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蓝论坛
标题:
短篇小说 《玫瑰散落一地红》
[打印本页]
作者:
威廉爱德华
时间:
2010-9-14 15:15
标题:
短篇小说 《玫瑰散落一地红》
本帖最后由 威廉爱德华 于 2010-9-14 15:19 编辑
玫瑰散落一地红
秋天里一个霞光满天的星期五傍晚,黑柳丁拽着我绕过旁逸斜出的枝桠穿过大街小巷来到一个隐蔽旅馆的9号房间。与他之前兴致勃勃的样子不同,他正神色紧张地关好门窗,拉上窗帘,脸上显露出从未有过的严肃神情。在吱呀作响的地板上来回不安地踱出十几个步伐以后,他放下红色的背包,拉开拉链,开始数着一沓又一沓的人民币。半小时以后,他收拾好钱财浑身舒坦地躺在床铺之上,没多久又神经质地站起身,再次走到窗边挑起红色的窗帘打开窗户,往外瞅了瞅,又关上。外面的世界跑进来一些持续半分钟的杂乱声响。他惊慌失措的样子像是寒雪料峭里迎风晃动的梅花,却在说了几句话之后迅速地镇定自若下来。他说虽然之前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但还是在一些细微的环节上出现了的失误,以至于在最后逃跑的过程中没有做到预想中的气定神闲,应该总结经验为下一次行动铺平道路。我倚在斑驳的墙壁上,天蓝色的墙纸褪了色,天花板上闪烁不定的灯光照亮古铜色的皮肤。一阵警车的鸣笛声由窗户的缝隙挤进来,随着车辆的前行车灯的光线照过窗帘,雾濛濛一般的红光在房间里瞬间滑过。等声音和光线都远去之后,黑柳丁对我们刚刚实施地抢劫银行的行为再一次细致入微地梳理了一遍,还不时地用笔记录着什么,最后他颓坐在地板上冲我招招手。我坐到他身边,倚靠在松软的床尾,张开双臂托在皱褶遍布的白色床单上,看着他竭尽全力使脸上保持着欢欣鼓舞的表情而没有说出一句话。在我们此次的冒险行动之前,为了不使我感到恐惧他曾不止一次地在我们讨论作战计划时勉强作出这样的神情,虽然每次我都能从他抖动的眉毛、紧抿的嘴角或者游动的皱纹里瞧出一丝端倪,但我仍然装出毫不知情的样子配合他的每一个步骤。我们就这样坐在那里不吭声,房间里的霉味
犹如一个不好笑的笑话所散发的淡淡的尴尬气氛一般笼罩在我们的周围
,好像谁一说话就会将现在安静的气氛打破玻璃一般打碎掉。望着西面的墙壁我像个涣散了眼神的巫师那样茫然四顾,画框里一幢被描绘成玫瑰红色的房子静如止水。门外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过后,我走近画作才惊奇地发现,这并不是我之前预想的一幅油画,而是一幅制作精美的彩绣图,细密的纹路和凹凸的轮廓清晰可辨。我和黑柳丁循着他记下的每一个漏洞按照时间和方位连线之后再次重新罗列,然后我们靠打赌的方式第三次搜索整条逃亡路线所遗落的记忆,最后将洗过的扑克牌依次理顺。当我们将找出的遗憾尽可能地一一做出补救以后,再次陷入了沉默的荒原,接着装作意犹未尽的样子,相互看着对方。直到门外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又停下,才各自依照自己的兴趣在狭小的房间里寻求些许慰藉。
