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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蜷 缩 [打印本页]

作者: 若小曼    时间: 2010-6-7 19:52
标题: 蜷 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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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蜷      




    这是一个人很多的地方,车很多,楼很多,老去的地方已经被人工花池,柳岸,山坡依次占据,在这个拥堵的地方,生存着安兰,她梳着马尾辫,往日她总喜欢裹一件风衣,在里层配上长款的方格子衬衣,黑色的瘦腿裤,再套上平板布鞋,她不喜欢像湖南路打扮入时的潮流妹,高跟鞋她不太喜欢,太闪的背包也不喜欢,其实她应该是个中层的富家女,在十五岁生日的时候,几位叔叔送的生日礼物居然是同一个款牌子的新式E300,叔叔们说等到考上驾照,就可以开着E300到想去的任何地方。安兰,没有收下这些礼物,在未来的几个月时间里,这些礼物被外来者依次变卖,帐户上留着不是安兰的名字,而是一个长着童话里蛇蝎的脸,对着镜子说:“这些都是我的,我是这个世界最美的女子,安兰,你要听我的。”

     这张蛇蝎脸是她的阿姨,其实安兰连阿姨这个称呼也不愿喊出,对于安兰的父亲那张杉树皮上纠结的墨水点,安兰只有沉默地咬着玻璃糖,她不愿开口,在某个晚餐的桌前,阿姨生气地翻了台布,其实安兰也不清楚为什么她要发火,或者没有称赞那盘脆皮鱼比西湖人家一家高级餐厅做的美味可口,当着那么多客人的面前,阿姨这个叫做馨雅的女子,扯掉台布,碟子,叉子,盘子碎了一地。安兰像一朵兰般开在枯枝上,一动不动,她看着父亲安志宏杉树一样的纠结,往嘴里送着培根,肉汁在舌苔里挤压着,餐桌两边的客人们都站了起来,这些动物扮演各种角色,安兰想起了森林里的舞会,兔子,猴子,狮子,老鹰等等,馨雅扮演的是狐狸吧,她愿意这么称呼她,另外客人里面还有另一只狈,瞧他正巧坐在安志宏的左手边,她在午餐前,看见森林里狐狸和狈在亲吻。安兰觉得很可笑,她想朝着杉树吐几口唾沫,在树上凿个洞,将狐狸和狈的之后的性爱情景依次填补进去,而她已经习惯了沉默,她安静地关上窗,离开了餐桌,留下可怜的安志宏和一堆动物。

    安兰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起那么多,二十二岁的她正待在独立的病房里。那些套着白褂子的医生们腿的长度长长短短,细粗各异,他们都在策划同一个医疗计划,比如在为这个躺在白床上的女人测血压,心电图,在女人胸口开裂的地方,取出黑色的线条,其实小安兰是认得躺着的这个女人的,这个女人也认识过去的小安兰,她记起那年夏天八岁的小安兰从秋千上摔下来,有只手把她抱起来。而这个长出胡子的,喉咙有明显的男性喉结的,应该能称是男人了吧,馨雅称这个十六岁的早熟男孩陆云,又称他为孩子,那时的安兰无法分清这个父体动物是成年的老男人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处男,当安志宏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抽着雪茄时,烟蒂搭在安兰的钢琴上,安兰突然想起真的一部分记忆被遗失了,馨雅有时候对安志宏说:“你的宝贝,最近越来越神经了,是不是要带她去四院看看。”四院,安兰是去过的,那是许多失去记忆的人经常待的地方,在很小的时候安兰同母亲穆姗经过四院,穆姗回答五岁安兰的疑问:“我的小安兰,四院是许多人长着翅膀到处飞,不知道飞到哪去,他们要在里面吃很多药,在那安静地打牌,做游戏,聊天,听医生的话,收起翅膀,等到变成人的样子,离开四院的时候,他们就变成自由的正常人了。”其实安兰不知道为什么长翅膀的反而不正常了,真正到了十五岁的那个午夜,穆姗披头散发地搂紧安兰,在四院的一个装满铁栅房间里,搂紧安兰,慢慢地像泡沫一样飘在天空,安兰沉默了,她并不害怕,手腕遍布穆姗抓破的手印,当安兰看见白褂子医生往穆姗的胳膊里注射混白液体时,安兰在父亲的胳膊里紧咬手指,泪水打散了枝条的兰花。现在安兰站在钢琴旁,她突然坐了下来在那弹着巴赫的曲子,弹着弹着,她记起了很多,比如安志宏对六岁的小安兰说:“你喜欢绿色的裙子,还是粉红的裙子。”比如安志宏在夜幕降临时搂着穆姗的腰,一旁的小安兰看着满天的星星,吃着三色的冰激凌…..想到冰激凌,那些融化的甜品多像七岁的五月,她抓着穆姗的白裙子,她想起来了,这个在秋千下抱起她的被馨雅称呼孩子的陆云,那年他也在抓着穆姗的白裙子,那时候在绿色的草地上,清澈的河水边上还有安志宏,以及陆云的父亲陆浩,母亲李琴。安兰抖索了一下肩头,她看着陆云站在白色的窗帘下看着她,像么,像八年前的他么,他对小安兰说,等着小安兰长大,等着她长大。

