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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三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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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威廉爱德华
时间:
2010-10-18 17:50
标题:
三枪
本帖最后由 威廉爱德华 于 2010-10-18 17:54 编辑
三枪
透过窗玻璃,下午的阳光艰难地穿过密集的松林照在地板上。沿着枯萎的月季丛奔跑的男人,停下来,挥舞着手臂,再急速跑出去,极力扑捉飞舞的花蝴蝶。我将目光收回来,划过四周洁白的墙壁和床铺,一大束康乃馨插在床头的花瓶里,沾染了花香的陌生气息充溢于整个房间。忍受着屋子里旷日持久的空旷,心里想着昏迷之前的事情,我的茫然无措悄然而至,我使劲摇摇头,突然惊恐地发现我已被迫远离我的温馨家庭,来到一个令人恐惧的陌生地方。门外响起踢踏声,然后是开门的声音、以及远道而来的鸟鸣和嘈杂声。一个戴口罩的女人走进来,略显疲惫的眼睛望望我,拿下口罩,说:“你醒了。”她打开灯,骤然亮起的日光灯晃花了我的眼。等闪烁的灯光稳定以后,她走到角落里,将散乱在椅子里的报纸扔在地板上,搬起椅子,再返回来,坐在我身旁。她说她叫米兰,是这里的主治医生。她还问我感觉怎么样,是否还睡意朦胧。经过她短暂的询问,我才悲伤地发现我的脑袋上缠满了绷带。在她春意盎然的目光下,我开始了无休止的头痛欲裂。她慌忙扶着我躺下,竖起枕头,让我依在靠背上。然后她重又坐下来,笑容可掬地望着我。一只麻雀撞向窗户,跌下去,即将落地的瞬间又飞起来,隐入稀疏的枝叶中。在一系列细心的诊断之后,她告诉我,我的身体恢复的不错,只要慢慢静养,很快就会好起来。她还说了些益于身心健康的话,漫长的旁敲侧击过后,她还是小心翼翼地询问起我严重的创伤因何而起,她需要切实的才能对我的病情有着的准确把握,从而达到快速治愈疾病的目的。“而你,只需要将实情说出来。”我说很难说清楚,这就像一个情节杂乱的故事。她并没有不高兴,相反,她“很乐意听你讲故事。”
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我跳下公车,等待两次红灯,转过弯道,跨过绿化带,穿过过膝的高草,走进香草公园的近道。郁金香的味道如同夜晚淡淡的雾气弥漫于周围。我的衣服上沾满了打碎的露珠。走过公园里的铜制雕像群,跟踪我将近半小时的男人越过蔷薇丛,挡住我的去路,我战战兢兢地问他想要干什么,而且我还大声说你赶紧离开的话我就喊人了。他慌忙摆摆手冲我说他不是坏人。“可,可你长着一张可恶的脸。”他无奈地说这是爹妈给的,“我也没办法。”我后退两步催促他尽快走开。他匆忙解释说他不是故意跟踪我的,“我想你忘记了这个。”他递给我一个礼盒,“这是你不小心丢落在半路上的。”说完他微笑着转过身,踏进鹅卵石小径,往教堂的方向走去。看着他消失的背影我为自己的胆小懦弱自嘲地笑了笑,将为好为儿子准备的礼物放进包里继续往前走。