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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暴雨淋湿她的衣裙 [打印本页]

作者: 苏蓝 时间: 2010-8-2 14:02
标题: 暴雨淋湿她的衣裙
本帖最后由苏蓝于 2010-8-2 14:03 编辑

十二岁那年，夏天很热，傍晚的蝉在树上鸣叫不停，漫天的乌云从天边涌来，天在慢慢变黑。当我背着书包穿过冒家巷潮湿而长满青苔的石板路，推开那扇有些破旧的大门时，暴雨就落下了。那是有生以来我见到过的最大的一场雨，雨水密集地击打着屋顶与大地，世间万物似乎都要破碎。我拼命地往屋子里跑，经过院子时忽然觉得眼前一个人影闪现，让我停住了脚步，在我眼前的是我的姐姐。她坐在院子中间的银杏树下，低头看着自己的棉布衣裙，嘴里自言自语，神情痴呆，浑身已经被雨水淋透。我从来没有见到姐姐像那天一样羞涩，平日她是个漂亮的姑娘，却有着如同男孩的性格，整天和我们一起玩耍打闹。院子里充满了花粉的味道，我在她面前静默许久，冰凉居然在夏天浸入骨头里。“姐姐，你在干什么。”我大声的问她。雨声和水雾在我和她之间凝结，一切的声响与影像在那个下雨的傍晚变的虚幻。姐姐慢慢抬起头来，看着我，眼睛里充满血丝与恐惧，长发湿漉漉地粘在前额，然后，她的嘴角微微张开：“红。”说完，又低下了头。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发现她白色的裙子上染着一片鲜红的血迹。
   后来，是母亲把姐姐拉回了房间，关上房门。我不知道她们之间说了些什么，因为我病了，发热三十九度，全身冰冷颤抖，几近昏迷。半夜父亲背着我，母亲和姐姐在后面跟着，把我送到了附近的医院。我已经忘记自己是怎样康复的，记得的只有他们三个人焦急关切的眼神，之后回想起来总让我感到万分的温暖。
   两天后，我的舅舅出事了。他那天接到任务要负责运送空酒瓶到酒厂，所以起了个大早穿好衣服，在院子里刷牙洗脸。我从东边屋子里出来，舅舅用他粗糙的大手捏着我的脸，笑呵呵地说：“今天回来带两瓶好酒给你尝尝。”我甩开他的手，说：“你喝不过我的。”舅舅一把拉住我：“小孩子说话倒挺狂，好，晚上咱俩试试。”“试就试。”我再次挣脱开他跑回了屋子，身后只传来他一阵爽快的笑声和哗哗的水流。我从小就是个酒鬼，说实话我真的很期待晚上能和舅舅喝两杯，虽然必须瞒着母亲。中午，我吃完饭就跑到街上闲逛，没多久，一辆装满酒瓶的货车从我身边经过。街道凹凸不平，车子不停颠簸，无数的玻璃瓶相互碰撞发出巨大的声响。开车的司机是个戴墨镜的男人，而我的舅舅正坐在那些空酒瓶上，午后的阳光照耀在瓶子上，玻璃的反光让他的脸变得有些模糊不清。舅舅一手拿着半瓶二锅头，另一只手里则是烧鸡。他在上面看到了我，故意喝了一口酒，站在酒瓶上对我大声喊道：“小子，羡慕我吧。”“小心掉下来。”我朝他做了一个鬼脸。就这样，我看着舅舅在一堆酒瓶子上发酒疯，随着货车慢慢向前开去，渐渐远离。午后的街道很喧哗，各种叫卖与闲聊声混杂在一起。几秒钟后，一阵玻璃尖利的破碎声让街道变得异常安静。货车翻倒在路边，所有的酒瓶全部摔成碎片堆积在地上，如同一座山丘。没多久，周围已经围满了人，我发疯似地跑过去挤进人群。几分钟后车门慢慢开了，那个司机满脸是血地从驾驶座爬了出来，瘫倒在地，而我的舅舅居然消失了，完全看不到人影。那一瞬间我忽然有个奇怪的念头，舅舅应该是知道会发生车祸的，于是翻车之前他就让自己不见了。后来，人们在堆积如山的酒瓶碎片里面找出了舅舅的尸体，手中还紧紧拿着那只吃了几口的烧鸡。我看到了他那被碎瓶子划破的脸，立刻将恐惧记在了心中。舅舅那年才三十七岁。
   舅舅的尸体没有火化之前一直放置在家里，木头棺材就横在大堂中，旁边的桌子上摆着爷爷的遗像和骨灰盒。我曾在白天时候忍不住好奇朝棺材里望了一眼，却发现里面躺着的舅舅虽然脸色如同白纸，但完好无损，一点也没有毁容的迹象。这让我感觉到被欺骗，不知道那些人是怎样做到让他在死后恢复容貌，我只是觉得眼前棺材里的人不是我的舅舅，而是另一个陌生人，舅舅是自己消失了。只有看到爷爷的遗像时，我才感到一丝温暖。他是一个温和的老头，不管奶奶对他争吵些什么，他总是面带笑容地点头答应，不生气。爷爷生前每天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带着家里的狗在巷子口散步，和过往的每个人打招呼闲聊。那是一只叫做典典的的狮子犬，生下来便是爷爷亲手养大的。在我的记忆里，自己就如典典一般，经常被爷爷牵着手到处闲逛。在舅舅出事的五个月前，爷爷在医院病死，死因是肺癌。我的奶奶是个信佛的人，在家里她请了一群和尚绕着爷爷的棺材念佛诵经，祈求灵魂超度。期间发生了一个插曲：典典自从爷爷死后便不吃不喝，那天和尚们正闭眼默念经文，它忽然跳上了棺材，对着周围的人狂叫几声，然后两眼一翻四脚朝上昏死过去。我们都以为它死了，奶奶却不愿意把它埋掉，她说狗是有灵性的，它能为老头子伤心成这样说明狗比人还有情义。事实证明奶奶的话是对的。典典在那天深夜醒来，开始吃奶奶喂给它的食物。从此奶奶把它视作亲人，相依为命十几年。如今典典已经成为一只老狗，每日趴在门前晒太阳，不知道在它的记忆里还会不会出现爷爷的身影。
   很长一段日子里我总会在深夜梦见我的舅舅，梦里他总是拿着酒瓶朝我坏笑，伸出手想抓住我的衣角。黑暗中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我似乎想象出了那张被无数碎玻璃戳伤的可怕面容。我在半夜惊醒，然后爬到父母的床上寻求他们的安慰。他们却不会理解到一个孩子的那种恐惧，总是随便安慰我几句后便赶我回到自己的屋子。无数的夜晚，我便在舅舅的阴影下蜷缩在床角度过漫漫长夜。
   一年之后，我渐渐忘记了那些深夜的噩梦。而我的姐姐也从最初的羞涩中解脱，恢复了往日男孩的性格。她甚至会挥舞着自己染满血的卫生巾满院子追打我，嘴中笑骂着家乡的脏话。她可能不知道，我一直记得那个下着暴雨的傍晚，院子的树下坐着一个女孩，她羞涩地说出了一个字。
那时，暴雨淋湿了她的衣裙。

