为人狂妄豪爽,善饮,博闻强识,能词能文。高中时代业余活动为篮球,其上篮技巧高超纵横三年无人能敌。弱点好搞对象,见美女则心动且胆大如卵径走相告每每成功。不良嗜好抽烟喝酒。
温豆丝,与元少头顶头睡,其人与茫茫人海中便于识别,一脸大胡子高中一发不可收拾且生长能力极强。不爱说话常语出惊人。成绩极为出众,当年高考清华与仅两分之差,后考入复旦,入学俩礼拜便觉得大学有些扯淡。有点流氓但不假仗义。爱好与元少聊天。
马赛克,温豆丝上铺,小马脸整天嘟着个嘴。能喝酒但不常,喝完就大呼小叫。爱好暗恋女孩,偶尔说出去却不见成功,从元少的话中看出小伙子的愁苦。
美钞,在温豆丝对面,头发稀少估计现在已经秃了。一项沉稳偶尔冲动,但凡冲动便遇上人辈儿霉运,爱下棋,棋艺颇高少有对手,被老师逮几次后改看电子书。
乌鸦,美钞上铺,好舞文弄墨也引吭高歌,怎奈五音着实不全,所有的歌都一个调,为人老师却爱夸下海口,话赶话不得不爱呛火。爱好不明,无不良嗜好。考入同济大学,现在应该混的不错。
三年后元少与他们结下深厚友谊,三年后元少也只剩下了友谊。
元少开始了令他回味无穷的高中生活。

4

阳光,又是阳光,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不得不写。
乌鸦在阳光照到他脸的一瞬间,从床上弹起,并随之大喝一声。其他五个人在吃了多年猪肉,才知道他们吃的尸体在还是动物,并意识到自己正走在一条万劫不复的路上时是多么珍惜生命。
迟到了。一阵桌椅窗凳杂乱的声响。这个习惯一直持续到元少大学毕业,他认为心情的紧张程度和肢体的不受控制是成正比的。
连牙都没刷,匆忙去水房洗把脸,连跑带跳奔向教室。之所以又跑又跳,元少被老师开说后才注意到自己没系鞋带。但现在元少考虑的不是鞋带系了没有,面对着求知欲饱满旺盛鲜嫩欲滴座无虚席专心听讲,将共处三年的同窗,讲桌后面坐了位表现欲极强,唾沫星子四溅的中年妇女。元少想,是现在打断老师的表演,推门进去呢?还是等老师表演殆尽再顺理成章地进教室?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让元少想周全,在舍友高喊的几声“报告”和互相推搡下,元少已经进了教室。老师脸上挂着表演被打断的失落,对元少他们无情地开了火。
老师说,怎么搞的?开学第一天就迟到,还这么多人一块,我当了二十多年老师了,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学生。
老师说,这么大人了一点自觉性都没有,你看你连鞋带都不系好,不迟到才怪呢。
老师说,农场来的孩子是得好好学习了,自理能力太差了。父母花了钱把你们弄到市里来上学,上课迟到,还能让人放心吗?你们自己都清楚,那宿舍一推门要不找一地方扶着能给熏倒啰。
老师说,把名字都写这张纸上,我倒要看看以后老迟到的,还有没有你们这些人。
写完自己名字找了个坐儿坐下,老师接着讲。本来元少宿舍昨晚上新鲜劲还在,大家都睡不着,聊到半夜才睡,现在老师的讲话在阳光抚摸下有如清风吹到元少的脸上,顿生睡意。元少觉得现在有必要趴在桌子上睡一觉。
一阵桌椅夹杂的响动,条件反射,元少猛地抬起头睁着睡迷糊的眼睛,还不忘将嘴角的口水擦去。看着大家起身朝门口走去,讲桌后的中年妇女已不见了踪迹。元少发现现在他应该出去,大步流星,跟着大家。站好队的元少显得有些颓废,原本他以为已经完事了,没吃早饭让他觉得对不起自己的胃。现在他在思考自己似乎尚存的肝肺。
队伍在老师的带领下进了一幢幢冠以各种名称的高楼,上楼下楼,听着老师的讲解。学校的历史,学校的设施,学校的老师。元少仅有的一丝激动和对自己的安慰丧失殆尽。他觉得真烦,罗哩罗嗦夸自己真烦。这种情感的厌恶让元少后来升华为自己的信条之一:不要轻易相信夸口自己怎么怎么样的人。
一个上午就这样晃晃悠悠的过去了。回到宿舍拿上饭碗,狗一样跑进食堂。刚进新学校,还不知道学校设施的具体位置,能找到食堂凭的就是灵敏的嗅觉,而且在人饥饿的时候嗅觉会越发敏锐。几年的集体生活使元少将这一特长发展到极致,到大学时最能刺激他嗅觉细胞的是烟和酒。吃饭时宿舍六个人一块儿边吃边说笑,只能是六个,这时还不认识太多的人,也没发现谁有特让人厌恶的地方,也没谁有特让人叫绝的长处,六个人是最合适的。说是说笑,不过是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吃完饭回宿舍,有的看书有的睡觉。
下午去参观了军事博物馆,周总理纪念馆。看到很多破得不能再破的废铜烂铁,一些老照片,几块大石头和一些据说是某个重要人物用过的东西。元少跟着认识的不认识的同学,走马观花地看,受着教育也受着折磨。坐车回来,把大家拉到一个元少不认识的地方,老师说这儿离学校不远了,同学们自己走回去吧!元少又是一阵头疼,他觉得老师的做法称不上是善始善终。既然来时把大家带出来,为什么不原样给带回去呢?人生地不熟,元少第一次知道了这个词的含义。看着周围人的面孔,每一张都那么陌生,看着来来往往匆忙穿行的车流,元少感到很孤独。他觉得耳朵和眼睛都变得不好使,突然吵闹离去,彻底的安静。原本让他觉得灼热的阳光也变的温和了,他觉得有点累。疲惫地不想说话不想听不想看更不想去想。看着人潮涌动,一群学生模样。元少不由自主地迈开双脚。站着,走着,往哪走?跟着前面那群学生走到学校。
宿舍没别人,不知道哪去了。倒了一大杯水,元少一口喝干,还觉得渴,又喝一杯。倒在床上顺手拿过本书看起来。余华《活着》,用笑的方式哭,在死亡的阴影下活着。元少突然变得很颓,从来没想过以后会怎么样,或许没有以后。从小就知道人生的意义,也相信人生必定有个意义。如果没有呢?很多人说不需要这个假设,这么说或许没错。中世纪有人说如果没有上帝呢?很多人说不需要这个假设。有人说需要,他就被烧死或终生监禁。这一会儿元少想了很多。活着就是为活着本身而活着,不为活着之外的东西而活着。人生的意义就是活着。在第一次对人生的思考中元少睡着了,他醒来时宿舍已经人声鼎沸。
被宿友一片喧哗的打牌声吵醒,元少觉得人多有点烦。自己该出去走走了。走在安静的小路上,月光下不免发出许多凄凉。元少仅有的一点对文学的了解,他搜肠刮肚找到一句适合当下情景的诗“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元少决定用酒来排解莫名的孤独。
学校里是不卖酒的。在外面买到酒还得回到学校来喝。元少明白这个叫触景生情,没有情景还他妈喝个屁。所以他不惜铤而走险,把酒揣在怀里像个孕妇,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下,奔向校园的最黑暗处。这一刻元少明白了什么叫铤而走险,并在此后十多年中保持了这一传统,也让他本来能成功的事不幸失败。
拿着酒瓶子在足球场上狂灌,头有点晕。发狂。奔跑。呐喊。

5

上课对元少来说总是无聊的。
炎热夏天的高温下,空气中到处漂泊着水蒸气。凉快的东西都变得透明,看得见的一切都让人感到烦躁。
让元少头疼的问题是,学校为什么要把五十多号人关在一个不足五十平米还没有空调电扇的地方,并且不让人活动。这种情况下是个人都会去想怎么让自己凉快一下,或者尽量做一些不让自己感到热的事情,元少通常做的就是睡觉。老师却自以为是,在讲台上唾沫星子四溅,讲的不亦乐乎,经历过这种天气下这样环境的人都知道,越是燥热噪音越让人感到烦躁。这时元少对穿着单薄的女生的兴趣远远大于老师所讲的废话。想着半透明衣服包裹下饱满的胸脯,纤细的腰肢,总比老师声嘶力竭地说不明白却执着要说,给人一种爽快的感觉。
从高一开始元少的上课变得那么简单,看小说和看女生。这是种无聊又无奈的作法,虽然很无味却让元少坚持了五年。他大二被学校开除后不再看小说,全职看女人。
可能有人会觉得我在丑化中学生。我要说不是的。我写的是真实的中学生,而你们所知道的或许根本不是学生。我只是忠于文字和事实而已。把一群青春期激素分泌正常,欲望压抑强烈,好奇心又重的少男少女禁锢在一起,教一些除了考试不会让人分泌肾上腺素的东西,只能是双方对对方的身体充满了兴趣。请不要说你们那时候怎么怎么样的话,毕竟现在已经不是那时候了,再说了据我所知,你们也没有与众不同的传奇过去。

6

经过一个多月的住校生活,元少发现学校无非就是一个打着教学名号剥夺自己人生自由的地方。除了周末,每天能自由出入学校的时间不超过三小时。就那么点地方过来过去就那么些人,一旦烦了想要出去走走都得开张条才行。
令元少想不通的是学校哪来那么大自信,让学生除了上课听讲学习休息没有别的需求呢?老师那么理直气壮的对学生和家长进行各种各样的训斥,老师怎么就那么无所畏惧呢?不是应试教育制度,不是当今社会对老师毫无理由的保护,老师和学校能那么狂吗?老师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这一点元少完全可以肯定,他看到太多的人在经过老师十多年的教育后变得那么扭曲。教育在改革,但元少看到的只是教材由同一帮人编,仅仅换了几篇文章,调换一下学习的顺序而已,还是那些老师,不知道从哪本参考书上拾人牙慧。元少第一次觉得在学校学习是如此扯淡的一件事。

7

大家刚认识不久,在这种情况下每个人都竭力伪装自己。元少还是那个元少。他很反感,除了装逼和考试,他所见到的许多人真的一无所长。他知道时间久了每个人都会扯下自己的伪装,毫不掩饰的将自己最想遮掩的一面展示出来。这个过程大致分五个阶段:陌生——认识——装逼——混熟——不可挽救地变成流氓。当然不是每个人都会经历这五个阶段,也许会有跳跃,譬如有些人一见面就给人一种似曾相识的流氓感,也有人见谁跟谁熟,直接进入第三阶段。
元少已经很深切地感到自己的苍老。他开始频繁地回忆过去,想起一些已经消失的人和破碎的感情。当他看到面前这些人不停地伪装不停地暴露,觉得很可笑。许多人的习惯是说一半自己的话一半别人的话,或冒出一句谁也听不明白的东西,为什么不把话都说清楚呢?在元少看来说这话的人小时后得过二十一三体,或年龄超大老年痴呆。偶然某人二十一三体发作,被另外一个某人听到则顿生敬意连叫深刻。两个无知的人碰到一起总有一个比另一个显得更无知,那么稍有无知的人便是那个深刻的人。也有比较聪明一点,或话说太多早说完了,或本来就无话可说,根据古训沉默是金,这种人被冠以深沉的名号。元少既不深刻不深沉,他反感一个二十来岁的人深刻深沉,从那群人的观点来看全中国傻子最深刻,哑巴最深沉。那咱们中华民族是怎么经历五千多年生生不息的?这是平常人元少困惑的地方。
看着周围的人一发不可收拾地陷入无聊,元少越发孤独。懒得和周围的人说话,渴望逃离这个地方。希望能安安静静地待会儿,没有人来打扰看书听歌睡觉。面对着一群话越来越多的男人,话语中夹杂着自以为是的幽默词汇和讽刺,不得不让元少怀疑生物学上对于男性的定义。
元少开始感到厌倦了。不再像从前那样一个人与许多人去争论,对一个问题纠缠不休各抒己见。现在元少已经懒得和他们争一些东西了,面对着说出来的每句话,每一个字都充满漏洞,自己实在懒得反驳。说话的人和自己关系还不错,不能把话说得太直,那最好的选择就是不说话和妥协。而元少又不是一个不能怎么怎么样的人,所以他当然会接受这两点其中任何一点,而且毫无条件,至于选哪个得看当时哪个捡起来比较方便了。


8

每节课大家都精力集中,看上去很集中。元少知道对一个有全新开始的人来说,会下决心,会不停地告诫自己要好好学习。高一第一学期结束时每个人都对别人有很好的印象,而这个好印象全因为大家都很好学。
其实元少错了,有一部分人而且是相当一部分人是真的好学。高中的学习已不像过去那么纯粹却又更纯粹,就是为了上大学。元少也明白,但他讨厌这种功利性的学习。所以上课对元少来说是一次侮辱,就像一个男人明明知道自己阳痿,却还要按部就班到时间就去嫖,因为别的男人这时候都在嫖。在课堂上元少的确像一只挺不起来的阳具,萎靡不振,耷拉着脑袋。下课前几分钟的元少更像早泄的那话儿,其精力集中的坚挺只能持续那么几分钟
放学铃声的敲响阶段性地告结元少疲软的生活,每次吃饭前的奔跑与等待都能看出元少的活力与耐心。宿舍的元少判若两人,老师有幸能够看到定会惊叹,在历经那么多年的教育后元少还能有如此充沛的精力简直是个奇迹,打牌下棋看小说聊天,面对这学校每个礼拜一次轮回的课程只能用更无聊的方式打发闲下来的时光。已经上了十来年学了,除了读书考试元少真的是什么都不会。当他看到和自己一般大的小伙子穿着军装在训练场上流汗时是那么羡慕。对于一个应试教育制度下的产儿出一身臭汗都如此困难。

9

周六下午美钞和元少在校园里小路上慢走时一片发黄的树叶随风落下宣告了这个夏天的消亡,元少心中生起无限沧桑感,已经到不得不对美钞说些什么的地步。
元少发着牢骚,时间过的真他妈的快,转眼十七年过去了,我还是在这里走着更像是在散步。
美钞深有同感,十七年什么有用的的都没学会,就学了些以后要不能不忘掉的东西聊以安慰。
元少调侃,安慰?慰安吧!其实打上学那天开始咱们就被告知你所需要做的是服从,你必须知道的是遵守。这些年来被践踏,被糟蹋,变得麻木。不管你愿意不愿意,知识就被摊派过来。作为学习的主体,作为教育的接受者与所谓的受益者,我们被教授者强横地对待。还记得老师说那本书么,《没有任何借口》,在他们看来我们的顺从意识还不够强烈,用鲁迅先生的话说那叫“奴性”。我觉得老师还不如直接点组织大家集体观看《艺伎回忆录》得了。
美钞接着元少的话发挥,说到《艺伎回忆录》,我倒想起来网上有人说章子怡和巩俐演这个片子有损中国人的尊严,日本人也说拍日本历史的片子,却请中国人来演破坏了自己国家形象。
元少表现出几多反感,网上?中国有多少网民?又能代表多少群体?网民,是人吗?动不动就搞网络民意调查,谁都知道经常上网的大多在30岁以下,一群年轻人胡说八道这就叫民意了?!提到日本我有个疑问,日本由一个军国主义强国到现在黄色产业超发达的国家,日本人由一个好战的民族到一个好色的民族,是什么促成这一转变?
美钞觉得这的确是个问题,说,我觉得要改变一代人无非是战争、常年自然灾害和教育。前两者会让人变得尊重自然敬畏生命。教育得当就不用说了,不得当就会造成一代人民族性格的转变,或者说的严肃点会造成一代民族精神的分裂。都说教育是千秋功业,没错,一旦对一代两代人的教育偏离正轨,使整个民族元气大伤,恐怕千百年的恢复时间并不很长。还说什么知识改变命运,就是把一个活泼好动的人弄得死气沉沉,把一个异想天开的家伙变得墨守成规。改变命运,就是把一个胸怀大志的人变得平庸。
元少很认同美钞的观点,平庸就平庸吧,做一个不怎么明白的平常人没什么不好,但就怕出败类。不是今天这个老师把学生耳朵一脚踢碎了,就是明天那个学生把自己同学给杀了。还就是学生家长老师对簿公堂,然后老师和学校把自己装的道貌岸然,所说所讲无不体现出校方对学生的关爱,用一通自相矛盾漏洞百出的废话将所有责任推到学生和家长身上。
美钞的表达欲望很强,不是动不动就出现哪儿的学生自杀吗?上了十几年学,不说刻苦努力也算是早出晚归了。家长的期望学校的压力老师的轻视,顷刻之间就将一个鲜活的生命化得子虚乌有。狼牙上五壮士在敌人逼迫下跳下悬崖成了烈士,学生自杀也不是没有原因的,谁有病没事杀自己玩?学校的责任在哪儿?看到家长的绝望,学校一味地推脱。如果校领导坚持二十年买一支股票,无论它的行情的好坏,但一夜之间发行股票的公司破产了,他们就能够理解家长的心情了。
元少看空旷的操场吼了一嗓子。
美钞也吼了一嗓子。
抬头看看西边蛋黄样的太阳在空净的天际晃晃悠悠。元少和美钞开始在跑道上摇摇摆摆,朝天空挥舞着拳头,仰天长啸。
没有鸟飞过,楼房林立,元少羞愧地觉得自己是个细小的阳具。汽车电视冰箱空调各种机器发出的声音将元少的呼吸声淹没。巨大的钢筋混凝土野兽咆哮着向弱小的两个迷茫的生命示威。
生命才刚刚开始,对于眼前的烦躁和无限的等待还不能放弃,光明是存在的,会有的,那是在未来。


10

不管在教室还是宿舍大家都忙碌起来。元少一觉醒来利用五分钟醒盹的时间明白了,快考试了。
充分利用晚自习时间睡了三个多月美觉的元少,在上晚自习时情不自禁有睡觉的欲望。但他告诉告诫自己不能睡,现在的学习是为了下个学期能更好地睡。虽然元少并不能说服自己考高分和睡美觉的必然联系,但他深深的明白,如果自己还不是完全的无药可救考不好,人民教师就有充分的理由剥夺你睡觉的权利。在能够睡觉的鼓舞下让不会划船的元少遇到一条多宽的河,从哪来多大的风使小船怎样最快滑到对岸;某氧化物放到盐酸中多重空气中多重求其分子式,本来元少认为是铁疙瘩的问题时能从陌生的课本中找到方法迎刃而解。
经过近一个月的刻苦学习,元少的成绩在他看来非常满意。除了一门英语不及格其他科目成绩喜人,数学还拿了班上第一名。元少并没有觉得自己应该好好学习英语让自己的软肋硬起来,下次考试能再创辉煌,或者数学成绩上的领先优势保持到最后。他的真实想法是以后上数学课可以放心大胆地睡觉了,英语课睡觉时也得睁只眼了。
11
考完试宿舍的人一起出去喝了顿酒来庆祝他们在一起度过的美好的一学期。
交杯换盏间老刀谈起了班里的女生,你们觉得咱们班长得最漂亮的女生是谁?大家一致说王悦,陈晓露,苏雨。
这次交谈让元少明白了男人的谈论总离不开女人,而且是离不开于自己无关的女人。


12

天一亮元少就收拾好东西乘早上的长途客车回到了离开四个多月的家。然而在家的冬天是漫长又寒冷的。每天元少除了拉屎不出房门一步。要做的事儿就是早上醒来吃饭吃完饭看电视到瞌睡就睡觉,睡醒了再吃,接着看电视。晚上和父母打牌吃饭睡觉到第二天。这个传统节日春节过得还是那么毫无新意。不是人来就是人往,不是吃就是喝。除夕之夜的春晚让元少终于明白,他不用再那么傻乎乎地打着哈欠陪着剧组的人闹到半夜,以后每年的除夕他应该睡个好觉了
就这样昏昏沉沉地过了一个月元少突然想到件在当时看来颇为重要的事,寒假作业还一个字儿没动呢!他拿出四本崭新却又破烂不堪的作业,在能写字的地方全都写上希望今年我能安安静静睡个好觉,能写字母的地方则以abcdef按划线长度和题型不同进行了字母和字母组合的筛选,能填数字的地方无非就是19,并在自己认为需要的时候加上0。用一个下午的时间完成了作业。还写了两篇观看爱国电影的观后感,在写作时由于搞不清董存瑞是用左手还是右手举起炸药包和邱少云忍受着烈火燃烧时给他力量的他的父亲还是母亲,一度使元少的作文进度受到阻碍。最后元少决定不在这些细枝末节的地方花费心思,将重点放在爆炸和燃烧上,忽略了困扰他的问题,顺利完成作文并安心睡去。

13

新学期元少到学校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交钱。交钱时老师让大家在自己交的钱上都写上自己名字,这使元少有一种在《南京条约》上签名的的屈辱感。
交完钱后就是长达一个下午的扫雪。学生们要把累积了一个假期的雪清扫干净,最后还要接受学校的检查。这件事关系到学校的形象。让元少脑子转不过来的是学校一直这么关注自己的形象,为什么还能等一个月来做这件事。此问一出无非会引来些学生应当参加劳动锻炼自己,吃苦耐劳使学生意志坚强之类的屁话。
元少每年都要奔波于各处游玩,有时走路走得吐血比扫雪这项劳动对人的锻炼有过之而不及,至于意志元更是无比坚强,在老师以出人意料的低分和上课陷入一无所知的困境时,仍能稳如泰山岿然不动,已经有足够坚强的意志了。学校的真实想法就是学生是免费的,不用白不用。老师虽然是出钱雇来的,但老师的任务是收拾学生,扫雪这种事是不适合阳光下最光辉的职业者,因为元少家乡冬天极少有阳光,没有阳光老师怎么会有足够的精力呢?这就好比秋天到了,太阳隐退,植物或落叶或枯萎,否则只有死路一条。
扫完雪。元少和他的同学在经理一番极度寒冷后大汗淋漓。不是因为干得热火朝天,扫雪的确是一个工作量很大的力气活。往往在扫雪后已冻的失去知觉手脚麻木感觉失灵。回屋紧贴着暖气一股暖流从手脚耳鼻慢慢侵入,手和耳朵有阵阵强烈的疼痛感,能感觉到耳朵血管里血液的流动。


14

在寒冷又无事可做的冬天元少和舍友经常出去喝酒。
喝酒有诸多好处。可以暖暖身子,暂时摆脱空虚无聊,忘掉许多事情产生美好的憧憬。喝酒也会引起很多疾病,元少的想法是既然能在这个无聊的地方挥霍自己的青春,别的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喝酒时大家放肆地谈论着,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说到酒的名字和酒之外别的东西上了。
老刀咽下一口酒说,好酒啊!不是有个酒叫“贱男春”吗,有机会咱也喝喝。
美钞笑着说,你呀!有“淫贱男”就不错了。知足常乐,别想“贱男春”了。
马赛克,好好的酒名,都让你们给糟蹋了。
元少,酒不光要酿的好,名字也要起好才好卖嘛。“舞娘液”,听着就诱人,不喝受得了吗。
温豆丝,要的就是这效果。“老白干”多好!要是有女人让我白干,我也愿意。
乌鸦,白干?哪那么好的事。你以为女人都是“舞娘春”,都等你干呢。
老刀,还是外国人直接,XO说的很直白,插洞。
元少,咱们中国也有,干红,还是处女,而且是个因果关系。
美钞,咱们新疆就有,“衣里特曲”,古诗说曲径通幽处,异曲同工啊。
温豆丝,说到古诗,其实古人的诗还是牛逼的。苏轼那个“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绝了!能把女人研究这么透彻,真绝了!
老刀,杜甫还写“舍南舍北皆春水”,伟大的人物就是不一样。
说话间,酒瓶一个个被腾空,诗句满屋飞扬。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日照香炉生紫烟,遥看瀑布挂前川。
……
喝醉后大家踉跄着走在大街上,不在乎行人的眼光,大声唱歌尖叫。太压抑了,需要发泄,需要麻醉自己,不那么清醒,不再困惑。老刀总是说自己喝完酒都的表现是不再装逼。
他们像一群精神病人一样在街上放声大笑,在雪地上撒野。这时不再感到自己孤独无助,也不用去想那些扯淡的题目和教科书。就这样放肆地穿过校园,走在一群眼神单纯迷茫怀抱书本对他们充满鄙夷的青年人中。同样走在路上,大家是不一样的。
宿舍里不再那么放肆,躺在床上,拿出音响,这时该有点音乐了。音响里传出了不那么安分守己的声音。
为了我的虚荣心,我把自己出卖
用自由换回来沉甸甸的钱,以便能够寄生在
商品社会,欲望社会
商品社会,令人疯狂的社会
热热闹闹人们很高兴,欲望在膨胀。
你变得越来越忙,物价在飞涨。
可我买的更疯狂
商品社会,欲望社会
商品社会,没有怜悯的社会。
一曲完后下一曲更令人觉得不安,元少的感觉是音响要革命。
我们生活的世界
就像一个垃圾场
人们就像虫子一样
在这里边你争我抢
吃的都是良心
拉的全是思想
……
沉重还是沉闷这是一个问题,反正就是在这种音乐的伴随下元少睡着了。这一睡让元少开始了迷迷糊糊昏昏沉沉的活法,多年后被一声炮响惊醒,发现有很多不明白,世界变化快啊。在这些年里元少听着郑钧崔健张楚汪峰何勇等人的歌,让他觉得这个世界还有救。可在惊醒之后元少问的第一个问题是,摇滚能改变什么?回答是什么都改变不了,只有这个不停坠落的世界改变着摇滚,摇滚恶心了很多人,更多人觉得摇滚恶心。从前元少只听十几年前的摇滚,他当时的真实想法是这个世界也还有救的。现在元少很少听歌,至于这个世界有没有救,他已不再关心。有没有希望看看就知道了,有人忙着减肥,就有人饿的要死,没错吧。


15

在放肆喝酒九次之后,元少脱下了毛衣从蛰居已久的套子里蹦了出来。惊喜地发现树枝上有了一抹新绿,太阳也由一冬的阳痿变得坚挺起来。
春天来了。
元少辨别季节完全取决于周围女孩穿衣服的数量。从春天到夏天随着女孩穿的衣服越来越少越来越薄,元少白天睡觉的时间也随之减少。秋天到来时元少尚有心情睁着睡眼惺忪却无法安然入睡的眼睛四处张望。冬天时除了吃饭白天的元少极少有精神振奋的时候。温暖的时间元少给了女人,寒冷的时间元少给了酒。大家会觉得元少给自己的时间是前二者的和,但事实是元少家乡的冬天和夏天很长,春秋加起来也不过俩月。


16

走在阳光明媚的道路上,树的新鲜由头顶的发展到了下半身。校园里的女同学在憋了一冬后终于迎来这个开始温暖的季节,穿上轻盈的衣服,有些女生已迫不及待地穿上短裙。虽然丝袜包裹着的腿并不如光着纤细,但她们就像退了毛的鸡一样轻快地感受这种新鲜的感觉。
看着眼前一片欣欣向荣活泼生动的景象,元少不禁流露出自己的欣喜之情。突然意识到该说些什么来抒发自己的感情,搜肠刮肚找出句古人说过的话。他很庆幸古人已说过这句话,否则面对此番美景不说点什么那就叫大煞风景了,而此时能找到这句话并说出来就叫做语感。这是元少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语感。元少说的是,春江水暖鸭先知。



17

周末对于元少而言是无聊的。在离开课堂丢下书本时元少茫然了,同宿舍的人也都茫然了。他们无事可做,空得发狂。这时元少多希望老师能在自己耳边唠叨几声,好安心睡去。
一大早,元少就被老刀重重的关门声吵醒了,宿舍其他人也在睡梦中惊醒。老刀抱着一摞书给每人床上扔了一本,自己拿起一本躺在床上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元少拿起自己床上的一本书名赫然印着《三妻四妾》,封皮上是一个没穿多少衣服的女人,作者是谁忘了。原来老刀少有地起了个大早,是去书店借黄书了。
元少说,你小子起一大早抱一堆黄书,从书店到宿舍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胆子可不小啊!
老刀,那咋啦?谁知道我抱着黄书,都以为我早自习归来呢!
乌鸦,行啊你!搞这种事还不忘了兄弟。
老刀,那当然,苟富贵无相忘。
美钞,吾未见好德者如好色者,我还是赶紧看书吧!说罢美钞埋头读书。
老刀,行了美钞,你小子头发都快秃了,再看,手淫过度下面也得荒了。
美钞,谁说的?下面茂盛着呢,不信你过来看。
老刀等美钞说完,就过去掀他的被子,美钞双手裹紧被子,用脚蹬着老刀伸过来的手。
这时马赛克感叹一句,你看人家这女的长得好,胸也大腿还细,看着就能硬起来。
老刀和美钞停止打闹,老刀起身回到自己床上用脚蹬着马赛克的床说你小子阳痿加早泄能有多硬,就算硬起来也超不过两分钟了就得软。
马赛克,谁跟你一样,哥哥要硬起来吓死你。
已经沉浸在书本中的温豆丝抬起头看着大家都如获至宝捧书奋发图强,说,能不能给我换本?这本我上学期才看过。
没人搭理他,都遨游在书海中不能自拔。
他叹道,书到用时方恨少啊!便躺在床上开始温故知新。


18

元少看的那本讲的是个巨富的商人荒淫的生活。书的内容无非就是些大家都知道的东西,但元少当时是第一次看这种描写比较细腻的书,所以在他并不纯洁的心灵深处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元少给我谈起那本书时,仍能能交口称赞并描绘其中的细节。


