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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在山间 [打印本页]

作者: 余余    时间: 2009-8-8 15:10
标题: 在山间
本帖最后由 余余 于 2009-8-10 08:20 编辑

  
     六月初的天气,坐在床沿边,透过半开着的玻璃窗,小真望到外面叠在一起的几个屋顶,一块狭长的天空,微蓝的。再远处,是山的一角。
   电视里在放《铁蝴蝶》,是新加坡连续剧。里面有个男老师,教国文的,国文大约是语文课,但听上去比语文课好听。男老师上第一堂课,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一个潇洒的转身。小真看得发呆,她想到了新来的班主任,第一堂课也是这样做的,难道他会看了这个电视剧。电视里的女学生,剪着齐眉的刘海,穿着学生裙,上街示威游行。还有围巾,斜披着,一头要掉下来的时候,再用力向后一甩。小真看得眼睛一眨不眨。
但是忽然的电视图像就糊掉了。总是在这样的时候,小真恨恨地跑到阳台上去摇天线杆子。
   小真还趴在阳台上摇,小王嘘嘘地吹着口哨,跟着大姨站在小真身后了,当然这两个人不是来帮小真摇天线的。
   小王紫色的灯笼裤,有节拍地一抖一抖的,抬着头,眯着眼睛,做出极目远眺的样子。小真知道,除了层层屋顶跟一个山角,他什么也看不到。
“你们这儿的山叫什么名字?”
  “叫姜山。”
  “是生姜的姜吗?”
  “比生姜大吧。“
“哈哈。”
   小王笑起来,在小真头上摸了一把。
  小真愣在那儿,她一点也不喜欢小王摸自己的头。
   小王,是家里的大人们这么叫的,(主要是底下的几个阿姨)。她们在背后提到他时,“啊,那个小王。”语调忽然变得奇怪。妈妈提到小王时,鼻子里则轻轻地哼一声,像掸掉一粒饭粒一样。
   大姨跟小王相识于迪斯科厅,大姨跳得很好,小王跳得也很好,于是就搭上了。从此以后,小王走到哪,大姨也跟到哪,象俩个粘在一起的影子。小王不论走去哪,都会拎上他的春风录音机,让它一路洒着音乐。“阿里山的姑娘美如画呀,阿里山的少年壮如山呀。”走着,俩个人的双腿又会不自禁地有节奏地抖动。
   他们在小真的家里也跳,俩人勾着头,扭动着屁股。蓬嚓嚓的音乐从小王的双卡录音机里蹦出来,小真担心着那两个喇叭随时会爆炸。
   “我们呆会儿去爬山吧。”小王在音乐的节奏里勾着头说。
“小真,一块去呀。”大姨拍了下小真的背,好象小真是匹听话的小马,她一拍便会乖乖地跑起来。
   小真带着大姨跟小王出门了,她在前面走着,他们俩在后面跟着。三人走过河边,几个在河埠头洗衣的女人,忽然抬起了头来,停下手中的动作,她们在看着呢。小真的目光在触到她们后,又马上避开了,她把腰挺得直直的,忍不住地微微地笑着。
走上田埂路了,四周是起伏的田地,迎面吹来的微风中夹带着泥土、青草的清香。
“你要死呀,毛病。”
   那两个人在背后,总忽然地弄出很大的声响,不是勾腿就是拧胳膊的。小王拧不过大姨,大姨的手臂多粗壮的呀,她中学时在少体校呆过,练游泳,差点就选上吃公粮的体育队了。大姨说过,她很小的时候,就能站到桥墩上,拎一个白色的塑料水壶,一个猛扎,往桥下跳。
   小真到现在也只能圈着一个救生圈,在河里扑腾着打转,不过河水变得越来越脏了,大人们说,那么脏的河水,不要下河去了。小真说,知道了。其实心里巴不得那样的。