为了缓解我们至今尚未解决的紧张气氛,我并没理会隔壁房间传来的敲击墙壁的声音,而是靠近黑柳丁,在这个惶惶不安的傍晚讲起了我刚刚听来的故事。“你听过那个抢劫咖啡馆的故事没?”我说。他摇摇头,视线没有离开那幅色彩鲜明的绣图。这个有关于犯罪的故事虽然才发生不久,但它却如同洪水一般一夜之间席卷整个城市,即使经过人们添枝加叶的口口相传,它也没像是受潮的折纸那样走了样。据说,事情刚开始的时候谁也没当回事,“就像你我刚走进那个该死的银行无人理会我们一样。”那两个全副武装头戴黑色丝袜的家伙强行破门而入时那些吃饭、聊天以及谈情说爱的人们并没有显现出惊慌失措的样子来,而是对他们夸张的行为和动作不予理睬,即使是两人加大音量来助涨他们嚣张的气势也于事无补。对于人们的蔑视行为,他们俩气坏了,张牙舞爪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最后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是谁,“反正我也分不清他们俩谁是谁。”总之就是其中的一个人一脚踹碎了门玻璃,亮出闪着好些灯光的长刀抓起从旁走过的服务生就是一刀。当鲜艳的血液如同玫瑰花瓣滴满地板时,他气势汹汹地大喊一声,“你知道他喊的是什么吗?”我接着说,“他喊的是‘你们给我听好了,我们是来打劫的。’当然了,”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除了这些,他还说了些你我都了解的行话。”据那个每天都在葡萄藤下夜观天象的瞎眼老太婆说,他当时的喊声震碎了咖啡馆里至少一半的灯管,“那些灯管像除夕夜里遥远的爆竹那样噼噼啪啪响个不停”。借着昏暗了一半的光亮,他们安然接受了咖啡馆里的大呼小叫,有些尖利的声音似乎能够冲破房顶直抵云霄,但这些乱糟糟的局面只是一瞬间就被他们镇压了下去。骚动过后的平静沉闷得有些可怕,那些瞬间高涨的吵闹声像是夜空里瞬间美丽的烟花最终归于平静。经过漫长的铺垫和渲染,现场终于达到了他们想要的那种战战兢兢的氛围,他们兴高采烈地对咖啡馆经理服务员和每一位客人实施了他们预谋了良久的计划。虽然有些人并不乐意配合他们这个暂新的工作,但是在他们武力的威胁之下均被驯服的如同家禽一般不敢动弹。即使在他们离开半个小时以后那些受到惊吓的人群还止不住的尿了裤子,姗姗来迟的警察们在事后的三天里不管用什么样的沐浴液都不能洗掉沾染在他们身上的尿骚味。然后他们踩着沾满血迹的碎玻璃背着满大包的金钱首饰轻而易举地逃离了作案现场。而且他们按照预定的逃离路线避开了意料之中的危险,从此消失于茫茫人海之中。他们离开之前还没忘向那些身处险境的客人们招手。“忘了告诉你,那家咖啡馆的名字叫,”我挠挠头,“红磨坊。”
随着隔壁敲击墙壁的声响越来越大,我说话的声音却逐渐减小,直至消失至无。我结束惊心动魄的故事以后站起身,伸了伸腰,不安地走来走去,显然,长达几个小时的快速奔波和即兴编织弄得我疲惫不堪,但我却还不能放松原本就已焦躁不安的心情,即使黑柳丁为我盛满三杯热水让我尽可能放松时我也未能心想事成,仍旧如同上紧了的发条一般惶恐不安。似乎是为了转移我的或许也有他自己的注意力,黑柳丁开始和我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但是我们在无关痛痒的枝蔓上停留了过多的时间,以至于我们在事件的中心绕了几圈之后又回到了原先的起点,他问我昨晚干嘛去了。我说没干嘛。“别骗我了,你一说谎就挠耳朵。”虽然我亡羊补牢地让我的手迅速逃离了耳朵,但是我仍旧如以往那样死不承认。他气急败坏了起来,还怒气冲冲地说他多次警告我,行动之前不能外出。“你怎么就不听劝呢?”他弯下腰,又和颜悦色起来,“你是不是喝酒去了?”