     安兰捏着安志宏的雪茄,递了过去:“穆姗不会允许你将它放在钢琴上的。安志宏愣了一下,还是接过安兰手里的雪茄,小安兰就要十六岁了,她以后不会再是他小安兰,至从馨雅来了以后,小安兰的灵魂已经越走越远。台布事件以后,安志宏试图同安兰谈些什么,但一开口问,安志宏才发现安兰已经彻底的改变了,开朗的她已经不懂得微笑了,问她为什么不喊馨雅母亲,安兰用带着仇恨的眼光直逼安志宏,问她为什么在餐桌上不回答一声,不该在馨雅连续问了四五次,而依旧不礼貌地回应,问她为什么喊不出母亲,喊一声阿姨也可以的。安志宏问着问着,许多问题喇叭一样噼里啪啦地喷出来,就这样发泄了,没有收回的余地了,他突然觉得自己怎么突然这么歇斯底里地说着,像管不住的垃圾场,他应该是爱馨雅的,如果不是也不会在穆姗走后就带她回来,穆姗,穆姗,这个生命中重要的人,已经退出了,他也爱穆姗但更多的是一份责任,他也分不清什么时候开始不爱她了,或许是因为她得的分裂症与难治疗的癌症,胸部上的切口蚯蚓一样的爬着,让他觉得害怕,或许是在恐慌时,他的感情肋骨出现了断裂,于是才有舞厅里的馨雅,馨雅年轻,漂亮,是午夜一朵暗暗盛开的曼陀罗,毒性很强,让安志宏一时忘记了自己生为父亲与丈夫的责任。至于馨雅扯台布,在那么多客人面前不给他任何面子,作为丈夫的安志宏,除了在那吃着培根,用平静来掩饰着尴尬气氛,他还能做什么呢,他是一座墙,垒一块砖头坏了,而之后的每一块砖头,都不能无法安置平稳,是那么的险,一不小心,整座房子都会倒塌下来。

    安志宏吩咐女佣将餐厅收拾整齐,他放下甜酒的杯子擦了嘴角,女佣人重新铺好台布,摆上佳肴,他尽量把自己伪装得像一家之主,招呼客人们坐下来继续用餐。其实这些客人安志宏一个也不认识,他们都是馨雅的朋友,作为商人的安志宏交友上是有选择,馨雅没有正式工作,在没有嫁给安志宏前,她一直在舞厅里的陪酒,她所带来的朋友都是社会上的小混混,江湖小痞子。想到这里,安志宏鼻子有点酸涩,是嫌弃馨雅了吗,不会的,他不止一次这么对自己说,馨雅除了脾气坏点,还是爱他的,要么她不会在流产后,医生告知她永远丧失了生育能力的情况下,三番五次地说服安志宏不要娶她,不要为了她而离婚,破坏家庭的和睦。安志宏经受不住女人的泪水,他不止一次这样给自己找借口,馨雅需要他,他却发现当毒药蔓延周身时,他居然放弃了自己的良心,难道穆姗就不需要他了么?他有那么几天甚至想过病重的穆姗不要拖累他和馨雅的美满婚姻,幻想过将离婚协议书放在穆姗面前,对她说明前因后果,让她成全他和馨雅的这段感情,而每次他看见每天喂药水的穆姗,他却下不了这个决心,他只有让馨雅等他,等到穆姗病有所好转,等到好的时机,安志宏就来娶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穆姗知道了他和馨雅的关系,他看着穆姗分裂症引发,癌变加快,他再也按耐不住,内心的愧疚像无底的地洞一般越扩越大,是他,击垮了穆姗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他永远不会原谅自己多么绝情地看着穆姗这朵微弱的生命之花,怎样一步一步凋谢。他走在爱与悔恨的边缘,如果他当时不迷上馨雅,如果他对穆姗再好一点,那么穆姗也不会走到极端,他看着十五岁的安兰用瘦小的拇指卷着四院里穆姗的长发,他多少个夜晚重复穆姗背对着他,小安兰卷着穆姗的长发,她们一句话也不说,安志宏深深地感悟到,他这辈子亏欠的不是馨雅,而是穆姗和安兰的情感和责任。在小安兰推开安志宏为死去的穆姗盖上面纱时,他的内心阵阵灼痛,小安兰对他充满仇恨,穆姗合不上的眼睛对他充满失落与怨恨。多少个夜晚安之宏躲在角落里拼命抽烟,喝高度白酒,试图用酒精麻醉自己,也曾经想过用安眠药一睡不起,每当他看见小安兰紧咬的嘴唇,听见每夜小安兰喊着穆姗,安志宏突然又不舍得起来。

    安兰躺在洁白的病床上,其实女人的身体与她的身体是没有什么区别的,她觉得那些白褂子医生在处理她的肉体就像处理陌生的女人一般,安兰则走出了自己的意识之外,这个独立的病房遍布酒精,双氧的臭气,安兰站在一旁欣赏着医生们艺术性的手法,为这个褴褛的女人擦洗脸颊,脖颈,胸部,肚脐眼,后背,私部,腿部,包括女人那双磨破的脚丫,其实这个女人不该是一丝不挂的,白色的床单下,有着她倔强不服输的性格,那年她离开了安志宏,安志宏,你为什么要出差呢,一出海就一年,你可知道你的小安兰一过十六岁就要被送往了四院,她没有疯,那个下午,她穿过走廊,走进雅馨的房间,雅馨用剪刀剪着小安兰的那只可爱起司猫的毛,她昏厥过去了,是梦吗,馨雅那么恨她么,为什么要剪断猫的脖子,血淌了一地,从浴缸里冒出来了,流啊流,流过旋木马,流过穆姗长长的头发,流啊流,流过小安兰的摇篮,馨雅你恨我吗?