   在远处看很小的一座山,走近了,也不是那么小的。上山没有象样的道,是那种踩踏出来的野草丛中的山路。
  小王说,“你们的生姜山一点也不小呀。”
  小真不好意思地脸红了,低头走在最前头。爬到山顶了,三个人站在白色的畜水坝上。
   底下的田地,望过去,方方正正,一块块的像刀切过了一样的整齐。
“啊,这儿多好,早知道带录音机过来。”
 小王举着手臂,朝四下转着身子。
 “哎,蒋小红呀,你说在这水塔上跳舞该多带劲。”
 “跳你个头,当心转着转着掉下去。”
“我要掉下去,也把你一块拉上。”
“敢。”
大姨又试图去拧小王的胳膊,小王一个闪身,从大姨臂弯下钻过去,跨了几步,站到下去的台阶上了。
“走吧。”小王甩着长长的头发,紫色灯笼裤被风吹得一鼓一鼓的。

   真是安静呀,只有脚步声沙沙地踩过地上厚厚的松针,地面还有点潮,上午下过雨了。这会,天空干净得象洗过一样,微蓝色的。迎面吹来的风,带着湿湿的清新的水汽。
“我们去摘葡萄吧。”小真站住,眼睛看向后山下方的一条小石板路。
“下面有葡萄?”小王兴致勃勃地倒走回来。
“就这条路下去,快到山底,有一户人家,在房屋四周种了许多葡萄。”
“那快去看看。”
虽然是有石阶铺着的小路,但是小王穿的皮鞋,还是不时地被路边伸出来的野草藤绊住。
“你不要跟我说,你是头一次走山路。”
“我要多走几趟,肯定比跑得还快。”
“就会吹。”
小真继续不声响地走在前头,嘴角悄悄地撇着笑,又使劲地忍回去。
   “蒋小红呀,我送你个东西。”小王喜欢连名带姓地叫大姨。
回头,一个白色的骷髅头吊在一根竹竿上,晃动着伸过来了。
男的都爱玩这个吗?以前学校野餐活动时,男生就常挑着个不知从哪找来的骷髅头把女生吓得四处逃窜。
   大姨也象小女生一样尖叫着,连蹦带跳地直扑到了小真身上,一只手紧抓着小真后颈的衣领,上半身都伏在了小真的身上,大姨还在朝后用劲地骂着,“神经病一样的。”但是突然而至的一股香味,让小真恍忽了一下,是大姨身上的味,怎么那么好闻,那个骷髅头对小真来说不重要了,她背过身去,悄悄地拉了下自己的领口,低头闻了闻,什么味道也没有。