我坐在夜猫子酒吧吧台旁的高脚椅上,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夹起维多利亚葡萄酒,拇指不断地旋转酒杯,透过红色的液体我看到旋灯里暗淡光芒的形状如同水晶制成的蜘蛛网。我左手的手指在大理石吧台上以小拇指开始食指为结束依次敲击,一曲忧伤的调子过后,我放下酒杯,食指焦了酒,在吧台上写下一行字。下一个人到来之前,我又忙将酒水洒上去,均匀了那些字。相邻的两个人在玩大小,骰子在他们之间转动不止。一个女人在跳伦巴,观赏的男人们激情地吹口哨。我踹跑椅子下面的黑猫冲酒保打了个响指又要了一杯酒。一个不知趣的酒鬼非要从我的脚下钻过去,他的朋友死命地拽着他,以至于他的花格子衬衫都被扯破了。直到第二日夜晚我对黑柳丁讲述我的经历时我都没弄明白那个女人为什么跑到我身边说个不停。那个身着短裙的女人妖娆地坐在我的身边,一开始我们谁也不说话,她就那么一个劲地吸烟,然后变着花样吐出烟圈。她的口红太浓了,以至于过滤上残留的全是她那光彩夺目的口红印,甚至在她将燃了一半的第三只烟放进我的嘴巴里之后,我的嘴唇也沾染了那些回味无穷的红色味道。她的手指划过我的脸颊问我的脸上那道细长的伤痕是怎么回事,我说早晨刮胡子不小心弄伤的。之后她就开始没完没了地和我说话,她老是问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比如我为什么会来这里或者怎样才能使她高兴之类的,我冲着她无奈地微笑,我无法回答。正当我忍受不住她的高谈阔论准备离开时,一个男人走到我面前提起我的衣领就往地板上摔,我爬起来想问他怎么回事。他却再次将我提起来,我的双脚离地,蹬空挣扎着想要挣脱他的束缚。就在我呼吸急促,几乎喘不过气时他又将我抛出去,我的身体砸翻了空荡荡的桌椅。所有人都在弥漫着躁动气息的昏暗光线里看着我们之间一边倒的争执。我费尽周折地再次攀爬起来,站在远离他的角落里望着他,我问他怎么了,我极其无辜地说我并没有招惹他,对于他平白无故地向我做出这样的暴力动作我希望他能够说出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
“你勾引我女朋友。”他说。
“女朋友?”虽然对于他的无端指责我不能理解,但在他说出原因的那一刻我就迷茫了,我实在是难以确信他是在虚与委蛇地欺骗我,还是在信口开河。
“不是你想的那样,”刚刚还在对我纠缠不休的女人搂着男人的胳臂说,“我们只是聊聊天。”
“你闭嘴。”男人说。
黑柳丁坐直了身子饶有兴趣地问我:“后来呢?”我躺在床上,双手托头枕着红背包,指责黑柳丁不应该不但不关心我的生命安危,反而将其当做一个趣味故事来倾听。他故意稍显夸张的笑声使我明白,这只是一个能将我们带回数天前欢愉气氛中的玩笑。当我不再对他别有所指的嘲笑横加指责时,我开始留心墙角破旧的蜘蛛网,似乎能够从那些无人注意的角落找到一些无法令人遗忘的记忆。直到我闭上眼睛再次仔细聆听隔壁那敲击了良久的捶打之声,才明白有些话语或者情感不是口头上的甜言蜜语,不是筑起一道谎话连篇的高墙,也不是人与人之间强烈的肢体语言,而是一种无声无息的默契。我失望地翻个身继续假装睡觉。当隔壁的声音终于消失之后,一阵急切的敲门声突然而至,我和黑柳丁猛然跳起来相互看了看对方,黑柳丁将食指放在嘴唇前,示意我不要轻举妄动。黑柳丁高声询问对方是谁。对方回答说他住在隔壁,现在急需我们的帮助。这位陌生邻居的突然造访使房间里的紧张气氛如同夏日里窗台上的温度计一般不断攀升。出乎我们的预料,他一进门不是向我们打招呼或者展现绅士般的礼貌以开端,而是使劲阖上门,后背倚在门框上,像是在阻止某些可怕的东西闯进来似的。