    馨雅收拾着布袋子,猫的尸体在里面,她洗干净了双手,其实这只猫很有利用价值,她在掩埋掉猫时,其实心底还是打着绿灯的,尽管她是个无神主义者,但过多个夜晚,安志宏搂着她,哄她入睡,但她依旧害怕穆姗会突然跳出来,带着白色的指甲,带着没有瞳孔的目光盯着她,于是她很讨厌安兰的那只猫,她知道关于那只养了五年的猫,安志宏不只一次跟她说有关猫的故事,比如穆姗入殓时,猫曾与她躺在一起,比如穆姗入土时,猫曾经一整夜地嘶叫,比如小安兰坐在那看日出,馨雅想走过去喊她,猫会挡着她的路,她还讨厌小安兰喊这只猫康儿,康儿只有馨雅可以喊,康儿,康儿是她未出世的孩子的名字,她亲耳听见取出她子宫里的康儿,医生们血淋淋的手,还有冷漠的嘴里,喊着多可惜都长得像只猫一般大了,脖子碎了。。。。 康儿,每次听见小安兰喊康儿,馨雅就暗自跺脚,她握过许多次刀,甚至每一把有光的物体,都可以被用来充当凶器,水果刀,棉衣针,眉毛剪,乃至抚摸胸口的闪闪发光的芙蓉胸针,都想死命地扎一针。有一次她路过小安兰的房间,看见熟睡的安兰,而伏在她脚底的那只“康儿”,她蹑手蹑脚地用削过苹果的刀子想结束小畜生,而当她举起刀子的时候,她居然发现刀子的方向不是指向那只猫,而是另一只熟睡如猫的安兰。安志宏的小安兰睡得多么想,多少一次馨雅以死逼着安志宏送走小安兰,让她去国外读私立的女校,美其名曰长大后再回来,其实馨雅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时,都在怀疑自己原本有些纯粹的内心,她和小安兰总称呼的“狈先生”是初恋的情人,她一如既往地爱着“狈先生”,她气愤安志宏多数的心分给了安兰,也气愤“狈先生”从她身上捞取不少的钱财,她是离不开安志宏的,他给了她太多的梦想,拥有富足的生活,还可以在他的怀里撒娇,任性,而她也是离不开“狈先生”,尽管“狈先生”有其他的女人,而馨雅总觉得自己这辈子是贱到底了,两个男人,一个是陆地,一个是水里,她需要土也需要海的味道,她是自私欲望强烈的女子,她越发现安志宏的心不属于她了,而是属于小安兰。馨雅愈发的狂躁,生气的时间越来越长,整出各种琐事,引发内战,她喜欢看着安志宏夹在她和小安兰之间,看着他不知所措,他的表情,反应,包括端杯子的一举一动,都可以让她观察她的安志宏又离她多远了,而每次她都输得很惨,她愈发觉得自己的不满足,整个庄子都应该属于她,包括安兰自己的东西。她怕了,当刀子的确是指向小安兰时,安兰翻了一个身,在梦里喊了一声:“妈妈。”馨雅转身落荒地逃开了。

    晕倒的小安兰被馨雅拖进了紧闭的浴室,馨雅打开水龙头灌满了整个浴池,小安兰泡在里面,那只死掉的猫,蜷在布袋子里,在馨雅的脚踝边上,躺得过于安静。小安兰昏睡得也安静得很,馨雅用浴头喷湿了自己,在镜子里,内衣的形状透出了衬衣,身材完美,凹凸有致,她的腹部,很长的刀口,就在肚脐眼以下,狂妄地笑着。馨雅趴在洗漱台上,用纯红的口红吐着嘴唇,吧嗒一声磨得滋润,她坐在浴池台上,望着小安兰,那张脸长得多像她死去的母亲穆姗,娃娃脸,大眼睛,两颗小虎牙,其实馨雅没有告诉安志宏穆姗是她的好朋友,她同穆姗从中学起就一直认识的,穆姗是个很素的女子,她结婚后便没有再与往日的好友接触了,偶尔也就几个月一次还会与她这个老朋友吃个饭,馨雅知道穆姗是个好女人,嫁给安志宏后,全心为了小安兰和安志宏,其余的事务在眼里都已不重要了,。馨雅从穆姗的口里得知了安志宏,当她在舞厅里遇到跳着拉丁的安志宏,有那么一刻,她迟疑了,她的良心不允许她去诱惑安志宏,她后来却独自发笑了,所有的男人其实不过都是一回事,下半身的动物。当安志宏在她的胸口里哭得像孩子的时候,她突然觉得自己赢了,她跑到穆姗的面前,透露了所有事情经过,包括肚子里的康儿,穆姗,穆姗,馨雅笑了,这个愚蠢的女人,也怪上天对她不满,给的生命太少。