19

打这儿开始,元少宿舍每个周末都疯狂地阅读着各种各样的黄色小说。元少当时非常矛盾,对性的向往和传统对黄色小说的误读使元少内心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直到后来读到王小波的东西,知道了维多利亚时期地下色情小说文学和劳伦斯、萨德的小说才让元少心安不少。原来他读的东西并不是不能见人的,也是文学的一种。中国古代的《金瓶梅》和《玉蒲团》也是色情文学,但不可否认的是它们我国古典文学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金瓶梅》还是我国第一部文人杜撰的小说。文学的价值就在于描述生活,过去现在和未来的生活,性生活不可抗拒地成为生活的一部分。
然而元少的性,只是在各种色情书籍中得到满足,他的生活就是上课睡觉吃饭,周而复始。元少的性生活除了偶尔于无人之处手淫,一无是处,而且每次还得提心吊胆。他的性生活被分割为性和生活两个毫无关联的两部分。



20

在美钞和马赛克的撺掇下整个宿舍决定倾巢出动包夜上网。
高中住过校的人都知道,要夜不归宿不是件容易的事。学校严格的管理制度和宿管恶劣的态度会让许多人打消这个念头,宁愿在白天跷课玩个够,也不愿就因为晚上没住在宿舍被学校处分。
元少利用和老师斗争多年的经验决定在午夜行动。
夜晚安详而宁静,包藏了不知道多少不可告人的罪恶,也包藏了一个宿舍六个人年轻却不安的心,覆盖着也掩护着他们年轻的计划。
宿舍老师查房时一个人一个人对名字,楼层的人他几乎都认识,所以查房是很难蒙混过关的。在宿管查房时打牌是不许的,大家都捧着本书像在学习的样子。这时是不能几个人扎在一起神神叨叨说些什么的,一看就不像在干什么正经事,凭宿管敏锐的鼻子会发现是在密谋什么事,晚上会对这个宿舍多看几眼。
查完房还得等会儿,让宿管有时间打个盹。
行动按原计划进行。一行人到二楼找了间没有熟人的宿舍。这一点很重要,一旦被发现夜不归宿是可以编出各种各样借口的,但半夜三更逃出宿舍楼肯定是没干什么好事,不认识的人什么都不知道,相对于认识的人而言安全性能提高不少。言归正传,进宿舍简单说明一下即可,面对六个人他们或许在人数上不占优势,即使人数相当,老刀马赛克的个头和性格也会令对方望而却步。这时元少六人一个个越窗而出,老刀排第一,元少在第三个。他们要做的是从二楼宿窗台站稳了,窗户旁有一通水管子,蹲下身子左手抓住水管,右手攀住窗台,跨出一条腿往下探,探到一楼窗户的上檐就可以调整姿势了,然后重复上次动作只不过这次脚探的是一楼的窗户上的铁栅栏,探到后便可顺利到达一楼窗台,剩下不足一米七的高度,下落动作自选。
六个人都安全到达地面后排着队,走在各个教学楼的阴影里。学校保安晚上会巡夜,一旦被逮后果将不堪设想。他们绕过两栋教学楼到达一片树木丛生的草坪,然后在树的遮掩下翻过学校围墙。安全了,终于逃离那个令人感到厌烦的地方了。
元少突然喜不自禁奔跑起来。


21

元少给我讲到这段经历时着重强调了四点:
1.个头太高或太矮的人不适合这种方式进行逃脱。个头太高在进行两次下蹲动作时由于重心缘故,又没有可以抓得很牢的东西,会不慎坠落,弄伤自己总是不值得。个头太矮腿必然不长,下蹲后探不到窗户上檐,会进退维谷不利于节省时间的原则。
2.在脚踩到一楼窗户铁栅栏时若有哪个傻子这时推开窗户,将产生不可预测的严重后果,元少的经验是在此过程中不断地祈祷。
3.必须有经验地从170cm高度安全着陆过。虽然这个高度弄伤自己的可能性不大,正因为如此一旦弄伤传出去会十分丢人。
4.百米和翻越围墙的速度一定要比学校保安快。


22

夜晚是漫长的,以前元少总觉得还没怎么睡呢,天就亮了。置身于网吧的他才明白了夜晚是漫长的。
元少第一次觉得无聊让自己显得无所适从。
通过QQ和许多不认识的人聊天。元少喜欢窥视别人的生活,谁都不知道对方是谁,其实也不想知道对方是谁。这就是大家和熟人在网上聊天时几句寒暄后就很尴尬,没什么可说的又觉得必须说些什么,聊的问题和回答就让两个人都开始装傻,最后其中一个人忍无可忍无须再忍,找个接口结束这次聊天才得到解脱。
元少和不认识的女孩聊的无非就是些年龄职业爱好,对某个大家都知道却和自己生活无关的人发表一些不着四六的看法。元少知道对方说的话基本上都是假的,因为他自己说的话也全是瞎编的。
元少觉得整夜不睡觉玩电脑的只有男生时,他看到更多的是女孩。
这个通宵给元少的收获是第二天早上还没等老师催眠就在沉沉的睡意中睡去。不知道老师讲了些什么,也没来得及看看周围女生是不是穿着昨天的衣服。他认为以后上网还是白天去比较好。


23

这个学期完了就要分文理班了。在快考试的时候老师给每人发了张表让大家填上自己的选项。元少觉得老师给自己的选项是终生监禁和百年孤独。
他拿出张纸写下:
语文,水平一般,只要不写带有反动思想和淫秽色情倾向的作文,不会差到哪儿去。数学,曾经考过班里第一,现在情况不明,算是自己的强项。英语,词汇量和答题水平不超过初中二年级。物理,除了看不懂得题目没有别的障碍。化学,如果能把书上该记的记下来估计能及格。历史,仅限于西门庆和潘金莲的爱情故事,一大部分武侠小说所涉及的范围,课本上要考的年份除了193771日和1949101日,一无所知。地理,五岳剑派所在地,西域大漠和天山、昆仑山、蒙古大草原。政治,极度厌恶这门课程,希望教育部能体谅学生的苦衷,取消此课。
一目了然元少不适合学理更不适合学文科,但他还是在慎重思考到底学文还是学理。就在元少大脑进行着激烈地思想斗争的时候,班上一个相当漂亮学习成绩又好的女生过来问,你学文还是学理?元少仅仅是想开个玩笑,说,你学文我就学文,你要是学理科我就学理。那个女孩笑了笑说,我学文。转身就走了。元少只是觉得她笑得很灿烂,然后他想到了周幽王,想到了李隆基,想到了吴三桂,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理科。


24

考完试后学校关于文理分科的结果出来了。元少所在的班为理科班,他留在了自己原来的班级。之所以让元少学理科是学校认为和他考得一塌糊涂的文科成绩相比理科更适合他。而那个女孩如愿以偿学了文科,去了别的班,从此以后元少和那个女孩如同陌路人,一句话也没说过。


25

暑假是无比快乐的。
元少和以前的同学,玩的好的朋友骑二十多公里自行车去河里游泳。河两边棉花地梗上种了很多苞谷,这时已经快成熟了。他们跑到地埂上掰了些苞谷棒子生起火烤着吃。爬到树上掏鸟窝,逮住飞得还不熟练的小麻雀烧了吃。鸟是很聪明的动物,他们的窝往往搭在很高的地方,如果不高那树枝也比元少当时的前胳膊粗不了多少。就在元少爬上一根很细的树枝,正前进时树枝承受不了元少的体重,决定采用古人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战术,树枝断了。幸好树枝下面是条河,元少从河里爬上来把衣服晾在树上,吃完烤苞谷烧鸟肉,跳进河里畅游起来。
骑车回家的路上元少渴得难受,跑到别人家菜园子里摘了根黄瓜缓解口渴。晚上在睡梦中被肚子阵阵的疼痛揪醒。完了,那黄瓜打药了。幻想着自己死后的种种惨状,泪水蒙住了元少年轻的双眼。他想到了自己的父母,想到了自己年轻的生命。疼痛已让元少变得麻木。


26

一片浩瀚海洋横在元少眼前,他只身在孤岛上,陪伴着他的只有一棵树。元少像鲁宾逊一样孤独的生存着。他勤劳的种植着许多蔬菜和水果,精心培育着一株黄瓜苗。
这个岛上奇热无比,只有他一人,但是元少还是用草扎了个帘子挡住自己的“人中”。元少一直认为人中就是人身体的几何中部。小时侯看电视一有人晕倒就有人大呼一声掐他的人中,这时幼年的元少总是闭上眼睛用手护住小鸡鸡。有一次和同学打闹不小心碰到那里,真的很疼并且持续了一个下午。从那以后元少明白了,一个人晕倒了让他醒来的方法就是让他感到切肤的疼痛来唤醒自己,但有个问题困扰了他很久,女孩晕倒了怎么办?
言归正传,在元少的照料下黄瓜苗茁壮的成长着。长的快一尺的时候他给元少喷了些农药来防虫。这种地方需要防虫吗?他的农药哪里来的?元少的化学不是很差吗?我认为只有鬼知道这些答案,反正我不知道。
元少坐在黄瓜旁看着宽阔的水面渐渐的变黄。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他吟出这么一句。其实他根本不知道现在是不是黄昏,因为他没有表。有没有表和到不到黄昏又有多大关系?其实没什么关系,只是我们已经习惯了看表。
就在元少极目眺望时一个黑点向他的孤岛旁靠拢过来。太阳还没落下去船就到达了元少和他的孤岛,从船上下来若干人,一看就来者不善,都持着凶器向元少走来。
为首的大胡子说道,你知道哪儿有水吗?
不幸的事情即将发生,因为元少听不懂他们的话,于是指指自己又摆摆手,说,我听不懂你们说什么。
更不幸的大胡子也听不懂元少说什么。他一把抓过元少说,你竟然不欢迎我们,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吗?元少眼神中的抑郁和不停的摇头让大胡子以为他是在求饶。其实,这时元少摇头想表达的是我真的听不懂你说什么,而他抑郁的眼神是多年来老师的折磨而留下的后遗症。
这时大胡子抬头扫视,看见了黄瓜,扯着元少走过去,说,盗亦有道,我吃了你的黄瓜,有什么条件你说吧!元少指着黄瓜使劲摇头,说,这黄瓜有毒,不能吃,吃了会死人的。大胡子一把推开元少上去摘下黄瓜就要吃。元少不顾一切上前阻止还扯着嗓子说,真的有毒吃下去会死的,你不能吃。但他瘦小的体格无法阻止大胡子。三两口大胡子就把黄瓜吃掉了。他拍拍在一边神情黯然的元少的肩膀说,你的黄瓜味道很不错,我要……话没说完大胡子就倒下去。
看着大胡子倒在一边,元少的神情黯然下去。我为什么要在这破岛上呢?为什么又在着鸟不拉屎的地方种棵该死的黄瓜?种便种了,又他妈脑子发热打的什么药?所有问题都没有答案。懵在孤岛上的元少感到从未有过的怅然。太阳摇摇坠坠,残存的光芒无力地徘徊。顿时,元少觉得眼前黑黢黢。他搞不清是黑天了,还是自己眼睛出了问题。大胡子的身体也慢慢模糊。元少俯下身想看清楚那究竟是怎样的一张脸。他的鼻子贴到大胡子的鼻子,却什么都看不见。
元少哇哇地叫唤着,像一头被宰了一刀,挣扎之下逃出屠刀的猪。他围着大胡子走走跳跳,念念有词。几番跑动。胸前湿漉漉的。他以为是汗水,抹了一把,黏糊糊。伸手一看,这下却看的清晰,暗红色,粘稠状,液体。伸到嘴边,一股血腥味扑面。这他妈是血。元少再抹一把,还是血。手顺着血迹往上寻找。天边的太阳还没落下,露出半个脸,好奇的瞟着元少的孤岛。看着慢慢下去,又突然蹿出。原来太阳也这么爱凑热闹,元少想。他的手摸到了血口子,一张一翕,舔舐手指。倏地收手。看着满手的血,元少突然觉得恶心,要想办法把这肮脏的东西处理掉。他毫不犹豫地再次趴在大胡子身边,扯着他的衣裳,蹭着手上的血迹。
大胡子看着元少微微的笑着,喉结咕噜咕噜发出叫喊。元少边蹭血迹,边寻声看过去。大胡子眨巴的眼睛明亮有神,反射出元少猥琐的身影。大胡子伸手在脖子上轻轻一划,割出一道口子,血汩汩地迫不及待地流出,染红他的衣裳,染红元少的手。元少呆呆地看着发生的一切,不知所措。
周围海盗的吵嚷声打破元少的不知所措。惊醒的元少看着大胡子衣裳上的血色褪去,看着脖子上的口子愈合,消失。再次不知所措。
海盗的随从医生推开元少,拿出医疗器械对大胡子进行了检查,他皱着眉头拿出把刀,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手术刀。剖开大胡子肚子,翻开内脏。挑拣了半天,拿出大胡子的肾,用刀割开,竟然取出大胡子刚咽下的黄瓜。看了半天,站起来对身边其他海盗用汉语对身边其他的海盗说,黄瓜有毒,这小子成心的,宰了他!只见大胡子站起来面目狰狞怪笑着,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掏出手枪说,黄瓜有毒你去死吧!然后两枪崩了一旁呆滞着,在想这群狗日的会说汉语还他妈的装什么外国人的元少。


27

元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谢天谢地的还活着。想着刚才那个梦,元少下决心以后再也不偷吃别人菜地里的黄瓜了。这是元少少有的能够说到做到的决定,从这天起到他离开这个地方去外面上学漂泊,再也没偷吃过人家菜地里的黄瓜,因为他改成去西瓜地里偷吃西瓜了。多次偷吃成功后他得出一个很重要的结论,西瓜通常是不打药的,即便打了药他在吃西瓜的时候是不吃皮的。


28

假期快结束了,元少的暑假作业依然一个字也没动,他用老方法一个上午搞定,并利用一个下午的时间去别人家偷了只鸡在沙包窝里点了堆火烤了吃了。尝到鸡肉的鲜美后,元少和朋友无比勤奋的四处偷鸡。假期结束时,这片地方的鸡也随着元少和朋友进入课堂学习而绝迹。估计是元少和朋友的做法深深的伤了家乡父老的心,也扑灭了大家的养鸡热情,从此便没人养鸡了,一年后爆发的禽流感也没能波及到元少家乡。


29

高二加了门新课,生物,老师是个刚毕业的学生,至于是女大学生还是研究生,元少不得而知。个子不高胸脯饱满腰细臀还挺翘,用老刀的一句话就是奶大腰细屁股圆。
每天上别的课无精打采的元少,一到生物课总是回光返照重现生机。为了能更多的见到老师,元少自告奋勇的当上了生物课代表。
一到生物课,看着老师漂亮的脸蛋儿前突后翘的身材,元少总是陷入爱的想象。



30

炎热的夏季水蒸气在空中漂流着,折射出来的阳光显得那么温暖。
美女老师上身穿件紧身T—恤,下身穿了条粉蓝色的短裙,透过空气折射到元少眼中是那么迷人。元少左手托着下巴,右手拿着笔,两眼看的发直。
老师在黑板前讲着三磷酸腺苷的公式,扫视着座位上奄奄一息的学生。突然有个人鹤立鸡群在座位上挺拔的坐着,双目炯炯有神,引人注目。她放下书,向这个唯一专心听讲的人款款走来。元少两眼跟着老师移动,最后停留在自己桌子的左边。
元少课桌的左边是走道,老师就站在自己的左边,目标就是这个打上课开始眼睛就没有离开自己的小伙子。元少发现老师饱满的胸膛就在离自己脑袋大概不足半米米的位置时,他轻轻的移动脑袋靠在老师的胸脯上。他感觉到老师的胸罩的边缘,感到轻微的起伏,心跳和温暖。
你站起来。老师看着元少说。
他茫然的站起来。老师拉着他的手带着他跑出教室,冲出校门,他们在马路上奔跑着。一座座楼房一条条街道被他们抛弃在身后。老师的乳房上下颤动着,身上的清香蒙在元少的脸上,顷刻间元少全身的毛孔都张开了。
他们进入了一间房子。老师把门反锁着拉上窗帘,三下五除二把自己剥得只剩内衣内裤躺在床上。元少在一旁呆呆的看着,阵阵凉意袭来,清凉。
别傻看着,过来呀!老师以命令的口吻说。
元少乖乖的走过去,站在床边看着老师性感的胴体,平平的小腹洁白修长的双腿小巧玲珑的,脚,间歇的摆动着。
老师伸手解开元少衣襟的扣子,抚摸着他的胸膛的肌肉,甜美的笑着。顺着元少的小腹解开皮带,裤子滑落到地上。老师从床头拿来支精致的皮鞭递到元少手里,说,抽我。元少轻轻的打了一下。鞭声清脆。老师说,重点儿。又是一皮鞭,比刚才稍重。老师说,再重点儿。元少实在下不了手,面对如此美女,怜香惜玉之心油然而生。老师有些迫不及待,说,快接着打我,重点儿。元少狠狠心,使劲抽下去。老师洁白的背部出现一道红印,她满足的呻吟着。
元少伸出张手轻轻抚摸着老师背部的红印,低头用自己的嘴唇触到老师的背,亲吻着。老师转过身来,用红润的双唇接过元少的吻,翻身骑在元少腹部,一只手在元少胸前摩挲,另一只手拿过鞭子抽打元少。元少感到莫名的兴奋,双手捧着老师的乳房,他解开胸罩的扣子把老师推倒在床上正欲扑上去,有人一巴掌拍在他头顶上。


31

周围一片喧闹,妓院一样。元少停止幻想,回头看到美钞一脸坏笑盯着自己。元少说,你有事吗?小子干啥?
美钞说,我看你盯着咱那美女老师一节课了,眼睛都不眨,肯定有事。
元少,我能有什么事,就是上课想睡觉也不知怎么了,睡不着。萨达姆睡不着叫事儿,我只要睡不死就不叫事儿。
美钞,睡不着也没见你看我。据我的经验,看美女是越看越清醒。
元少,看到你别说现在睡不着,晚上也甭想睡了,不做恶梦就给神上香了。
美钞,真要那么灵我倒希望咱那几个老师多看几眼,也算为后辈同学献上前辈的礼物。
元少,那我就替后来者先向前辈致敬。
美钞,平身平身,跪安就免了,鞠躬就行了。
这段对话似曾相识,勾起三年前元少杂乱无章的记忆。



32

初三第一学期刚开始的化学课也是一个女老师,在元少现在的记忆中并不那么漂亮。尤其是高二回学校玩,看到那个当时让他春心荡漾的老师,现在正一发不可收拾地走向堕落。像当年那些更年期妇女,在激素分泌极不协调的情况下头脑发昏,伴随症为审美严重畸形。她找那个对象打远处看就像个艺术家,走近了简直就是件活生生的超现实主义艺术品,他的脸让元少想到的是踢过甲A联赛的足球场。但和一群刚发育不久,长相一般除了身体根本谈不上身材的女生相比,一个二十出头,双峰高耸会打扮自己衣着前卫的女人在男人眼中是有绝对的吸引力的。


33

夏天,我们必须要提到夏天。只有夏天元少才会保持双目警惕头脑清醒,只有夏天女人才会让自己的皮肤尽情地呼吸。我希望更多的故事发生在让人浮躁的夏天,事实也的确如此。夏天有奥运会、世界杯、战争、疾病、水灾、地震、长假、安全事故、信任危机、总统辞职、地区独立、高级峰会、国家断交、金融危机、首相下台,我们考试、熬夜、口渴、做爱、旅游、分手、出国、喝酒、唱歌、跳舞、匆匆忙忙回家、狗一样地返校、军训、作弊、失眠、手淫、骂街、偷窥。




34

老师坐在元少的腿上,红色的灯光柔和又让人欲望强烈。隔着衣服,元少的手温柔地挑逗老师伟岸的乳房,慢慢解开衣扣,轻薄的衣裳随元少的手褪下来。珠圆玉润,元少脑中闪过从黄色小说里看到的成语。解开胸罩扣子,他的双唇紧贴在老师火热的胸膛上,双手抚摸着老师细腻的皮肤。
元少全身都软了只有一个地方越来越硬。让他苦恼的是老师为什么不开口说话呢?他陷入沉思,手的探索也随之停止。老师该说些什么呢?要是老师说,别这样,这样不好。显然这是种暗示,是在告诉元少光做这些是不够的,在这种情况下元少应该像个男人该干什么干什么,但这样是不是会显得老师很淫荡?那老师要是说,我是你老师,你怎么能这样呢?元少的第一反应是这是个疑问句,第二反应是你都让我把衣服脱光了不这样还能怎样。总不能在这种时候老师随口说,你先把高锰酸钾和二氧化锰混合物加热分解的化学方程式说出来,然后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元少宁愿老师提的条件是先交一百块钱订金,剩下的看服务质量酌情再给。但愿老师脱口而出的不是Fuck meFuck me!这太有损于人民教师的形象,而且元少一度认为欧美的国语狂野,他更喜欢东方比较含蓄的。
元少百思不得其解,正打算问问老师想说些什么,老师说话了,元少,你说为什么烧杯壁上在一氧化碳燃烧后会有黑色小颗粒。
元少一下子愣在桌前,沉思片刻得到答案,答曰,不知道。因为他的答案就是不知道。
坐下吧!以后上课要认真听讲别走神,这么大点孩子有什么可想的?老师谆谆告诫
坐在椅子上元少思忖,生活太无常了太戏剧性了,它给出的答案总是出人意料的。
下课老贼找元少闲谈。老贼,元少初中死党,因极喜欢三国演义中“诸葛亮骂死王朗”那一节,而诸葛首骂为“老而不死谓之曰贼”,故留首尾呼之曰老贼,非盗也。他和元少的友谊保持了很多年,最后随他不知所踪而消失。
老贼,上课想啥呢?两只眼睛色迷迷的?
没啥。说完元少又觉得不太恰当,应该说好听点,未来。
老贼,别装逼了,想什么狗屁未来,没想到化学老师会说一氧化碳燃烧吧!
嗯,不是。元少赶紧摇头,没有没有。
老贼一语道破,什么没有?你上课就没听,你知道老师要说什么才怪呢。那你知道我下句要说什么?
元少摇头。
老贼继续说道,生活太无常太富有戏剧性了,你没听课老师就点到你了吧!老贼笑。
元少点点头,说,生活真的是太无常了。


35

这样无常的生活持续了三年,高二第一学期开课一个多月元少的感叹是生活太他妈的无常了!
美女老师调去教别的班,换了一个五十岁的中年老头,头发都快掉光了。整天牛逼轰轰地吹他到哪去研究学习什么实验整个组就他最牛逼,去省会出卷子怎么怎么的。元少觉得一个中年人,尤其是一个中年男人能跑那么多地方去搞一门在这个到处都是生物,唯独到了书本上不再活生生却被称作生物的东西精神可嘉。但在一群除了性交对生物没有一点点兴趣,要不是考大学连这门课程的存在都不置可否的年轻人面前,狂吹自己那就是有神经有问题了。快五十岁了还没有出人头地,却如此自恋的男人没有自杀或心理变态,说明他老人家是有科研价值的。我们是不是可以从老人家身上找到一段防心理变态和自杀的基因,植入年轻人身体来降低我国青少年的自杀率,保证青少年身心健康地去全面发展。


36

女老师离开后,元少在若干次手淫时都幻想着她。当他发现隔壁班有个女孩长得不错身材极棒后很快将美女老师忘记,这个女孩叫陈露,她和元少不久就奇迹般地坠入爱河。这就是生活,它让两个没有交集的人去爱,也会让你恨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人。
男人在面对两个都很还看的女人时会选择其中更好看的一个,但不会忘记另一个。
元少陷入对美女老师的无限思念时,有一次不慎看到美女老师的男朋友,放学后将老师接走。他对这个男人的印象是一张踢过世界杯足球场一样的脸。令他想得脑袋发疼的问题是为什么漂亮女人总是投入到一个奇丑无比男人的怀抱?老刀一句精辟的话给他答案,好逼都让狗操了。他茅塞顿开。元少重新燃气希望去寻找一个好逼,旁边没有狗更不喜欢让狗操的女人。


37

高二的课程比高一更无聊,更能凸显出学习的功利性。学校为了让大家能够学好自己该学的知识,把与考试无关的许多课都取消了,幸好校领导仅存的一点人性中对毛主席那句“加强体育运动,增强人民体质”还是贯彻的。所以元少在高二高三中除了高考五大科,加上他认为只有封建社会才有的政治外,唯一与考试升学无关,不摧残人,且真正对学生有益的就只剩体育课了。

38

生活就是用一泡尿结束一天,又用一泡尿开始新的一天。
每个周末元少宿舍依旧以黄书度日。所不同的是以前看黄书宿舍不把门锁死,会有人来宿舍玩,看饿了大家一起出去吃饭。现在总是在里头锁上门。爱学习的人周末都坚持学可以习,从不疲倦。不爱学习的人在一年多的宿舍生活中都学会了怎么打发无聊的时光,串宿舍聊天不是其中的一种。
即使看饿了也懒得出去,出去也不知道吃什么好。生活让学习的功利性越来越强,让人的爱好逐渐变少,最后无欲无求,只剩下了烦。
元少变得不修边幅。头发如果不长到被学校硬性强迫去理,从不收拾。衣服能凑合穿就不洗,不分季节基本就穿这么一套。没事就去上网,反正也是闲着,在哪都是闲。他一度认为上网这种事在白天去比较好,但现在不那么想了,这说明元少开始懂了。

39

不足二十平米的房子里灯光昏暗乌烟瘴气,一进门左右两边各摆着三台电脑,现在电脑前坐着六个人。每个人都注意力高度集中。老刀在弹烟灰时不小心烫到旁边马赛克的手,马赛克抽搐般猛地将手缩回去说,你小子烫死我了,玩游戏玩的这么入神。老刀道,对不起对不起,不过这不叫入神叫全神贯注。
大家无话,保持沉默,都在游戏中爆发。
夜里三点,元少觉得有点困了,关了游戏窗口熟练地输了个网址。等待片刻,进入界面选了几个日本A片看了起来。这是元少在多次包夜中发现的刺激大脑的好方法。
美钞转头一看,元少屏幕上的两个人没穿衣服叠在一起,身体极速地抽动着,说,操,年轻人干嘛呢?
元少摘下耳机不慌不忙地说,你别说的那么粗俗行不行?以后谁不做?文雅点,这叫做爱。
老刀扭头过来看看元少电报屏幕说,这女的长的不错啊,哪国的?
元少,日本。
老刀,日本人可以啊,从皇军到黄片,艺伎到女优,我也看会儿。
马赛克,以后我找个日本媳妇,干死小日本,可惜我现在只能看看A片,从心理上满足以下我的爱国主义热情了。
一时大家纷纷登录黄色网站,欧美日韩香港台湾制造国产,搜寻这符合自己胃口的A片。
片刻后,如果没有耳机每台电脑都接上音响必是淫声大作。


40

中学生腼腆,宿舍也不让使用电脑,毕竟没有设备。看A片时总是一个人偷偷欣赏,顶多像元少他们集体看A片也是各看各的。大学生则全然不同。我和元少的大学时代,一有A片大家必蜂拥而至,边看边评头论足。这是真正的评头论足,从头到脚连叫床的声音都加以评论。若某女优长相可人身材超棒,必会被许多宿舍长久传看。
曾有一段时间,大家都为寻找一部女优长相身材无可挑剔、做爱技巧高超叫床声悦耳的A片而努力奋斗。
有人去学院机房冒着被老师逮个现形的危险辛勤寻找着,在他的浏览记录里没有一个穿衣服的人。有人回家在各大著名网站费尽心机,结果自己的电脑若干次中毒重装系统。有人在网吧下载成功,装进U盘导致U盘报废。
总之大家辛苦努力的结果是总有A片看,但少有余音绕梁不绝于耳者。正应了韩愈那句“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41

一夜未眠,迎着早晨七八点钟的太阳舍友和元少回到宿舍。
晚上的A片看得元少欲火焚身。他趁着没人跑到厕所,想着A片里女人的身体和叫声手淫。就在元少的高潮快要到来时有人跑进来撒尿,看着那个家伙的后背,元少有种冲上去生劈了那小子的冲动。幸好那家伙是撒尿并且尿也不比常人多,短暂的等待后元少体验到了高潮的快感。他记得科学家计算过一个男人一次射精的精虫可以让整个欧洲的女人受孕,不禁为自己的精子无用武之地感到惋惜,惋惜之余他觉得有点,该睡一觉了。


42

元少想谈恋爱了,他突然发现班里还有这么个女孩。发现这是个可爱的女孩的时候,元少的第一想法就是要告诉她,让她知道有人喜欢她。
经过宿舍全体成员的讨论,尤其是老刀的鼓励和指导下元少文思如尿崩,写出一篇两千多字的情书,精心挑选了一个无论颜色形状都居上乘的苹果。在圣诞节那天趁着放学的混乱元少把苹果和情书塞进了女孩的书包。
这天晚上元少激动得彻夜难眠,想象女孩收到情书后的欣喜之情,甜蜜的睡去。
第二天,一进教室元少就搜寻着女孩。看着她安静的在座位上看着书连自己从她身边走过都不带看一眼,元少纳闷了。难道她没有看到东西?不能啊,那么大一苹果一个信封只要不是瞎子不可能看不到。看到了怎么没反应?兴许人家不好意思。作为一个男人在这种事上应该主动点儿,老刀这句话回荡在元少头脑中。
早上好,元少主动打招呼。
女孩在元少问好后三秒钟,抬头茫然地看着元少,说,早上好。
昨天圣诞节过得好吗?元少想提醒女孩,让她说点什么,给他一个惊喜。
女孩的回答给了他一个惊喜,这个很重要吗?
元少重复着,不重要,不重要。他还想说点什么,但女孩已经埋头看书了。元少只好知趣地走开。
女孩的回答让元少摸不着头脑,他思索着女孩的答案,玩味着那几句简单语义明了的话,走到座位坐下。翻开书准备自习,出现在元少眼前的是一堆碎纸片。他想不出谁会这么无聊竟然把破纸片夹在自己书里,正欲扔掉,他觉得这些纸片有点熟悉。仔细一看竟是自己心血凝结成的情书。太可恶了 !不同意就不同意,你不能扔得更远一点,撕碎夹我书里头是什么意思!
中午吃完饭,利用午休时间,元少吃着送出去又被退回来的苹果,把那堆碎纸片粘在一起。趁着下午放学的混乱又塞进女孩的书包。
第三天,元少书里夹了一堆纸灰,还附了张纸条写着,你不要再来烦我了 。顿时元少的心随着他的心血化为灰烬,冷静的把纸灰和那张纸条扔进垃圾桶。