在此之后,虽然外面杂乱急躁的脚步声一度影响了我们极力营造的静谧氛围,但接下来一个女人强烈的谩骂之声却使整个房子都颤动不已。之后他离开朱红色的漆门,绕过床铺,转到桌子上的铝制茶壶,倒了一杯水,晃了晃游鱼一般零星的茶叶末一饮而尽。他连续喝了五杯水,以至于最后一杯水里的茶叶末繁多得犹如盛夏的槐树叶。他吸烟的时候往四周看看,把地板上的白瓷烟灰缸放在电视机顶上,手指熟练地弹了三下,那些散落的烟灰落入烟灰缸之前柳丁再次向他询问他此次的来意。他没吭声。而是在一支烟过后,走到右边的墙壁前,装出深不可测的样子,开始对那幅彩绣图品头论足。在他背对着我们说这幅图里的那幢玫瑰色的房子很有意思的时候我接受黑柳丁含沙射影的眼色,将红色的背包拉下来,藏在床底下。他转身时我弯下尚未直起的腰装作系鞋带的样子,大声诅咒这该死的鞋带怎么又松开了。几乎没有什么前奏,当我和黑柳丁都站在床铺的左侧松口气时,一位生机勃勃的女士将我们的房门强制性地打开,而且由于她势不可挡的气力,那扇房门已经脱离门框躺在地板上了。她游移不定的目光跳过我、黑柳丁、桌子和电视机以后停留在刚刚还在兴高采烈地讨论画作色彩的陌生人身上。陌生人收住自己的脚步,肩膀斜靠在墙壁上,颓然地问她是怎么找到他临时躲藏的地点的。等撩人的烟雾稀释以后,她指着房门将他领出房间在一串叮当作响的脚步声里离开旅馆消失于茫茫夜色之中。后来当我和黑柳丁仓惶逃离这个地方时我才在无意的匆匆一
瞥中
惊讶地发现,我们房间的号码9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旋转了一百八十度成为了6。
与这位陌生人一样,我曾经也有一位令我张口结舌的妻子。然而有所不同的是,虽然我日日处于
卑躬屈膝
的位置,但面对她日益增多的飞扬跋扈,我还是在三天前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与其彻底断裂了艰难维系了七年的婚姻关系。尽管在前些的日子里我始终没有把我失业的事情告诉我妻子,然而我妻子却每天向我抱怨家庭开支的日益攀升。我仍然如同以往那样早出晚归,在转遍城市里每个角落的过程中担心怎样才能在日渐临近的月末如期上缴我那菲薄的工资。在那个阳光初显的凌晨,我从香草公园旋转了一圈也未能思虑出今日将要前往的方位,当一位每天都准时出现在铁制长椅上的青年人停止清点飘落的银杏叶接到一个电话后突然泪流满面时,我做出了回家向妻子坦诚一切的决定。半小时以后,我披着满身的尘土来到久违的家庭,推开虚掩的房门,轻声呼唤妻子的名字,无人应答,家里不同以往地阒无一人
。我扶起倒在地板上的红椅子,绕过沙发,将散乱的报纸整理好顺手放在电视机上,穿过客厅打开窗户,一阵风袭过,菊花的香味飘散而开。骑自行的邻居歪倒在草地上。看着大片大片的白云飘在蓝天里,随着飞舞的蝴蝶,我找不到有关于我妻子的蛛丝马迹。我从厨房转出来,走进卫生间,最后我推开卧室的房门,找到了我的妻子,以及另外一个我从未见过的男人。他们俩赤身裸体的躺在一起,惊慌的妻子和男人慌忙扯起被子遮住裸露的躯体。
“你为什么不藏在床底下?”我问他。
“
我想藏来着,”他说,“但是,没来得及。”
“你都看到了,”我妻子说,“既然都这样了,你看着办吧。”
我转身离开,走到储藏室,翻开所有的工具箱,拿起里面的斧头、大锤、扳子、水果刀、千斤顶、以及拉锯逐一试用,然后又失望地放回原位。回到客厅拿起那把挂在墙壁上的父亲遗留的太极剑,父亲晚年就是拿着它度过了每一个朝不保夕的日日夜夜。拔出剑鞘,我按原路返回至卧室,他们还在穿衣服。我挥起手臂,剑锋砍向弯腰的男人,我妻子叫嚷着面色苍白地颓坐在地板上,男人倾斜着肩膀躲开这一剑,一个箭步窜过来,反手夺去太极剑,顺手一挥,我慌忙后退,但剑尖还是划伤了我的脸颊。