    是水吗,安兰突然觉得渴了,她还在那个独立的病房里,其实她一直在跟女人交谈,实际上是意识外的安兰在和自己交谈,安兰对女人说:“你还是十六岁吗?”女人在吸氧管子里咕噜着:“二十二岁了。”安兰对女人说:“水的感觉很熟悉吗?你昏迷了,你知道吗?”女人继续着浴室里的那天午后,她突然觉得周身冰冷,白色的浴房多像此刻医生忙碌的身影,他们戴着白手套,盘子里是取下的器官,那是心脏吗,一团模糊的红色,女人不敢再想下去了,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不是在路上行走,她是流浪去了,她走过很多地方,每个地方都令她觉得始终是个漂流的瓶子。在馨雅预设的漂流浴池里,她醒过来了,小安兰惊叫着:“你!干什么!”“啊,我的猫,康儿!”小安兰的耳朵耳鸣了,确信如果当时有列车从窗口飞过,那鸣笛声再拨到两倍以上,可以形容小安兰从耳朵到脑细胞里的刺激声,整座浴室像一座制造好的巧克力,躺在烛台上慢慢融化着,无目的地软下来。馨雅的左手拿着那把削过苹果的刀,切断“康儿”脖子那道血管的刀,她把口袋割开了,像疯人院里打赢篮球的一方跳着,狂妄地拍手,拎着袋子,手舞足蹈,将猫的皮毛连同被割碎的内脏一起倒进了浴缸。小安兰,站了起来,她几乎蹦起来的,她看见猫的眼珠,像咧开的门牙,她心里囔着要为猫报仇,她却在另一边惊恐着,她害怕了眼前的这个女人,这个是个嗜血的丑陋女子。馨雅的刀子并没有放下来,其实她也无法预料即将会发生什么,她要连同小安兰一起解决了么,她还没有到杀人的地步,馨雅退缩了,小安兰伸出胳膊,她只有一个想法,要抢下那把刀,那是凶器,杀死猫的凶器,至于夺下来后要做什么,她也不清,馨雅本能地反应,老女人和小处女滚在了一起。小安兰沾了猫血的裙子被刀划破了,猫的血,小安兰的血,馨雅的血,分不清的谁的伤口,在浴室的水蒸气里漂着,漂着。

    小安兰摸了摸女人的额头:“疼么?”女人摇了摇头,她觉得胸口闷,在浴室上空漂啊,漂啊,七色的彩球,在有梦地方液体一般转过来转过去,她觉得喉咙堵塞,四肢开始痉挛,馨雅发现了她的异样,踢开了小安兰手里的刀子,用手掐着小安兰的脖子,小安兰用脚踢着馨雅的肚子,尽可能地踢着,可以说是无目的地踢着,她有些痛恨哮喘病怎么突然就发作了,只要再坚持一点点,她不会输掉的。接着天是倒下来的,漆黑的一片,当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过了好久的时段了,她躺在自己的房间里,双手被绳子捆绑着,她的赤身裸体,长长的乌发垂下来,挡住了已经有点形状的乳房,她从床上滚下来,跳了几步,馨雅靠在门口,嘴角斜着,目光冷淡,小安兰停下来跳动的举动,蹲坐在沙发上,看着馨雅,两个母体动物没有沟通的语言,谁也没有说话,小安兰动了动嘴唇,她心里十分想知道馨雅要将她怎样,其实她在呼叫的是安志宏,心底喊着,你快回来,回来。馨雅接了个电话,小安兰瞪大眼睛,盯着馨雅红色的嘴唇虚伪的样子:“志宏,真没办法,你忙完就回来,医生来过了,说是患有和她母亲一样的分裂症。”馨雅扭着屁股,得意地边讲电话,边摔门离去。“砰”的一声,风刮了起来,病房的门也跟着那一天馨雅摔门的情形一般关了起来,女人猛烈地吸了一口气,这副躯体很快就要离去了吧,她想和安兰说说话,她在想安兰能听懂她从喉管发出的人类的语言,不知道安兰还记得那个晚上她磨掉了绳子,手腕都是墙角的白色粉末,一道道的伤口直接绕进了皮肉里,她套着白色的睡裙,跳窗离开了家,跑过了与安志宏、穆姗散步的天桥,商店,糖果屋,漫画屋,她咬着牙不知道跑了多远,在一片开满雏菊的土地上,她瘫倒在黄色的花海里,湿漉漉地沉睡。