43

一场大雪悄然落下,元少的心如枯萎的落木被大雪覆盖。埋在雪中的落木突然惊醒,考试已经不远了。他不能为一个不喜欢自己的女人意志消沉到影响考试,或许会光荣降级。元少认为降级并不丢人,因为一个女人降级就有点丢人了 ,更重要的是为了一个并不喜欢自己的女人降级那简直是一种侮辱!!
元少不想被降级的另一个原因是降级后就不能每天看到那个女孩了。虽然人家不喜欢自己,但每天都能看到自己喜欢的人总是件幸福的事情。在这个信念的驱使下元少生机勃勃的投入到复习之中。


44

冬天总是无聊的,春节是一个民族集体找借口吃饭的狂欢。一旦没有了这个节日人们会不习惯。当官的会少收一大笔钱,老板会少赚很多钱,出租车司机会少宰些许人,法院会少许多官司,领导会少些体贴,人和人没有交情,铁道部也少跑很多车,学生要多上几天课,老师要少毁几天人,春晚剧组解散,中央电视台无事可干。
过年越来越没有年味儿,十几年来元少周围的一切都在改变。有些变得平淡,有些让人伤感。天真无邪的少年变得激情澎湃,女大学生一天比一天值钱。一切都在改变,唯一不变的只有春晚。
中央电视台每到春节就会搞各种各样的谈话节目。访问曾经是春晚的导演或者活跃于春晚的演员,然后莫名其妙地推出春晚已成为一道人们不可或缺的年夜大餐,这样一个奇怪的结论。此举让元少熟练地运用了两个俗语,此地无银三百两、王婆卖瓜。


45

春节还没过完,元少就得去学校补课了。学校发了张条:
____同学的家长:
为了您的孩子能够以优异的成绩考进大学,能在现有的基础上有所提高。我校现开办假期补课班,我校补课班曾提高考生高考分数达一百余分,望各位学生家长酌情考虑。
家长签字处:____
                                                     二〇〇X年一月十八日
就是这张条,不管你签了同意不同意都得去上课,只要上课就得交钱。说是补课,但上的都是新课,说是“英才学校”,上课的还是自己学校的老师。元少觉得吧,一不做二不休,学校钱收了课上了学生也教了,还这么遮遮掩演不免让人觉得居心叵测,想入非非。
总之一切都是为了孩子。教育好了是为了孩子,教育不好也是为了孩子。最后教育失败,把孩子送上社会这条贼船,以身试法,锒铛入狱。教育好是为了证明这个孩子是可以教育好,教育不好是为了证明这孩子就不是块料,教育失败是为了证明学校的教育比社会的教育有效果,至少学校没把孩子送进监狱。学校可以慷慨激昂地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孩子,哪怕发动所有同学孤立他,哪怕所有老师骂他打他,哪怕老师不一视同仁看不起他,哪怕把一个学生活活逼死,哪怕把一个好好的学生培养到危害社会,都是为了孩子,是吧。


46

那天,我们谈到很晚。最后俩人都强打着精神,一个还在时空错乱中回忆,一个断断续续听着。瞌睡把我俩的神经麻痹了。元少的回忆跳跃了整整一年,我也没发现。这说明回忆是不可靠的,我们听到的很多东西也是不可靠的。
后来我琢磨元少的高中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想明白了,就让他把漏掉的那点补上。他仔细想了半天,问我,是那部分缺了。我告诉他从高二下学期到高三第一学期,整整一年。他又想了半天说,其实那年没什么可说的。我说就说一两件吧。
他说了那年发生的两件事。看得出来有些事情他不想谈起。
其实,我们经历过的很多事情,有些只会埋在自己心里,从来不对别人说起。每一个人都有这样的事情。所以,我很讨厌有的人打探别人不愿让人知道的事情。如果遇到这样纠缠不休的家伙,我们尽可以编些胡话应付过去。
让爱说的人尽情地说自己想说的话和事情,让爱听的人去听爱说的人说的自己感兴趣听的话和事情,让爱打探别人不爱说的话和事情的家伙去听假话。我希望每个人不想说的话和事情能够永远憋在心里,别听研究心理学的那些混蛋胡说八道,不说出来不会憋死。如果有机会可以去问问心理学方面的专家和教授,问问他们是不是心里头一点儿事都没憋着,什么话都对别人说过。如果答案是“是”,那么记住以后千万别去找什么心理医生,你把什么话都给他说了,他他妈转口还不知道怎么跟别人当笑谈呢。如果答案是“否”,那么以后也记住千万别去找什么心理医生,你都不知道那混蛋的说不定是个多么严重的心理变态。
一个大活人心里头一点儿事都装不下,什么都跟人说了,说好听点儿叫君子坦荡荡,说不好听点,这孙子是多大一废物点心啊!
下面就是元少给我补的哪两件事,我按时间顺序把它们插在这里。



47

第一件。
夏暑难消,老刀美钞马赛克元少四人借饮消暑。
喝完酒,四人游手浪荡在夜市。
正走着,美钞出一馊主意,谁要是敢在这摸女孩,我就再请他一瓶酒。
马赛克,摸哪?随便摸一地方就行是吧?
美钞,那哪成,要摸就摸敏感部位,譬如说胸和屁股。
这时候老刀也加码,谁要是摸了,我也加一瓶。
醉眼朦胧的元少笑着说,这有什么不敢的,我来,你们可得请我喝酒啊。
众人说,只要你敢摸,我们就敢请。
击掌为誓,元少开始寻找目标。
夜市上人来人往。元少认为既然决定要摸就应该找个漂亮点儿的来摸,这样才算占便宜。如果不挑三拣四饥不择食上去就摸,一旦失手摸到东施,自己就吃大亏了,岂不低了名头。所以,他并不慌张,虽然早摸早完事儿,早喝酒,但喝酒事小,名头事大。
众人丛中,一女孩身材高挑,侧脸无可挑剔,引人注目。元少决定就摸她了。
一帮兄弟坐在一边远远看着元少。元少慢慢走过去,如一只狮子躲在草丛中慢慢接近自己的猎物。接近过程中元少对女孩的种种反应做了假设。自己摸她一下,最常见的情况是女孩转身给自己一巴掌。元少看那女孩挺柔弱,估计这一巴掌自己还承受得了。这一巴掌肯定会引来周围人的目光,但元少认为这没关系,认识的人都跟自己打了赌在远处看着,更多的人不认识自己,那就大可不必去管他们。女孩如果豪放说不定会反摸自己一下,这个元少还是可以接受的。他想,既然自己摸了别人,为了公平起见别人摸自己一下并不过分,这样就两清了,自己也不用内疚。
悄悄潜伏在女孩身后,元少伸出那只罪恶的右手,轻轻抚摸着女孩的屁股。谈话时元少记忆犹新,准确无误的指出当时伸出的是右手。圆润丰满富有弹性。元少的手还没收回来,女孩转身在,她的双唇贴在元少的脸颊上。这大大出乎元少预料,这个假设在他之前种种设想中是不存在的。刚才喝的酒瞬间蒸发,清醒的元少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女孩看清元少的脸后,羞的满脸通红。本来应该尴尬的是元少,可现在她比元少更尴尬。
女孩躲避着元少的目光,连连说,对不起,对不起。元少很大度地说,没关系。然后转身欣然离去。
酒是好东西,俗话说酒壮怂人胆。每个人都有怂的时候,所以这句话没有贬低别人的意思。喝醉了可以干很多自己想过但没干过的事。如果想干的事不危及别人的利益,不会对党和国家造成危害,不触犯国家的法律,我鼓励大家在酒后去大胆的做自己想干的事。
那个女孩就是陈露。不久之后,她和自己男朋友闹崩了,元少乘虚而入。陈露告诉元少她很难忘掉原来的男朋友,随时有可能甩了元少。元少说,没关系,诚实的人是值得信赖的。
其实,元少真实想法是老话说日久生情,这说明感情是有基础和前提的。如果放弃了这次机会,就没法日了,既然日不了还谈什么生不生情的屁话。
第二件。
高三一次模拟考试元少的分数实在不尽人意。虽然他已经习惯了这一切,但这次出乎意料的不尽人意让元少很苦恼。元少决定出去转转。
打起背包,离开熟悉的人群,离开让人厌烦的地方。
徒步走了三天。这三天元少穿过城市,路过麦田,走过树林,鸟语花香,流浪在希望的原野。渴了喝几口从别人家讨来的水,饿了吃点自己带的干粮,累了坐在路边看着美好的一切。晚上找个洼地和衣而眠。元少真想就这样一辈子流浪下去。可是不行啊,至少现在还不行,还要在学校混几年,所以三天后元少还是回到他根本就不想进去的学校。
同学和老师看着蓬头垢面衣衫不整的元少就像看着一个野人。元少知道他们现在在猜测这三天自己去了哪,可他们根本没有一点头绪。老师没有像元少所想的那样对自己破口大骂,这说明一个问题,元少做了最坏的打算。
回来当天下午元少就被老师带到学校“心语轩”。他单独和心理辅导老师谈了一下午,第二天又谈了一早上。谈话的内容元少没有告诉我,我也没问。谈话的结果是从谈话那天起直到元少高中毕业,“心语轩”门上的锁都没有摘下过。
让别人当成一个心理疾病患者元少很气愤。我可以很负责任地说元少心理严重健康。他的一些行为的确和常人不同,那是大家都有病,突然一个健康的人出现,和健康人群里病毒出没的效果是一样的。在一个并不宽容的时代里,这样的人注定是个悲剧。


48

久别重逢,让一群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立刻变为酒桌重逢。
交杯换盏几巡酒喝罢,一桌人面色红润。男人在这时常做的事,是吹牛和回忆。
举杯一饮而尽,老刀颇有感慨地说,我初中一同学,毕业没考上高中回老家河南了。这次回去一见人家老婆都娶上了,在老家开一养猪场,小日子过得倍儿滋润。估计等咱们毕业人家孩子都打酱油了。
乌鸦接过话头说,别想那事了。就现在这样给你一女的,让她死心塌地跟你,一点儿二心都没有。咱们除了鸡巴长身无所长不名一文,养得起吗?到时候你什么事干不出来?等不到孩子打酱油你就进去了,最好能判个无期,最次就是死刑立即执行,剥夺政治权力终生。
马赛克微醒中若有所思地说,别说,乌鸦说得还真有道理。我以前一同学,人特老实特正派。我们那时候一块出去玩,偷个鸡摸个狗,之后他老跟我们说这样不好。他管我们班班费,一学期下来零零碎碎的有时候能剩下不少钱。我们就说把这钱拿来大家一起吃顿饭什么的,反正下学期还得收。他总跟我们说这样不好,在钱的问题上不能马虎,弄不好就是经济犯罪。然后把这钱交给老师,说留着下学期用。这次听说那小子前两年去市里头找工作,工作没找到,不知道怎么跟黑社会搞上了,在人家那当刀手。前段时间一次,两群有组织的黑社会斗殴时被对方给捅死了。这比法院那个立即执行执行的更及时。
听到这儿元少也是有感而发,我初中几个同学,人特老实,本来还上着高中的。玩电脑给玩疯了,手上没钱了,就弄了把刀去抢一小卖部。小卖部老大娘哪见过这阵,当时就傻眼了,话都不会说了。那几个家伙以为大娘要抵抗到底呢,其中一个上去就给大娘两刀。剩下的人,本来就想表演一下弄几个钱玩玩的,一看来真的了,吓得钱也没拿就跑了。那个动刀的一看,大家都作鸟兽散了,自己单丝不线孤掌难鸣,也撤了。还是我们的人民公安牛啊。接到报警勘察现场,走访群众,不到一个礼拜就把他们几个都逮住了。主犯和动刀那家伙判了九年,剩下有三五年的,还有个可能家里有点关系现在还逍遥法外呢。
元少话毕,美钞在第一时间接上说,傻逼,真是傻逼啊!这年头泡个妞嫖娼赌个博,兴许没人管,杀个人,抢个劫能没人管么?这十年八年的受不了哇!
说笑间半斤酒已下肚,大家脸上都写满了醉意,趁着酒劲赶紧结账走人,再喝就都走不了了。
回到宿舍躺在床上,没有一个人睡着。大家都有些醉了,都忘记了开灯。
一个声音在黑暗中异军突起: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乱世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又一个声音接着: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身健在,且加餐。舞裙歌极尽情欢。
天下英雄谁敢敌乎?生子当如孙仲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男儿何不带吴钩,若个书生万户侯。人世几回伤往事,山形依旧枕寒流。
天地英雄气,遥怜小儿女。长风几万里,海内存知己。
黑暗中一片混乱,激发了元少年轻又脆弱的心,他觉得很有必要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想起了李白的“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也想到了杜牧的“旅馆无良伴,凝情自悄然”,还有“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于是口占一绝:
仗剑天涯徒增年,年少华发亦等闲。散发天涯从此去,蓑后雨雾洗硝烟。
老刀问,元少,你念的是谁的诗,怎么没听过?
元少答,好像是李白的吧,好像是的。

49

初春的阳光还不是很明媚,天空中云彩透过云彩挡住阳光。
教室里的空气永远不会清新。学生在座位上贪婪地呼吸,老师在讲台上手舞足蹈。
元少坐得腰有些酸,用力挺了挺,肚子里一种空荡的感觉,让他有点力不从心。
老师煞有介事,以一种严肃却也夹杂着不耐烦的口气对精神萎靡的学生谆谆教导,同学们你们现在已经是高三的学生了。半年后你们将走出这个校门,有的同学会在大学校园里继续学习深造,有的同学会去学一门技术,也有的同学会从此走上社会,还有人继续留在高中校园里学习。何去何从就要看你有多大的能力了。我要告诫有些同学的是现在学还不算晚,这半年的时间到底能否改变你的人生,就取决于你的态度了。这句话我一直在说,现在还要再说一遍,高考是人生至关重要的转折点,一定要把握这次机会。玩,可以放一放,恋爱,可以以后再谈。只要好好学习进了大学,这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了。
听到这,元少的精神为之一振,原来大学这么好啊,玩不是问题,除了学习,别的一切都不是问题。折磨他许久的饥饿感顿时消失了,元少认为应该去这样一个无忧无虑的地方。
但问题也来了,老师给了她的学生三个选择。元少希望以后自己可以混进大学校园,就目前而言,他的结果无疑是从此走上社会。老师说可以去学一门技术,元少觉得那还不如去放羊,并不是他不求上进,原因有二:1.元少认为放羊也是一门技术。2.这门技术他不用学,在家已经放了好几年羊了。可元少并不想去放羊,他已经放了几年了,难道要他放一辈子羊?老师还说可以继续在高中读书,面对这个选项元少心中只有一个信念,毋宁死。他已经厌了高中生活,真希望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经过一番权衡,元少认为只有上大学才是他解决问题的唯一出路,他决定上自己的大学,让别人去选那两个令人痛不欲生的选项吧。


50

最近一段时间在老刀的影响下元少拾起自己对当代文学浓厚的兴趣。他读了王小波的“怀疑三部曲”,读王朔的《千万别把我当人》《许爷》《玩的就是心跳》《橡皮人》,读余华的《偶然事件》《在细雨中呼喊》《许三观卖血记》,读阎连科的《年月日》《乡村死亡记录》《日光流年》。他非常喜欢看王小波的《青铜时代》尤其是《红拂夜奔》,原来伟大的任务并不是生来就伟大的,更不是打一开始就伟大的,一切都需要一个过程。
学习要经历一个从无知到有知最后一无所知的过程。元少下决心要用功读书来考大学时,对这么吸引人的小说还是恋恋不舍。他决定既然不舍那索性就不舍吧,抽出一部分读小说的时间来学习就可以了,何必跟自己较劲呢。
于是元少每天起早贪黑。他记得有人说,床是埋葬青年梦想的坟墓。每天早上,他如诈尸般从床上一跃而起,这时他知道,如果今天不学习自己的大学之梦,除了床有许多地方可以埋葬。他走进了阔别已久的自习室,课堂上也不再无精打采。看小说也只能在饭后休息时走马观花一下,常常走马兴致正高,欲要观花时,发现学习的时间早已到来。
晚自习上做题做累了也能看看小说,据说这样学习效率比较高。但在晚自习看小说是件危险的事,学校规定是不能看与学习无关的书的,即使说是为了提高语文成绩提高写作水平也是不允许的。一旦发现不止书要没收,还要状告班主任处,所以元少此时看书必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稍有风吹草动便鸣金收兵作学习状。即使没有老师来也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元少实在是无法长时间忍受这种折磨,看不了多少,稍有阅读的快感就收起书接着做题。
下了晚自习,已至夜里十二点了,回到宿舍洗刷完毕,元少还得再学一个小时。本来累了一天了,元少是想躺在床上睡觉,即使睡不着躺也好啊。但大家此时兴致比较高昂,高考的压力同样压在所有人身上,都不敢都不懈怠。学习代替了原来的玩闹。宿舍里放着音乐,大家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笑着,学习着。睡不着的元少也就拿起学了一天的书,很无奈地坐着题。
至于学习时放的音乐,说实话现在能听的歌也就那些,在放过的歌里元少比较喜欢的是汪峰的《我在长大》,他觉得这首歌的歌词写的不赖。
在我出生的那个小镇,每个人都很温和善良。
一条小河穿城而过,金色的水波像片麦浪。
我常常在河边呆呆地幻想,做着一个孩子的白日梦。
想想未来有许多颜色,感觉自己像鸟儿一样快乐。
我在长大——我在长大——

几年后妈把我带回城市,没有了小河也没有幻想。
没有人陪我继续玩耍,天空灰蒙蒙的没有光芒。
我看见父母大声地吵架,我看见朋友死后在街上。
我变得忧郁,而且特别自闭。
我恨这一切,我看不到希望。
我在长大——我在长大——

二十多岁那年他们夺走我的工作,
因为我从没对那个混蛋关过。
他们说你还年轻,还有希望。
然后就把我像垃圾一样扔到街上,
后来我慢慢地爱上大街,
不知疲倦地整夜游荡。
像块石头一样滚来滚去,
可是找不到家的方向。
我在长大——我在长大——

现在我已经不再年轻,岁月夺走了我学多东西。
爱情他早以离我而去,梦想也变得破碎治。
眼看着自己就这样渐渐衰老,
眼看着自己就这样被现实强暴。
可我已经不再有反抗的力量,
难道这就是我注定的命运?
我在长大——我在长大——
元少觉得长大就是很多无奈,然而他并不想像《铁皮鼓》里的小男孩那样想。其实他根本没想过是小孩好呢,还是长大好这种弱智问题。小时候他也没想过要赶快长大,长大后也没有希望自己永远停留在童年的某个角落。他觉得顺其自然没什么不好。
经过一个小时的学习,劳累一天的元少终于躺在了自己的“坟墓”里,全然不知道天亮的到来。


51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句话通常是用来骗人的。正如现代物理学的理论告诉我们除了人生来会死没有什么是定数,付出很多和获得成功不是必然因果的联系。此时的元少认为这句话名不虚传,经过一个多月的刻苦学习,他可以做出以前连题目都读不懂的题了。他觉得自己的大学正等着一年后迎接自己了,不禁喜上眉梢。
就在元少喜上眉梢,但还没发展到得意忘形时,他意识到一个问题,由于自己整天沉溺于文学和学习,已经把和陈露一起相处的时间减到极少了。这是不利于他俩关系健康可持续发展的,在一起时也没有那么亲密了。
元少认为,为了学习能考上大学,不干别的是完全可以的,但感情是比学习更重要的事,尤其是爱情更是没有什么能够阻挡的。虽然他们并不成熟的感情只能算是交情,可元少觉得自己作为一个重感情的人,不能把这种关系简简单单的当作游戏。可把交情发展成爱情也不是自己一个人说了算,两个人的事不得商量着来么?自己也长那么大了是该知道点人事了。
但很多事情不能鲁莽行事,尤其是感情上的事,操之过急的后果就如毛主席所说好事也能变成坏事。毛主席不是说了么,这是一场持久战。可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头,毛主席的持久战是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发动一场人民战争,既然“抗日”了,自己发动这场战争有个屁用。再说了这种事哪有全民皆兵的,一起上那不就乱套了么,自己也不能同意呀,还是自给自足自力更生各顾各的吧。
元少想得稍有眉目时老师,又是老师,我并非对老师有什么偏见。当然这次完全是元少的错,他适才所完成的思考是在课堂上,正是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发动了一场错误的战争。但我想说的是我们的教师干老师这一行,当真是屈才了,他们能从学生一个不经意的眼神,一个不起眼的动作深入到学生的内心世界。然后在错综复杂包罗万象的内心世界里精挑细选,推敲得当,找出此时挑动学生心弦的陈年芝麻细枝末节,并且同时发挥自己无所不能的想象力进行一番中国人的奇想。老师早就已经把元少由眉飞色舞到豁然开朗的全过程尽收眼底。处于一个教师的责任感,老师觉得不得不打断一下元少。如我们所知道,常遇到这种情况老师都会以提问的方式让学生勒住奔驰的思绪。
老师自以为是的故技重施,问,元少,你能谈谈读完这篇文章的感受吗?
其实,元少读完这篇小说的真是感受是阿Q在摸小尼姑的脸时是不是很爽?小尼姑有没有觉得很刺激?他觉得答案是肯定的,如果阿Q不觉得爽,就不会去摸,小尼姑不觉得刺激就不会脸红。可能有人会说小尼姑之所以脸红是因为她的羞涩,那正中元少的下怀,小尼姑羞涩是因为她知道阿Q在调戏她。虽然元少没被人调戏过,但他调戏过很多人。此时,他觉得很爽这个感受对啊Q完全适用。另外,他的看法是一个女人本来就有被男人调戏的愿望,不管她是谁,潜意识里是有的。而女人又能被男人调戏,这不能不是一件令自己感到刺激是事,古语叫心想事成。
虽然元少觉得自己的感受有事实支撑又有理论依据,可他不能这么说,这样说的后果无疑会给自己引来一场灾难。元少只好搜肠刮肚找一个冠冕堂皇的说法,我认为阿Q终其一生都是盲目的,他和那谁比谁的蚤子咬得响,到处传说自己和秀才是本家,盘起辫子追随革命,到最后了还为自己画的圆不够完美深表遗憾。在精神上阿Q不明白自己要追求什么,物质上易于满足,有麻木不仁的一面,也有自欺欺人的谎言。总而言之一句话,愚昧无知的阿Q代表了当时大多数中国人。
老师觉得元少的答案还算靠谱,说,坐下吧。鲁迅先生笔下的阿Q活画一幅中国人,丑陋的嘴脸。他想说明“辛亥革命”的不彻底,没有发动起中国最广大的革命群体——农民——的革命意识,也忽视了他们需要革命的愿望。正如孙中山先生的临终遗言,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
孙中山先生的遗言让元少顿觉拨云见日。革命的先行者不愧是先驱啊!既然革命尚未成功,总不能像赵老爷说的不许革命吧。仍需努力,对陈露和学习而言,竟与元少暗合。能与孙中山这样的伟大人物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也让元少觉得自己面对的是千千万万水深火热中待解放的民众了。并且依照孙中山城市攻坚各个击破的革命方针,元少决定首先解放陈露,剩下的千百万就以后再说吧。
放学后,元少急忙找到陈露,把孙中山的那番话说给他听。陈露也觉得挺有道理,而且元少是放下了千百万吃糠咽菜亟待解放的同胞来解放她。她觉得抗拒解放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也浪费元少一片心意,更不符合他俩现在的关系,于是欣然允诺。
自此元少每天除了看小说,没命的学习,还得挤出一大部分时间和陈露缠绵。

52

生活总是平淡的,或者说生活总是趋于平淡的。尤其是大家都在努力奋斗,每个人都明白,这种奋斗会让周围的人失去奋斗后品尝成功幸福的机会,但同时每个人都知道,别人的奋斗会让自己失去这种机会时,就愈发努力的奋斗。我们生活的世界就是个垃圾场,人们就像虫子在里面你争我抢。
老师一而再再而三的向他的学生强调,你们面临的竞争是前所未有的。我国考生首次突破一千万。你们的竞争对手是全国一千万考生。能否考上大学是你们一生中重要的转折点。
每当老师说到这,总让元少想到达尔文的“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想到雨季过后一片赤热的茫茫非洲大草原上一只只食肉的猫科动物潜伏在枯草丛中,冷静的观察着享受宁静的食草动物。然后慢慢接近,看中一只虚弱不堪或是老幼病残的羚羊或斑马,猛然出击咬中要害吃肉喝血。正是饥餐胡虏肉,渴饮匈奴血。抑或是一群雄性动物拼搏厮杀,一个个精疲力竭使出浑身解数,其中佼佼者将别的都打败获得交配权,独自享受雌性的温柔。
我也忘了在哪本书上,好像是王小波的书里,看到说动物中也有雌性动物为得到雄性的食物和雄性交配的。这说明嫖不是在人类才有的,出卖自己的身体也不独有人才会。你可以去查查书嘛,自古就有,而不是生产力发展到一定程度才出现的。只不过生产力发展到一定阶段这种服务会发展为一种职业。随着生产力发展,种类也会越来越多,五花八门。不止人可以出卖自己的身体,人也可以出卖很多东西的身体。就像上大学吧,考不上,你给大学掏个三百万,五百万,当然了做事得低调,你得说捐款为学校建设,我估计全国只要是个大学,只要大学归人管,都愿意接受你的捐助。可是话又说回来,有三五百万干点什么不好,傻逼才去花这钱,混个一文不值的大学文凭。
迫于压力做的事情,做过了总让人头疼。元少的努力效果越来越不明显。老师说这叫瓶颈,在这时候一定得坚持。一旦放弃,那就前功尽弃了,突破瓶颈后就会感觉轻松许多了。也有老师管这叫“高原反应”,元少觉得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可能是因为自己一下子接受了太多知识,就像平原待久了的人猛然到了高原身体受不了,时间长了习惯了自然就好了。但到了高原要慢慢习惯你就必须呆在这地方,同样学习上的“高原反应”就要求学生这时还得不间断的学习、巩固和积累。
可有了压力又不能释放,憋在心里时间久了不得把自己给憋坏了。每天下了晚自习,元少就去操场上跑几圈。跑完后心里还不舒服,就趁着没人大吼几声。常常一个人躺在球场的草坪上,看着明澈的星空。天文学家把天空的星星划分成八十一个星座,可在元少看来却一片杂乱无章。
他想起了一个叫韩寒的年轻人,前段时间在老刀那借来,看了本韩寒的书——《一座城池》。书的结尾他没怎么看明白,太突然了。大家都在哄抢,起义了。元少觉得是不是人无聊的太久,突然发现有件事可做,而且这件事确实划得来。
老刀说,韩寒高二退学写小说,很多人都在质疑他。韩寒说全面发展就是全面平庸。大家觉得这小子有病了,有人说,你既然要当作家为什么不去大学接受文化上的熏陶,也有人说不上大学你将来做什么,有一天你江郎才尽了怎么办,王朔一个老作家,经历了文化革命,现在都枯竭了。我觉得中国人的逻辑似乎很奇怪。人家小伙子才开始写书,卖了几本就咒人家才思枯竭,写不出书,把稿费花完,然后穷的要死,这种想法可实在太卑鄙了。他怎么就知道王朔才尽了,不就是几年没出新书嘛,凭这点就能推出王朔才尽了?写那么些年了,还不兴人家玩几年。我断言王朔还会出书,那书都得眼大耳刮子似的把大家都抽晕了。
元少觉得韩寒王朔应该不理这些人才对,同样要活到二十多岁,你从这一边来,就有人告诉你的出路,从另一边来,到的是同一个地点,那些同样的人告诉你没有出路。当你对别人表达自己的观点前就已经很清楚,他们的态度是相信,不相信,将信将疑。看到有人坐到这把椅子上,那人当然相信它经得住自己,压根儿没想到它可能塌掉。可是周围的人唯恐看不到热闹,就盼着它塌掉。他相信这些怀着恶意揣度作者,而不是去评价作品的人可能喜欢尼采的这句话,最好的作家——最好的作者是那羞于成为作家的人。
哦,对不起。元少用了一句看上去很有道理的话,意淫了人民群众的一部分。对这一点,元少对我说这些许话时我就想指出,可我觉得不应该打断他,这是很不礼貌的。等他谈了许多停下来时,我竟忘了自己要说些什么了。我相信很多人都有这种感受。
今天写到这儿了,我做为一位作者,有义务并且这也是我的责任,向大家说明,也向上节中元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君子们道歉。还有就是你个不学无术的元少,如果你能看到我写的东西,如果你还活在这个世界,你给我记住。你曾经是多么无耻地引用过一个人的话,还在某一个晚上,在宿舍抽着烟引以为荣地告诉了我。下面是我收集到的资料,如果有误我不负责,冤有头债有主,可以去找元少理论,还可以追究他的法律责任。我只是一番好意,可别误会我一番好意。
1973年版《哲学小词典》,作者是苏联哲学家罗森塔尔·尤金,关于尼采的词条。
尼采:极端反动的德国唯心主义哲学家,资产阶级剥夺和侵略行为的公开辩护者,法西斯“思想家”的先驱。尼采的全部世界观都浸透这对“革命精神”,对人民群众的仇恨。他认为劳动是耻辱。他提出了及其横暴的反人道主义,反民主主义,无耻的道德否定主义的原则来和传统的虚伪的资产阶级思想体系相对立。
还有几个人是以后元少谈话中会出现的。我要说的是,我只是把他说给我听的原原本本记录下来,有什么不正当言论也与我无关。你们反对的正式我所反对的,其实咱们是站在同一条战线的。
选自上本书里的若干词条。
杜威:杜威是用伪科学的辞藻来掩盖其反对科学唯物主义世界观的勾当。无论杜威的哲学观点采取什么形式,他积极反对哲学唯物主义的勾当确实不变的。
叔本华:反动的德国唯心主义哲学家。叔本华是唯物主义和辩证法的敌人。
黑格尔:黑格尔哲学的全部基础是荒谬的和反科学的。
苏格拉底:宣扬简陋的目的论。
在此,我还得告诫读者,元少的有些言论利用我们所知的常识进行了华丽的包装,反过来证明常识和我们所知的很多东西的贫乏,这一点是完全不可信的。归其原因我只能说他不是一个纯粹的唯物主义者。不要忘记革命导师列宁在《哲学笔记》中告诉我们的,一切都会是贫乏的,如果加以歪曲和剽窃的话。