   那两间低矮的房子在转过又一个弯道后,才在山坡底下现身。小真松了口气。可是不对呀,怎么没有看到房子四周的葡萄藤。去年来的时候,屋顶四周全是葡萄藤,难道全砍光了?
三个人前后左右地张望着。
“怎么门开着,里面没有人吗?”
 “是呀,喊喊。”
 没有喊,他们就探着头,推开半掩的门进去了。
  屋子里黑乎乎的,潮湿的一股霉味扑鼻而来。小王一直走进了最里面一间,撩开一道布帘出来。
“没人。”
“这儿的空气倒挺不错的。”
“要不来这儿盖个房子吧。”
“山上有野猪的,还有毒蛇,半夜会爬到你床头的。”
“吓唬谁。”
   那两个人站在门外说话了,小真还愣在屋里,心思还在葡萄上,恨不得象电视上的仙女一样,挥挥衣袖,变出一圈的葡萄来。
   象个说谎的小骗子一样,他们一定在心里这么想了。就一直呆在这个黑乎乎的屋子里好了。这么想着,朝着屋子四壁看。面前的墙上糊着一大张戏文图,小真认得最上面的字,《庵堂认母》。这个越剧里的故事听奶奶讲过,奶奶讲这个故事的时候,也是站在黑乎乎的老房子里,在土灶边,手不停地往一个盆里搓着一块抹布,然后从盆里取出一个又一个碗。小真一边听,一边盯着那只盆,里面的水多黑了呀,为什么不再换一盆清水。小真几次想开口指出一下,还是止住了。
    那个故事讲一个书生跟一个尼姑好上了,但小真感兴趣的是,奶奶说到那个尼姑房间里有一个带着很多抽屉的橱,十多层吧,拉开一层是一种好吃的糕点,云片糕呀、水晶糕,另外的名字,小真也叫不上了。那会小真希望奶奶尽量把那个橱描述地再详细点。
   小真踮着脚,一张张的,开始找起带着许多抽屉的大橱。还没找到那种橱,她又被图里那个尼姑的模样给吸引了,不是电视里只戴了尼姑帽的粗布衣的尼姑,越剧里的尼姑还梳着长头发,中间高高突起的一个发结,后面甩着飘带,倒像观音菩萨的打扮。
小真看得欢喜,忽然地发觉听不到外头的声响了,盯着门洞看,大姨跟小王不在那儿踢腿了。心里咯噔了一下,开始有点发慌了,像突然遭人遗弃似的。
   跑去门口,也没看到人。
   小真的心收紧着,一只手抓着胸口的衣服,好象一松开,就会出事似的。
“你倒是走快点,自己摘不到,别挡着别人的路。”
   大姨的大嗓门从头上的山头传来,那么亲切地撞进了小真的耳朵里。灌木丛的空隙间,闪出大姨的红色乔其纱衬衫,跟着大姨的腿跟脸也露出来了,还有小王,一只手搭在大姨的背上,另一只手提举着一个小塑料袋。
“快来呀,好多的野草莓。”
  小王在大姨身后跳跃了一下,将一颗红红的野草莓抛高了,送到嘴里,做着很夸张的下咽的动作。
   小真爬到大姨刚站立着说话过的地方了,可又瞧不见大姨跟小王的人影了,大概采到前头去了。现在小真倒不那么怕了,真走散了,就自己一个人回去,反正认得路的。
   没有袋子装,小真把摘到的野草莓送到嘴里,实在舍不得吃,就攥到另一只手里,塞得鼓鼓的,手指缝间开始淌着一条条红红的汁水。
  有一会,小真坐到了一块倚靠着松树的岩石上,就是在这个地方,前年的暑假,她们几个来山上野餐,在这块岩石边上,搭灶、点火、烧年糕汤吃,多么开心,但后来怎么就跟红起了不愉快。当红跟另外几个女伴有说有笑时,她一个人蹲在岩石上,低着头用树枝划着字,又开始恨起自己,怎么心里老起刺。
什么事情,好像都是开始的时候比较愉快。

  小真干脆双手反垫着躺在岩石上了,抬着头望天空,这会的天空清爽得让她觉出了亲近,仿佛她再往上仰头,就能亲到天空的脸了。侧头的另一边,是片小竹林,绿色的竹叶上跳动着斑驳的阳光,小真走在了一株株竹子间,沙沙沙的,她听着自己的脚步声踩在柔软的落叶上。起风了,头上的竹叶哗啦啦地摇动起来,那些阴影映在地面上像波纹一样晃着,忽明忽暗的,奇妙极了, 小真站在那儿不动了,觉得自己像呆在了水底。
   忽然地那么欢快了,连蹦带着跳的,她要唱一个歌。“我们的田野,美丽的田野……”刷刷刷的,满眼的绿色。眼睛大大的音乐老师,坐在钢琴旁说,你们不要唱得跟喊似的,要轻,整齐得像一个人在唱。对呀,后来唱轻一点,就好听多了。
想到音乐课,小真觉得一星期一节还是让人等得太久了,最好把一天好几节的数学课全改成音乐课好了。