    安兰不知道是怎样跌跌撞撞地爬到陆云的家,当他抱起这只弱小的猫,用清水轻轻擦拭她身上的伤口,安兰发热的额头,虚汗遍布了全身,每处伤口的疼痛,令她在昏厥中深吸一口气,陆云的鼻子也跟着吸一口气,这个孩子已经不是八年前的那个会画彩色油画的小安兰,现在她是一座幽深的林子,这座是没有任何色彩的境地,遍布蕨类植物,像是亿年前已爆破的远古时代,到处是黑色爬行的物种,蜥蜴们,蜈蚣们,窸窸窣窣的蛇尾,吐着舌头的乌鸦在月亮升起时,哇哇两声。安兰在陆云的守护下很快地好起来了,她的脚踝在跑动的时候扭伤了,身上的伤口慢慢愈合,但走路仍旧一瘸一拐,身上布满兰花般的香味,十六岁的安兰是未开的栀子,而陆云是二十四岁的上班族,安兰在他心里是骄傲的公主,这里的骄傲是褒义词,这朵神秘的花实在无法用其他的词语来形容,密密麻麻内心的网,当你想要靠近,她疏远得更远,当你就要离去的时候,这张无形的网却将你的内心绕起来。他打开门,看见只穿着一件睡裙的安兰顺着开着的门缝倒了进来,当时他乱了手脚,他的反应是安兰是不是受到侮辱了,他狠得咬牙切齿,在为她清洗身体的时候,看见手腕上的绳索痕,胳膊上,身上的刀伤,还有脖子上手掐印痕,他做好了百种最坏的揣测,每一种猜测都让他痛不欲生,他守护公主的每一秒,都在决心,如果谁欺负她,拼死都会保护公主的,他是卑微的臣子,他的公主从小就疏远他,她有秘密只会自己搁置在心里,有困难从来也不会透露,穆姗过世后,她甚至将身边的人都遗忘了,她的心里只有穆姗以及有星星的童话世界,而站在她面前的陆云成了过路的陌生人。陆云自责自己,其实也不怪她,他离开求学时,安兰还那么小,中间断断续续回来过几次,安兰怎么会有印象呢,可是给了安兰地址了,也互相通信,多么炽烈的词汇,安兰,安兰后来的几年,你可是真的把我忘记了,安兰,你是怎么了。

    陆云想过给安志宏打电话,也想过给馨雅打电话,他想了很久决定不告诉她的家人,这么多天了,也不见得有谁打过电话来询问安兰,为此陆云特意到安兰家里以看望馨雅为借口,当他问到安兰去哪里了,馨雅变得很慌张,而且支吾安兰外出学习了。陆云与父亲陆浩母亲李琴商量过,由陆浩与安志宏联系,等着安志宏从海外回来,再与他商量所有的事情。

    女人在病床上动了动手指,安兰靠了上去,试图握住那细长的关节,可是握手便穿过去了,安兰从未有过的害怕,她突然同女人担心起了死亡,她记得很小的时候,问过穆姗,如果一个人死了以后会去哪里,如果这个世界还有很多愿望没有实现怎么办,穆姗说:“傻瓜,如果死了以后,每个人会变成一颗星星。”小安兰拽着穆姗的小拇指,她喜欢这个握紧,生怕一转身或者步子一慢穆姗就走远了,从会走路开始小安兰就一直这样地胆小:“那么妈妈,你会不会带着我呢?”穆姗亲吻着小安兰的脸颊:“当然,会了,妈妈是最亮的那颗星。”女人在嘴里吐出:“妈妈”的口型,安兰重复着,将手靠在她的心口,她突然发现女人的心口是凉的,冰一样的冷,或者女人已经死去很久了,她记得女人有个孩子,二十二岁的她晕倒在地上时,的确有个孩子的身影站在她的身边,那个孩子长得很像安兰,穿着白裙子,“跳吗?”“那就跳吧!”她拉着她一起跳了下去,底下很高,很深,双腿着地,软绵绵的,像躺在母亲的怀里,温柔地睡着,安兰忘记了,为什么女人要和长得像安兰的女孩子一起跳下去,陆云呢,安兰摇着女人的手,你的陆云后来呢,他为什么不救你,为什么。

    陆云将十六岁的安兰养得很好,每天陪她打电玩,为她梳辫子,听她弹曲子,二十四岁的他从来没有这么爱过一个女孩,安兰是他的天使,安兰,无数次在夜里喊着你的名字,多美好的夜晚,陆云喜欢在入夜时陪着安兰看电影,在感动的地方,明明是可以催人泪下的,而安兰会咬着指头,躲在他的怀里,他可以感觉到她其实是难过,而她却不哭,那天发现她倒在门口,擦洗伤口,那么的疼,而她也不喊出声音,也不掉一滴眼泪,作为一名外科医生的陆云,这样的病人是很少见的,他的安兰是他的小病人,这辈子不离不弃的小病人,属于他一个人的病人,每当看见安兰清澈的眼睛,他便想就此占有她,仿佛安兰已不是安兰,而是陆云的一部分。这样的日子时间很短,陆志宏很快从海外回来了,安兰躲在陆云的阁楼上不下来,安兰想象着陆志宏的样子,多像多年前,在老地方,她和围着围裙的穆姗在楼下哄着“康儿”下楼,而“康儿”任性地不肯下来,此刻安兰不是“康儿”她已经是浑身长满刺的“康儿”,“康儿”已经死了,安兰对着安志宏大喊:“你知道什么!你就听那女人的话!”

     “我没有疯!”