53

悄然无息,空气中到处充满了水蒸气将弱小的我们和渺远的世界折射得如此之大。元少有些心浮气躁的时候他发现夏天来了。
高考也紧跟时间的步伐大张旗鼓摆下阵势。越到离高考近,元少越是没心思学习。安下心来想看看书做几道题,呆上一会儿就觉得头晕,看着方方正正的汉字,歪七扭八拐来拐去的拉丁字母希腊字母真是不知所云。学校的几次模拟考试也越来越简单,很多题目做了三五遍十来遍,只要脑子没问题看选项不看题目就知道哪个是正确的。模考语文的时候元少觉得这几年的小说没有白读啊!考的词汇成语什么的根本不在话下,还有科学小品文什么的,问题虽然断章取义,不就那么句话么,翻过来倒过去对理解文章毫无意义。古文默写说实话有点寻章摘句了,高中六本语文书里诗词名句加起来也就五十来句,会这五十来句就行了,别的根本不用看。不止和不只,居然和竟然,除了笔划不同用法还有不同吗?碰到这种题元少觉得多选还是比较科学,可老师不许,既然都不讲科学,那只好蒙了。最让元少头疼的莫过于作文了,自从元少那篇《馒头·女人·酒》,关于中国古代一落弟书生的颓废生活的作文,被老师贴上“认识水平低,世界观有问题”的标签而给了极低的分数后,他开始了不着四六的瞎编话的旅程。
作文题:沙漠中的鸵鸟遇到突发情况,总是把脑袋埋进沙子里,谈感想。文体不限,诗歌除外,不少于八百字。
元少的真是想法是,鸵鸟会不会蒙的时间长了吧自己给蒙死?老这么干是不是对肺不好,容易染上肺病?保持一个姿势脖子会不会酸,如果突发了件持续时间比较长,中途是不是可以换个姿势?把这些想法转化成文字,就是说我根本不明白题目是什么意思。这种问题最好去问鸵鸟,我能给它的建议是人一般遇到了突发情况,就一个字——跑,除了跑什么都不敢想。但这样不成啊,字数首先就达不到八百字的要求,虽然谈不上有反动封建迷信淫秽色情思想,也不积极健康向上嘛。所以,元少要从动物学植物学行为学甚至生理学提升到哲学的高度,深入到鸵鸟的内心世界,做出各种各样的假设,推而广之到人类社会,联系历史的地理的人文的古今中外的,把不曾昭然若揭的胡话转变为昭然若揭的胡话,还不忘加几句名人名言,生动鲜活的事例,到最后总结性地回顾全文点题划上句号。
作文题目:以愿景为题,谈感想。字数文体不限,诗歌除外。
碰上这样的题目,元少的感想就是这次作文又写砸了。稀里糊涂地写完,出考场翻开《新华字典》一查,让元少更糊涂了。
愿,有乐意想要,希望,恭敬,迷信的人对神佛许下的酬谢。景,有风景环境风光,景象,情况。景仰,佩服敬意的意思,还有就是景颇族,元少觉得这个就免了吧。可是把俩字合到一块,愿景还真不知道什么意思了。希望的景象,为啥不叫愿望呢?想要和环境情况景象都搭不上啊。想要佩服的人就更不行了,出这么个题目,不让学生写出淫秽色情的作文还真把学生给难住了。迷信的人那个就更不可能了。排除所有可能性后剩下的只能是希望景颇族这个了,但语义不通,估计出卷人的意思是景颇族的希望。这个倒也说得过去,一个民族是不可能没有希望的。可元少不是景颇,对景颇族所知也仅仅是我国五十六个民族之一,主要分布在我国云南省,想谈希望也无从谈起。
作文已经竭其所能弄得元少无话可说了,曾经认为简单的事情也弄不明白了。一切看上去都那么复杂,无从得到解释,解释比事情本身更复杂。




渐渐大家都有些喝高了。老刀拉着元少的手,脸红脖子粗地说,元少,元少,咱俩永远是兄弟。
元少情绪也有些激动,说,兄弟,在座的都是兄弟。
美钞暗暗地暗地里哭了起来,边强忍着眼泪边说,兄弟们啊!此去经年,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在聚首都不一样了,大家都不一样了。
温豆丝一手扶着美钞的肩膀,一手拿过纸巾说,哥,别哭,不至于。这一走大家都不容易,几年后,十年后回来都一样,大家都一样,不会变的。哥,来咱们喝一个。
回到宿舍不管情绪激动大喊大叫伤心流泪的都欣然入睡。
如古典小说所说,一夜无语。        
第二天,大家陆续回家,宿舍里空空荡荡,一片狼藉中只剩下了元少。
陈露约元少到学校旁的公园,两个人旁若无人地抱在一起接吻,躺在草地上,鸟语花香。陈露依偎在元少怀里,元少轻轻地给她唱着郑钧的《私奔》。
陈露说,你带我私奔吧。
元少,可以啊,快乐,再有两个月你就不能不跟我私奔了。
美的你,我一进大学就把你甩了,找个有钱的大帅哥。
那我就天天去你那学校骚扰你。不过这不解恨,还容易让人当流氓给抓了,你那帅哥再使几个钱找帮混混把我打了,怪不值的。我得在你们学校找一个,最好和你是一个专业的,要能是同宿舍就更好了。见天我陪她去上课,没事陪她逛街,什么显得亲就送她什么。对了,你说我送她件情趣内衣怎么样?不行,我得送她一天天都能用,用完还特显女人魅力,还得你看得见的。发挥我这点不多的才华迷的她头昏脑转,跟谁聊天,一张嘴就说我的好,不气死你,也要烦死你。
烦我我也能让那帅哥找混混收拾你。让他们下手轻点揍你个缺胳膊少腿,脸比得过天花还吓人。你找那大姐一准儿甩了你,叫什么来着,始乱终弃,落井下石。
敢?我报警,就你刚才说那情况,故意伤害致人残废。你那帅哥少说也判十年八载,等他出来你孩子也上小学了。你要不结婚,为他守身如玉也行,不过你挑拨人家找事,最后把自己也搭进去。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估计也没人敢要你。大家还都想安分守己好好混完大学,老婆孩子热炕头呢。到时候反正我也生活不能自理,不能不找个人照顾,咱们又有感情基础。我呢生不如死,到哪都是过。即使你有心撺掇我,我也有心无力,我就不计前嫌向你张开我那宽阔温暖的怀抱吧。
我才不,好马不吃回头草。古诗不是说病树前头万木春,你那样顶多算颗病树,前头碧草连天绿,我随便找颗就比你强。
那是说有一万棵树正在发春,你一个人也顾不过来。就找一棵吧,正发春放那也不安全,自己也不放心。像我脸都这样了,身体还不健全,搁那儿你放一百个心,没人要,贴都没人要。
讨厌,我要回家了,咱们走吧。
一路说笑,很快就到陈露家楼下。
陈露说,再看看我吧,这两个月都看不到了。
元少笑笑说,以后得看一辈子呢,不着急,有的是时间。
陈露,你就是臭美吧你,我回去了。
元少微笑着点点头,目送她走了。
回宿舍的路上元少觉得似乎失去了什么,但说不出到底失去了什么。
一觉睡到中午,元少收拾好铺盖衣服和书。他不得不走了,已经到学校规定的最后离校期限了。背着包,拉着箱子,走在生活了三年的校园,终于离开了。熟悉的一切都刹那间变得陌生,自己已经不属于这里。没有什么可留恋的,学校就像垃圾一样把自己扫地出门,自己没有必要一厢情愿地自作多情。元少掏出兜里的钥匙串,取下宿舍和教室的钥匙,把它们扔在学校的花园里,他掏出手机拍了张干涸鱼池的照片,就算留个纪念吧。永远离开了这里。
元少告别了纯洁又肮脏的中学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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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总令人感到无比痛苦。高考成绩下来,元少打电话查询了自己的分数,和估的一分不差!他觉得应该可以上线吧。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录取通知书早会到的。
每天都出去放羊,放羊回来收拾房间,到饭点做饭,看电视,洗碗,睡觉看小说,的确没什么可干的。一天天的等待中,元少一直无法安宁,会不会没到学校的录取分数线?不应该呀,自己成绩和往年分数线差不多,比好些年还高不少呢。那录取通知书怎么还不来呢?噢!对了,就是EMS不也得几天么,说不定现在正在路上呢。
一天放羊回来,元少接到陈露电话。
陈露,考得怎样?
元少,还行,估的一分不差。
陈露,那可以啊,应该可以上线。
元少,你考的咋样?
陈露,比估的高了十几分,应该没问题。整天好烦啊,爸妈不让出去玩,天天上网看电视没劲透了,挺想你的。
元少,我可没你那么闲,早上才放羊回来,本来想看会小说的,你来电话了。说实话,整天挺忙的,都没时间想你。
陈露,你个没良心的,我怎么就让你给骗了。
元少,怎么没良心了,过几天我去看你,让你看看我的良心。
陈露,算了吧,不是说了我爸妈不让我出去。
元少,那我去你家呗,也见见未来的老泰山丈母娘,反正迟早得见,我就提前实现目标吧。让老人家看看未来的姑爷,也告诉老人家您这女儿已经归我了别再着急上火,担心以后的事儿了。
陈露,有胆子你就来,我爸专治你这号一点正紧没有的流氓,估计门都进不了,就让我爸就地正法了。
听电话这茬元少瞄了一样表,快到饭点了,午饭还没做呢,再聊下去就让自己的父亲就地正法了。赶忙说,我家来人了,咱们有时间再聊吧,爱你。陈露,我也爱你。挂了电话元少全身心地投入到做饭中把刚才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几天后元少收到高考录取通知书,是我国北方一所工业大学,撞车撞的一塌糊涂。
陈露被南方那所艺术院校舞蹈专业录取。
乌鸦上了同济大学,美钞和元少考到同一个城市的一所科技大学。
老刀马赛克温豆丝由于种种原因在原校复读。
三. 终于轮到我说话
上一章是我和元少几次谈话,他所回忆的内容,由于谈话是的率性而谈,其中联接处并不连贯,主要内容也以事情发展和元少所思所感为主。说实话以第三人称来叙述,而且要深入谈及人物心理活动,写作起来不免枯燥乏味。我已经选取了谈话中较有趣的内容来写了,如果读起来还是过于复杂,尽可跳过那些内容就好了,本来就是以些胡说八道,前后文也没多大联系,是不影响阅读的。
另外我要说的一点是,我们回忆过去时总会无意识的主观的扩大当初的某种感受。每个人都是这样,元少是人,所以他的回忆中这样的地方也不少。至于哪些个人感受被人为主观扩大,叙述者恐怕也不清楚。我只能照原样记录了,我只能说我的记录还是比较忠实于叙述者的。
下一章中有元少回忆的部分,也有我和元少共同经历的部分,写的过程中我就不一一说明了,读者自己去区分把,但愿我的记录没有混淆二者的界限,让这篇小说变成一团乱麻。
至于元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一种回答是我最擅长说汉语。这个问题真他妈的问的很遭。对于这个糟糕的问题大家只能透过我的文字去看元少的本质了。下面我想引用一段话,这段话会有助于读者更好的认识元少。
1963年,哲学家阿伦特出版了一本名为《埃克曼在耶路撒冷》的书。该书讲述了一个名叫埃克曼的纳粹人在法庭上的自我辩护,通过对埃克曼的分析阿伦特得出一个结论:确切的说,有很多人和埃克曼一样,他们既不反常也不虐待狂,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他们都很正常——可怕的,令人恐怖的正常。从法律以及道德标准看来,这种正常比所有残忍加在一起更令人恐怖,因为它意味者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从事罪恶勾当时,他几乎不可能意识或感觉到自己在做坏事。
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埃克曼才开始明白,这种可怕的教训,是远非邪恶的迂腐一词所能概括的了的。
四.从此后一切都将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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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餐文学《格言》某期讨论“穷学生,应不应该让父母砸锅卖铁供养你上大学”有一段话,摘录如下:
有句古语: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你不能否认,自有高考以来,大学始终是父母和孩子心中的“象牙塔”,上大学是为人生做准备的。任何人才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一个人要成才必须通过接受大学教育来实现,为了上大学可以不惜一些代价。再说,中国的高考本身竞争就这么激烈,如果有幸能挤上独木桥进入大学深造的话,为什么要白白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呢?做任何事情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何况是上大学这样的好事情呢?有很多穷学生就是因为舍不得付出上大学的代价而过早的流向了社会,既没有多少谋生技能,也没有好的出路,很多人都成了新一代的“盲流”。这样的恶性循环真是可怜可悲!
引用这段话,我只是想说明通过激烈的竞争我获得好的机会考进大学。经过二十几个小时火车愤怒的奔驰,我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九月的烈日下我拖着箱子走进校园,举步维艰去无方向。站在原地打转,抬眼看到校门上方一行红字——为人民服务。我觉得这个口号对我们男生来说无非是光说不练,女生倒是对这句话彻底贯彻。一个多小时的奔波交款注册买铺盖。我终于扛着东西爬到六楼,找到宿舍推进去,里头已经了四个人了。由于我学号的末尾是偶数所以住在下铺,靠近阳台窗户。铺好床我坐在床上掏出包“中南海”递给其他四个人,他们都笑笑客气的摆摆手表示不会。我也笑笑,问,那我抽烟你们不介意吧?众人都说抽吧,没事。我拿出一颗烟点上,吸足一口,边吐出烟边自我介绍,我叫刘一飞,陕西宝鸡人,以后还请大家多多关照。
        看到大家嘴角都挂着笑。我知道我的名字和那个叫刘亦菲的女演员念出来没什么两样,从我上高中开始听到我的名字大家都会笑。这只能说明听到名字的发音,大家第一反应就是那个女演员,她的名气毕竟比较大,而我只是个无名之辈。
大家都做了自我介绍。
洪岩,戴个厚厚的眼睛,我进宿舍时正捧着大厚本语法书复习英语。
吴庸,有点胖,人送外号吴胖子。
毛一一,爱好摄影和看小说,有次他在学校找模特自我介绍,对方听罢说你就叫二毛嘛,用得着说那么复杂吗?从此后大家都叫他二毛了。
刘海,据说原名叫刘洋,但叫汪洋刘洋的太多了,就改名叫刘海了。
他们四个都是本地人。
        我抽着烟说,咱们班有几个女生?
        吴胖子笑着说,早上报名的时候我看了一下“花名册”,就四个,伸出张手数还富裕一个指头。
        我觉得不可思议,这么惨,其他专业呢?
        吴胖子的笑容依旧那么挂在脸上,说,你就别想了,咱这个校区男女生七比一,都差不多了。
        我“哦”了一声,咽回去一个问题——系里的女生长得怎么样?其实,大家都知道理工科的女生数量和质量都不容客观。
        洪岩放下语法书抬手看了看表说,一点四十五了,两点有班会,咱们走吧。
        大家都拿起外套,穿上出门。二毛一看我做在床边抽烟,说,开班会你不去吗?我把烟头扔在地上,踩灭说,你们去吧,有什么事回来告诉我就行了,我先休息休息吧。二毛,那我把门给你带上了。说完“砰”的一声把门扣上。我躺在床上拿出本从家带来的玛格丽特•米切尔的《飘》看起来。
        思嘉奥哈拉长的并不漂亮,但是男人们像塔尔顿家那对孪生兄弟为她的魅力……
        门外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掏钥匙,锁转动的声音。我合上书坐起来,门开了。我扭脸朝门口看去,一个一米八五大个的人站在门口,一手拉着箱子,平头,戴幅方形墨镜,大头鞋,牛仔裤,红外套。他环顾整个房间只有我对面的床还空着,径直走过去,立住箱子坐在床边长舒一口气。抬头看我正盯着他,对我笑笑,拿出包烟递给我一支。我接住,给我点上也给他点上。
他开口说话,我叫元少,新疆来的,优点不多缺点也不少,人品四六,至于缺点和优点哪个多以后你就知道了。
我好奇地问,新疆怎么来的?是坐火车么?
元少苦笑着说,没错,累死我了,六十六个小时,算上我从家出发整整的三天三夜。
我充满敬意地看着他,我二十几个小时精神都快崩溃了。
元少,宿舍其他人呢?
我答,去开班会了,估计不会太久,过会儿就回来了,你不去吧。
元少显然对这种事没有兴趣,去啥呀,刚才交费取钱时密码记错了,把我卡吞了,名也没报成。刚给家打电话现在下午了,我们那银行也快关门了,钱只能明天打过来了。
我安慰他,没事,明天还能交费,明天再交吧,学校的事不着急把自己弄得着急上火。
元少也跟我这问东问西地打听。我把他们刚才告诉我的都告诉他,他也显得无比失望。我们正谈着,开完班会的人就回来了,我给双方一一引见,各自道声幸会关照之类不在话下,也无非是些笑谈且按下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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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训开始了。大家都穿着劣质迷彩服黄球鞋,捡一天最热的时间集中在足球场上,以专业班为单位组成方阵。学校找了一群年轻的武警当教官,整天就是走过来走过去,站军姿,踢正步,喝多少水就出多少汗。每天早上一站在操场上开始训练就盼着下午赶快来,越等来的就越慢,实在无聊。
        站在我旁边的元少用胳膊碰碰我,给我使个眼神,顺着他眼睛的方向,我看到一个个子不高有点呆头呆脑的男生走步子时同手同脚,急急忙忙跟着教官的口号显得很狼狈,我紧绷着笑。心里的笑声像砸碎盛满清水的陶罐里的水,洒得到处都是。他又碰碰我的胳膊,这次我看到一个左右不分的男生,听着教官的口号,踩着步伐走的一塌糊涂,一会儿能走在点上,一会儿左右完全反了。看到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他也头疼啊,急得赶紧快走两步,刚调整过来,“立定”,教官叫停了。他站在那还是没搞明白到底怎么区分左右,教官气沉丹田洪亮的声音发号施令,起步走,他又错了。
        在此之前,元少只在升初中的时候军训了一次,高中那次由于学校的安排出现了不可预料的情况没能训成。
训练时,后面的同学踩掉他的鞋子,他就努力去踩前面同学的鞋子,就这样往前传递,立定后大家都打报告系鞋。有的同学因为白天训练太累晚上尿了床,又不好意思让大家知道。不叠被子不成,教官要检查,就把被子里的棉絮掏出来铺在床上,把褥子装进被套叠起来。从此这小子每晚睡觉都不盖被子,盖着衣服睡,还好军训时是夏天。那时元少每天都盼着下雨,因为听前辈说,下雨就不用训练了。终于下雨了,一大早元少看着如丝的细雨,心里绽放着花。出乎他的意料,雨不够大,他遇到的教官比前辈的教官更灭绝人性,训练照常进行。在雨中训练的元少,多次祈求,却不见雨大时,恨透了这场雨。元少说,别看我们军训的事说起来挺有意思,两个星期训下来唯一的感受就是累得要死。

作为元少的挚友,我收集了元少日记中的一部分,并且一直保存到现在。元少把自己的大学日记命名为《麒麟日记》,我将会从他的日记中选若干在我的小说里。没有什么意义,只是写到这儿了,有现成的就用了而已。
麒麟日记•想起军训的话
军训队伍各系方阵大概是10x10的吧!教官每教万一个动作总是以三三四的形式来练习。一次前三排走过,教官便说,下三路准备。说罢大家都笑。
正训,一“无偿献血”采血车经过,教官随口说,无偿献血操你老姐。
有一教官,每有学生发笑便曰,“牙白”,从此学生皆呼为“牙白”。一日早训,“牙白”在我等站军姿时看到几个学生骑车上学。自己嘟囔,我多想背着个书包,骑个自行车,早上去上学。从此我有些喜欢这个和我一般高,年龄差不多的小伙子。
我一共军训了不到七天,很没劲,逃了七天多,挺好玩。

关于最后那“逃了七天”是这样的。
我们洗完由汗水洗的干硬如铠甲的均军训服,实在不忍心再把它弄得不堪入目了。但不穿那衣服又不让训练,所以我和元少就决定干脆不去训练了。
每天,大家顶着烈日挥洒汗水在足球场训练时,元少和我躺在宿舍的风扇下呼呼大睡。睡醒了一人抽一颗烟,下楼在校园里到处晃荡。走在树荫里,温暖的气息从身体散发出来蔓延到周围的空气里,扩散到我们并不关注的角落。
大学的女生就是不一样,只要不露出自己不想被别人看到的地方,能穿的更少就不多穿。穿着短到大腿根的热裤,露出修长洁白的双腿,上身裹着吊带,浑圆高耸的胸部纤细的腰肢历历在目,性感的后背给人顿时清凉的感觉。和高中那群发育不完全风骚不足欠缺胆量的小姑娘相比真是耳目一新,耳目一新啊!
看着眼前一个个活蹦乱跳的大姑娘,伤感之情爬上元少的眉头。
想女朋友了,我问他。
你不想吗?他反问我。
你糊涂了吧,不是告诉你我没有的。
噢,元少陷入对美好过去和回忆无法自拔。
打电话吧,打个电话就好一点了,我提议。
打了,她原来那号停机了。我换号时还给她发短信来看,到现在都是有去无回。
不会是她也换号了吧,都欠费了,同时换好,互相联系对方原来的号,电影啊。
这有什么不可能的,我以前买彩票一直没中过,每次都觉得这次能中,不能每次都不中吧,结果还是没中。当我深信不疑的时候,现实总是告诉我,除了你能中奖其他都是可能的。
那就上QQ,不在线就给她留言,告诉她你的手机号不就行了。
元少恍然大悟,对对对,走走走,咱们上网去。
到网吧给陈露留了言,元少还不放心又发了份电子邮件。我们俩都没什么事可干就回宿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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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元少陷入了无尽的期待。
宿舍就剩我俩时,除了抽烟听歌看书,聊聊各自的过去,他总在等着女朋友的回音。
你说她不会没收到吧。元少觉得收到了总不能视若无物。
我觉得元少是杞人忧天,告诉他,不会的,只要她上网,就会看到你留得言和邮件的。
号不会被盗了吧,现在盗号的可不少。
她的号里有钱吗?元少摇摇头。我接着问,是俩太阳吗?元少又摇摇头。看来这小子是吃饱撑的异想天开,我说,那不得了,不会的,你就等着吧。
把元少撂在一边,实在不像我的做法,于是提议,出去转转,心情就会好点了。
走在转了已许多遍的路上我依然津津有味,物虽是,人不一样。到处的都是花枝招展的女人,每天都不一样。生活的乐趣就在于寻找每天的不同。
我们绕过湖畔,看着一对对情侣亲密地抱在一起,周围的植物对着太阳愤怒地生长,他们的爱情也在阳光下怒放。
我拉着元少逃向足球场,真担心这小子触景生情想不开纵身跳湖,不知道又会有多少人将他救上岸,岂不是求死不能。根据电视上反面角色面对好人极尽酷刑折磨,好人经过折磨大呼“但求一死”,坏人却不杀,用更残酷的刑具加以迫害,好人最终沦为坏人。就历史经验来看,求死不能是比死更令人痛苦的事情。我觉得元少已经陷入痛苦了,让他更痛苦简直是惨无人道。
至于元少逃水被救只是种假设罢了。听说以前有几个孩子掉进这个湖,我校某优秀学生救起这几个失足儿童——这是真实的失足落水——后来成了“全国见义勇为模范”广为学习。有人还在此湖畔挂起横幅,搞签名向此优秀学生学习的活动。
救人是个好事情我们都知道,“模范”也是个好事情。一旦元少落水势必有人救之。我要说的是元少会游泳,技术还凑和,加上那小湖本就不怎么深。元少不至于淹死。但救人者不知元少是欲死,死故乃是痛苦,救起,令其愈痛苦。自此,元少知世间见义勇为者颇多,跳水不能至死。然痛苦加剧即痛不欲生,不死不成,但求一死方休。若跳楼只需纵身一跃,那些签过名说过许多景仰前辈话的同学只能替元少收尸了。元少泉下有知,收尸者乃阻其跳水加深其痛苦者,必不能瞑目。可见化语言为行动是件危险的事情。
站在足球场外看着三米多高栅栏里训练的同学似乎是在驯练。
元少问我,军训还有几天?
三天。我没记错。
元少预言,再晒三天大家都得集体黑一倍。这样有碍审美,不利于大家搞对象啊!
那就等白了再搞吧。
元少语重心长地说,年轻啊!你可知道世上有多少人眼光奇特,还不等白就都有主了。
那要现在急急忙忙搞定了,到时候变不白,发现不是晒黑,是真黑,不就栽了吗?
伟大领袖不是说了吗?白猫黑猫,能抓住老鼠就是好猫,不是只有白的好。
一白遮三丑,长得一般,白了给人的感觉就好,尤其是第一印象。
刘一飞啊。元少撇着嘴点点头。
对,刘亦菲。我应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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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训结束了,元少的回音还没到。
早晨的空气还有点湿润,稚嫩的阳光抚摸着大地,周围的一切都鲜艳起来。
我和元少坐在看台上,看着列队准备会演的同学们目光慈祥。
《中国人民解放军军歌》的曲子在空中飞扬,足球场乱糟糟的,音乐掩盖不了嘈杂的声音。
队伍开始走了,一个个方阵从主席台前走过,喊着口号踢着正步。走过主席台的队伍歪七扭八。大家都一本正经,跟随着大部队汇成的人流,站在足球场中间的空地上。
主持人开始介绍来宾,欢迎某部队某某大校,欢迎某部队某某某上校,欢迎……
元少笑着问,他们不保卫我们的国家和人民来这干什么?
教育下一代,让下一代有保家卫国的意识,义不容辞。
那要老师干什么?抗灾防洪地震失火刮风下雪了解放军来支援,学校和老师也没遇上什么不可抗拒的自然灾害,麻烦人民军队干什么?要让解放军到需要他们的地方去嘛。
没有解放军来,咱们军训怎么训?
很简单,那就不训呗,也没到非训不可的地步。全世界那么多国家是义务服兵役制,大学生就不服役,军训一下走个形式。除了个个黑的像个煤球能受什么教育?
我就受教育了。有些事情做了无益就干脆别制作。不想做有人管,跑呗。
一切有志之士就会发现社会的淡然无味,而那些愚昧者却觉得悠然安用。叔本华就是这意思。逃在我们生活中应该是个重要角色,很不幸却被人们遗忘在角落里了。
角落里好啊,在不起眼的地方才能看人家表演呢。虽然很乱,知足吧!
走吧!没啥可看的,回去补补觉吧。
我们走在路上,除了宿舍没有别的落脚点,突然有种很漂泊的感觉。
削尖脑袋往上爬,离开熟悉的一切奔向光明,我们这种做法也算是弃暗投明吧。当我们由于自己的努力失去控制投入到光明时,即使你从来没骗过人,也是全国信誉度最差的一群人。即使你现在还是处男,对男人女人的身体都不想入菲菲,也是艾滋病最大的传播人群之一。哪里有大学生,哪里的经济就会繁荣。我们的市政府要繁荣郊区,总是现把大学都迁过去,大学生会带动这个地方的经济发展。餐饮业,娱乐业,服务业的兴起,会让这个地方一夜之间雨后春笋般地冒出许多网吧,洗头房,日租时租,超市,成人用品店,烟酒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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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训完第二天早上体检。
所有新生都集中在医务室大门,乌泱泱,都是人。毫无秩序地扎成堆,叽叽喳喳,不知道的人肯定以为我们闲的蛋疼,搞万人谈话会申请“世界吉尼斯记录”呢。
大门口排了一个小时进去了还得等,又乱成一锅粥。几个专业班的学生挤在屁大的院子里,医务室门紧关着,打开,放进去一个班,又关上门。一个小伙子站在医务室门口桌子上,吆五喝六,指挥他们班的学生排好队,准备一开门就先冲进去。另一个班的人也排好队站在门口当仁不让。
门开了,两个班的人都唯恐自己落后,使劲往里挤。站在桌子上的小子一看自己班的人在两班相挤的过程中渐落下风,当时就急了。指着另一个班的人破口大骂,操你妈,挤什么挤,懂不懂先来后到!有点素质好不好。另一个班也不是班中无人,指着那小子吼,你他妈说谁呢,再说一遍。那小子一看这位膀大腰阔指一下他前头那小个说,没说你,我说那人呢。膀大腰阔说,骂他也不行,有种你再说一遍。小伙子不想辱没了自己的种,一时性急,嘴上门也没把住,说,少废话,不说又能怎么样?说了还是那句。膀大腰圆二话没说一把抓住小伙子衣服把他拽下桌子,摁在地上就揍。班上的人一看自己人被打了,不帮忙显得不团结,也暴露了自己集体荣誉感不强,新来的不能给人留这么个不好的映像吧,三五人上去拉住膀大腰阔就打。另一个班看到别人都上手了,自己不能落后啊,于是混战成一团。大家围出一个圈供他们厮打,圈内的人看得津津有味,圈外的人又扒人头又往里挤,想看看到底打成啥样了。
趁两班厮打的功夫,有一班人乘虚而入,先进去体检了。双方打了半天看人家进去了,还打什么,急忙往里冲,刚到门口,门关了。双方不分胜负又谁都不服,膀大腰阔说,告诉你,这事没完。小伙子拍着衣服上的尘土也说,等着吧,你不找我我也找你。
元少站在队伍中,这么看到打成一片乱成了粥,说,傻逼。就这点破事都能打起来,大学生真是特别的群体啊。
吴胖子,看吧,这是估计还有后续。这帮人肯定都以为自己是黑社会,这边拉一帮,那边结一伙,到时候估计还得打起来。
洪岩,中国哪里有黑社会啊。都是蒙人的,吓唬人还行,真的黑社会早进去了。
刘海,没进去的都有业务。当黑社会也要钱,收点保护费还不够买条内裤的钱。走私个军火买点毒品啥的,哪有时间跟学生闹着玩。
二毛,要打架也是老大被人砍了,财路被人断了,要不然多不值。剩下时间都玩女人了,谁搁这跟一帮毛都没长全的处男装逼。
我,对对对,电影《古惑仔》里就这么演的。挣了钱不就吃喝玩乐嘛。
吴胖子,拍电影那时候就觉得黎子长得不错,现在人家发育了,身材越来越火爆了,胸围直线上升。前段时间买本杂志,上面那“新胸达人”的代言不就是她嘛,时尚靓点,凸显风韵啊。
二毛,女人不就光这点事嘛,没身材没长相导演怎么看的上。看不上怎么“潜规则”,又怎么拍电影呢。
元少,“潜规则”那都是初级阶段,人家舒齐演“三级片”不也演成“天后”吗?
刘海,林芯茹,徐婼萱也是啊,条条大路通罗马,这也不失为一条成功之路。
大家说着“三级片”,说着“艳星”等待着体检。
男人就是有这种能力,讨论任何问题,即使由批判开始最后总能谈到女人,谈到各种各样的女人。
体检完已到中午,吃过午饭,大家都上床睡午觉,下午两点还有班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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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的教室里人声鼎沸。
代班在讲台上觉得不开始也是在没事可干了,说,大家静一静。人声稀落。他继续说,现在咱们开始选班委,可以自荐,也可以相互推荐,然后由大家举手投票表决。此次竞选选出班长学习委员生活委员……
下面又开始议论起来,互相商量这位选谁当什么班委,也有开玩笑的。据说每个竞选人还得上去讲两句,毕竟都是新来的,也不认识几个人,人家凭什么选你啊。也有人在那搜肠刮肚,想着怎么说两句精彩的。这种场面下自荐推荐是不可能了,大家自贱,也可以互相推贱,倒是完全可以。
半个多小时过去了,连个屁都没放明白。台上台下说了不少废话,正事除了开了个头,也没办别的什么事,头儿开的也不怎么样。
元少一看,再这么玩下去一个小时也不够他们玩的啊。反正自己也不玩,更没兴趣看他们玩,在这呆着也没劲,起身就回宿舍了。
我们坚持了半个多小时终于选完了,说是选其实就是举举手。谁都不认识谁,男生嘛,就凭兴趣,想举就举举。女生按理应该投比较漂亮的,怎奈班中实在无人,也就蒙头胡乱举手了。
回到宿舍,元少正躺在床上看小说,看到我们来了,抬一下头说,选完了。
我无精打采满怀失望地说,选完了,还是你明智,走为上计,我们还煎熬了半个多小时。说完抽出颗烟给元少,自己也抽一颗。
洪岩坐在床边,边找书边说,我觉得这个事情对咱们班还是比较重要的,班委是一个班级的灵魂人物,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咱们得选出一个强有力的领导才能让咱们班独领风骚。
元少,班委无非就是一群乌合之众的头而已。群龙无首为什么?因为人家是龙,这是个褒义词。乌合之众要弄个头头,班里要有的班委和一群流氓的流氓头子没什么两样。
洪岩,这么说固然没什么不对的地方,但总得有人起个带头作用吧!
元少,是带头干坏事的作用才对。
大家都笑。洪岩拿起床上的英语语法书,说明天就要英语分班考试了,复习复习吧。
众人无话。