    下坡时,小真望到西边的天空,有几朵乌云,再往下望到那两间房子,还是自己来时的样子,门半开着,有几只鸡,停在屋前头的坡沿上,啄着什么。
  小真忽然猜想住在屋里的老农,大概是死了老婆的,然后就跑到山上来种东西了。他今天又跑去哪儿了,连家里进了贼也不知道呀,不过也实在没什么东西好偷的。
   大姨跟小王并没小真想象中那样,在她下山时,俩个人站在门口边吃着野草莓,边相互挤兑对方。
   屋子里又比先前暗了,桌子隐在黑暗处,看不清了。那种黑,让小真突然觉得害怕。她摸找着电灯线,或许她还可以考虑转身离开这儿,一个人沿着原路返回去。她还拿不定主意。终于在一个碗柜旁找到了两根垂挂下来的细麻绳,第一根拉了一下,头上亮起了灯光。小真借着光细看墙壁,另一根麻绳是一杆称杆的吊绳,幸好没先拉那根。
  碗柜边上,是一道厚重的布帘,显然里面还有一间。小真的手碰到那布帘时,想到了婴儿的尿布,一股霉酸味扑鼻而来。里屋,有一张老式的木床,像从黑暗中突然凸现出来,恍惚间站着个人,正背对着小真套着衣服,红色的乔其纱衬衫,腰间的裤子松垮着,露出白白的一截肉来。
   小真赶紧将布帘放下,走到了门口。那截白花花的肉还在眼前晃着,小王从屋后绕过来了,嘴里吹着口哨,还是那个“阿里山的姑娘”的调。男人们,都习惯在解完小便,提起裤子时吹口哨吗?电视里就常有这样的镜头。一个男人还浑然不知觉得提着裤子吹着口哨,这个时候,从黑暗里窜出一条黑影,将他扑倒。
当然,没有人将面前的小王扑倒。这会儿,他的手上还挥动着一根不知从哪折来的狗尾巴草。
“下来了呀。”
  “嗯。”
  “你们这儿的山还真挺好玩的。”
  “你摘到野草莓了吧?屋里的桌上还放着几个呢。”
  “我吃过了。”
  小真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似乎并不乐意搭理小王。
  她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屋前在啄食的几只鸡,其中一只突然跳起,去啄另一只的背,另一只颠跛着脚,摇摇摆摆地跑。小真忍不住站起来,蹬着脚去吓那只霸道的鸡。
天边聚了更多的乌云,好像是在一刹时间,那么多乌黑的云全挤一块了,沉沉地要压下来。
“看这天气,好像又要下雨了。”
“早知道要带伞过来。”
“等雨过了再回去吧,要不然半路上准遭殃。”
“我估计雨会很大。”
大姨跟小王两个人在屋里,在小真的背后说着话,屋子里亮着昏暗的灯光。
  小真觉得自己跟他们隔了很远似的。
   雨点是猛然间从天上辟辟啪啪地砸下来,拍打着地面的热气,那几只鸡慌乱地,咯咯咯地抖着翅膀四处逃窜。大约是跑到屋后去了,那儿有鸡笼吗?反正等雨再大时,小真看不到那些鸡了,好像连鸡叫也没听到了。
   哗哗哗的,到后来,只有这一种声音了。面前是白茫茫的断也断不了的水帘,全世界都在下雨了,铁皮房顶上,啪啪啪地一直响个不停。
  小真还坐在门口的屋檐下,对着山,看雨。
大姨在屋里喊,“进屋吧,雨要溅进来了。”
“外面凉快。”小真坐着,头也没回。
  她把一根手指伸到嘴里,咬着自己的指甲盖。她想到了电视剧《铁蝴蝶》,里面那个教国文的男老师穿笔直的西裤,从不穿灯笼裤,那种勾着头扭动屁股的舞,大约也是不屑跳的。
一想到电视里的男老师,小真的心情开始舒畅了,接着她又想到了自己的班主任,他穿中山装,在每个清晨从一排冬青树间,朝气蓬勃地走来。这样想着,小真仿佛看到男老师那清澈的目光向她投来,她将头越抬越高,一直看向山顶,那儿现在有白色的烟雾环绕着,仙境一样,美极了。