    这句话一直撞击着安志宏的胸口,他无法分清事实了,馨雅说安兰疯掉了,肢解了“康儿”并且用刀刺伤馨雅,他该相信谁的,馨雅胳膊上的刀伤,死掉的猫,馨雅堆在桌上满满的照片,都是破碎的伤口,而他的小安兰现在像只猫一样躲在阁楼上不肯跟着他回家,馨雅说的那些话又那么真实,现场一般还原,并且一直让他把安兰送到四院治疗。安志宏向陆云、陆浩、李琴了解了安兰的情况,陆浩和李琴的话是可信的,两位是多年生意上的好朋友,穆姗活着的时候,来往密切的也是陆家,安陆两家可以算是兄弟般的关系,而且陆云也是值得信任的,一直以来馨雅也很喜欢他,再说陆云对安兰是百般的贴心。这下安志宏乱了,他把所有的条件排列起来,也无法理出其中的头绪,穿睡裙的安兰,浑身是伤的安兰,脖子的掐痕,手腕上的绳索,与雅馨说的也很合乎,她和安兰抢刀子,手腕上的绳索为了防止安兰再发疯,至于雅馨说安兰发疯后力气大她为了活命不得不掐住安兰。两边都有伤,这让安志宏陷入了苦恼中,在两难间,一方是妻子,一方是女儿,安志宏从陆云口中得知安兰和他在一块情绪很稳定,并没有疯的现象,他才稍微放心,但是安兰是她的女儿,穆姗有分裂症的病根,他担心馨雅说的遗传,还是想让陆云劝说安兰到医院去检查。馨雅的话一直耳边绕着,安志宏一回到家,馨雅便委屈地哭了好几日,安志宏从未有过如此厌恶面前的女人,安兰的伤真是由于病症引起的么,他的安兰虽然傲气,但从来不会伤害谁,她即使生气也只会沉默,而现在他的安兰被馨雅形容成是十足的恶魔,纠缠馨雅心理疾病的噩梦。其实至从那夜与安兰交谈后,从安兰口中得知她为雅馨请来的客人们取的外号里,安兰特意提到的“狈先生”与“狐狸小姐”亲吻的故事里,安志宏开始注意了这位“狈先生”,并很意外的发现很多疑点,比如,雅馨购置的几万份基金怎么在短短的时间便清空了,以及安兰拍卖的车款,雅馨说是为安兰存在银行,而安兰说从来没有收到这些款项。安志宏看着一瘸一拐的安兰被陆云从楼上扶下来的情形,忍不住低下头用手帕擦去了镜框里的眼泪,在离开家的这段时间,他的安兰在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安兰真的疯了么,是真的么?

    此后过了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没有任何结果,安志宏生意太忙,安兰在陆家生活的很开心,陆家也很喜欢安兰,安志宏控制了馨雅的财物使用来源,为安兰在另一所学校重新办理了手续,离陆云工作的医院很近,方便陆云可以照看安兰,安兰就这样地生活着,其实从那次事件之后,她变得更加敏感了,她很想回去找出带有穆姗的东西,但是每次路过十字路口,再拐一道弯的时候,她又掉头走了,她此后也一直没有与安志宏说过任何一句话,每次看见安志宏在楼下与陆叔叔,李阿姨交谈的时候,她总是打开房门,露出一点点缝隙,让声音尽量透进来,她伸手似乎可以握住安志宏的声音,但一眨眼又不见了,甚至想开口喊声爸爸的勇气都没有了,她觉得自己像个游魂,在街上荡啊荡啊。陆云对她很好,安兰透过镜子看着二十岁的身体,罩杯换大了一号,虽然不是很丰满,但是很有型,她摸着自己的脸颊,太瘦了,如果再胖点呢,会不会更好看,套着校裙,挎着包,走在校园里,她总是低头,如果抬头的话男士们也不会注意她的,其实这些都是她的心理作用,所有年级的男生女士们都在传着二班的安兰,安静的美。对陆云是什么想法呢,他大安兰八岁,他总说等安兰大学毕业后就娶她,让她过很好的日子,不受任何伤害,而安兰觉得始终很平静,每当同桌替她收来很多情书,她提不起任何兴趣,她觉得已经是成了一种生死的契约,或者童话的公主到了最后都要很俗气地过上幸福的生活。

    馨雅那边的消息越来越少,直到有一天安志宏敲开安兰的门,那是安兰的二十一岁生日,安志宏来对安兰说:“宝贝,爸爸接你回家。”安兰站在门口,久久不说话,眼泪顺着眼眶滚落,嗒嗒地滴在木地板上,听得天旋地转,“宝贝,我和馨雅离婚了,我知道所有的事情,跟我回家吧。”那几天是最开心的日子了,安兰哼着曲子,是穆姗一直唱的星星,一闪一闪,满天星,一闪一闪,穆姗说每颗星上住着一个愿望,一个人,如果有心的话,那么就可以触摸到,安兰收拾着所有的物什,她才发现在陆云家里那么多年,当初一丝不挂地来,而现在有那么多的东西满满的一车,陆云抱着胳膊笑着,其实他笑得有点酸楚,他的安兰要回家了,应该高兴,而他的安兰以后他不能每天看见了,他有点心口疼,他还是努力笑出来了:“别收拾那么多,这里是安兰永远的窝,挑用的到家里去,要的时候再取,不开心了,再来陪我打电玩。”安兰抬起头,其实她可以洞穿一切的,陆云是爱她的,而她对陆云从未说过爱字,或者这个字对她来说太陌生,或许爱这个字眼对她来说太奢侈,爱陆云么,爱,不爱?