关于元少对这次班委的真实想法,我们可以看看他的日记。正好我有这一天的。
麒麟日记•嬉笑的言论自由。
第一次参加班会,选班委。大家都争先恐后在台上嘻嘻哈哈的,班代也旁若无人站在一边。我突然觉得这不是一群人在选什么狗屁班委。像是进了消失多年的“大烟馆”,抽的人很享受,伙计也忙忙碌碌,看客也各有所得。从来都没见过这样选的,愤然离席。
中国人似乎很在乎言论自由,也能抓住言论的机会去争取自由,也有很多人选择言论自由的机会保持沉默。这就使得本来即使不能说很庄严的场合,变得乌烟瘴气。有些人是不是没机会说话都快憋疯了,一看机会来了,还正好砸自己脑袋上,真话、假话、废话,全他妈往外蹦。跳梁小丑见多了,没见过这样的,有句俗话说见过傻逼的,没见过这么傻逼的。大家现在活的都不容易,总有人放一些不疼不痒的屁,不闻都不行。世风日下,人心险恶,还不是被傻逼逼的。
嬉笑的人的言论,即使不合时宜也不会有人去行使自己的言论自由。中国人的人际关系其实很奇怪,但我不想就此多添几句废话。
以前一个清晰的言论益加清晰。台上的人一张嘴就是放屁,台下的起身上台一抬腿即将放屁,在坐的人大家痛快干涩的一笑,全他妈都在放屁。
如果说要争取权利,不如选什么狗屁东西全都搁下,咱们集体公投——自由放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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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试分班的结果很快出来了,洪岩和刘海分到快班,我们四个慢班。
大学生活正式开始了。大一上学期开了五门课,高等数学(高数),大学英语,C语言程序设计(C语言),工程制图(工图),中国近现代历史(历史)。说实话这几门课没有一门有用的,我们的教育就是要大家费尽心思去学习,考完试后又要努力忘记。我记得韩寒说过世界上有两种逻辑,一种是逻辑,一种是中国逻辑。对于上面的学习方法,我觉得只有中国人才会认为这种学习是有必要的,并且只有这样学习才是有效的。只有接受过中国教育毒害,在这种教育体制压迫下扭曲,却顽强生存的人才认为学到的这些知识就是力量。我想说一句现在很多人都有同感的话,知识改变命运已成为历史了。从上个世纪我国恢复高考开始,的确有很多人通过上大学提升了自己的社会地位,改变了本已悲惨的命运。但现在不一样了,大学不停盖着高楼,找了些不知道人格有多卑鄙的人毁人不倦,“学术古惑仔”充斥着校园本来就不干净的空间。学校一昧地扩招,钱是挣了不少,也招了不少垃圾。有些学校搞些专业,师资力量达不到,送走了几批学生还处于探索状态。粗放型的教育,没有学习兴趣的学生,道德卑下的老师,学识浅陋的教育工作者,除了性交学生无事可干,除了和学生性交导师无事可干,毫不客气地说大学是一个群魔乱舞的地方。教育不好就别教育,本来好好的人反倒让你们给教育坏了。别整天道貌岸然装行尸走肉了,还嫌中国不够乱怎么的!自己先学点知识多读点书睁眼看看世界吧,埋着头抄别人论文搞女学生数钱也有累的时候,抽点时间学习学习吧。这就是我,一个二十出头,学了十几年什么都没学到,渴望学点文化的年轻人对大学里老一辈的忠告。我扯了太多蛋了,接着说故事。
刚开始上课大家虽说不是热情饱满却也有着刚上大学的欣喜。
C语言老师是个女博士,刚毕业的,还是一个中国挺有名气的大学。第一映像不错,人挺白,在老师里已经长得相当好了。
课上元少说,师范学校长相好的,估计大学还没毕业就被老板包起来了。这种情况不止适用于“师范学校”,适用于全中国所有的大学。但这位老师能够出淤泥而不染,大学毕业后接着念硕士博士,三进淤泥最终出而不染,就凭这点在古代就够立个牌坊了。我最近听到种说法,做婊子立牌坊。如果我们这位老师的牌坊当真立起来了,我会义务站在旁边对每个人说,这牌坊不是婊子立的。
我说,有这种好事,还能让你宣传。那时候和你竞争的不在少数,至少得算我一个。
二毛,我拍那么多年风景,现在想拍拍人物,就差个模特。这个老师不错,虽然个子有点矮,我也将就了。
刘海,给你当模特是浪费了。你先别拍人,先从动物开始拍,咱们学校流浪的猫,校外没家的狗,树上搭窝没舍得走的乌鸦什么的。都是活的,能跑能动的,艺术效果是一样的。
吴胖子,你还不明白,二毛这小子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搞艺术的人总是摆出一副臭不要脸的样子对人家女孩子说,你可以拒绝我但不能拒接艺术,腆着脸就要进行艺术创作。猫哪成,它是不会拒绝你,但你肯定会拒绝它。在他们眼里只有女人才是艺术。
二毛提醒吴胖子,不对,只有女人是艺术这个命题简直是对我这么多年摄影创作的侮辱。经过这么多年艺术方面的创作和探索,我发现只有漂亮女人才是艺术,譬如咱们这位老师就是件艺术品。
刘海,都是艺术品了还要你拍干嘛。你还是把不是艺术品的东西拍成艺术品。现成的艺术品还是留给我欣赏吧。
二毛,我要做的是把三维的艺术品,变成二维的艺术品,你就别糟蹋人家了。要是充气娃娃,你拿去我二话没有。面对最能打动艺术家心灵的艺术品,让你小子糟蹋了我怎么能对得起先师墨子。
刘海,那还打动我的心灵呢。再说了你自己想糟蹋人家就算了,还搬出墨子来,人家上都死两千多年了,与你何干?
二毛,这你就不懂了,老先生在他的《墨子》一书中就提到了“小孔成像原理”和我的相机是一个道理,当然是先师了。
吴胖子,你一见女的眼睛就直。我觉得你的先师应该是西门庆,墨子是个正经人,你就别给人家脸上摸黑了。
二毛,西门庆怎么了,西门庆和潘金莲为了寻求真挚的爱情连命都搭上了,比琼瑶写得感人多了。现在就有长成潘金莲那样的美女跟你,你干吗?
大家笑着异口同声,干。
高数老师是个男博士,斗鸡眼,整天捏着个兰花指。同学们都快被他整疯了。上课讲的兴起,自己也绕进去了,讲得云里雾里。同学们正等着他拨云见日呢,没想到云山雾罩自己也是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忽悠来忽悠去他也不知道自己讲什么,干脆照本宣科,念书吧!书上都是明白的,认真点仔细读,不读错没别的事了。有人不明白,书上不是有嘛,自己花点功夫看看,问老师也行,别人写的清清楚楚,自己再讲不清楚那还出来骗什么人。
当然,他也偶尔有发挥,禁不住自己一身才华显露头角,自个儿那首先一惊。欣喜之情溢于言表,表演欲望也愈发强烈。一不小心发挥过头,混沌随之而来。像小平同志讲的摸着石头过河,走一步算一步吧。此君深水摸鱼技术相当高超,摸得着摸不着先不说,光是那把谁搅浑的本领就无人能及。此时大家都顶着一头雾水合上书,说些自己的事,也有对老师破口大骂的。
洪岩竟也合上书紧闭双眼一个劲摇头。元少颇为惊讶,洪岩同学是我舍学习最刻苦的人,每天坚持上自习,独立完成作业,他上课不听真是破天荒。
元少问他,把你也整晕了?这老师够厉害的。
洪岩摇摇头,说,博士就是不一样。
元少,别人也把你整不晕啊。
洪岩,我是说这个老师真是屈才了。
元少,对,他应该去大气物理研究所,就这么云里雾里其的本事,真是屈才了。
洪岩,我是说这老师讲的他好了,令人叹为观止。
元少,他讲得好大家怎么都听不明白?
洪岩,听不明白就对了。这么高深的东西,毫不费劲就明白了能说明他高深吗?它必须要用科学性的语言表述才能够准确无误,听不懂是理解能力的问题。老师花几十年的时间读到博士才弄明白的东西,几分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完全是不可能的。高等数学是牛顿发明的,你想老师和牛顿的差距再看看咱们和老师的差距,可想而知咱们的知识和高数的差距了。
元少真不知道他是着呢么把牛顿老师和自己联系起来的,说,我和牛顿差的是挺远的,和你也不近。
我听着俩人的一番言语,不禁哑然失笑。
        工图老师是位更年期妇女,摆着一副跟学生过不去的脸,偶尔一笑你准会觉得是个阴谋。纯手工绘图,线的粗细都不能马虎,一条线都得一般粗。一次交完绘图作业,老师叫吴胖子上去,指着他的图说,同学你这个图有点歪了,请你把它扶正了。拿回来吴胖子就大发牢骚,怎么扶?不就是重画你之说不就行了,说的多轻巧。老师还把刘海叫上去跟他说,我这是工程制图,不需要你写的龙得凤舞,正正规规的用铅笔写上自己的名字就可以了。
        此课被同学们谩骂了一个学期。我们整天就看着课件上的螺丝螺母钉子铸件,照猫画虎,临摹书上的图,整天挨骂。
        英语是从初中起就该取消的一门课程。我认为学不学外语完全是出于兴趣爱好,没必要拿来一个小学三年初中三年高中三年大学四年没完没了的学一门对我而言除了看个电影永远用不着的语言吧。
中国不像一个国家,更像一个大洲,13亿人,走到哪里都能用中文交流,何必再学别的语言。如果这话是我说的估计有很多热爱别的国家,除了汉语热爱别的语言的人的唾沫会把我淹死。淹死我之前还会说很多爱国的话,例举外语对个人和国家的重要性,当然这些重要程度远胜过汉语。但很可惜,这么大胆的话不是我说的,是个叫史蒂夫•考夫曼的语言天才说的。这个加拿大人会十种语言,包括普通话和广东方言。这些爱国人士要淹就淹死他好了。可是考夫曼已经64岁了,这么多人欺负一个老人多不好。要淹死他还要漂洋过海去太平洋对岸,钱是个问题吧,要是有钱他们也不会在这看我写的废话了,早跟着自己的心飞到大洋彼岸去了。或许有人知道说过这话的是个外国人,全然没有了要淹死他的意思了。肯定觉得这老爷子特牛逼,说的特有道理,而这种感觉并非老爷子会那么多种语言,纯粹因为他不是中国人,不是欠发达国家的人。真搞不懂这些人是怎么想的,会用多种语言说“我爱你”和“操你妈”就那么牛逼吗!我们中国文字语言的魅力是别的语言不具备的,它的深奥更是别的语言无法企及的,犯得着这么贱吗!看来达尔文的理论是有缺陷的,思维方式如此原始的动物怎么还没淘汰掉呢!
其实我很佩服考夫曼。汉语的确很难学,我们学了这么多年都没弄明白,到大学,学校很爽快,弄不明白就别弄了,干脆连课都不开,眼不见心不烦。
大一一年我们换了六个英语老师,实在是没学到什么东西。说实话咱们的学习环境不是很好,语言没有了学习环境,剩下的就是扯淡了。没有学的好不好之分,我们只能说有些人淡扯的好,另外一些人扯的实在不像样。
        历史老师是个相当不错的老师,敢于发表自己的意见,对“文革”和一些早期革命者发表了很多自己独有的看法。他是我见过的讲课最优激情的老师,也是最受同学们欢迎的老师。每次他讲完课同学们都鼓掌致谢。他对中国未来发展的前景和马克思阶级论的修改至今振聋发聩。我祝他在自己的研究领域取得更多的成果,祝他身体健康,工作顺利。
        期末结束,两位博士的课挂的人最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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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一段时间课,跷课的人越来越多,除了历史老师,别的老师讲课总不能引人入胜。
        元少坚持上C语言的课,一米八五的大个坐在第一排,像骆驼一样趴在桌子上枕着一只手,脸朝向讲桌方向。从他考试的成绩可以看出来他并没有听进老师讲的多少东西。有时胳膊枕酸了,他会换只胳膊保持姿势不变。有时也会睡一觉,醒来看着讲台上激情勃发的老师,一只手偷偷擦去桌子上的一摊口水。在老师循循诱惑的声音里大家都昏昏沉沉地睡去。
        这个城市虽处在我国北方却四季分明。古人说一叶落而知秋之将至,至少有几万片叶子落下来,说明秋天已经到来了。高晓松对北京的评价也适合这个城市,夏天人均树叶不足一片,冬天人均雪花不足一片。没有落山风,海涛声,春天放的一个屁,秋天还在近郊徘徊。
        我们的生活与朱德庸的说法有些相似。有人为了爱情自杀,有人为了婚姻自杀,有人为了名誉自杀,但很少有人为了学习自杀。因为学习本身已经是一种慢性自杀行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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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学生真是非常奇怪的一群人,他们的思维方式和常人就是不一样。
        我躺在床上看书时总有人过来打断我的阅读,看看书的封面,问一下书的名字,然后故作高深的念着书名和作者。也有人拿过去随便翻翻,翻完后把书还给我,恐怕连书皮都没看清楚,嘴里说道,《鼠疫》英国作家索尔仁尼琴的名作。
        我实在想不通,毫无理由地打断别人阅读,说一番不着四六的胡话是显得自己有学问怎么的!就知道几本书名,知道几个的确有名或者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听来的名字,说不定还是自己胡编乱造的作者,是显得学识广博,还是才高八斗,就那么爱显摆吗?爱显摆上什么大学啊,上大学多掉价儿。
        还有人花钱买几本很好很有深度的书,自己也不看,估计看了也看不懂。当然了人家的事我也管不着。我就是很奇怪,不看,买它干啥?拿大学的名头唬人不就够了吗,花那钱多不划算。留着钱上个网,泡个妞,开个房,找个鸡,喝个酒,操个逼,钱总会有用的。但懂得现在就花钱装个门面的人是有前途的。中国那么些大款老板家里头藏书几万,他们肯定不看,也忙也看不懂。这些大学生以后可以努把力争口气,当个大款,装就装到底,这样才显得有出息吧。
                                   10
        元少和我在校园里散步,秋高气爽,夕阳西下,女孩子还没把自己包的像个饺子。
元少抬头看看如此悠远的天空元少指着主楼的顶说,那个女孩不是要跳楼吧。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个女孩上身穿件淡黄色的长袖T—恤,下身穿着白色的裤子,坐在楼边上,双脚吊在半空中,似乎在眺望这远帆,给人一种无限的愁思。
据日本人的研究秋天是自杀最多的季节。元少看着女孩说
不能吧,我觉得不像,活的好好的饿,寻死干嘛?
元少,谁知道,失恋,生活压力,怀孕了不想让人知道又想不通,世界观崩溃了觉得这个时代无可救药,内心太纯洁认为每个人都是善良的,这都有可能导致自杀。你必须坚定一个信念人的心灵都是脆弱的,并且不堪一击。
我,那咱们看半天了她怎么还不跳下来?
元少,得酝酿情绪啊。董存瑞炸个碉堡也知道喊句“为了新中国,前进”人家女孩如花似玉,不想活了,你还不允许人家做做激烈的思想斗争吗?作为女孩这时候一定要想好怎么着地最好。脸先着地指定不成了,这样太不美了。听着也害怕,万一命大,再说现在医学也发达,没死成还给救活了,毁了容人家还怎么活!竖着落下,脚先着地也不成,听说那样落地倒是必死无疑,但一米八的坠楼后就只剩一米二了。我建议她还是背着地吧,反正殡仪馆也是躺着。
我,死都死了还在乎那么多干什么?要是我就顾不了那么多了,纵身一跃先跳下去再说。
元少,你这人对待生活的态度也太随便了。人,一辈子不就死一回么,很多人自己控制不自己的命运。好不容易有人有勇气控制了自己的生命,这是很严肃的事情,一定要严肃对待,这就是古人说的死生亦大矣。
        就在我们仰头关注着女孩下决心,却始终没能横心一跳的过程,已经有一万多人聚集在我们身边。大家都抬头仰视。
        元少拍拍旁边一戴眼镜哥们肩膀问他,同学,你们这是在干嘛?
“眼镜”,有人要跳楼了,这你还看不出来吗?
元少对我说,看吧,有明白人。然后问他,你怎么知道她要跳楼呢?
“眼镜”,那边那俩,她的两个前男友,看着她要跳楼都说半天了,估计是又被人甩了,老失恋搁谁谁都受不了啊!这女生还是内心太纯洁,认为每个人都是善良的。没想到被那些禽兽骗上床,干完又把人家甩了。女生的心灵都是脆弱的,而且不堪一击,听说她还怀孕了,被学校发现了也是开除,回家说不清楚还给家里丢人,不如一死了之。
元少在旁边听得目瞪口呆,拉着我的手说,刚才咱们说话时他在旁边吗?我摇摇头。我的意思是不在,可元少理解成了不知道,看着我说,完了,玩笑开大了。
“眼镜”听罢说,没开玩笑,人家那可是动真格的,今天肯定跳下来。
元少不理他,拉着我的手不放,说,他要真跳楼不会追究咱们法律责任吧,逼死人犯法吗?
        没等我回答。要跳了,人群中一个声音高叫着。那个女孩站了起来极目远眺。人群激动了,毕竟亲眼看跳楼的机会不多。
        估计她现在在想用什么姿势跳,说不定来个屈体翻腾两周半然后摔死。一个声音。
        咱们是不是让开点地方,跳下来别砸这咱们,有人提议。大家迅速空出一块地方。
        赶紧跳吧,我晚饭还没吃呢,饿的受不了了。有人有点等不了。
好饭不怕晚啊,再忍忍吧,有人劝道。
人数相加可以烘托出一种气氛,这种气氛是可以感染人的。我和元少在人群中看着楼顶的女孩也相信了她将会跳下来。元少说,报警吧!掏出手机就拨了110,手机里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正忙,请稍后再拨。元少骂声“他妈的”,收起手机。看到周围一万多人都拿起手机在拨打电话,听了不到30秒大家都骂句街摇摇头把手机装进口袋。
这时女孩发现了下面的观众,探着身子想看个究竟。观众们都屏住了呼吸,他们等待的那一刻就要到来了。女孩突然消失在楼顶边缘。要起跳了,有观众反应过来。可等了半天也不见女孩跳下来,人群有些骚动了。
可能是摔倒了吧!
不会是跑到半路想明白了,回去了。
那咱们等这么半天干什么?食堂现在没饭了,这不是浪费咱们时间吗?
不跳不行,一定要给咱们个说法。
对,咱们去每个门口等她下来要个说法。
五个门,大家自发分组,每个门分了两千人左右,人流涌向门口,群情激愤,有人自愿联络几个门口的人。
我和元少一看这不行啊,弄不好得闹出人命来,中国人不团结起来则已,一旦团结起来就有种誓不罢休的劲头。我们真担心大家把人家女孩给逼死了,最后追究法律责任追究到我和元少头上,判个十年八年的多冤啊。本来我们想跟着大家,看看事情的发展是不是可以控制得好一点,影响不至于太恶劣。但等到快十一点的时候,那个女孩还没出来,本来就没吃晚饭,再不回去,过会儿宿舍大门关了,到时候连住的地方也没了。
我和元少趁着还有时间买了点小吃急急忙忙的带回宿舍。那一夜我和元少抽了不少烟,很晚才入睡。
                                11
学校淹没在无边的夜色中,平静得如死水上漂浮的腐烂的水草。
我在宿舍嚼着从学校偷来的树皮,所有的水分都被我贪婪的榨干,一棵完整的树木变得残缺不全,放在我身边。尝遍了校园里所有的树木,我觉得杉树味道比较精美,松树味道太重,不好吃。以后应该到校外搞点别的品种尝尝鲜,老吃这几种真他妈的腻。学校也够抠的,多种点树会死吗?吃来吃去就那么几种,烦不烦!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宿舍门被踹开。几个武装特警持枪闪进屋,枪口指着我,其中一个冲我吼道,不许动!举起手来!我慌张失措,扔下正在啃食的树皮,双手举过头顶,一动也不敢动。
此时楼下警笛大作,一批批人马毫无秩序地冲进来。我看到一个背上印着“911”的身影,难道我这点事儿都惊动美国政府了?冷静一想不太可能,我砍的是中国的树,即使美国也有这种树,美国政府也无权干涉我国内政。其次,我是个中国人,在中国犯的事儿,怎么说也轮不到美国警察来逮捕自己吧!想清楚了,朝那个方向再看一眼,这次我更惊讶了,“011”——世界上还有这么个特殊的组织存在,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还没等我想明白就被拷起来,押下楼。
一间狭小的房屋里仅有一张桌子、三把椅子。我坐在靠墙的椅子上,对面是桌子,桌子后面的两把椅子上坐着警察,威严肃穆,我的呼吸有些沉重。
正对我的警察喝了口水,开始询问,旁边年轻的警察记下我们的每句话。
知道我们的政策吗?
坦白从严,抗拒从宽。
反了!
我可是良民,造反的事一件都没干过。
说反了。
反了。
我是说你说反了。
说了。
我们的政策说反了。
那就只能反了,政策是不会错的。
放屁!是你把政策说反了。
我醒悟过来,赶紧改口,抗拒从宽,坦白从严。
看不出来你还挺能侃。
这句话被我听成“看不出来你还挺能砍的”,从小老师教导要谦虚,面对如此盛赞,我只能谦虚地说,其实砍的不多。
知道为什么抓你吗?
砍树。
看来你是要顽抗到底了。
完全配合。
除了砍树还砍过别的吗?
砍柴。
就这点破事儿够抓你进来吗?仔细想想,有没有砍过能把你弄这儿来的东西。
砍人?
警察点点头。
没有,没干过这事儿。
警察暴怒,那你他妈废什么话!
对不起,对不起。我都招,把我干过那点事儿都说了。
说吧。
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有一老师特烦人。一次趁她下午下班没走,我把她自行车的气门芯给拔了,还拿圆规在轮胎上扎了几个眼。三年级时,我去邻居家偷葡萄吃。他家的狗太他妈凶了,拴着还老冲我叫,偷完葡萄,临走时我操起半块砖头砸过去,砸坏了狗的腿,后来狗就残疾了。五年级,班长是老师的狗腿子,我们班简直成了人间地狱。每次我上课说话、不交作业,他都给老师打小报告。你知道打小报告的人有多可气吗?有天放学,我在半道上截住他,把他打了一顿。从此,他再也不敢跟老师打我小报告了。六年级,好像是夏天吧,我也记不清了。我们学校那混蛋校长就为我和同学打闹时不小心蹭了他车一下,把我爸叫学校来了。也不知道他怎么跟我爸说的,回家我爸就揍我一顿。我发誓此仇不报非君子……
我正说在兴头,警察打断,你这是避重就轻。说,说最近你干什么了?
努力回想,我突然发现最近这段时间我竟然如此作恶多端,一天我躺床上抽烟,烟头掉床上把床单和褥子都烧着了。我相信很多人都有过这样的经历,可我烧的是别人的床。上课没事干,我把嚼过的口香糖站在二毛的椅子上,他花了一下午都没洗干净裤子。有一女生在宿舍换衣服忘拉窗帘,我趴在窗台看完整个过程,还跟舍友娓娓道来。出去吃饭人家找了我张五十的假钱,找回去人家不承认,我买了两串糖葫芦,把假钱给了卖糖葫芦的老大爷。做物理实验时我把吴胖子好不容易接好的钢丝故意弄断,给二毛费尽心机加热的水里羼凉水,刘海掐表时把他的物理仪器的电拔了,还有就是……
还有什么?警察不耐烦的打断。昨天你在哪?
学校。
干什么?
睡觉。
醒了呢?
吃饭。
放屁!
对,每天都少不了放几个。
少他妈扯淡!你宿舍那些树是怎么回事?
砍的。
砍树干什么?
吃。
我提醒你一下,树可以用来杀人。
那是古代了吧!现在谁还用这么原始的武器。
看来你也知道没人用,所以出其不意。但你的算盘落空了,法网恢恢,没想到吧!
我就砍了棵树,没打算盘,更没想那么多。
所以你就砍了棵树,砸死了人,制造成一场意外。
砸死人了?
这不正是你想干的吗?警察说完拿出张照片给我看,我结果一看,这不是跳楼那女孩吗?怎么让树给砸死了?
我说,这真是场意外。
是你精心制造的意外。
我专心致志砍树,哪知道会砸死人?
狡辩是没有好下场的,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颓唐的坐在角落,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但警察让我说又不能不说,就把绕在心头许久的疑云说出来,你们“011”是哪部分的?怎么以前从没听说过?
你眼睛有问题吧,我们是“110”。
我的脑子里有点乱,必须要缕一缕。我看到自己坐在宿舍里,夜色中啃着树皮,门被踹开,人冲进来,我举手站着,回头看到“911”和“011”,那个位置是一堵墙,墙上挂着一面大镜子。一面镜子,操!原来是火警。看来我砍的是防火林,不然火警来干什么?
警察严肃地问我,你认罪吗?
我点点头。
再抬头,警察不见了,一个法官站在桌子后面,手上拿着几张纸,看也不看我一眼。他低着头念道,元少,非法砍伐树木,故意伤害致人死亡。经审定,犯罪行为属实,供认不讳,现判决如下,依法剥夺政治权利终生,午时三刻,凌迟处死。
法官说完,横眉冷对,说,你这样的败类,还等什么午时三刻,现在就去死吧!话毕,掏出手枪,一枪把我解决。
我躺在血泊中,死劲按住胸部的弹孔,血液的压力与手抗衡着,不相上下。摇摇晃晃站起来,怒视法官和他的手枪。
突然,法官脱下长袍,扔掉手枪,一跃而起,踏桌飞奔而来。我一步步向后退,最后紧靠墙根,无路可退。他一再逼来,近了一看,却不是法官,是大刀王五。提着四尺长,半尺多宽的大刀,把我逼在墙根。大刀一挥,我的衣裤散落在地,赤溜溜站在那里。他二话没有,左三刀右五刀,麻利地左右开弓,片着我身上的皮肉。看着满地的肉片,没有三千六也有一千八了。
大刀王五摸摸额头的汗,刀尖冲下,扎在地上。看着我说,凌迟的感觉怎么样?我还没有回答,一声金属和地面碰撞发出的清脆响声先发制人。低头一看,竟是射在自己胸口的弹头,按着弹孔的手上已经没有一丝肉,白森森的骨头,满眼都是。