作者: 亢蒙    时间: 2009-8-8 18:48
《铁蝴蝶》好像是新加坡电视剧,不是香港的。小说里的人物和情绪在最后才开始清晰起来,之前的段落都显得心不在焉。
作者: 余余    时间: 2009-8-8 20:19
是的。这个小说是07年时写的,最近把它改了下,因为还喜欢那个结尾,不舍得扔弃它。但前面,照着先前的样子改,怎么也不得劲了。
作者: 黑天才    时间: 2009-8-9 01:17
改其实不如重写,我有过体验的。好的坏的都有,可能问题就出在框架上。
作者: 孙浩然    时间: 2009-8-9 01:57
可以把前面精简掉一些东西,让他们直接去摘葡萄嘛。光把后边这一点东西扩大,本身就挺好了。
作者: 黑天才    时间: 2009-8-9 01:59
嗯,砍掉一些也会比较好。但写作者往往会舍不得也看不清啊。这个小说(大概和名字有关)还是有点孤独的感觉的。但我觉得“小真”这个人物作者应该没写出来。
作者: 陆青年    时间: 2009-8-9 13:04
实话说,我觉得这个小说很好,有点散文化的意境,就是废名沈从文那个路数,部分地方能看出笔法很老到,比如电视里的男老师,灌木丛闪出大姨的红衬衫等等,都是用心处。小王和大姨的感情写得乐而不淫。
作者: 孙浩然    时间: 2009-8-9 16:15
审美很老道,笔法要另说,废名和沈从文可不是一个路数。沈从文看似散,每一处都是有用的。废名更是五四的另类,大部分文章都在实践佛学理想,能留白的绝不肯多写一个字。
作者: 陆青年    时间: 2009-8-9 18:53
回楼上的,我思维比较跳。我说废名沈从文那个路数,是说散文化。笔法是另起头说的。
沈和冯的风格很明显,我也懒得继续讨论了。你说得都对。
作者: 马耳    时间: 2009-8-9 19:36
写得真好,是我看到的余余小说中写得最好的

废名小说的特点我觉得很像国画,云遮雾绕,或显或隐,浑然一体。

沈从文则是很明显的乡土小说,注重的是乡土人文风物。

“散文化”这个词用在这两个人身上,好像都简便取巧了些。
作者: 余余    时间: 2009-8-10 08:22
本帖最后由 余余 于 2009-8-10 09:34 编辑

前面部分的对话我改动了下,另外又删掉了点。

  这个小说前面写得比较吃力,贴上来后,自己忽然又很沮丧了。昨晚又改了下,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再改好点。

   谢谢你们看我的小说。
作者: 陆青年    时间: 2009-8-10 09:52
本帖最后由 陆青年 于 2009-8-10 09:59 编辑

马耳,要论及作品个性,几乎人人不同,
整体来看,民国人的小说写得不怎么样,但散文成就是有目共睹的,一些漂亮的小说都有散文特质,自传性、琐碎精致,故事性差,复杂结构基本少见,
也算是别开生面,中国特色。
废名比较涩,比较简约,比较跳跃,他本人性格又比较天真好玩,加之崇尚的是六朝文学,后来又参禅悟道,是比较接近纯粹诗意的一个人
沈从文呢,钱钟书在猫里写过他,说是经历太丰富了,单靠写经历就能混一辈子啦,,
作者: 孙浩然    时间: 2009-8-10 14:23
不要沮丧,他们都是瞎说的,尤其是楼上的“民国小说不怎么样”“复杂结构基本少见”一语,予绝不能苟同。多读点,读具体点,然后读多几遍吧。大家自说自话,你也只管自己写就是了。从这篇看,你的审美大有可为。
作者: 孙浩然    时间: 2009-8-10 14:26
我同意黑的话,索性不要改了,这么短的东西,过一阵子换个头绪完全重写比较好。新的改动不明显啊,大概要过一阵子再来,当篇新小说看看再说。
作者: 余余    时间: 2009-8-10 14:28
不要沮丧,他们都是瞎说的,尤其是楼上的“民国小说不怎么样”“复杂结构基本少见”一语,予绝不能苟同。多读点,读具体点,然后读多几遍吧。大家自说自话,你也只管自己写就是了。从这篇看,你的审美大有可为。
孙浩然 发表于 2009-8-10 14:23