    应该是不爱吧,回到家以后安兰开始疏远了陆云,陆云工作也繁忙,这一年安兰二十二岁,二十二岁是红粉的岁月,在安兰红粉的岁月里,陆云的名声越来越响亮,其实安兰在想是不是应该去看看陆云了,这一天是七月,夏天的云很蓝,蓝得,一层叠过一层,她在想过了二十二岁,如果陆云还爱着她,那么就嫁给他,陆云还能再等她么,她算了算日子已经是四月忙,五月见过一天,六月也忙,打电话总是关机,半夜才回消息,那时候安兰已经睡着了。安志宏倒是在生意上松了一口气,为了安兰他没有再接受其他的女人,其实他是孤独的,而他的小安兰比他更孤独,他发现她最近一段时间更沉静了,几次与陆云通话,让陆云有空来陪陪安兰,安志宏把原来住的地方卖掉了,在雁鸣区购置了新的房子,他想让安兰忘记过去刺激的事情,让心理的阴影慢慢剔除。尽管安志宏做了那么多事情,安兰仍旧无法忘怀穆姗是怎样在病痛中呼唤安志宏回来看看她,穆姗疼痛的十指一根根勒在小安兰的胳膊,密集的针孔在穆姗身上每一处都是小安兰对安志宏的恨意,课上心理老师曾说过爱多深狠多深,安兰确信她还是爱着安志宏的。这一天,好不容易拨通了陆云的电话,那边很吵,陆云说在太平门某路某店,几号房间,安兰看了看时间下午四点,时间还找,于是她挎着一个方格的傣族小包,套着米色的风衣外套,黑色的裤子,大板布鞋,方格衬衣,跟安志宏告别了。安志宏那时正在准备晚餐,他停下餐具,看着安兰出了门,阳光在四点多时,还是很烈,照在小安兰,身上一闪一闪的,像颗星星,漂浮在空气中,他的小安兰是安静的美,不能碰触的美。

    女人的呼吸越来越弱了,小安兰趴在她的怀里睡着了,就像那天小安兰敲开了陆云的舞厅包厢,其实她是不愿到这种地方的,下午五点多钟整栋楼黑漆漆的,绿色的,紫色的灯打下来照得人心发慌,她看见陆云躺在几个女人的簇拥下,安兰走到他的面前,用啤酒泼醒了他,安兰像过去看电影一般咬着嘴唇不让眼泪掉下来,只是这回她没有怀抱了,她站在那,是该离开呢,还是继续待着看陆云的表演,陆云应该是出乎意料吧,他是在酒醉中接的电话,甚至他在和谁说话都不清,现在眼前的这个女人是谁,他再一看,是他的小安兰,等到他要站起来的时候,安兰转身就跑了,陆云心里被谁拧了一圈,他突然地清醒了,他意识到小安兰这一转身代表什么,他从女人堆里挤出来,喊着安兰的名字,一边追着。陆云不知道追了多久,他的小安兰跑得太快,小鹿的蹄子嗒嗒不停,他的小鹿一定是气坏了,所以不等他,安兰那是误会,你要听我的解释,穿过熟悉的小区,胡同,路上的行人仿佛都为他们停下脚步,安兰跑哪里去了,陆云气喘地趴在地上,汗水淌了下来,他弄丢了他的小安兰,电话也拨了也无人接,再打,又直接关机了。

    安兰跑啊,跑啊,她应该是哭了,陆云就在身后,其实她可以等等他的,只要一等,而后男人们哄一会,说点甜蜜的话,就过去了,而安兰不是其他的女人,她的傲气不允许陆云在情感上有任何的偏差,如果爱,就一直爱着,如果不爱了或者掺入其他的杂质,那么就放手吧。安兰应该是甩掉了陆云,她现在要去哪里呢,除了家,无处可去,那么就回家吧,就在这时,她撞上了一个男人,等到那名男子摘掉眼镜的时候,安兰觉得他怎么那么熟悉,她突然想起馨雅的那些客人,其中有一位左颊带着刀痕的人就是现在眼前的这个男人,安兰突然想起“狐狸小姐”与“狈先生”亲吻的场景,“你是叫安兰吧?”就在男人问话的瞬间,安兰记起了眼前的刀疤先生,他就是馨雅的情人“狈先生”!

    安兰看见“狈先生”口袋有尖锐的东西,她感觉不妙,转身就跑,“狈先生”紧跟着安兰追了起来,一面喊“看你往哪里跑!”就在这时十字路口闪起了红灯,就在安兰眼前出现了车祸现场,公交车与一辆桑塔纳小轿车相撞,接着碰触一辆卡车的车尾,四五辆车顺着作用力在十字路口自由滑行,安兰冲过了十字路口,这时陆云正在天桥上,那个奔跑的女孩不就是安兰,陆云望着这幅壮观的车祸现场目瞪口呆,他以为安兰会就此永远离开了,只见安兰从缝隙里钻出来,陆云的希望从看见安兰飘起来的马尾辫里,升起来了,接着卡车又朝着钻出来的安兰滑了过去,安兰迅速往前冲了几步躲了过去,紧接着安兰朝着家的方向跑去,陆云看见安兰像是在躲什么人,还是在躲着陆云吗,陆云有点丧气,当他紧跟着安兰的身影消失在路口的时候,他看见了一个男子紧追着安兰,陆云想到了不妙,立刻下了天桥追了上去。

