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野蛮人或者说对于孩子们来说,梦是醒时的一个插曲。对于诗人和神秘主义者来说,醒时也不是不可能成为一个梦。这一点,卡尔德隆曾经简明扼要地说过:生命乃梦。莎士比亚在讲这一点时要形象一点:“我们是用我们的梦相同材料做成的。”奥地利诗人瓦尔特在讲述这一点时非常高明,他自问道(我先用我蹩脚的德语,再用我好一点的西班牙语来讲):Ist es mein Leben getraumt oder ist es wahr?我梦见了我的生活,还是它本来就是梦?他不能肯定。这自然就把我们带入了唯物主义;带入一种怀疑,即只有一个做梦的人,这个做梦的人梦见宇宙的一切过程,梦见宇宙过去的全部历史,甚至梦见他的童年,他的青少年。可能一切什么也发生:到现在才开始存在,开始做梦。是我们中的每一个人,不是我们整体,是每一个人。现在我就在做梦,我在查尔卡斯大街做着报告,我在寻找主题——也许我未能找到——,我梦见你们,但不是事实。你们每一个人都在梦见我,梦见别人。
现在我们来谈谈更智慧而含糊的说法,这就是英文中的梦魇一词:the nightmare,对我们来说“晚间的牝马”。莎士比亚是这么理解的。他有一句诗说“I met the night mare”(我遇到了那晚间的牝马),可见他把梦魇想成牝马。另有一诗干脆这样说:the nightmare and her nine foals(梦魇与其九马驹),这里也把梦魇看成牝马。
但是根据词源学者的说法,它们的词根是不同的。词根应该是night mare 和night maere (晚间的魔鬼)。约翰逊博士在其著名的词典中说这符合北欧日耳曼人的神话,即符合我们所说的撒克逊人的神话,认为梦魇是恶魔所为,这一点,也许是一种翻译,恰与希腊语的efialtes或者拉丁语的incubus相一致。
还有一种说法会对我们有用,它使这个英语词汇nightmare与德语的Märchen相联系。Märchen意为“童话、神仙故事、幻想”,而nightmare可以是晚间的幻想。于是,将nightmare想象成“晚间的牝马”(“间的牝马”含有某种可怖的成分),于维克多雨果来说则是一种赠品。雨果懂英文,写了一本太容易被人遗忘的关于莎士比亚的书。在一首诗中,我想是《静修集》吧,谈到le cheval noir de la nuit(晚间的黑马),即梦魇。毫无疑问,他在考虑那个英语词汇nightmar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