作者: 紫普 时间: 2010-8-2 14:13
“她甚至会挥舞着自己染满血的卫生巾满院子追打我”

这个场景应该蛮壮观的

作者: asui1003 时间: 2010-8-2 14:23
很娴熟的写作哦，感觉各方面都轻车熟路。而关于家人的回忆，也是永远的文学题材。不过对于作者来说，既然都这么熟练了，是不是该求变了？

作者: 紫普 时间: 2010-8-2 15:18
LS有没有搞错？！
这种小说连初中生都能写！！LS真是让我见识了……

作者: 段林 时间: 2010-8-2 15:26

很娴熟的写作哦，感觉各方面都轻车熟路。而关于家人的回忆，也是永远的文学题材。不过对于作者来说，既然都这么熟练了，是不是该求变了？
asui1003 发表于 2010-8-2 14:23

说得很对，附议

作者: 段林 时间: 2010-8-2 15:27

LS有没有搞错？！
这种小说连初中生都能写！！LS真是让我见识了……
紫普发表于 2010-8-2 15:18

那你贴一个高中生的来我们见识一下

作者: asui1003 时间: 2010-8-2 15:36
4# 紫普

你误会了。我没有说初中生也能写出来，我根本没这方面的意思。我只是想表达，楼主苏蓝同学写这样的小说已经很熟练了，是不是应该开始在作品里考虑一些新的东西了呢？我是这样一个提问的意思。

作者: 苏蓝 时间: 2010-8-2 18:09
嘿嘿。小学生也能写呢，只要他会写。

作者: 江冬 时间: 2010-8-3 10:06
我确实见到过很多比这一篇要好的初中生作文。一个初中生可以写出很有灵气的作品，而这个小说毫无思维含量，想象力几乎为零。

那是有生以来我见到过的最大的一场雨，雨水密集地击打着屋顶与大地，世间万物似乎都要破碎。
一切的声响与影像在那个下雨的傍晚变的虚幻。
这是些多么苍白的句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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