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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蝴蝶 [打印本页]

作者: 小怪 时间: 2009-8-17 17:20
标题: 蝴蝶
火车沉闷地在枕木上落出轰隆隆的响声，窗外是一望无际的田野，轰轰烈烈地扑进视野里。而更远方的是重叠的山峦和平静的河流。
男人捧了一杯热水，缓缓地问：“你是说，你做了个什么梦，是吧？”
女孩赤脚在空气中晃了晃，用极其轻松的语气回答着。
“是呀。那是我回外婆家的时候。她住在乡下，四处都是各式各样的昆虫。我可讨厌那些东西，毛茸茸的，想着就可怕。”
“这就是故事的开端么？”
“是。”女孩乖巧地笑着，“是的呀。夜晚我就睁大眼睛躺在床上想着那些可怕的虫子，似乎它们挨着我的皮肤，可憎至极。明明是没点灯，我却好像看到了一只蜘蛛。”
明明是旅途的陌生人，却因为不熟知而有倾诉的安全感。
“说起来真不敢相信，视线里明明是漆黑，却看见那么大一只蜘蛛，匍匐在天花板上。自己也在怀疑着，怎么会忽然出现一只蜘蛛。惊叫着，外婆从隔壁屋过来。开了灯，明明是空荡无物的天花板，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幻觉。”
“会不会就只是简单的幻觉。”
“嘿，你别老打断我说话，真不礼貌。”
“这个话题听起来实在是沉闷，我们可以聊聊别的。你喜欢看书么？”
“还行，看卡尔维诺的比较多。《分成两半的公爵》实在是喜欢。”。”
“我比较喜欢卡夫卡。看过他的《城堡》么。觉得K真是个可怜的人。”
“说到卡夫卡，《变形记》你知道么。我觉得我简直就是演绎了一个真实版本的。”
“你的意思是？”
“恩。让我接着给你讲吧。”女孩用了不容置疑的口气，接着说，“接下来的几天，我在乡下过着挺恬淡的生活。每天帮外婆做做饭，扫扫地，没事的时候就看看带过去的书。对了，我没告诉你为什么我要去乡下吧？”
“我猜是躲避。你这样的小姑娘大概都是。”
“算是吧，也不算完全是。老是做一个奇怪的梦，梦见自己忽然变成了蜘蛛，就是那种可怕的毛茸茸的东西。看见镜子里的自己，尖叫着又无能为力。老是做这样的梦，持续了一个多月。医生说是心理压力太大，建议去休息一下。”
“那么有用么？”
“只有第一天彷佛看见了蜘蛛后都是安然无事，但是这个彷佛用的不是很标准。也许你不相信，它是真的存在的。”女孩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能给我杯水么？”
男人起身去接了杯水给她，摇摇晃晃的车厢挤满了旅程中疲惫的人群，各式各样地坐着或者沉睡，等待驶向终点站。回来的时候女孩换了个姿势，把自己蜷成一团，用忧愁的神色盯着他。她接过水，顺畅地喝下去。
“让你帮忙实在是有些抱歉，可是得让我休息一下才能讲下去。”
“还好。幸好接水的地方人不多，见我端了热水都躲开了。”
“呵呵。之后有一天一个人在翻看村上春树的小说，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沉醉于这个故事里面，甚至幻想着，那些孤独落寞的独角兽在他的脑海里又是怎样一个世界。就听到有声音接嘴说，嘿，别瞎想了。噢，你不知道这样的感觉真可怕。我根本没说什么，完全是接着我的思路回答着。我起身四处看了看，外婆没在家，空荡的房间更令人恐惧。”
“我说，感觉像是恐怖小说。”
女孩没有理他，接着说；“我走了几圈，什么人都没看到。小说还摆在桌子上，我却再也不敢去碰了。谁知道刚才说话的东西是什么玩意，然后我又听到刚才那种声音。稚嫩而生硬，回答着我。这次却是简单而重复的单音节词，我听了好半天都不知道是什么语言。忽然，好像灵光一闪，我懂了它在唧唧歪歪地说着，蜘蛛蜘蛛。”
“太可怜了，梦被延续了？”
“没。是现实。它很快继续说着，你过来啦，来参观参观我们吧。我很恐惧，赶紧摇着头。那个声音的主人似乎很不满，用一种奇怪的强调尖叫着，你马上就成为我啦，干嘛不看，干嘛不看。我尖叫起来，这样凄厉的声音中外婆终于回来了。”
男人递过一只油腻的东西过来，自己一边塞进嘴里一只，含糊不清地客气地邀请着。
“吃点吧，上车前买的炒蚕蛹，味道很不错。”
女孩惊恐地用手掀开，脸红了红，不好意思地摇摇头。
“我不吃这个东西来着，我害怕。对不起。”
“可是不饿么。”
“喝点水就好。刚才讲到哪里了，哦，外婆觉得我简直是疯了。我害怕，硬要她日夜守着我。她没办法，可怜的老人，她一定觉得我彻底疯了。就她陪着我的那天，屋里特别安静，连平日里四处飞的蚊子都失踪了。这样的寂静令人发疯，外婆还安慰着我说什么屋里没虫什么都不用怕之类的话。我有些不好的预感，却什么都做不了。”
女孩的脸上忽然浮出了惊恐的表情，像是重新经历了那一夜的可怕。
“就在那天晚上，外婆都是寸步不离的。直到半夜，门外有很奇怪的吱吱歪歪的声音，像是老鼠在叫。可是不是一只老鼠，我该怎么形容，就像是全世界的老鼠全部聚集起来。就在忽然之间，在这种尖利而慌乱的声音之中，我的身体发生了变化。”
“变化？”男人放弃了咀嚼的动作，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那是多可怕的变化。我好像被一堆东西塞成一团，手忽然变得细长。我知道自己在变化，外婆被惊醒了，坐在床边盯着我。啊，可怜的老人，我多希望她什么都没看到。我虽然不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但是从她的表情里我知道自己一定发生了什么。我试图呐喊，说点什么都好。最后我却看到外婆忍不住捂着嘴，哭了起来。”
“她到底看见了什么？”
“我也不知道。然而我试图下床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动弹。借着梳妆台的镜子，我看见床上赫然地出现了只蜘蛛。跟我那天看到的一样。在外婆旁，那个可怜的老人身旁，孤零零地依偎了一只蜘蛛。”
“噢，天啊。那你呢？”
女孩一副奇怪的表情，不满地嘟哝着：“我就成了那只蜘蛛啊。”
乘务员推了食物车过来，一边吆喝着乘客注意安全。男人显然陷入了深思之中。
女孩一脸如释重负的表情，手摊开，靠着凳子，惬意地笑起来。
男人从包里掏出一本小说，安心地读起来。火车还在哐当哐当地前行着，偶尔有无聊的旅客从他们旁边经过，对凳子上的一只庞大的蜘蛛和老鼠熟视无睹。

作者: Ey. 时间: 2009-8-17 23:51
别的不说，就最后一句，你看到桌子上有大蜘蛛和老鼠会熟视无睹吗。。。

作者: wqawqa 时间: 2009-8-19 10:13
坐火车真可怕

作者: 纪小齐 时间: 2009-8-21 23:44
这个，这对话的腔调，咋不想地球人呢？

作者: 顾耀峰 时间: 2009-8-22 09:44
有点一厢情愿。

作者: 紫含 时间: 2009-8-22 14:08
这种语言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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