为了使我尽快到达温暖的家庭,我轻轻绕过银杏树后热吻的情侣后,再次加快脚步,但却在离开喷泉之前遭遇到两个打架的男人。为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们先是相互指责对方,接着攀升为激烈的争吵,然后演变成肢体的摩擦以及现在过火的交锋。他们捉住对方的胳膊,使劲往两个方向倾斜,想要将对方置于颓败之地,却抵消了各自的气力,缠绕在一块的双臂像是一双麻花。然后其中一人的右腿开始撬动另一人的左腿,另一人也用右腿撬起前一人的左腿。企图撂倒对方。第二双麻花就这么趁热打铁地形成了。这样僵持了三分钟,划过树梢的微风过后,他们一块摔倒在地,摔开以后的二人胸口一起一伏,胡乱挥舞着手臂,还不停地谩骂着对方的父母以及爷爷奶奶。当他们意识到脱离对方的控制以后,又迅速地站起身,从头再来。他们的战争因为互不服输而再次升级。由于势均力敌,他们谁也制服不了谁。尽管我费尽心机地减轻自己的脚步声极力避免影响到他们深具破坏性质的竞争,但当我踩到一截枯萎的树枝时,还是扰乱了他们之前预想的招数。我以为他们也会像对待各自的敌人那样让我受尽折磨,但令人意外的是,他们却异口同声地让我停下来,而且一反刚刚凶神恶煞的面容,极尽温柔地讨好我。他们说了一大堆的好话之后也表达了自己的难言之隐——他们无法确定谁才是那个玩具的拥有者——他们希望我能停留一会儿,来解决他们难以启齿的问题。随后他们邀请我坐在附近的长椅上,等一切准备妥当以后,拿出一支左轮手枪告诉我说他们就是问了争夺它的所有权才打的不可开交。“而且,你也不用害怕,这只是一把玩具枪。这是我们刚刚偷来的,”他突然停下来,想了一会儿,辩解说,“不,不是偷来的,是我们买来的,想送给我们各自的儿女的礼物。”我的恐惧占据了身心,惶惑不安地说我怎样才能帮助他们。“很简单。”那个打着红色领带的男人从口袋里拿出一枚一元的硬币,“你只要抛硬币来决定我们的输赢就好了。”但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你们自己完全可以胜任。他说正因为我们之间的互不信任才导致刚才的争执,“我们需要一个局外人。”以此彰显这次赌博的公平。然而就在我将要抛出硬币来决定他们的命运之时,另一个也打着同样红领带的人却阻止了我的动作。等等。怎么了。三局二胜。可以。我要字。那我只好要花了。等他们说完我摆好姿势,抛出的前两次让二人紧张的面孔喜忧参半。然后,我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使硬币尽可能地迅速翻转,随着二人目光的热切期盼升至最高点的硬币开始加速下落。
“他们俩谁赢了?”米兰问。窗外的麻雀啄了两下窗棂,飞走了,过了一会儿,飞回来三只。天色有些暗。窗外的雾汽在窗玻璃上凝结了一层薄如蝉翼的细珠,我试图看清窗外的远景,但没有成功,除了路灯艰难穿行的微弱光线只能看到朦胧的一片。她为我倒了杯水,递给我,我双手接过来,有点热,水面之上的内壁沾满了水珠。我吹了吹热气,皱起的水纹瞬间而逝。我再次吹了吹说:“我也不知道他们俩谁赢了。”
“这怎么说?”
“因为当时我吓坏了,所以手抖了抖,硬币掉在了地上,然后滚出去很远,藏在草丛中找不到了。”
“那你怎么办?”