元少吐出一口烟,说,那晚的梦就是这样,我怕影响你情绪,所以没跟你说。
这个梦是我在三天后听到的,那时我们已经蛰伏在宿舍,无事可干。
                               12
一大早,阳光透过阳台窗户照在我的床上和床上的我。一睁眼,我想起昨天的事,仍是心有余悸。元少早已起床,叼着颗烟在床上发呆。宿舍里洪岩刘海去上课,二毛吴胖子不知道又到哪混去了。
我问元少,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他露出一脸惊讶。
我,昨天那事儿,万一他们要真把那个女孩怎么样了,咱们就是元凶。
元少,没事没事,他们不敢怎么样。就在元少说这话的时候,一阵警笛声在校园想起。
元少说,看来他们已经把那个女孩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了,有人报警了。
我,咱们逃吧,等查出来就得坐牢了。
元少,先别急,我们先出去看看。要是事不大,咱们就自首,争取宽大处理,要是事情重大,咱们再逃。一万多个人,等查到咱们估计身上的钱也花完了,正好不用流落街头。
我们下了楼,直奔主楼。根据电影里看的,我们估计现场已经封锁了,围观群众都隔离在现场较远的地方,警察一车一车都拉过来,勘察现场询问做笔录检验尸体。我和元少只要通过一重重围观众,挤到最里头,看一眼现场情况就知道事情的轻重了。
围着主楼绕了一圈,没有尸体警察和警车。我觉得很奇怪,怎么没有人呢?尸体呢?
元少沉思一看,断言,作案现场不在这里。
我,那在哪里呢?
元少,这你应该去问犯罪分子。
我,咱们怎么办呢?
元少,趁着还能享受自由的空气温暖的阳光赶紧享受吧。
一阵警笛声从身后传来。元少说,看来没机会了,咱们人民警察破案的效率啥时候这么高了?进去了就别瞒着了,都说了吧,把责任推到我身上,别都搭进去啰。你好好上大学,以后为国家做贡献,有了孩子教导他时用我作反面教材,到了“清明”别忘了给兄弟上柱香。
在这种时候元少还能为我着想,让我很感到。我说,一块儿担着,兴许过个十年八年咱哥俩还能见着面。让你一个人呆里头我实在是……
话没说完,一辆奥迪A6从我们身边飞驰而过,车内传出阵阵警笛声。元少对着车远去的背影飞起一脚,不屑地说,暴发户,买个破车安什么破警笛!吓唬谁啊!
我转身准备回宿舍,元少拉住一个人。我仔细一看这不是昨天那位“眼镜”吗。元少问他,昨天战况怎么样?
“眼镜”也想了半天,一拍元少肩膀,说,原来是你们俩。昨天等到主楼都关门了,那个女孩还没下来,你猜怎么着?人家下来时穿了件外套,咱们谁也没认出来。我们搁那等到快十二点。不是有人拨110嘛,那时候110来了,以为我们聚众闹事非法集会呢。要不是看人多他们那关不下,全都得拘了。今天我听同学说,人家女孩哪是跳楼啊,人家看夕阳西下呢。据说是有俩傻逼传说人家要跳楼,害得大家白等了那么长时间,晚饭也没吃还差点进去。现在大家都在找那俩傻逼呢,你们知道那俩傻逼是谁吗?
元少和我同时说,不知道不知道。元少还说,像这样的傻逼找到了可不能轻饶他们,害了多少人啊!我最恨这种害群之马了,找到了别忘告诉我,我要狠狠揍那俩傻逼一顿。
“眼镜”,一定一定。
告别“眼镜”我们赶紧回宿舍,决定这几天减少不必要的外出,以保护自己的人身安全。
                               13
我们蛰伏在宿舍的那几天里,不止减少了不必要的外出,除了吃饭,连课都没上过。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元少和我怎么可能知道哪双雪亮的眼睛埋伏在角落里认出我们可憎的面孔呢?我们在明处,眼睛在暗处,不公平。
万物都肃杀的季节里元少的希望来了。
请问你是谁?元少收到一条短信。你是谁呢?元少觉得对方的问题很可笑。
对方,不是你给我发邮件了吗?元少想到他的邮件终于有了回音欣喜异常。亲爱的,是我啊。
对方,你是谁啊,少跟我这肉麻,我有男朋友了,不要来骚扰我。
元少,我就是你的男朋友啊,我元少啊。对方,是你啊。死哪去了?我给你打电话你原来的号停机了,你也不个我联系。
元少终于确定对方是陈露了,觉得刚才有点冒失,回,一样的一样的。我天天都想你,见不到活的,你那照片都被我天天看揉的不堪入目了。
陈露,算你小子还有良心,我以为你的魂被别的女人勾走了呢。
元少,不敢不敢,有你在谁也勾不走。
陈露,别贫了,我还有点事,有时间跟你聊。爱你。
元少,我也爱你。
自此元少经常打电话到深夜,有时也从晚上开始一直聊到天亮。上课时发短信动不动一节课就过去了。他打电话时时不飞出几句爱你、亲爱的、宝贝儿之类。我们宿舍除了他都没搞到对象,听着元少和陈露的甜言蜜语大家都蠢蠢欲动。
二毛听说好多大学生都是在自习室上自习碰到志同道合的女孩搞上对象的。他每天都坚持去自习室,经过一个多月的观察发现主楼三楼自习室的美女数量最多。就把一本不知道从哪整来的破书摞在桌子上占个座儿,没事就带本答案书几张纸去那抄作业。一个学期一无所获。
刘海经过对学校男女生状况的观察,发现只要能看的女生旁边都站了个老爷们,剩下的只要是单身几乎都没法看。
元少劝他,你不能气馁啊,要坚持向二毛学习。你一定要坚信有长相超凡脱俗气质不凡的女孩没有随便委身于这群比我大概稍强的男人,一定要相信有美女在为一个值得她等待的人守身如玉。
刘海,我还是放弃吧。看着顺眼历史清白守身如玉的女孩今年是没戏了。我还是等下届新生来,骗个小妹妹吧。
吴胖子,我们“外联部”有美女,如你要想要我帮你搞一个。
刘海,你说搞就搞,要那么好搞,我怎么没看到你搞到。
吴胖子,我现在还没想好,等想好了再找。
刘海,等你想好煮熟的鸭子都飞了。
吴胖子,那你说怎么办?
刘海,先下手为强。
已经有人下手了。
那有我什么事儿啊?
现在结了婚都能离,你帮他们搞散不就行了。
不忍心,为了自己拆散别人,于心何忍。
那你就忍到大二等你的小妹妹吧。
英雄所见略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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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教会了我们打发无聊的时间,因为它给了我们太多无聊的时间。对我们这样的大学生而言什么都缺,唯有时间足富裕。我记得高中老师总挂在嘴边的话是上了大学一切问题就都解决了。冲着这句话描绘的美好前景我们满怀信心考上大学,发现满不是那么回事,上了大学一切问题都来了。
对所学的课程没有兴趣,老师也知道学生不感兴趣,自己也应付差事,生生逼得大家更没兴趣只好跷课。大家从此走上一条不断考试升学的道路,别说会个什么乐器了,很多人连书都不会看。现在到大学了,没有人逼着学,课程本来就不累。闲着的时间,大多数人都沉迷于无聊的网络游戏。一个个大学生睁着迷茫的双眼,看惯了虚拟世界,冷不丁看到实现显得更迷茫。
艾未未曾经说,其实在许多人眼中我是幸运的——能上大学,但大学留给我的只有苦闷。每天,我看着周围的人,一种恶心的感觉就涌上心头,我身边每个人都沉浸在洋洋自得的喜悦中,无时无刻不流露着一种天之骄子的优越感。而我却不得不把时间和经历耗费在那些毫无意义的,与社会毫无关系的课程上。他的这种感觉正是我所感受到的,有过之而无不及。
元少说,大学扩招了民工累死了。上大学的确是一条成才之路,可是现在太挤了。很多人觉得本科的本已经满足不了自己的工资需求,就考研,读博。现在看起来这也是条宽路,我相信不久研究生就会扩招,接着是博士。等拿到什么样的学位都很挤的时候,想用文凭来证明自己的人会怎么办?
郑渊洁说,最重要的不是国家认可的学历,是国家认可的能力。这说明郑渊洁对当代大学生还不够了解。对很多大学生而言,国家认可的能力就是去考取国家认可的学历。现在已经进入父亲就业时代,如果有父亲的能力,还要学历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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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莱《西风颂》中有名句: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我觉得这不是一个关于时间的问题。如果雪莱跳出来说,不对,我想说的就是一个纯粹的时间问题。那我不得不说现代诗人真的是存在却不合理。
诗人布考斯基说过,我总记得在学校的时候,每当出现“诗人”或者“诗”这个字眼,那些小家伙们就会笑出声来。我明白,因为它们太垃圾了。几百年来它们都是这样扭捏造作,毫不微秒,也毫不可贵。它们就是一堆废物。几百年来的诗都几乎是废物。它们很糟糕,又恶心。
曾经,我也有过诗人所说的那种感受,那是高中读到现代诗才有的。我是个没有想象力的家伙,所以读起那些很有想象力的诗人的诗,总是摸不着头脑。但我国古代诗我却能读懂几分,也非常喜欢。这也说明我的想象力不过停留在几百年前,甚至几千年前的古代中国人的水平。引用这段话是因为这个诗人在自嘲,而我也非常欣赏能够自嘲的人。不要别人拿自己开个玩笑,就在那唧唧歪歪含沙射影阴阳怪气,说些不三不四的话,这样不好。虽然很多人不喜欢尼采,包括很多诗人也不喜欢尼采。但尼采作为一个诗人,写过一首比所有不喜欢他的诗人写的要好很多的诗。下面就是我很喜欢的尼采的诗。
          我的门联
      我住在自己的屋子里,
从未模仿他人做事,
而且——嘲笑每一个
不曾自嘲的大师。
接下来我要说说这个诗人的名字也是我非常喜欢的。他的名字翻译成汉语在我看来是很有意思,“不考四级”,这是当年我在大学时很多同学的心声。其实我们的大学生已经很不容易了,费那么大劲考进大学,整天无所事事,要克服无聊带来的压力,要应付毫无兴趣的课程,还要抽时间玩游戏搞对象,他们是很辛苦的。现在英语还来添乱,就这门外语,都快把一部分大学生给逼疯了。我就不明白,我一个中国人,汉语都说的结结巴巴,一门我用不着的语言学不好到底有什么错!
现代诗和现代诗人有没有必要存在这个问题,是关于审美的问题。有些人就喜欢看分段不合理的散文,就喜欢有人说马桶不是马桶是大地的嘴唇,那又有什么办法。对于雪莱的这句诗,我的观点是,冬天来了,让我们多穿几件衣服,关好门窗,除了吃饭最好少出门。千万小心别生病,感冒了就赶紧吃药,别扛着。至于春天远不远请你不要担心,等猫叫吧。多余的心不要操,赶紧看看书吧,冬天来了,考试还会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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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乱了填上的云彩和灰尘,拉扯着电线,让它嚎叫。没有了绿色,也没有了生机,偶尔有人走过也裹得严严实实,匆忙赶路。
小小的房子里烟雾重重的,门和窗户紧闭着,玻璃上爬满了水珠。暖气让小小的房间温暖起来,一张桌子搁在两张床中间,紧靠着窗户,桌子两头两个人趴在上面用尽心思啃着人类“人类进步的阶梯”。
元少掐灭烟头,蹲在床头,说,怎么样?
我放下书,倒身躺在床上,不怎么样?
那怎么办?不学想挂?
不想。劳逸结合,休息休息吧。这样学不行,效率太低,还是临场发挥吧。
平时没学,就算发挥的好能好到什么程度,你就甭异想天开了。
我没说自己发挥,我说看洪岩临场发挥,咱们考试座儿不是按学号排么,洪岩正好坐我前头,他发挥的肯定好,我抄过来不就得了。
那你得给我传个条,不能吃独食。
我没说不给你传,晚上等洪岩回来跟他说说吧。
扔下书本不再复习了,抽着烟,我打开门透透风。元少拿起本小说,躺在床上看得起劲。
站在阳台上,一股风从背后吹来。天空灰蒙蒙的除了人看不到生物,远处一座比一座的楼房遮挡了我的视线,机器的喧闹阵阵传来。