     安兰跑进了小区,被刀疤男拦了下来,安兰把衣服上的帽子戴了起来:“我不是,你认错了。”“狈先生”怒气汹汹地:“你刚才差点让我被撞死,跑什么跑,不是就不是了,那你见过这个人吗?”“狈先生”拿住了安志宏的照片,安兰使劲地摇摇头,当“狈先生”放下质疑的时候,安兰怀着侥幸的心理走进小区,这个时候门卫喊了一声:“安兰,回来了啊?”安兰愣了一下,直接朝着家的另一个方向走去,她想躲起来,但最近的楼还有十米远,幸好在楼与楼中间还有苗圃,安兰钻入了苗圃里,六七点钟,天混沌下来,安兰如混沌的天空一般,不怎么躲开刀疤男,他不找到安兰是不会罢休的。安兰摸了摸挎包里的手机,才发现手机不见了,现在四处无援,安兰陷入了无限的困境。就在这时“狈先生”在苗圃的另一端站了起来,另外还有一个体型丰韵的女人,当她他转过身的时候,安兰顿时觉得铜锣在眼前敲打而过,是馨雅!安兰从安志宏那得知,馨雅与安志宏离婚后,开了一家酒吧,并从事组织卖淫和贩毒的活动,至于那个“狈先生”如果不是馨雅打电话给安志宏,恐吓他不给点钱别想过安稳的日子,谁也不会想到“狈先生”曾经是个绑架犯而且还是个**犯。安兰憋着气缓缓地移动着,事态总是极端地摆弄人,馨雅与“狈先生”居然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安兰心里盘算着进入最近一栋楼的时间,猛地站起来,朝楼跑了过去。

    安兰小鹿一般地在丛林里跑着,身后是狼狈在追,安兰在楼与楼的楼顶穿来穿去,朝着一栋双楼梯的楼房穿了下去,狐狸和狈还在后面紧咬,跑着跑着已没有了动静,安兰在一栋楼里停了下来,仔细地听着身前身后的动静,狼狈应该被甩掉了吧,此刻安兰满脑子想的是安志宏,他现在家里,馨雅和“狈先生”会不会去伤害安志宏,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安志宏是安兰最亲爱的人,谁也不可以伤害她,就在这时,在楼上传来脚步声,从楼下也传来脚步声,“不要跑了。”馨雅怒喝,“七哥,这妞很不错,你一定要试一下。”馨雅轻浮的音调在整栋后楼里荡开。听着馨雅和“狈先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安兰朝着窗口上望了一下,三楼,不算太高,如果跳下去,或许就可以逃脱,这样安志宏就不会受到要挟,而自己也不会毁在馨雅和“狈先生”的手里。安兰闭起了眼睛,想起了陆云从酒吧一路追她的身影,猫在浴缸浮起的身影,穆姗,安志宏的声音,“安兰!”馨雅和“狈先生”爬了上来,八只爪子在黑暗深处朝着安兰伸了过来,安兰突然觉得那是无数的爪子,缠绕着她的脚踝,四肢,腰部,胸口,狐狸的一只爪子抓住了安兰的头发,而安兰没有丝毫犹豫便从窗口掉了下去。

    安兰看见了这个躺在独立的病房里插着呼吸管的另一个安兰,跳了下去,女人微微睁开眼睛,那时陪在她身边的应该就是小安兰吧,白色的裙子,有淡淡的兰花香。哦,不,还不该叫这个裹着白床单的女人为女人,她还那么年轻,安兰,你醒了么,你是否看见安志宏站在家的方向,还有穆姗,她在天的另一边等着你,陆云在喊你,安兰。的确,那天,安兰像件衣服一样从空中坠落,她听见了陆云的喊声,看见他了,此刻她是安全的,警车随后也到了,狐狸和狈应该也很快被关进笼子里了吧,陆云我的猜测是对的吗,这些是一场梦么。

    安兰梳着马尾辫,她总喜欢裹一件风衣,在里层配长款的方格子衬衣,黑色的瘦腿裤,套上平板布鞋,她其实像一幅不加修饰的画,陆云挽着小安兰走过试验室,小安兰在一座玻璃房前停了下来,游在福尔马林里的这个女人,即使变得肌肤纯白,而她的眸子,鼻子,嘴唇,长发,依旧是那么的熟悉,像古老的丛林般幽深,幽远…..




                                                                                        若小曼写于二〇一〇年六月五日

作者: 半天锈    时间: 2010-6-7 20:45
这篇小说就像:“湖南路打扮入时的潮流妹,有高跟鞋,有太闪的背包”。
作者: 黑天才    时间: 2010-6-8 22:35
我总是觉得女人或女孩的痛苦,专门罗列各种性质的词汇就能成为一个小说。
作者很明显出于写作的最初阶段,在故事性描写的地方不够成熟,也不够大胆,更像是从言情小说中刚脱离不久愿意写小说的人。多读点书,如果愿意在网上阅读,可以在阅读版找一些文章来看看,看不懂不要紧,可以再读一读这些文章的有关作者或小说的评论来帮助阅读。
作者: 匿名    时间: 2010-6-8 22:41
才开始练习。呼呼。但不是言情小说,小黑。
作者: 黑天才    时间: 2010-6-8 23:27
知道不是言情,但写作方式还未从那种捆绑中走出来。练习是对的,你接着写下去,方向性的东西再开始解决都不迟。
作者: 匿名    时间: 2010-6-8 23:34
练习一个,思考一下,多积累一点,慢慢解决,呼呼
作者: 黑天才    时间: 2010-6-9 00:19
我要是你,先写一年再思考。
作者: 匿名    时间: 2010-6-9 07:51
早哎,坚持边写边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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