   主要是觉得很大的不安,这篇除了结尾,自己的感觉不太好。早上一打开论坛,看到被顶上去了,真有点惶恐。
作者: 孙浩然    时间: 2009-8-10 14:45
有争议的东西挂起来讨论一下是惯例,没有发给你奖状之前都不要轻易惶恐。我想起了酒叔以前说起的一种可怕状态,就是“我为黑蓝写小说”。你从新写一篇嘛,不要着急写,你写了那么多,不用在乎多不多了。
作者: 陆青年    时间: 2009-8-10 19:24
说一下,我说民国小说什么的,是站在另一种写作传统里来看待中国文学,幸好我没说红楼的小说差,否则更要挨骂。东方的小说,我主要指得是中日两国的小说传统一部分带有“私小说”特质,自传性,琐碎性,和西方的审美基本不同。一部分带有历史演义、怪力乱神特质。第三部分才符合我心目中真正的小说特征,就是唐传奇什么的。唐传奇之美,可以和西方的卡夫卡、博尔赫斯、科塔萨尔、卡尔维诺并列。

所以说,我这样讲,是说的整个文学传统。从这个角度上是非常刻薄的。以我的角度来看,大部分的中国小说都不成其为小说。这是一种发端于个人趣味的看法。

如果就系统性、文学史来讲,当然,这些小说都称其为小说。我们都可以承认其小说性。并且在这个前提下分析其小说之美。这也是我回余余的第一个帖子时说这是一篇好小说的原因。

另外,我也觉得没必要改。也不必沮丧。但是你如果有改小说强迫症我也没办法。话说很多年前我也像你这样写小说时我也会不停地改动。近些年我写小说基本是一口气写完不怎么改动的,除非是情节上的变化。
作者: 紫含    时间: 2009-8-10 19:40
余余写得真好.很喜欢这篇小说的味道.人物清不清晰倒并不重要.
作者: 酒童    时间: 2009-8-10 19:52
这肯定不是一篇完美的小说呀.但这篇里面却有一些作者很想完美的企图,这就足够了.
作者: 孙浩然    时间: 2009-8-10 22:48
陆青年很认真,但是说的都很笼统,并且在态度上有我认为非常不认同的东西,所以多说几句。
你说的这种不修改的态度,和目前正在置顶的那篇基本是吻合的,但是这种完整纯属是否就是追求的目的。那么大家都可以返回自己写作的源头去找点驾轻就熟的题材重写,是否可以得到更大的成就感。
不知你举的唐传奇等几个例子是回应我还是马耳的质疑,不多说了。但是你说东方小说的自传性,琐碎性,我认为这都没办法说是哪个国家特有的,如果小说可以分东西,是否读者也要分东西。你说大部分中国小说不能称为小说,也不容商榷,一大部分民国作者留下的东西,无论结构语言及其实验性都是世界级的,也是具备世界性的,起码证明了这种语言(事实上有很多种,所谓散文话不是个精确的词)是可以写现代小说的。但不能就说以这种语言写的就都是好小说。当然任何时候都有通俗产品,细挑就没个完了。
作者: 陆青年    时间: 2009-8-11 10:05
本帖最后由 陆青年 于 2009-8-11 10:20 编辑

读者其实也是分东西的,但不排除交集。没有绝对的事物。
尤其是在信息交流密集的今天,越来越多的中国人在西化,而越来越多的西方人趋向于东方神秘主义,道啊什么的。
但在总体上,没有几个西方人会喜欢红楼梦,他们更喜欢孙悟空。王小波在八十年代给纽约的出版社投稿,编辑立马打来电话要给他出书,因为西方人就爱看这种胡扯的东西。但到目前为止,王小波在中国还顶着异数的名头,虽然他有大批的年轻粉丝。这绝不是体制的原因,而是文学传统的冲突。
当然,我对王小波兴趣不大。我的朋友们认为他长得太猥琐,他老婆也很猥琐。——这听上去更要挨骂。骂吧。