“杀人了!杀人了!”我妻子用被子埋起头,没命地叫喊。
男人喝止我妻子花样百出的喊声,将亮光闪闪的太极剑插进地板里。在剑把晃动的时间里他迅捷地将我摁倒在地。然后,在我妻子的笑容可掬里他将我扛在肩膀上,穿过我来回走过两次的客厅,将我扔在门前空白的草地中。颗颗石子硌疼了我的屁股。
“想开点,我和你一样,”他说,“也同样经受过妻子的背叛。”
“你已经没用了,”我妻子站在他宽阔的背后说,“这个家不再需要你了。”
为了确保我们的安全,那对过于夸张的夫妻离开不久,黑柳丁便拉出床底的背包收拾妥当,告诉我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个地方,“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们踩着秋风扫起的落叶走在漫无目的的夜路里。虽然经过长时间的思考,但在一个十字街口看着变化多端的红绿灯仍然不知道往何处去。一只流浪的黑狗不知从哪里开始跟着我们一路走来,尽管黑柳丁多次威吓以及踹脚试图将其赶跑,但它却在跑出十米远以后再次掉转方向,继续跟随着我们的脚步往前行进。通过玉龙桥时一辆警车呼啸而来,我们惊慌失措地掩面背转身装作向玉龙河撒尿的样子,两颗石子掉进河水里,击起的圈圈涟漪破碎了被拉扯的光影。那些鸣响的警笛远去之后,我们再次改变方向,跳过铁栅栏,斜穿过过膝的高草,踩过泥泞的土壤,来到第二个十字街口。沿着人烟稀少的路径,我们匆匆往前。第二辆警车从我们身前明目张胆地飞驰而去之后,我们悬而未决的心放了下来,当初以为警车会将我们带去警察局的想法也随着它的消失而逝去。我太累了,没走几步就落下十几米远的距离。黑柳丁返回来和我一起坐在路边的石阶上,“再这样下去即使我们不会被逮主,也会累死在这漫长的柏油路上。”黑柳丁喘着粗气说。那条还在锲而不舍地跟着我们的黑狗绕着我们的脚踝转个不停,黑柳丁一脚踹远了它,它却又呜呜咽咽地转回来。远处教堂里的钟声敲响的时候,一辆黑色奥迪车突然停止在我们的面前,当时我还在想,会不会是一伙强盗或者便衣警察将要对我们实施抢劫或者逮捕,但是很快我就否决了我荒唐透顶的胡乱猜测。一对年轻的夫妇下车以后,并没有急于上前与我们答话,而是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搂抱起刚刚还在低声呜咽的黑狗,他们兴高采烈地与它追逐打闹,以至于他们偶尔的静止不动都会显得那么突兀,他们三者之间的亲昵程度甚至已经达到了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地步。长久的团圆过后,男人温文尔雅地走到我们的面前,他告诉我们这只黑狗是他们失去了三天之久的宠物,他和他的妻子搜寻了整个城市的边边角角甚至在像动物园海洋馆这样的主要聚集地也没有找到有关它的任何消息,就在他们将近绝望几乎放弃时却意外地在我们这里找到了答案。“真是太感谢你们了,”男人已溢于言表的笑容格外灿烂,“真不知道如何报答你们。”远远地逗狗的女人也冲我们露出感激的笑容。
“其实呐,”黑柳丁向我打出一个隐秘的手势,“想报答我们也不难。”
“你说。”男人说。
“只要你们将这辆车送给我们就好了。”