冰雪覆盖了荒原,到处洁白一片,偶尔传来几声狗叫,并不清晰。几个孩子在结冻的池塘上玩的兴致很高。他们放肆地奔跑滑行。
突然,一个戴红帽子的孩子大叫一声掉进了冰窟窿,其他的孩子都看着他,没人敢走动。幸好冰窟窿凿得并不大,“红帽子”穿得也很厚,他的上半身没有掉进窟窿里,卡在当中。他趴在冰面上,脚蹬着厚厚的冰层,爬出冰面。大家都聚拢过来,扶着他走出池塘。
羊娃子,你家离这最近,咱们去你家吧。一个光头小孩说。
不行,秃子,我爸妈今天在家,要是知道我来滑冰,以后肯定不让我出来玩了。叫羊娃子的小孩说。
去我家吧,今天我爸妈都上班,晚上才回来,再说离这儿也不远。穿皮鞋的一个小孩说。
大家扶着“红帽子”向“皮鞋”家匆匆赶去。路上大家有说有笑,开始“红帽子”也不觉得冷,渐渐裤子都冻上了,鞋子里的水也结了冰,“红帽子”觉得脚有点疼。走路时能感到裤子硬梆梆的,一股寒气从脚底升起,次向上推移。冷到一定程度人就会变得麻木,“红帽子”拖着狼狈的身体,每一脚才下去都像光着脚走在铺满钉子的木板上。他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忍耐上,周围喧哗的一切离他远去,听觉变得迟钝,走在路上平静地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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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去鱼池游泳,鱼池在很偏远的地方,周围都是田地,人家稀少。盛夏的太阳烤焦了土地,一切生物向着太阳就像女人面对着男人,鲜艳妩媚。年轻人被烤得耷拉着脑袋,愤怒地注视着太阳,脖子上的青筋暴起,长啸一声,声音穿过气体将阳光抽成碎片散落在地上。烤焦的土地已经习惯,它没有办法再焦了。
三个小孩在鱼池里躲避灼热的阳光,光的碎片散在水面上被反弹回去,有些大片地弹回去又掉下来,如此往复反弹。温度经过水的浸染逐渐降低,冷却后融化在水里。小孩光着身子光着脚在池边嬉戏打闹,奔跑时一蹦一跳,捡着没有阳光碎的地方落脚,像是担心那些散落的碎片扎破脚。
玩够了,后背被阳光鞭子一样抽的通红,纵身一跳浮着的水面撕破,向更远处传开。三个小男孩向鱼池中心游去,他们要在那里扎在水里比谁游得远。
水面一次次被撕破又愈合。孩子们快到池中心时一个小孩突然划水,大叫着沉入水中。另外两个孩子回头看时,他蹿出水面,张嘴大口吸着氧气迅速又被水淹没。这时,那孩子头脑中一片空白,只有还在抽筋的那条腿给他不间断的刺激。双手用力拍着,脚的动作已经乱七八糟,几口水呛得他不敢再张嘴。
头脑中不断放电影似播着一个人不停地走,周围的一切都看不清楚,就是一个劲地走。他极力想看清那个人是谁,只看到个大概,但他认出来那人就是自己,自己在不停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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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已经觉得暖和了 ,“红帽子”坐在火炉旁,听觉回复。裤子上的冰没有融化,直接升华成水蒸汽。
“皮鞋”拿出各种各样的水果和PS2招待兄弟。大家争著要先玩,谁也不让,最后石头剪刀布决出胜负,羊娃子和秃子先玩,其他人打牌聊天。
“皮鞋”拿着把椅子坐在“红帽子”对面说,怎么不把裤子脱了?
“红帽子”,一开始冻着,脱不下来,烤了一会儿我发现穿着干的快,还是穿着吧。
“皮鞋”,你够牛逼的,掉进去还能爬上来。
“红帽子”,那窟窿本来就不大,估计是有人在那儿叉过鱼,要不然早没命了。
“皮鞋”,弄成这样回家咋说?
说了肯定挨打,不用考虑那么多,在你家烤了,回家就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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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两个孩子看见同伴的挣扎迅速游过去,一人拉了一只手向池岸游去。同伴扶着他坐在岸边,一人用力帮他把抽筋那条腿绊直,另一个把他们的衣服收集过来。他脸色苍白的看着同伴在阳光中摩擦的身体,整块的阳光砸在身上,碎片随风飘散。然而吹过来的风夹杂着无数阳光的碎片,风也是热的。
他想看看那个人到底是在什么地方走,缺什么也看不到,没有人在走。他坚信是在走,只是看不到人在走而已,双腿架着灵魂赶路匆匆。
到家,父亲在便柳条,看到儿子惊慌失措的回来,问,去哪疯去了?一下午不着家。
到鱼池游泳哪?
父亲站起来,鱼池?
村东头那个。
父亲二话没有上来就一柳条,一条青红色的血印出现在儿子的小腿上。
你不是说能去游泳吗?打我干什么?
父亲,你小子要再敢去鱼池游泳我打断你小子的狗腿。
那你也没告诉我说不能去。
父亲上来又是一柳条,少废话老子现在告诉你不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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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鞋”,你小子又长进了啊。
“红帽子”咱俩去鱼池玩,我淹着那次,回去就挨打。我爸说话不算,动不动就揍我。我做错了,你指出来我的错误,要是没错打我干什么。
“皮鞋”,我爸也是,说什么棍棒底下出孝子,要给我长记性什么的。反正咱们国家这种古话不少,只要想揍儿子一顿,老子都有理可循。
等到“红帽子”的裤子全部烤干,天完全黑了下来。月亮和星星都黯淡无光。他一头撞进了夜色。如一只迷途知返的羔羊。
他看不到别人也看不到自己,但知道有人在走。夜里点起火把的人并非是要看清自己在走的路,而是想告诉别人自己在走。这只是少数。更多的人走在黑处,互相看不到对方,自己在走,别人也在走。看到的是全部,看不到的也是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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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风夹杂着凝固的气体将我包围,寒意生起。我想起过去戴红帽子的自己,我已经看不到过去。周围的一切咆哮着发动着攻击,每个人都那么单薄无力。
门开了,刘海和吴胖子走进来。我回到宿舍,关上阳台门。
吴胖子,你们俩在这烧火呢,一进门,我还以为到网吧了,烟味儿一模一样。
元少,怎么不复习,这么快就复习好了?
刘海,本来自习室人挺少的,我们还能学的进去。这会儿呼呼啦啦都快坐满了,大家都忙着,干什么的都有,就是没有学习的。自习室都快成菜市场了,睡觉都嫌吵。我前头坐一对儿,俩人又亲又摸,女的穿的本来就不多,都快被那男的剥光了,就差当场在自习室干起来。
吴胖子,我旁边那哥们带个笔记本,插着耳机在他妈自习室玩游戏,键盘敲得吧吧响。那小子玩的面红耳赤激动的热血沸腾。给我的感觉就是这哥们玩游戏的确是太投入了,情绪已经推到极致。他去解手时忘了取掉耳机,站起来时耳机插头从插孔拉了出来,一个女人温柔的叫床声从里面传了出来,原来这小子在看片儿。他赶紧吧耳机插进去,关上电脑走了。我觉着也是,谁他妈的玩个破游戏兴奋的自己高潮迭起。
元少,那你们还有心思回来,在那呆着现场版的剧场版的都有,不亦乐乎。
吴胖子,搁平时我也就看看,快考试了,不复习看他们,我还过不过了。再说了,那女的长的也不怎么样,看人家在那干柴烈火要是勾起我的欲望又没处发泄,我可不想再触犯法律
刘海,二毛呢?又去骗人家小姑娘了。
我,不知道。除了骗女孩他也干不出什么别的了。今天找这个,明天找那个,打个电话吃个饭照个相,没了。又不能做爱,要那么多女的干啥?
元少,做爱也得一步步来。要是你第一次见一女的,就告诉他,咱们通过这段时间的交往,有了感情基础就会恋爱,恋爱时我们不可避免要做爱,所以咱们可以简化这个程序直接进入做爱。人家说你傻逼耍流氓都是轻的,很多人会说根据刚才那段话看出你的头脑很混乱,以上行为简直称得上是混账,你要说……
元少话没说完,洪岩推门进来。平常这个时间洪岩应该在自习室学习了,出现在宿舍大家都有些不习惯,洪岩带着扫兴和颓唐看着舍友的诧异,说,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元少,出大事了,你不知道?
不知道。能出多大事儿啊?
日本人又打过来了。
我怎么没听说这么大的事。
据说还是那个老套路,先从大连旅顺登陆,然后大兵压境几十万关东军在东北少杀抢掠。现在东北已经乱成一锅粥了。孩子哭爹含娘,大姑娘小媳妇全穿赵本山表演时那身衣服脸上抹了锅底灰,就这已经被鬼子识破了。你也知道现在的日本人和三七年已经不一样了。以前那帮鬼子好杀人也好奸人,现在不说别的就影视这方面而言,咱们很容易就得出结论,他们现在只好奸人了。咱们东三省的姐妹们,不知道被那群禽兽不如的东西糟蹋成什么样了!说罢,元少作痛心状。
洪岩扯着嗓子说,联合国呢?联合国是干什么吃的,还讲不讲国际公约了。咱们的解放军呢?怎么就没挡住鬼子?
元少,南方不是下大雪吗?解放军都到南方抢险救灾了,到那后雪不是还在下嘛。现在火车汽车飞机全走不成了,整个困那儿了。日本人听说咱们有这茬了才乘虚而入,一路上听说没遇上什么抵抗。今天早上首都已经沦陷了,离咱们这不远了。首都的学校和学生们已经迁走了。临走的时候同学们很气愤地说,这么大的学校竟然放不下一张平静的书桌。
洪岩,这同学说的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对了,这不是“一二九”运动的口号嘛。那学校搬走是不是搬到昆明了叫“西南联大”。
元少,你说的是上个世纪的事。这口号是“一二九”喊出来的,现在就不能喊了吗?现在的情形和那时候都很危急,所以大家就用了句口号来表达学生们的决心和前辈是一样坚定。学校没迁到昆明,好像迁到西安了。据说原计划是要往昆明迁的,可南方不是下大雪交通不方便么,所以就改西安了。
洪岩,那咱们还不走,在这等死吗?
元少,咱们等考试,考完试不就放假么,一放假就算鬼子打过来,把咱们给打死也和学校没关系。惨点的没死,成了缺胳膊少腿,学校也不管。早防着这招了,咱们一开学就买了四年的保险,到时候只能找保险公司索赔了。
洪岩,协议上说遇到战争自然灾害等人类不可抗拒因素造成的损害不在索赔范围。
元少,出现了这种情况,他告诉你不要来索赔赔偿了,是告诉你既然已经绝处逢生,其困难程度必可以想象,再花钱费力用心思找他们,只会让你雪上加霜。现在这种情况,保险公司老板为了保险起见,已经抱着他的保险箱跑外国去了。二百个国家地区,找了也白找,不可能找的到的。人家也是为咱们好,不要做不必要的劳动,别花不该花的钱,即便有保险。
洪岩,到这种时候最先跑的应该是咱们的政府官员才对。怎么没听哪个高官跑呢?
元少,高官还用跑?当年辛亥革命有几个高官跑了?当年日本鬼子打过来也没听说有几个人民高官抛弃人民自己跑了。他们用不着跑,日本人来了也要有人帮忙统治这些人民,官一样可以当。跑了倒显得与众不同,鬼子觉得对他们有敌意。中国人认为八成又是个狗官,搜刮民脂民膏,一有事自己先跑了,谁让你有钱跑的?所以从现在来看咱们的官员都是温和又清廉的,民生之幸也。
洪岩,按我们政府的习惯性做法,这种消息应该被封锁吧。要不然民心涣散,必然造成大乱。
元少,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这个消息的。
洪岩,刚知道?怎么知道?
元少,你不是回来了么,我觉得只要日本人不打过来,八国联军不侵略,没有火山地震海啸,你是不会回宿舍的。但你回来了,各种自然灾害要是能让你乱了分寸我们都得乱了。八国联军更不现实,咱们中国还没到人人诛杀的地步。
洪岩,是自习室太吵了,一到期末大家都往自习室跑,到那也不学习,看小说聊天睡觉。我也用不着刻苦的学了,就回来了,反正学不下去。
元少,跟你商量个事。
洪岩,说。
元少,考试时,你做完题把卷子推到旁边给我看看吧。实在没心思复习了。
洪岩,我最不齿的行为就是——见死不救,见义不勇为,见利不忘……
洪岩正说着,灯熄了,大家都洗洗漱漱睡了。
                                 22
考试结束,元少和舍友的计划实施的相当成功,出来的几门都过了。本市的四个人考完试下午就收拾东西回家了,宿舍只剩元少和我。元少躺下来看小说,我坐在床边抽烟。
元少放下书,坐起来,拿出颗烟点上说,你几号的票来着?最近记忆力不行了,啥也记不住。
我,后天的,就从咱们这上车。你的票怎么样了?
元少摇摇头说,根本买不到。老听说中国人多,平时也没看出来哪多,现在坐火车才看出来人是真多,票都买不到,哪那么多人?
我,那咋办?总不能不回去。
元少,到时候再看吧,我现在急也没用,能想上的办法都想上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你和谁一块儿走,还是一个人?
元少,我不有一同学在“科大”么,他也没票,我们一起走,现在他正头疼呢。两个人有一个头疼,我就别了吧。
我,这次回去人肯定多。
元少,“春运”嘛。你来的时候人多吗?
我,多。
元少,那这次,就得更多,估计你坐那二十多个小时就甭想动了,想动也动不了。人家都站那人挨人转身都困难。这时你还想活动手脚,大家不得挤死你。
我,我连吃的都没怎么买,二十多个小时扛一扛就过去了。我也别大包小包带着在火车上吃饱喝足,既然出门了就得有个出门的样子,我就别摆大学生的架子了吧。
元少,说不定火车上能遇上一个美女,抓紧时间趁热打铁下了车就直接开房了。
我,对方最好是一女大学生,听着就性感,美女就不一定了。既然就干一次,以后说不定连面都见不着了,那就遇上一风骚点的。
元少,最好的是一闷骚型的,人看着顺眼,又相当饥渴。你勾引一次,她就心领神会,用不着费多大劲。主动热情大方。别搞个到了床上不是处女的装处女,是处女的,都拿处女膜当自己命根子,看着就硬不起来。活儿好,为人坦荡豪放不羁就不错。
我,这样的女人在中国的确不少,分散于酒吧洗浴中心洗头房等娱乐场所,就我目前的经济实力恐怕很难消费得起。
元少,就算咬咬牙去了,为了节省几块钱连套都免了,电线杆上那些小广告上的病都得了。每天你就别上课了,整天爬电线杆子吧,试遍百医,就你这身病,这么齐全,能得的都得了。一个大夫治肯定不行,病症太多,大夫身体也吃不消。为了能斩草除根,说不定搞个“百名性病专家联合会诊”。这些专家们连正当的广告都没打过,可想而知平时是怎么夹起尾巴做人的。这次为了患者,他们浮出水面加强交流总结经验互相帮助。经过媒体的宣传,专家们也觉得他们做的本身就是悬壶济世的事,以前的做法倒有些不明不白。再加上以前都是自己给人看病,治好了也不好意思到处宣传去。现在也认识了几个同行,大家共同工作效果经媒体宣传也手到病除。禁不住有人撺掇,一帮人本来就蠢蠢欲动,冲动之下成立个“中国性病研究所”,附属个“性病专治医院”。医院里头大到艾滋,小到一泡尿颜色前后不一,全都能治。多少大款老板高官浪子少妇少女二奶妓女女企业家女公务员女大学生将获得新生啊!全赖你那次省的几块钱,解放了千百万人,你也算一个为人民服务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脱离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利于人民的人。
我,我更愿意做一个健健康康的人。小不忍则乱大谋,我不能为了一时痛快把我自己给搭进去。虽然我牺牲了自己的健康,开辟了性病研治史上的新纪元,为广大患者的治疗提供了方便,也提升了性病专家的知名度和形象,可是搭进去自己幸福了别人。说实话我做不到,不管前景有多美好,我希望自己不要变成实验家的小白鼠。很多人为了他人的幸福献出了自己的生命,也有很多人说如果某些情况下他们会毫不犹豫勇敢去死。不管什么条件下我只能说我怕死,我没有勇气在明知必死无疑时还去亲生赶死。知其不可为而不为,活着是最根本的。即使死亡的意义很大,我也没有足够的胆量去换自己根本看不见摸不着的意义。
元少,那你是不是觉得先辈们用鲜血换来的意义也是毫无意义的?你是不是认为革命者视死如归抛头颅洒热学是胡说八道?你的意思是不是个人的生命重于一切?
我,你误解我的话了,我上面说的那段话是就我而言才说的,只对我适用,别人用不着也不需要。我认为对革命先烈,一直以来咱们都走入一个误区,似乎只有用生命去炸掉几块砖头,砍死别人也被别人砍死,就能说明我们对革命对国家的意义。当然我不否认前辈对中国革命做出的牺牲必然有其意义。我想说的是个人的生命不只对自己是宝贵的,对我们的国家而言也是宝贵的。毛主席说,战争的首要目的就是保存自己消灭敌人。苟且偷生固然不对,把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看得轻于鸿毛就对吗?当代年轻人要自尊自强自立,总而言之一句话就是自重,视自己生命为草芥的人能重视什么?这是严重没有责任心的行为。
现在的人最讨厌的是给什么都贴上有意义没意义的标签,有没有意义其实谁也说不清楚的,大家找了半天都是事情给事情淌浑水,概念和概念打架,连意义的边儿都没蹭到。自己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看见别人干个什么事,总要想想别人干的事情有什么意义,然后在毫不知情,甚至连自己说的虚假内容都付给想当然的意义的情况下发些人听着不舒服的感慨,何必呢?经常是俩人由一个不知道多么无聊的问题开始争论,说遍古今中外,自己听说的看到的从别人那剽窃的拾人牙慧的胡编乱造的都有板有眼的抛给对方。对方以同样的方式,再加上几句不知是真的还是瞎编的话,挂上一个死了很多年但名字响当当人物的名字。此时理屈词穷者常抛出句你说这么多又有什么意义,对方冷不丁接着,却没防这招,傻逼在那如木鸡。理屈词穷者顿觉农妇翻身扬眉吐气。
战争中死人是难免的,我们的前辈用鲜血换来新中国也不可否认。但还有一点也不可否认的,就是我们的文学作品和影视作品,撒了太多谎,并且不能自圆其说。看老电影时只要出现一个足智多谋英勇善战一心为着百姓不顾自己的人,在这个电影中他必然会死,死因或由叛徒出卖,或为保护百姓往往都是这一类。常给人的感觉是他完全可以不自己站出来,或用别的方法不去硬碰硬的来,避免自己被敌人杀害,但他不,他就一根筋,敌人不杀还不成,跟自己拧上那意思。毛主席的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的话都记到狗肚子里了?一个指挥员的牺牲对当时还在艰苦岁月坚持战斗的八路军就真的如九牛一毛吗?去年“八一”看电影频道放《地道战》,我和王小波有一样的感受。一个梳分头的汉奸对鬼子说,太君,地雷的秘密,我的打听到了——你个混账,从我七岁时你就打听到了,现在过了十几年你又打听到了,说!你到底打听到了什么!
元少点起一颗烟眯着眼睛笑着说,我同意,我同意你的观点。
                                23
我在火车上茫然失措,走道车厢连接处都站满了人。短短七八米的路程一个来回大概要二十分钟。坐得时间久了就浑身发疼,一点胃口都没有,幸亏我没带多少吃的。一节车厢大多数都是学生。在看似漫长也不过二十几个小时的行程中大家力所能及互相帮助。我和周围的同学聊天打牌把大把时间甩在脑后。
过年无非就是这样,上学也无非就是这样。火车一去一回一个学期就过去了。火车一去不回四年大学就过去了。
                                  24
车厢里人头多过烟头。
元少缩在角落里萎靡不振。
在他的学生证作废之前,每次使用学生证的经历都是痛苦的。
在火车上元少见过小偷流氓民工老师学生混混美女傻逼,各色人等在这里交汇。
有一次和几个大学生坐一块儿。他们在讨论“唐宋八大家”究竟是哪八个,这本来是很好的话题。元少坐在一边听着他们讨论。可我们的大学生的记性实在不好,讨论半天连李白杜甫都算进去还是凑不够八个,就差急了把孔夫子和秦始皇都算上。
两次遇上搞音乐的年轻人。一个高中毕业就辍学搞自己的音乐去了,在社会上混几年,混不下去,考了个大学接着上学。他告诉元少趁着年轻干点自己想干的事吧,老了就干不动了。另外两个是少数民族,一个是哈萨克族,一个是吉尔吉斯族。他们搞的是地下音乐。元少和他们谈的很愉快,从他们那了解到关于少数民族过去和现在的很多状况。
谈话之余元少还祝福他们能作自己想作的音乐,希望他们快乐的生活。
元少说,在火车上最倒楣的事情就是和大学生坐一块儿。不就学校哪点儿破事吗,翻来覆去地说。自己说学校怎么草菅人命伤天害理,可以,别人一说就跟人急。学校是给你钱了,还是给你女人了!不就在那睡个觉吗,还真他们拿学校当母亲了。别傻了,还不是考过去的,又不是学校请过去的,犯得着吗。别说那么好听叫维护学校名誉,学校名誉轮得到你来维护,有校长和那么多老师呢,你算那颗葱!甭管说的多好听,在我看来,就是贱,上面的做法无非是在犯贱。
我也有和元少同样的感受,我更喜欢和民工坐一起,只要不是大学生跟谁坐一起都很开心。如果很不幸和大学生坐一起,几十个小时的旅程将是一场灾难。
                              25
新学期就是从这些没用的东西讲到那些没用的东西,毫无新意可谈。
我到宿舍时大家都到了。两个月没见,一见面总觉得亲切。
一般这时大家的第一句话总是挂了几门。吴胖子问我这个问题,我说,没挂。他笑着自嘲,我挂三门,太牛逼了 。本来不想来这么早的,一看挂这么多赶紧来复习,准备补考吧。我说,我也是凑合过的,都是六十来分。刘海,我高数五十八,老师他妈的都不给过。还说有什么平时分,有个屁!二毛,你问问C语言有几个挂的。我怀疑老师是实在没辙了,抓阄抓到我的吧。听说学校给老师都有规定的,有多少学生不让及格。我,那你算是中彩了,老师可是个大美女。你这得算是抛绣球招亲,接到绣球那个。二毛,招亲有一下招几个的? 我看老师也不好这口。要是真那样我也不介意,人多有气氛力量还大,年轻人欲望强烈也别把我累坏了。补考就别招我了 ,学一个学期我都没考过,现在早他妈忘的一干二净。
我走到床边收拾东西,从包里拿出家乡的烟扔给躺床上看书的元少,把别的特产分给舍友。洪岩给吴胖子刘海二毛答疑解惑,宿舍学习气氛空前高涨。坐了一天火车我也有些累了,躺在床上蒙头一睡不醒。
                                26
一个身着短裙的少女,一头乌黑的秀发展现在我的面前,一个多么熟悉的美好的背影。我突然想到传说中的背影杀手,然而她不是——仅凭感觉。我迈开追赶的步伐,周围的一切都变得虚幻。
平坦坚硬的地面突然消失,我从天上掉了下来。飞到一辆轻巧的车里,那车速并不快。女孩还在前头走着不慌不忙。我猛踩油门,追了上去。突然面前出现路障,一个穿着长袍大褂胸膛中央白底黑色印着一个醒目的“捕”。我左打方向盘,挂档,加速,冲着锥形的路障开过去。一步步接近时,路障陡然增大,如一只只四五人合围的擎天柱。
紧急刹车,长袍走上来对我敬了个礼说,对不起您超速了,请出示驾照。少女放慢步伐,转头对我莞尔一笑,一张多么清秀的脸庞。
对不起,我有点急事,以后注意。我连忙找借口,因为我根本没有驾照。
你急谁不急,以后注意说的挺好听,少废话,驾照,赶紧。长袍毫不留情。
伸手一掏,竟然掏出本驾照,赶紧给长袍。他接过仔细一看,黑着脸说,你小子可让我好找。
咱们认识吗?我很奇怪,启动大脑搜索搜索结果为零。
不认识,但我认识这车。长袍说。
我说,这不是我的车。
对,是你偷的车。
不是。
那你说车是哪来的?
我天上掉下来掉进车里的。
怎么没把你摔死?
来给您送车。
下车,跟我走!
车给您,放我走行吗?我正欲下车。
不行,一起带走。
我又不打算下车,请相信我,真不是我偷的。
对不起,我是警察。长袍狰狞地笑着,伸手去拔刀。
我踩下油门,把长袍撞到在地,从他身上开过去。女孩的身影有点模糊。
我抬头看后视镜,想看看长袍是死是活。一块鲜红的肉闯进玻璃,身上的长袍已脏乱不堪,对着镜子一笑说,对不起,我是警察。
我惊慌失措,把车开到路边悬崖下,翻了七次还是八次,根本就不清楚,到这时候只有傻逼才会去数了翻了几个身。车躺在地上,我使尽浑身力气打开车门爬了出来,长袍在车里尖叫着,对不起,我是警察,我是警察。
顺着一条小路跑进去,一个小亭子建在一片花木之中。我有点累了,正想找个地方躺下休息会儿,一阵脚步声从背后传来。我刚转过身,一把短剑直指我的喉咙,抬眼一看正是我追赶的红衣少女。她还是那身装束。
我说,姑娘,你这是要干什么?
她,叫你死。
在下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
有杀父之仇。
小生与令尊素未谋面,怎么会加害于他。
不用再狡辩了。
怕是女侠弄错了吧。
我还没老糊涂。
没有商量的余地?
少来这套。
那让我死个明白吧。
你杀的那个警察是我父亲。
不可能!
你说了不算。
这时我想起了一段与此相似的历史事件,那个男人说了一番话,最后得救了。我凭着星星点点的记忆说出那番话,许多年前,一份真挚的爱情摆在我的面前,我没有珍惜,现在已追悔莫及。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对那个女孩说三个字——你这驴。如果让我给她做驴加个期限,我希望是从现在开始。
话罢,一剑穿吼,我倒在血泊中。吉他的伴奏下,一个悲凉的声音唱到,曾梦想仗剑走天涯,去看一看世界的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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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睁开在梦中受惊吓的双眼,看到二毛挂着个吉他一只手没命的刮着,扯着嗓子唱,每一次难过的时候,就独自看一看大海……
看到我惊异的眼神说,叫你一块吃饭去。我用大脑感受一下,还不饿,说,等会儿去再去吧。他告诉我,到饭点了。我反问他,你饿吗?不饿。他答道。我还是觉得应该饿了再吃,说,等咱们饿了再吃吧。
二毛又刮响琴弦,大家都对他下等的弹琴技巧和五音不全的唱功啧啧称赞。
我觉得有必要解放一下弹簧一样扭曲起来的神经,问二毛,你啥时候学的吉他,我们怎么都不知道?
二毛,就这个假期,我上网看许巍“绝版青春”演唱会,他抱个吉他,就站那这么弹着唱。二毛手握一水瓶,站宿舍中间闭着双眼做陶醉状。陶醉毕接着说,简直帅呆了。我就买了一吉他,整天在家照着书练,俩礼拜,我也能弹唱了。
我,这么快,啥时候教教我。
二毛显得很兴奋,行啊,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了。吴胖子刘海也想学,二毛激动的说,太棒了,咱们可以组个乐队了。
吴胖子说,没人会打鼓啊,没有鼓手还叫什么乐队啊。
二毛问,有谁会打鼓吗?什么鼓都可以。
元少,小时候打过腰鼓算吗?
二毛,架子鼓就是把腰鼓摆平多弄几个,原理是一样的,鼓手有了。
吴胖子,贝斯呢?
二毛,吉他不六跟弦嘛,贝斯五跟。你们先练着吉他。等咱们乐队排练的时候拔掉跟弦弹不就是贝斯了。
吴胖子,主唱呢?
二毛当仁不让,大家刚才也领略我的歌声了,这个主唱嘛我就毛遂自荐了。
我,别,千万别勉强,你吉他弹的好,到时候吉他手非你莫属,又弹又唱恐怕吃不消。
吴胖子,别累出个心脏病膀胱癌什么的咱们乐队就的灵魂人物没有了,还叫什么乐队。我觉得刘海小子嗓子不错,当然比你差远了,比我们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二毛笑着点点头,他俨然一副中国摇滚界叱咤风云的样子,说,咱们可以唱别人的歌,但不能一辈子都唱别人的歌,所以一定要有自己的原创音乐,流行歌曲太烂,不是为了骗钱就是跟你扯淡。咱们的音乐一定要有力量,要让别人觉得咱们手中的不是吉他和话筒,是凶器。让别人听咱们的音乐时觉得咱们不是在唱歌,而是在找下一个目标。听众自己就是下一个目标,他走在明处,咱们就埋伏着在暗处静静观察。就等一声炮响大家一起冲出去,用凶器对他们实施突袭,伤者挣扎着倒下,仔细一看凶手竟是自己。
元少试探着说,是不是这个意思。某人突然发现一个问题,就要试着去解决这个问题,但随着解决的深入,他发现了一个阴谋,一个针对自己的阴谋。于是他下决心要揪出设计阴谋的卑鄙小人,他不听停的地寻找,矛头直指自己。那个卑鄙小人,那个需要解决的问题,所有的问题都是这个人自己,他要解决问题,必须先解决自己。
刘海借题发挥,每个人正常的生活都循规蹈矩,平淡无常。遇到许多问题,看到太多事,看人们正常的生活状态,都不可遏制的改变了人的本性,将这个人堕入深渊。这个人浑然不觉,还在竭力维持着捉襟见肘的现实淹没着自己的真实想法,替欺骗自己的权威辩护。真实原因是自己不敢相信,一旦相信,便没什么可信。
元少觉得有点问题了,把一个积极向上的人变的消极颓废,精神正常的人逼迫他发狂,让一个善良的人,生生逼出他的恶,,咱是不是有点过了,这样一来是不是有点反动?人都离群索居抛弃自己的信仰,怀疑他人的纯真善良,把别人都打入死牢,他人即地狱,是不是有点反人类的意思?咱们这不是精神上的恐怖袭击吗?
二毛解释,没让你走极端,相信所有怀疑一切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别钻牛角尖,更不要孤立的去思考问题。你们刚才说的都对,但又都不对。看上去很有道理有想法,但太片面,真要那样弄出来别人会认为咱们是“恐怖分子”。
洪岩提醒,看你们讨论这么半天,除了开头有力量,给人感觉是你们和人类有着极大地仇恨,要制造精神鸦片毁灭全人类。把别人都打入死牢你们才会获得自由 ,这和“法西斯”有什么区别?作为艺术家的良心一点儿都没看到。
二毛坦率地说,照他们说的那样下去这个结果是必然的,这不是咱们的本意。咱们应该以极大的热情关注着生活物质贫乏精神贫困的人们,联合所有能够联合的力量使大家获得解放。
众人点头称是。
我突然觉得我们不是在讨论做音乐,像是一群伟大的革命先行者在密谋一次起义,以这次起义为支点架上一支杠杆挑起解放全人类的伟大任务,向所有反动派发起攻击,领导被压迫的人让反动者陷入任命战争的汪洋大海中。在这股正义力量的驱使下,我们把音乐理解为革命暴动,最后抛弃了音乐,将注意力集中在暴动的必要上来。一旦有什么事情让人觉得伟大,总不是件好事。
作为乐队的一员我有责任让大家把注意力转移到音乐上,于是说,咱们是不是有点跑题了。到底要做什么音乐一点儿都没说。
二毛也反应过来,对对对,扯那么多淡,扯得太远了。别人的歌都是现成的,咱们要做自己的音乐首先要解决的是曲子和词的问题。
洪岩,我表妹在音乐学院,可以让她试试。
二毛,曲子解决了 ,词怎么办,谁能写?
吴胖子,我来吧。假期我搞了本《XX诗集》,刚读的时候感觉就像歌词,硬着头皮读下来,发现规律了。不就是把横着的散文断句后竖着排么,还得删点名词,最好把主语都删了,就留动词和形容词,显得神秘莫测不可琢磨。这样的东西我一天写一个都没问题。
二毛,创作问题告一段落。咱们得给乐队起个牛逼一点的名字。
元少,村庄小屋。
二毛,咱们是人!
刘海,痛苦的信仰。
吴胖子,好像有叫这个的乐队。咱不能跟别人同名,到时候火了归谁?
二毛,清明上河图还是雅鲁藏布江挑一个?
我,听着怎么不像人名儿呢?
二毛,有寓意。
我,有寓意也不是人。赤裸的佛陀,沉默的羔羊比你那个寓意强多了。
二毛,那还不如叫赤裸羔羊呢。
洪岩,别吵了,停止或开始怎么样?
这个问题讨论得已经烦了,众人点头,不愿再说。
两天的补考让吴胖子二毛刘海忙得不可开交,毕竟要把本来就没学会的东西用几天时间学完后参加考试,只能用时间来堆出效率。
                                 28
吴胖子的词写出来了。他站在宿舍中间大声朗读着自己的作品,我从没见他那么认真过。
                教育内伤
            人之初,性本善
学了这么多年
越学越糊涂是不是很扯淡
看着老师堂堂家长的尊严
我怀疑她说话算还是不算
成绩划分人品大家早以习惯
一开家长会
我爸就想找个洞使劲往里钻
到了大学才明白学不学一样心安
当初何必谁给个小鞋都去穿
曾经的怒火不再往上蹿
我找到个女朋友整天围着她转
只能保持沉默忘记学习的心酸
不在沉默中变坏就在放荡中变态
这种现象到底奇不奇怪
多年后我的雄心已不在
没什么不能干我只想和气生财
看看中学生不禁感慨
现实,其实还不算太坏
元少也写了一首。
     苟且
看见一个美女我真想嗅一嗅
那里有个热闹我使劲往里凑
一根绳子拴着,我他妈是条狗
有个娘们儿牵着,她对我教导个没够
仔细看看周围,我终于明白了
大家都被牵着还以为获得了自由
整天无所事事,是魔鬼的诅咒
他们放眼望去全世界都是狗
一脸洋洋自得没有人发愁
哪天有所事事就像哪天喝了粥
不就那点破事,大家挑肥拣瘦
我说狗改不了吃屎,你他妈根本不配吃肉
一天绳子没了,消失魔鬼的诅咒
他们心里发慌不知该往哪里走
我要独自流浪,我要离开这地方
不想再看他们无所谓的到处出丑
我说没有绳子牵着,你仍然是条狗
我要永远离开这里,因为我还有追求
二毛,吴胖子这词还行,表达的比较委婉,元少你这个太直白了,啥话都说了。
刘海,要唱出去,人家肯定觉得咱们是愤青,还是嫉恶如仇那种。
我,这词给人的感觉是世界没救了,人类要玩完了,给个原子弹把大家解放把!
元少,我最后说不是还有救么,这也肯定了部分人还在积极向上的生活。
我,总体格调不高,一条狗的世界观,看什么不都低三下四。
元少,这只是个比喻,只要乐意换成驴猪羊猫都可以。
刘海,你看看,换来换去还不是那几只不开窍的动物。你肯定了一小部分人,但否定了大多数。
元少,大多数?这也算是个群体?他们无非就是以人名儿充数,无耻地指责说,你是错的我们是对的。
二毛,对,不对,无非是概念之争,是非之争。在大数面前所有的概念和是非通通作废。现在搞民主投票无非是一群糊涂的人说一摊糊涂事。你敢不同意大多数,人家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你淹死。
元少,我们是搞艺术不是玩政治,就不能不那么媚俗吗?
二毛,政治家和艺术家都是流氓嘛。道理是一样的。
吴胖子,媚俗远不是坏事,你也高估咱们了。大多数人搞一个俗的东西时,它就不叫俗了,这东西就叫雅了。咱们这样算是媚雅了,你就别恶心自己了。
元少,我还没恶心到那份上,我也不想媚雅,我只想以俗做俗。什么叫媚雅?非主流,不光恶心自己还恶心别人,一群人打着排斥主流的旗号充当主流的庸俗恶俗做雅。
二毛,俗不俗的咱们说了不算别人的事儿咱也管不着,我的意见是先把吴胖子那首做出来,然后做元少的,大家没意见把。
元少也点点头,表示赞同。
                                  29
洪岩曲子怎么还没谱好,吴胖子已经问了几十遍了,总忍不住想看看自己的作品。
洪岩,快了,快了,那是艺术创作,不是尿尿,脱了裤子就来。你不想看自己的作品被糟蹋吧?
吴胖子点点头,那就是说还要等,等灵感乍现的东西出现。洪岩点点头
二毛,你表妹这灵感也太慢了,这样等不利于咱们乐队的发展。
刘海,对,像咱们这样的青年艺术家都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早一点出来填补市场空白,发展的余地就更大。
洪岩,我表妹最近课挺忙的,她只能用业余时间来做,得给她足够的时间发挥。
我,时间都让她发挥了,咱们的乐队只能挥发了。这事得抓紧,你没事了就催催。
洪岩,我知道这首歌对咱们乐队的重要性,所以告诉她一定要拿出最高的水平。只顾着让她做好曲子,忘了咱们这儿还如饥似渴的等着呢。
刘海,咱们不要紧,是这一身艺术细胞受不了。以后还会有很多歌迷也受不了,都等着呢。早一天出来,就早一天满足广大乐迷的享受。你妹妹的工作将是中国音乐史上的里程碑。
我,到那时候咱们是不是搞个世界巡演,走出中国冲向世界。
二毛,那是第二步计划了,第一步先要在国内音乐界享有知名度,做出来的音乐要有代表性,像崔健那样,可以影响整个时代,影响一代人。当人们提出二十一世纪处的乐坛是不能不提到“停止或开始”。搞世界巡演的目的是用我们的音乐去开阔别人的视野……哎,对了。那样咱们是不是得写点外文歌曲,都是汉语,曲子没问题,人家听不懂你唱什么,那不白瞎了。
刘海,全世界三千多种语言,学不过来啊。
二毛,没让你都学,学点大语种就行了。现在世界上很多国家不是都用英语嘛,咱们虽然学得不好,唱个歌还行吧。阿拉伯语就算了,那地方乱,动不动就打仗,咱们去了估计有去无回。非洲也别学,到那唱也赚不了几个钱,虽说咱不图钱,来回路费总不能自己搭吧。
我,照猫画虎唱着学的样还行,词谁写?咱们这儿可找不到那样的人。
二毛,就让吴胖子写,写完了用“金山”翻译,再让洪岩修改一下,能唱就行了。
刘海,还有国家不让用英语呢?
二毛,那就不去,你想到那时候都是他们求着咱们去。不让用英语,说汉语又听不懂,咱们要不去,乐迷再整个暴动啥的,政府也受不了。就冲这他们也得破回例。
洪岩,我就听说过农民工人奴隶学生搞暴动的,还没听过乐迷也能搞暴动。
刘海,你没看现在那些“粉丝”,自己花钱养着帮歌手写手,看得比亲爹亲娘还重,为了能跟人家见面,连亲爹的性命都搭上去了。有人自己无知无视国家法律,那些“粉丝”更无知,全然无视法庭判决。真要是政府的缘故让人家怎么怎么了,那些“粉丝”就敢跟政府对着干。我高中一老师,讲课时扯到某歌手并没有指责的意思,就是随便说说,有一女同学就拍着桌子指着老师破口大骂。都以为人家十全十美,前段时间陈冠希的照片出来了,都傻逼了吧,够恶心了把。还有更多呢,这帮“粉丝”没看到而已。
二毛,“粉丝”?人家吃肉,你是喝着汤了还是分到菜了!这还算好的,还是个活人。有人整天看动画看都得晕头转向,显得自己有追求。其实不过是蛐蛐罐里的虫子,被人糊弄了还不知道,自己在那还叫的欢畅。看动漫的人要是没有体内的生殖细胞,顶多是一单细胞生物,还是不能光合作用,要靠父母出钱养着的那种。
我,别骂人家,大家都在玩,不让玩,人家干什么去?
二毛,玩可以,有那资本吗?二十来岁的人,花着父母的钱,还好意思玩。当然你可以说,这一切都是暂时的,我们都有这样的阶段。有人玩出来了,那叫本事,更多的人玩物丧志。他们也不像多有追求的人,是不是都以为美国的飞机大炮是画出来的,自己一泡尿就能给淹了。
刘海,算了,别扯这么多了,当务之急还是咱们的乐队要紧。洪岩你别忘了,再去催催。
洪岩,知道了,再过两天就去,每天都给她打电话。
                                 30
我们的乐队解散了。到解散的时候我们还没有演出过一次,也没有自己的原创音乐。
解散的原因有二。一,洪岩的表妹创作灵感显然出现了问题,在漫长的等待中我们都忘记了自己是个乐队的成员。我们都忘记了“停止或开始”除了是五个中国汉字还有别的意思。二,乐队中唯一的鼓手,虽然直到乐队解散他也没摸过架子鼓,失恋了。元少的女友弃他而去,据说是为了一个校园乐队的鼓手,他不愿与抢过自己女人的人做同行。元少发誓从此以后再也不打鼓,我们都相信他能做到。
我们意识到自己的乐队已名存实亡,缘自于学校的一场“大学生摇滚节”。
小小的会场已经人满为患,我们几个在人群中穿梭。来此的目的并非向先进技艺学习,一般这种场合女生会比较多。女生来此也无非是凑个热闹,因此她们会把自己弄的花枝招展,我们本来是想见识一下人群中的惊鸣一瞥。
台上的表演一塌糊涂。本来就不专业,又没有多加练习,各个乐队主唱的嗓子也的确不敢恭维。这些人唱个流行通俗还行,唱摇滚对听众而言是一场灾难。台下的人本来就抱着表演一把的意思而来,根本就不把台上那些声嘶力竭的家伙当回事,到处都乱烘烘的。
喧闹的人群在一支乐队的表演中,由无序的吵闹变为团结一致的吵闹。大家欢呼着,打着口哨,随着音乐舞动身体。乐队主唱的披肩发在表演中甩的凌乱不堪,通过烟酒毒害的喉咙,嘶哑的声音迸发出来,到了大学才明白学不学一样心安,当初为何谁给个小鞋都去穿,曾经的怒火不再往上蹿——末了,台下的观众与主唱齐唱,现实其实还不算太坏——
二毛反应过来,说这不是咱们那首“教育内伤”吗?怎么跑到他们那去了?
吴胖子疑惑地拍拍旁边的女问,大姐,请问台上演出的是哪支乐队?
女孩瞪着吴胖子,说,大叔,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吴胖子不假思索,妹妹,请问台上表演的是哪支乐队?
女孩看都不看吴胖子,说,小弟弟,你到底想知道什么?
吴胖子苦思冥想,同学请问台上演出的是哪支乐队?
女孩瞪了吴胖子一眼,说,你是谁?谁是你同学,咱们认识吗?流氓!
见吴胖子无功而返,郑海拉过身边一男同学问,哥们,请问台上演出的是哪支乐队?
男同学,音乐学院的,现在大学中最牛逼的“巴士小偷”乐队,演唱的是他们的成名曲“教育重伤”。
还没等大家从愤怒中拔出清醒的头脑,下一支乐队紧接着上台。“天狼”乐队,带来“苟且”在台上炸开来,观众都被乐队注射了兴奋剂,像得了“狂犬病”一样更像一群“精神病人“,用书面语叫掀起高潮。
关于元少失恋过程如下。
躺在床上看小说的元少收到一条女朋友的短信,我找了个对象,咱们分手吧。元少笑笑说,又开玩笑,看来是想我了。他回,他干什么的,长得帅吗?
女友,长得和你挺像的,是我们学校一乐队的鼓手。
元少,他对你好吗?
女友,好,就像你对我那样。
元少,喜欢他那点?
女友,长得像你,对我和你对我一样好。
元少,这么说,你是找了个我的替代品。
女友,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这么说。
元少,祝你们幸福。
女友,谢谢。
几天后,元少给女友发短信,你和他现在好吗?女友,好。
元少,我想见见他,我还没见过自己是个什么鸟样。女友,以后说不定会见到的。
元少,能发张他的照片给我吗?
过了好一会儿,元少收到彩信。他女朋友和一男人亲密地楼在一起的照片。元少觉得那个男的长得一点儿都不像自己,然后就颓在床上。
我们回到宿舍,愤怒像一江春水发泄出来。
吴胖子看看颓在床上的元少,说,你今天是没去,去了能把你气死。那帮孙子抄袭咱们作品,咱俩的词都他妈给别人写了。
刘海,“巴士小偷”——不愧是小偷,那可是真偷啊!改个名字我们就认不出来了?词一句都没改。“天狼”——干脆叫天狗得了。没脑子还想什么想!词抄了,连他妈名字都照抄。
我,剽窃啊!活生生的剽窃啊!人怎么能无耻到这种地步!
二毛,本来今天那些掌声和欢呼应该是给咱们的,被这群无耻的家伙在光天化日之下偷走了。偷别人东西,还好意思在台上演出,凭这点以后就没什么出息。
我,难怪中国乐坛越来越扯淡,都是这种人抄来抄去,他们知道什么是音乐吗?他们知道什么是艺术吗?就知道给艺术抹黑,也没别的本事。
吴胖子看看依然颓在一边的元少,说,你怎么了?难道一点都不感到气愤?
元少,我的女人被人抢走了。
吴胖子,哪个傻逼?干出这种事。
元少,她那学校一乐队的鼓手。
吴胖子,你看看这种人还能干出点儿别的是吗?偷别人歌词,抢人家女人,就这点出息。
刘海,牛逼什么呀。不就是学校一破乐队么,还真拿自己当回事了,真以为自己现在是乐坛新秀,将来是乐坛领袖了。乐坛不就那么回事么。咸菜坛、醋坛、酱油坛,有什么区别吗?
二毛,抱把吉他就敢叫摇滚,一群乌合之众就敢称乐队。不就为骗个女人,用得着那么费劲?整天背个破吉他,装什么流浪艺术家。装逼!
我,那些女的也够贱的,会弹吉他会唱歌的多了,背个吉他人家还以为你弹棉花的呢?唱,能唱过帕瓦罗蒂?真正的艺术家不是在流浪,就是在流亡,有的还被流放。在大学里混的,充其量算是流氓,都别装爱好音乐,女生也是。不就想被别人扒光吗?用得着找那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吗?贱逼!
吴胖子,自古以来不就那点事儿吗?还当谁不知道怎么的?男生装什么他妈有才,有才早他妈闪光了。女生装什么清高,是处女吗?就敢装清高。男盗女娼,说穿了不就是潘金莲和西门庆。这种人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世上多一个不多,少一个更好,一个个多能耐。傻逼!
一阵痛骂后大家绝口不提乐队的事。
至于我们的歌词是怎么传出去的,我们根本就不想知道。
                               31
生活在平静地向前推移,没有什么能够打断这平静的一切。孩子出生的喧闹也会随着时间趋静,老人辞世本来也是平静的,身后的吵闹与他无关。
宿舍里除了洪岩每天坚持上课,我们都睡到早上9点起床,看看小说,打打牌,午饭,玩,整天无所事事。
我抽着烟看着小说排遣自己的不安。元少的生活让我抄录两篇他的日记吧!