自传性和琐碎性是一种有机的结合的说法。单是自传性拿出来,应该说,所有的小说都来自于经验和阅读,都具备自传性。但这种琐碎自传性,基本是东方独有。琐碎和精致,其实是散文特质。东方一些小说尤其是日本小说,很有散文之美,静谧之美。从思维上讲,东方人的思维是经验主义实用主义的,这正好和西方的逻辑推理式思维相对。所以看过张爱玲短篇的最后发现,所有的人物都在《小团圆》里找到了对应。她没有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只是在写周围的人事。体现琐碎性最强烈的是《源氏物语》,妈的,实在太琐碎了。废名的《莫须有先生》也非常琐碎,实际上就是他的日记。

其实逻辑推理的最大优点是,他的终极境界是没有道理。需要后人来推。一些天才的灵感,比如那什么大定理就是写在书页边上,过了几百年,后人不停地推理啊推。这种天才式做法,东方小说里少,但在诗歌里比较常见。就是:诗有别趣,非关理也。越是有趣的东西,越是没有道理的。这也是东方的诗歌比小说成就更大的一个原因。

至于什么世界级的之类的,这种国民教育造成的标签式崇拜,我就没有兴趣继续讨论了。
作者: 陆青年    时间: 2009-8-11 10:12
补充强调下,我所表现的厚此薄彼,只是因为我的个人爱好。但在文学传统上,两种传统可以并行不悖。
作者: 陆青年    时间: 2009-8-11 10:23
最后我要说的是,我是闲着没事扯淡,别太当真。
作者: 陆青年    时间: 2009-8-11 10:26
我们回到楼主这个小说上吧,
我觉得它最大的好处是写得比较节制,看似很长,其实控制得很好,乐而不淫。
以前我也试着写过这种乡土式,我写这种小说时顶多会写得比较装逼,但写不出这种既灿烂又节制的东西。
作者: 孙浩然    时间: 2009-8-12 00:14
人数不决定任何东西,世界级也与教育无关,就这样了,欢迎加入QQ群。
作者: 生铁    时间: 2009-8-12 23:45
多美的一篇小说呀。

余余的作品一开始我印象不深,自从我一次当主编,选了她一篇小说后,对她的印象就渐渐深刻起来。

什么叫乡土小说?我觉得写自己的生活,就是乡土小说!中国基本还是个乡土国家。这篇就是味道很足的乡土小说。
小说表面朴实,但这朴实背后决不是淡而无味,它里面隐藏着余余自己很重的一些情结、一些精巧的心思,以及一些更幽深的东西。
另外这朴实并不做作。这也是很大优点。

也就是在黑蓝,老觉得自己还要再进步,再进步。但其实拿出来看,也比文学杂志上的那些好。
作者: 余余    时间: 2009-8-13 16:06
本帖最后由 余余 于 2009-8-13 16:23 编辑

很庆幸能遇到黑蓝,要不然,有点没法想象我现在在写什么样的东西,估计是靠着主流杂志小说的那种写。

最早的时候,会写了东西迫不及待地贴上来,有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感觉。但等有人开始关注或说不错时,倒开始显得不安了,写了东西不太敢放上来了。这样的状态应是比先前的那种好了。

  希望自己还能写得再“进步”点,可以理直气壮地接受置顶,也许这是一个理想了。
同时也谢谢楼上诸位的“美言”。
作者: 半天锈    时间: 2009-8-13 22:17
“小真带着大姨跟小王出门了,”小真是前文中的“马”?
“大姨也象小女生一样尖叫着,连蹦带跳地直扑到了小真身上,”
这样改会好很多:“小真还没有反应过来,大姨象小女生一样尖叫着,连蹦带跳地直扑到了她身上”
“从黑暗里窜出一条黑影”这里的“从黑暗里”后面应该接个词“就会”
这篇的人文风貌真没给写出来。
作者: A’E    时间: 2009-8-15 01:24
这篇很喜欢
作者: 重塑雕像的权利    时间: 2009-8-15 12:08
我觉得写的很不错,很有一些灵气。
作者: 阿呆    时间: 2009-8-30 22:44
写得挺好的。但回味起来,感觉不够劲。淡了,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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