黑柳丁从怀里掏出三管复合枪对准男人,严厉地说不准他轻举妄动,否则就打爆他的脑袋。而且还警告女人说如若她不听话她的后半生将会与一具尸体陪伴终老。年轻夫妇以及黑狗极其安静地听从了我们的安排规矩地来到一棵法国梧桐下。我们从背包里拿出麻绳缠绕了十数圈将他们捆在树干上,而且还把那只狗绑在了他们中间,他们极尽所能地叙述他们的良好记录,还卑躬屈膝地说他们处处安分守己,乞求我们能够放过他们视若珍宝的生命。黑柳丁看了他们一眼,撕裂开男人的衣服,将布料揉成团堵住他们还未停息的嘴。然后我们在犬吠声里跳进汽车快速地远离这个是非之地。剩下的逃窜之行比我们预料的还要顺利,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兴奋地望着向后倒退的路灯们,那些每隔五秒钟便在我们脸上闪现的光线犹如迎风前行的纸风车一般永不停歇。即使在无意间撞死一只蝙蝠我们也没能放慢前进的速度。随着车行速度的越来越快,我们明白,从这一刻开始命运之神已经开始向我们倾斜。然而我们的喜悦并没有维持多久,在我们即将离开这个该死的城市逃往向往已久的远方时,一件原本可以避免的突发事件断送了我们的锦绣前程。三个月后,我们躺在相邻的病床上回忆这件事时,还在激烈地讨论我们当时撞着了什么,致使我们的汽车偏离原定的路线驶向歧途。黑柳丁晃动着床铺使劲敲着脑袋痛苦地回忆每一个细节,第二个漂亮的护士赶过来让他注意自己的肢体动作时,他突然告诉我他想起来了,“那是一只老虎。”再三个月以后的备案录里的内容也证实了他这次绞尽脑汁的判断。当时的真实情况是,一只横穿柏油路的西伯利亚虎被我们突然地撞飞,然后我们的汽车也由于受到老虎的冲力偏离了三十度的方向,撞向一幢玫瑰色的房子。然后我们的汽车穿透砖墙进入到设施齐全的房间里,一个被吓得目瞪口呆的男人靠在墙壁上无法动弹,令我惊奇的是这偌大的房间怎么只有一个人,事后我才知道,一位貌美如花的女子被我们压在了车底下,她的鲜血洒满了挡前玻璃和满地狼藉的地板。我和黑柳丁在交替昏迷的过程中难以摆脱那些想象的片段,瞬间弹起的气囊虽然解救了我们的性命,但却没有丝毫减轻我们的苦痛。坐在毁坏殆尽的汽车里,昏迷当中的我不停地向黑柳丁说起我们初次见面的温馨场景。
三天前那个被妻子赶出家门的早晨,我漫无目的地来到教堂之前的广场。一路上我躲避路人们的目光,晃动着遇见的每一棵树木任凭那些簌簌掉落的树叶由我的肩膀滑落,直到清洁工的大声阻止我才迅速逃离。一路上汽车的鸣笛声、人们的喧闹声以及麻雀的叽叽喳喳声如同挥之不散的乌云那样盘踞在城市的上空。我坐在路边的石头上摸着光滑油腻的刻痕不知何去何从,跳过过往的人群,我的目光落在隐匿在密集楼房的教堂穹顶上。坐在教堂前的长椅上,我驱散脚边觅食的白色鸽子,柔和的阳光铺在我的身上,显得格外的温暖。三个结伴而行的胖子询问我教堂里有没有值得欣赏的旅游之地,我说你们还是别去了。为什么,没有吗。我说有是有,但是,“像你们这样的体型是无法通过那扇窄小的铁门的。”我的故意挑衅激起了他们极大的愤慨,他们气急败坏地兵分三路想要对我实行密不透风的围追堵截,但是由于他们的自身限制,根本无法对我造成起码的威胁,于是我在他们漏洞百出的包围圈里犹如游鱼一般穿来流去。直至他们劳累得难以移动脚步才气喘吁吁地双手支膝死气沉沉地盯着我,企图以他们跳动不息的眼睛杀死我。从远处观察了我们很久的黑柳丁来到我们的面前,打着手势悄声对着三个胖子说了一些我听不到的话,他们奇怪地看了看我,之后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我跟着黑柳丁重新坐在长椅上,摸着旁边路灯雕花的轮廓我询问他向那些胖子说了些什么。他坐直了身子,微笑地看着我,犹如我做错了数学题时我小学老师脸上的表情那样。他的双手抱膝后告诉我他说了句很简单的话。
“什么话?”我问。
“我说你是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病人。”