麒麟日记•向没写过小品文和狗屁小说的作家致敬。
学校的图书馆是我去得最多的地方,说实话没什么可看的。
除了中国古典小说,现代的也就呢么几个人还能看。王朔王小波余华阎连科……也就十几个吧!这些人的书加起来也没有一百本。鲁迅的书倒有二十几本,但别人写的关于鲁迅的书远远超过他本人的。散文很多,放得也很散,哪都有。
我每次去都是人潮满满,大家都兴味盎然地品读。读书的确有好处,但这种垃圾读得越多越说明你是个垃圾桶而已。越来越多的学生读着各种各样的杂志,看着除了文字以外和文学毫无关系的东西。听到中国媒体一次次关注诺贝尔文学奖,并以此来评说中国文学的现状——其实二者根本没有任何因果联系。我突然觉得中国作家获不了这个奖很正常,幸亏没有,有了还他妈了得!
这样一个群体性消费着毫不费力的阅读的国度,最好别写有深度很厚重的东西。我只能这样说了,但可敬的人还是有的。
向“五四”以来没写了小品散文的作家致敬。
向“文革”后没写过狗屁小说的作家致敬。

麒麟日记•我这人没什么追求。
○一个时代,人们只讨论金钱名声利益,而对人生的问题避而不谈。出现多么无耻的人,做出多么无耻的事,我都觉得不奇怪。
○大学不过是文凭批发商。
○如果知识只是为了用来赚钱,而不是解决正在困扰人们的各种问题,那么知识就是敌对势力投出的导弹,这就是当代的和平演变。
○“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击水三千里”,诗写得很好,每一个大学生都应该对这句话有所感悟。
○学习只是用来知道一些没用的东西还不是最让人觉得苦恼的,整天关在这种地方才是一种真正的痛苦。
○如果你不能解决内心真正的痛苦,下一步就轮到人本身。
○写作可以替代说话,如果有一天我不愿习作,我会对这个世界保持沉默。
○当有一天噪音已使人无法忍受,人如果知道有一个世界可以让自己享受宁静,那么他会放弃这个虽然留恋却让自己感到厌恶的世界。
○现代科技似乎无所不能,好像无孔不入。可这一切都是一个阴谋,每个人都自作聪明却不知道已经把自己出卖。
○庄子羡慕列子可以乘着风穿行,我羡慕庄子可以在桥上思考问题。
○用是否道德的语调讨论某种行为或问题本身就是不道德的。
○文学痞子比文化学者更值得我信赖,因为前者说真话。
○哲学讨论的终极命题是哲学就竟是什么这一命题。
○唐僧历经千辛万苦凭着怎样的心情去取经?除了唐僧没有人知道,我们不可能理解别人的信仰。
○我现在有些怀疑是否有过关云长义释曹操这么一件事。
○《世说新语》记载,一天夜里王献之想去摆拜访戴逵,赶水路,天明才能到戴门前,王说,回去吧!并未相见。后有人问起,王说,我乘兴而去,兴尽而返。
○孔子去拜见老子,孔子说了很多话,老子只言几句。后来老子西出阳关,孔子嘛,大家都知道。
○孔融七岁让梨,后来他把北海群治理得一塌糊涂,再后来他送了好友祢衡的命,最后他死了。
○司马光砸缸救人,废了王安石变法打击苏轼,写《资治通鉴》篡改了历史。
○a李白写的诗,b白居易写的诗,c陶渊明写的诗,d乾隆写的诗,a+b+c<d。但陶潜的诗是很好的诗。
○《孙子兵法》教人们怎样打仗,告诉人们打仗是为了和平。孙武——二千五百多年前的智者。
○专家——有一套书是很多专家选的,前面一页上有评分在前100的作家。金庸,专家打分80分,格非韩少功阎连科和很多人不及格,没有王小波。
○如果有一天我们不再读鲁迅了,那我们的社会就真的光明了。鲁迅和他写的文字同那黑暗的社会一起灭亡了。但现在为什么不读?
○上大学见到了一个新物种——学术古惑仔。
○校长说,大学非有大楼,乃有大师。现在中国没有大师,所以不停地盖高楼,中国哪有大学呢?
○满人入关二百六十余年后会写满文的人极少了。上完大学后我们都有英语四级证。
○多少年轻人怀着梦想考进大学,花费高昂的学费难道只是为了跟大哥出来混小弟?
○如果一天没有了书,这个世界上只有两种人能够生存。没有思想和有思想的人。大学生算一种。
○没有了手机电脑电灯电话,你的生活是被打乱还是照样幸福?
○毛主席说,未来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终究还是你们的。我认为毛主席在告诉我们国家总要被败坏的。可能败在你们手上,也可能败在我们手上,但最终还是会败在你们手上。你们就像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会折腾很长时间。
○空虚是这个时代的集体癔症,谁能摆脱空虚就可以理直气壮进行批判。
○青年好色,则国色;青年弱智,则国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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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太阳炭烤着大地,钢筋混凝土和柏油贪婪地吸收着热量。夜里稀疏的树木和面积狭小的草地无法与巨大的热量抗衡。空气中弥漫着燥热的气息。
宿舍里六个人散发的气体与外面形成强烈的对比,电扇疯狂地转动,想均衡这种对比,却望尘莫及。我们躺在床上,赤身裸体,谁也不想动,翻个身出的汗都会弄湿自己。
灯熄了,十一点断电,愤怒的电扇开始休息。
他妈的,怎么又停水了。一个声音在走廊里叫喊。
还让不让人活了,没水没电,学校到底想干啥?一个愤怒的声音。
三天两头停水,天天修,怎么就修不好,修他妈逼呢!
一声清脆的声音,一只酒瓶子从我们楼扔出去。我们不约而同趴到阳台俯视。三楼扔酒瓶那小子探出脑袋,环顾周围三座楼房。
这只酒瓶落地的声音似无病呻吟,却是一发“信号弹”,对面和左侧男生宿舍里埋伏的重兵的战斗激情被这缕火苗点燃,酒瓶鞭炮冲天猴,大家商量好似的配合默契,节节出兵,发起一次又一次冲锋。然而这更像一场表演,大家都按次序出场情节紧张。后来我觉得这其实是一次革命,发起者有着明确的目的和要求,更多的人不知所以,只是盲从。
我们——大多数手无寸铁的人——无形中充当了群众演员或革命的跟随者。这场表演不需要观众,大家都是演员。每一场精彩的表演后,我们意识到,这时静观其变是种不负责任的行为。一次成功的响声,总伴随着我们如同经历一次成功性交后获得快感般的尖叫。有人大喊,再来一个。群众演员的热情感染了激情洋溢的表演者。盛满热水的暖壶从阳台飞出来,沉默有力的声响引发了一串尖叫。整本点着的书从楼上扔下来,火焰在书本重力加速度的作用系熊熊燃烧。
大家欢快的笑着呼喊,叫声中带着女生的香水味和男生的汗臭。
喝彩声中夹杂着愤怒的声音,去你妈的,操你大爷,狗日的,傻逼。一片欢呼吵闹,一个个脏字儿飘扬在这所学校灰蒙蒙的天空。无所禁忌,欢笑就是发泄。
楼下大妈看着大家疯狂的举动,站在角落里急的团团转转,电话打个不停。
“保卫处”的车在几分钟之内赶到。地上一片狼藉,车停在很远的路边。
看到“保卫处”的人来了,本来想表演一把的人和群众演员的怒火升级了。“保卫处”还没开口就淹没在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中。
给我们来电,给我们来水。
给我们一个说法。
当某个人的要求呼喊出来,大家发现这正是自己或并非自己的要求时总能联合起来。
不知道喝了多少酒,不断飞出酒瓶摔碎的声音。都豁出去了,数不清的暖壶被扔下楼。
“保卫处”显然是寡不敌众,面对着一群歇斯底里占据有利地形的学生,他们没法开展仰攻。搬出校长书记等所有自认为能震慑学生的领导仍不见效后,由自己的无能为力进而胆怯。
看到“保卫处”被击退,学生们兴奋得放肆叫喊,将长久以来的压抑愤懑释放在夜空。
一辆警车闪着头顶的红蓝灯飞驰过来。
他们竟然报警了!
到底想干什么?
不给个说法咱们都不睡觉。
对!咱们都不回去,看他们能把咱们怎么样!
对“保卫处”搬来的救兵学生们毫不畏惧。
警车碾着地面上的碎片开到四座楼围起的空地中央。一个警察下车,一首拿着手电筒,转着身照着四座楼每一层每一个阳台。学生们停止说话,安静下来。警察另一只手指着阳台上的学生说,谁扔的?这都是谁扔的?给我下来!
人群又哄闹了,酒瓶子又飞了出来。不知谁喊了句,等半天,就等他放这么个屁!怒火中烧的学生又添几分怒火。
大概是酒瓶扔光了,有人把桌子从楼上推下来,在离警车不远处摔成木板。一看别人想那么透彻,大家都不过了,椅子凳子桌子篮球碗洗脸盆羽毛球拍穿脏了没顾上洗的鞋,都被无情地抛下楼。
这时旁观已久的元少,爆发了女友被抢,歌词被抄袭,战斗升级,多重刺激的压力,大喝一声狗日的,砸了他的车!这句口号迅速在四座楼蔓延开来,砸车的呼声越来越高。看来有人早有准备,一块砖头飞出,正好落在警车顶上,大家剩余不多的凳子碗鞋也目标一致,直奔警车。
警察发现自己的恐吓没有起到预期效果,场面反倒完全失去了控制,再站在这不走,砸完车就要砸人了,索性弃车离去。看到我国暴力机构人员在暴力面前被击退,“保卫处”意识到首先应该保护的是自己,远离危险才是对自己最大的保护,迅速撤离到安全地带。宿管大妈毕竟是大妈,大妈都是善良的,看着年轻人这样折腾有心无力,焦急颓唐地站在一边。
估计是实在没什么可扔的了,再扔就要扔床了。一来床不好扔,太大,扔下去也不方便。二来床目标太大,学校一旦追查起来,进宿舍一看就能逮到凶手。三来闹虽然闹了,学还是要上的,没了床住哪?没有什么再来证明牛顿的理论是正确的。车砸过了,警察和“保卫处”都撤了,没有什么来刺激学生心中的愤怒。发泄了这么长时间,大家也累了。明天还有课要上呢,一时间大家纷纷撤去,只有我们阳台上还站着六个人,目标明显。看了会儿破败零乱的一切,我们回到宿舍,躺在床上,热浪侵蚀了冰凉。
洪岩打开话头,元少你不该喊那句。砸自己的东西是发泄,砸别人的东西就要罚钱了。砸警车是犯罪,要判刑的,你这种行为算是非法聚众,暴力抗法。
元少,法不责众。我只是喊了个口号,车是别人砸的我连一根手指头都没动。查他也没地儿查去,那么多人都动手动嘴了,都顾着自己跟那着急了,哪有心情注意我。我喊的话听到的人是不少,谁知道是我喊的?除了咱们六天没人知道,咱们不说,他上哪找去?
刘海,没错,反正咱们都不说,爱查查去。查出来也不承认,反正死无对证空口无凭。要相信咱们的公安机关是重证据的,他们不会空穴来风,听风就是雨,要相信他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更不会放掉一个坏人。
吴胖子,对,宁可错杀一人不能漏掉一个的时代已经过去。冤有头债有主,君子动口动口不动手,咱们没动手吧!的确动口了,我也承认我们不是君子,那也不能因为不是君子,以君子的原则要求自己,就被关起来吧!照这样说大家都要被关起来。每个人内心都是苟且的,大家都是小人,虽然只有自己知道,却有那么多的人以君子自居,对别人说三道四,显出自己的超脱世俗君子风度,这叫伪君子。这种人是不是该拉出去枪毙?咱们的确不是君子,也没想整个君子的名号出去招摇撞骗。咱这得算向先进学习,不否认自己是小人,但也比伪君子强,古人不是有句话么,伪君子不如真小人。
二毛,什么君子小人,留着以后再扯淡吧。我估计这次学校肯定要查,就算学校不查,派出所也不会善罢甘休。要不是那警察跑得快,再扔下去,那后果都不用想,车毁人亡,这算得上一起恶性事件了吧。再说了,这么些年咱们这片都挺安定团结的,也没听说出现丧尽天良的亡命之徒威胁到人民安居乐业的幸福生活,所以那片儿警干了二十年了还是片儿警。我说句不该说的话,我要是他,真盼着有谁能干件灭绝人性的事,最好惊动国务院那种,然后被我一举擒获,前程似锦一片光明啊。等啊盼啊,好不容易等到今天这么个事,暴力抗法啊!机会来了,人家还能看着它白白付诸东流?虽然咱们几个咬紧牙关,古话不是说没有不透风的墙,纸包不住火,你保不齐有人往外捅不是?咱们和周围几个宿舍没什么过节吧?
大家看着二毛摆摆头,等待下文。二毛接着说,那看来没谁成心害咱们。但你千万不要低估我们警察的办事效率,明察暗访网络群众收集信息,三天之内就会锁定在咱们周围这几个宿舍。按他们的老套路,先抓几个看上去贼眉鼠眼尖嘴猴腮的,进去后一通“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教育,效果不显著了,无非是不让睡觉不给吃饭喝水,也有脾气暴躁者拳打脚踢的。一般人到这时候已经挺不住了,假设这哥们到这份上还咬着牙啥都不说。刚才那么初级的手段就不好使了,接下来就该演戏了。欲擒故纵家长里短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软硬兼施,到这时候一般人都痛心疾首陈述自己罪恶的罪犯事实,说些痛改前非洗心革面的话。如果这是时候还不说真话的人,不是的确不知道就是一心顽抗到底。咱们做最好的打算,这哥们到这时候还一心向恶永坠黑暗不向光明。这种人也有法子治,要不然大家都玩“滚刀肉”,不没人管的了吗?先扔牢里头关几天,不审不问不提不管,有人跟你一块玩“躲猫猫”啊。前面都挺过来了到玩“躲猫猫”就架不住了,还咬着不放,命没了。一个礼拜之内咱都得进去,这时候喊没喊已经不重要了,只要当时在阳台上,喊了就是起头闹事,没喊就是放纵姑息。一个都不能少。
元少,要是在宿舍逮住,就算闹得沸沸扬扬,也就这么些人认识咱们,知道咱们是谁。整不好哪天正上课或是在食堂吃饭,被潜藏已久的人民警察一举擒获。你想想,当着那么些同学的面,即使你是清白的,都没法说清楚。更何况我这样本来就不清白,犯得事不小还是恶性事件的呢?那么多人看着呢,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出三天全校师生见了我,都能指名道姓说出来。显然咱们学校出来过小偷流氓妓女强奸犯杀人狂,这都是毕业后误入歧途的,哪有我这样在校期间就犯下滔天罪行被依法逮捕的?说实话,我这人长得就不怎么光明正大,别人看上一眼觉得这个人不干出点出格违法的事儿才奇怪呢,我这样不负众望,以身试法,曹操说,宁可我负天下人,成全大家一次就够了。只要咱这几个宿舍有谁几天没见着,大家都不知道人上哪儿去了,我就跑。我不能坐以待毙吧,那还不如去自首呢,但我现在还想不通,反正事儿不小,不在乎少几年多几年的,束手就擒也不像犯了那么大事儿的性格。你们说我跑哪儿好?
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古人不是说大隐隐于市。跑太远信息不通,也不方便咱们联系。
元少,这些老话听起来很有道理。但他们不是凭空说出来的,脱离了原来的语境就成了谬论。要说危险,我看被砸的车最危险,按你这么说法我是不是呆那最安全,这样我也不用跑了,活生生的被砸死算了。
刘海,现在信息多发达,在大城市呆着,就街道那些老太太都能把你给绳之以法。跑就要往边远点儿的地方跑,地广人稀,天高皇帝远,大西北那样经济比较落后的地方,新疆就别去了,你这一跑公安第二天就能飞赴新疆。家别回,太危险,咱们也别联系,谁都不知道谁最好,你这一走估计我们也很难幸免。不知道打死也说不出来。我一旦进去人家不用动刑,比划比划,我就吓得尿裤子,全说了。
二毛,最好能往国外跑,现在好多人犯了事都跑美国加拿大去了。这些国家你去不了,去非洲也行,那地方发展比较慢,经济落后,信息也不同。你在那好歹也算个知识分子,知识就是力量,弄不好你还能在土著里混个酋长当当。
吴胖子,阿拉伯国家就别去了,那地方乱。今天这个势力和那个势力开火,明儿这个国家和那个国家打仗。听说现在设备也上来了,武器先进了,动不动就死一片人,你要大老远跑到那儿,谁也不认识谁,也不反对人家什么主义,就想讨口饭活命,被群不认识的人给弄死了,还不如现在就去自首,向党和人民承认自己的错误,向政府认罪伏法,争取宽大处理。
元少,照你们这么说我是逃还是不逃?
洪岩,相信政府,相信人民,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吴胖子,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
我,伺机而待见机行事当机立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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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水马龙的大道上一个老人拄着拐棍颤颤微微地走在公园宁静的小路上。
你好,你还认识我吗?
随声看去,一个与自己年龄差不多大,风韵犹存的老女人,正笑着看自己。
老人显然懒得搭理她,低沉地喝道,滚!
看来你是没认出来。
滚,老人的声音中夹杂着愤怒,
刘一飞啊,看来你是老糊涂了。老女人的话使我意识到,原来我已经老成这个样子了。
我惊异地端详这这个风骚的老女人,实在是想不起来。
大学时,我跟你住一个宿舍。
放屁,这时我觉得自己被戏弄了。
刘一飞啊,老了老了你还是这样,其他人还好吗?
他们都死了。说这话时我显得很伤感。
老女人吃惊地看着我说,洪岩,二毛,吴胖子,刘海一个都没留下?
我有点不敢相信,你是元少?
老女人没说话眼睛里伤者晶莹的光芒点点头。
我摇摇头,满脸的疑惑。
老女人看出我眼中的疑惑,说,说来话长啊。
我们就近找了张长椅坐下开始回忆。
那不咱们隔壁有一小子不是晚上没回来么?第二天一早我就背着晚上收拾好的行李走了,身上钱本来就不多,我又想走远点就直接坐火车去了云南。在云南那几天,整天提心吊胆,晚上连觉都睡不好。看着周围的人,总有种随时都被拿下的感觉。实在是受不了,我就偷偷出境,离开了生长二十多年的可爱的祖国。先到了缅甸,语言不通,也没什么手艺,只能跟着当地人制造毒品,良心上过意不去啊!虽然我曾经触犯了法律,但那只不过是场意外。制毒贩毒这伤天害理的事实在是干不下去,我就跑到泰国去了。在那也没事干,整天就是闲逛。反正谁都不认识,也不怕有人逮我。有一次去酒吧,一女的勾引我,你也知道我这人意志力薄弱,经不住诱惑就去了,这一去可遭了大殃了。那根本不是个女人,我扒下裤子一看带个把,比我的都大,原来是他妈人妖。正待我发作,四个泰国老爷们过来,手里都拿着家伙,我当时就软那儿了。他们翻遍我的东西,没找到多少钱,就打我。说了一通话我也听不懂,我解释人家也不明白。有一个小子跟领头那个嘀咕了几句,他们笑着,比划着叫我穿衣服,然后就把我带走了。
原来这群混蛋是当地黑社会里头一股小势力,专门从事以色诱人抢劫的。他们把我带走当晚就给我动了手术,我就变成这样了。说到这,元少老泪纵横,我叹着气拍拍“他”的肩膀。
好几次我想逃出来都没成功,每次抓回来就是一顿毒打。后来打怕了,我就死了心了,乖乖听他们的,这样还能挣到点钱。就这样人老珠黄容颜不再,不用逃,人家也赶我走。靠着我攒的点钱开了家中餐店,这么些年混过来我也老了,越来越想回来,就把店卖了。现在也没正经事可干,每天就到处走走等着死的那天来吧,跟咱们上大学那会儿差不多。历经沧桑的元少是那么颓然。
我想到那一夜我们的种种策略,看着眼前无非人非的一切,说,何必呢?当初何必呢?
元少说,要是现在我还陷入那种境况还会选择跑。但我不会再往东南亚跑,那帮小子太黑。弄得我现在人不是人鬼不是鬼,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苟活于世。
想到当年无知的我们,将元少不知道的一切娓娓道来。
其实,你但是完全没必要跑的。咱隔壁那小子不是晚上没回来么?你一大早刚走,那家伙就回来了,我们五个上去就刑迅逼供,把他关在咱们宿舍,能动的家伙全操起来了。吴胖子还动手了,把那小子吓得够呛。当场全招了,那小子背着大伙去和他女朋友开房了。一开始我们不信,二毛的拳头跟着就上去了,打得那小子立马软那儿了。问了半天,真他妈跟派出所没关系。当时我们那个气啊,这混蛋坏咱们大事了。刘海叫着抽丫挺的,被我们拉住了,不能把事情闹得太大不是。我们告诉他这是场误会,他说这事没完。
从此,我们每天关注全国大小报纸和各种法治刊物,到处搜寻你被捕的消息,大家说好轮流给你送盒饭,不能让你在里头饿着。后来大学混完,你还逍遥法外,我们怀着失落的心情离开了大学。
元少听到这,大叫着,这孙子,他妈的把我一辈子都毁了,我跟他没完!
元少的脸深埋在双手中,我拍着他的肩膀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的双手揉着脸,突然抬起头,一张清秀英俊的男人的脸。他抽出颗烟点上,吐出青烟,袅袅上升,在空中化成一个人形。元少指着空中的烟人说,这就是当年那个混蛋,你还记得他的样子吗?我看了老半天,只看到一团胡乱的烟雾。摇摇头。元少继续大口吸着烟卷,缕缕青烟从他嘴里喷出。就像冬天竖在青天的大烟囱,补充着那团漂浮在空中的烟雾。人形渐渐清晰,眉眼鼻子开始显现。我盯着那团悬浮的烟雾依旧人不出来。
突然,元少停止吐烟,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张照片,举在空中,紧贴着那团烟雾。问我,像不像?我眯着昏花的老眼,仔细对比,点点头,像,真像,就是他。
我感到元少的眼睛死死盯我,尴尬地看着元少,说,就是他。傻傻死笑。
看仔细了。元少的眼睛眨都不带眨说。
定睛一看,这回看清了,照片里的人竟然是我,年轻时的我。
我惊恐地看着元少。他猛然发力,朝我扑来。
我一侧身,跌下座椅,躺在地上。他再次扑来。我双手用力推着,两只脚踹向天空。

我拉扯着毛巾被,浑身发力,猛地一用力,坐起在床上。大家都在床上睡姿千奇百怪。看看窗外星光退去,东方渐渐发白。古人说梦里花落知多少。可见一直以来梦是让人不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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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狂的学生发泄的一切被清扫的干干净净,结束了我们心中种种不安的猜想。学校和派出所都没追查下来。唯一的改变是不再停电。中国人都有中办事方法叫息事宁人,毕竟谁都不想把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家丑不可外扬。
平静是主题,生活还要继续。
这次事件毕竟是个事件,偶然也会成为大家谈论的主题。
元少,看来咱们太高估自己了,人家根本就不拿咱们当回事。
刘海 ,学校也真是的,答应人家要求不就行了,非要惊动第三方不可。人家警察也忙。有那么多穷山恶水养出的刁民破坏着咱们的安定团结,这都忙不过来呢,学校还给添乱!
吴胖子,我以为学校会搞好多老师开个现场教育大会。学校不是以人为本嘛,老师也多。几百口子闲着也闲着,那天在场的学生哪个不该受教育?实在没想到他们会报警。至于嘛,咱们学生和学校闹,顶多算人民内部矛盾,是可调和的。被学校这么一弄,矛盾激化,升级为敌我矛盾,直接把学生推到敌对势力,对此时学校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元少,学校责任大发了,教育的目的不是把被教育者推到对立面,爱是教育的本质。当教育变成批量生产的任务,老师在课堂只是为了维护自己那点儿无耻的尊严。学校在教育失败,产生冲突时最先使用的方法是斥诸国家暴力机构,那还要学校老师干什么?
二毛,咱们这还算有个看上去正当的理由。我听说咱们首都最高学府的毕业生,考完试后都把暖壶从窗户扔下去。整栋整栋楼的扔啊,比咱这场面火爆多了。
吴胖子,这都说明咱们的教育是多么失败。提倡素质教育这么些年了,学生受教育时间越长越没素质。还都牛逼哄哄的,以为自己是名校了不起?张口一个素质,闭口一个素质,显得自己多有素质。大学生出门五六个人走一排,把本来就不宽的路占满,就是没素质。在公共场合吸烟大喊大叫骂街,打扰了别人自己还不知道改,就是没素质。把学历歧视搞得像美国的种族歧视,就是没素质。出去找“鸡”不戴套,搞自己女朋友不问安全期直接射,就是没素质。
元少,大学生本来就不是个多有素质,甚至连有文化都谈不上的群体。只不过有大学里头那么一群闭门造车的家伙,自立朝廷自视清高自我标榜。大学生四年别的没学会,就学会那点臭德行。几个人结个帮立个党,互相吹捧南面称王,瞧谁都不顺眼。当一碎催挣点钱买个假名牌,还当自己是暴发户了,横不能梳个背头镶个金牙穿西装打领带戴一大钻戒皮鞋擦的锃亮。你要上去一问,都是真的,美国德国意大利,国际上数得上的大国都搬出来吓唬人,唯独没有中国。其实那身总共花了不到二百,还是死皮赖脸蹭别人几顿饭攒出来的。但凡上过大学沾染习气的人还见不得别人好,尤其见不得别人比他好。只要谁靠自己努力生活稍有好转,别看他们表面上堆着笑,背地里藏着刀,都不知道怎么咒别人不得好死呢。跟娘们儿一样搬弄是非说三道四飞短流长。这种越见不得别人好的人,自己永远好不了。见不得谁好,谁就一定要越来越好,气死他算了,这种大学生就这命。看别人开一好车,就见天咒人家出车祸撞死。这种人顶多就骑自行车的命,到头了电动自行车。
元少的一番话的确不中听,但更不中听的他没说出来,写出来了。
麒麟日记 • 无知者无畏
“五四”运动,大学生运动和“文化革命”中,学生尤其是大学生充当了重要角色。由于时代不同,充当了不同角色。这告诉我们一点,为了狭隘的目的而聚集在一起的大学生等同与强盗。
不管是维护自己的权利还是别的什么目的。我要说的是在一个法制国家出现这样的事是法律的悲哀,受教育这么多年做出这样的事是教育的耻辱,更是对现行教育体制的讽刺。
老师告诉我们没有知识文化是可怕的,没有理想道德是可怕的,没有追求目标是可怕的,没有积极向上的情操、好的习惯是可怕的……有那么多的可怕,却没有告诉我们百无禁忌是最可怕的。

从我们学校学生砸东西疯狂行为的背后我看到两个字——无知。这种不计后果的行为和土匪一样砸东西摔东西的做法对社会和自己是不负责任的。当代大学生将是社会的一个包袱,一个累赘,是最不稳定的社会因素之一。他们的冲动报复无聊和朋比为奸前所未见。
我对当代大学生的看法偷用鲁迅的一句话——一个都不原谅,包括我自己。
孟子说:“人之初性本善”,苟子说“性本恶”,都是一种教育理论。今天大学生的种种劣迹,教育体制和教育工作者(最直接的是老师)都难逃其咎。把好学生教好不是本事。我们的教育总在和社会需要作对。老师僵硬循旧残忍的教育方式也没什么可圈之处。我的确遇到过对我很好的老师,但一个好老师救不了许多老师共同残害的学生。在个人情感上我们感激老师,但老师仍是万恶教育体制的帮凶、先行者和最直接实施暴力教育的传教士。
朱老先生说要“存天理灭人欲”,那么伟大的教育家朱熹看到今天的教育者时应该汗颜了。他老人家太人性了,现行教育体制堪称是“伤天理灭人性”,无知是可以一代一代遗传的。
面对这一切我已说不出话了,然而有一句话却是不能不说的。那就是鲁迅先生说过的——
救救孩子!

[ 本帖最后由 孙浩然 于 2009-6-24 00:02 编辑 ]
作者: 毋非    时间: 2009-6-22 15:22
咔嚓前留影。
作者: 马耳    时间: 2009-6-22 15:32
一、黑蓝目前不接受长篇连载

二、如果发的话,我们不保证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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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而且也应该在一个帖子里集中发出,不能像这样分成好几个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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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马耳 于 2009-6-22 15:42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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