一辆电车开过去,原先站在站牌的两个男人,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不见了。那些占据了广场长椅的情侣们相互依偎在一起。一团七色的气球散开后飘散在蔚蓝色的天空里。五颜六色的花朵簇拥在一起组成整齐划一的各色字样。
“你真行。”我说。
“心情不好?”他问。
经过他循序渐进的诱导我剥洋葱似的打开一层层的包装纸,最终在他的鼓动之下说出了早晨经历的苦不堪言的背叛事件。尽管我对此事羞于开口,但还是忧心忡忡地说出了我内心最为隐秘的想法。我告诉他虽然这是我乐于看到的一件事,我终于有了一个能够离开妻子的正当理由,即使这是我迄今最为真实的想法,可是我却仍然心痛不已。
“就这些?”他问。
“就这些。”我说。
一个卖花姑娘走到我们面前请求我们能够买些花朵送给我们的妻子。我说我们已经不需要了,让她到别处去。但是黑柳丁却拦住她买下一大束色彩鲜艳的玫瑰花。他抱着遮住他多半面容的花朵对我说不要让我伤心。他说女人都是一路货色。最后,他实在忍不住时说:“我遇到了与你一样的事情。”
我惊讶地望着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伴随着难以分解的鸽哨声,一群归来的白鸽落在教堂褚色的穹顶上。
“你妻子?”我问。
他点点头,冲我晃晃手中的玫瑰花。
“你妻子的名字叫玫瑰?”我再次询问。
“不,”黑柳丁将手中的玫瑰花抛向远处,半空中散开的花朵向广场的大理石石面上散落,“她叫玫瑰红。”(完)
孙一圣
2010-9-6
作者:
崔玮诺
时间:
2010-9-14 16:47
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 内容自动屏蔽
作者:
asui1003
时间:
2010-9-15 00:52
细节不真实,抢劫咖啡馆那段,首先我就从来没听过现实中有人去抢咖啡厅的,为什么不抢金银首饰店?咖啡厅里能抢到什么?接着在毫无过程说明的情况下,这伙抢匪竟然“
背着满大包的金钱首饰轻而易举地逃离了作案现场
”——在咖啡厅里抢到满大包金钱首饰,我感到匪夷所思。此外,他们为了吸引众人注意力而先杀一人,这也是极不可信的。还有,那些顾客尿了裤子,为什么却是警察在事后三天里洗不掉尿味?这里缺解释。不知道这段情节有没参考《低俗小说》,但《低俗小说》和这篇小说的风格审美等完全不同,抢劫咖啡厅出现在《低俗小说》里是协调的,但出现在这里就很突兀。
语言太过文绉绉了,不适合表达这个题材,好几处我读得都泄气了。例如“我”在酒吧里和人打架那段,一个女人破门而入那段,开车逃跑撞到老虎那段,都完全不对味道,慢条斯理,像让一个烹饪节目的主持人讲破案故事一样,气氛始终上不去,却又没营造出一种滑稽或怪诞的趣味感。结尾的情节参照了《布鲁日》,可惜没有把《布鲁日》妙语连珠的剧本水准也搬来。
应该放弃一些成语,多用更准确但普通的语言叙述。例如这句“
第二辆警车从我们身前明目张胆地飞驰而去之后
”,明目张胆用在这里不妥不贴。另外还有几处情况也类似。像这句“他
们极尽所能地叙述他们的良好记录,还卑躬屈膝地说他们处处安分守己
(纪)
,乞求我们能够放过他们视若珍宝的生命
”——很明显,仅凭多用成语并不能为文章增色。
我是觉得这篇缺陷过于明显了,而且问题不是作者能不能写好它,而是应不应该写。这篇作品的构思无论如何算不上出色,发自内心的成分少,东拼西凑的成分大。恐怕,对于写作来说,也应该三思而后动笔啊。
纯粹个人主观之见,说过头了望勿怪责。
欢迎光临 黑蓝论坛 (http://www.heilan.com/FORUM/)
Powered by Discuz! X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