“我?我趁他们专心寻找硬币的空档跑出来。”
虽然长时间的奔跑消耗了不少气力,但我还是安然无恙地抵达家门之外。穿过窗户的光线罩在那些凋零的花丛中。即使我早已想好要将这段惊心动魄的路程讲给丈夫听,但我却没想到,我却遇到了比这件事更为糟糕透顶的事件,以至于改写了我以后命途多舛的命运。进门之后我才发现家里的氛围与之前截然不同,不但失去了昔日的欢声笑语,还平添了层层阴霾。我找不见儿女的身影,我丈夫面无表情地坐在沙发里。他的脑袋低垂着,额头几乎磕在茶几上。散乱的瓜子和瓜子皮混合在一块,铺满桌面。我放下挎包,一一区分桌面上的食物和垃圾。清理过后我拿出礼盒告诉他这是我为儿子准备的。他没理我。动也不动一下。起初我以为他因为工作的劳累,就那么坐着睡着了,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却仍然如同那些广场上沾满鸽子屎的雕像那样纹丝不动。钟表里一格一格跳动的声音清晰可辨。我按捺不住内心的煎熬,问他今天是怎么回事。他还是不说话,像个倔强的孩子。虽然我早已做好接受悲惨消息的准备,但当夜风吹动窗帘、花瓣残落的气息随风飘散之后,丈夫突然趴在我怀里失声痛哭时,我还是如同受惊的芦苇一般东飘西摇。他第二次这样的时候是在十年前他母亲未能熬过的那个大雪纷飞的寒晚。第一次是他祖父安然离去的一个清冷的凌晨。我拍着他的脊背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像我一说话就会将他整个人击垮似的。女儿的房间开了门,她转着圈找东西,我问她在干吗,她却转向另一个向继续她的搜索。转了两圈毫无收获的女儿打开家门走出去,我冲着她喊,别跑太远。我警告女儿之前,丈夫坐直身子,理了理额前湿润的头发,他说他没想到会是这样。他还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正如我预料的那样,他还是习惯于将简明扼要的事情弄的如同一根绳上的多个死结那样复杂,虽然最后我能够冲破迷雾抵达事件中心,但却也因此身心俱疲。当他远离我一尺远处时,我才惊讶地发现他洁白的衬衫沾满了血迹,大片大片的印迹如同散落的玫瑰花瓣。一个小时后,我不小心打破玻璃杯,碎片划伤了手指,我打开水龙头,任水流冲洗手上干结的和新鲜的血迹。我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他还是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女儿进来了,她说她找不见家里的波斯猫了,“我已经找了两个小时。”但依然毫无线索。我告诉她别管那只经常夜不归宿的畜生了,“回你的房间去。”她耸耸肩,穿过黑暗的角落,走过镜子,转个弯,穿过走廊,消失不见。丈夫不再在意我焦急的询问,而是点起烟,一个劲地抽,直到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当我们周围缭绕的烟雾经久不散时,丈夫嘶哑着嗓子告诉我说他弄丢了我们的儿子。等我从昏迷不醒的状态里醒来过之后,我才知道丈夫所说的丢失其实就是失去——我那刚刚年满六岁的儿子与他父亲在红磨坊咖啡馆吃晚餐时被一个疯子一枪打穿了脑袋。
“对不起。”米兰说。
“没关系。”我将玻璃杯放回去。
“你还好吧?”她还是不放心。
我接过她剥过皮的橙子,掰去一瓣填进嘴里,然后将剩下的放在犹如盛开菊花的橙子皮上。我说虽然失去儿子给了我巨大的打击,但是此后丈夫的怪异行为却更让我难以承受生活的重压。他曾在不同的场合不止一次地埋怨自己不应该带着我们的儿子去那个“该死的地方”。
虽然并没有恶劣的天气,但人们直到标明时间的一小时之后才陆续到齐,而且儿子的葬礼在两小时内便匆匆完结。算上所有到来的亲朋好友才不过十几人,他们还算尽职尽责,在这个飘满蒲公英种子下午里并没有流露出不满或者兴高采烈的样子。倒是丈夫的举止怪异惊散了不少人。人们一一以饱满的忧伤说完沉痛的悼词以后,我强忍着悲痛将墓前被风吹得哗哗作响的花圈烧掉,女儿呆滞的目光随着翻飞的烟灰飘向远方。丈夫低着头一言不发,他还沉浸在深深的自责里。从一开始他就对前来吊唁人们的深切慰问没有丝毫反应,而是面容哀伤地盯着儿子的遗像不置一词,哪怕是一个友好的眼神也未能出现。他像是一个牵线木偶一般被参加葬礼的人群簇拥着游来荡去。葬礼将近结束的时候,丈夫却始终跪在墓前不起来。我走到他身边想说点什么,但直到我在他身后站到天荒地老也没能想到能够说哪些安慰的话。当我再三试图说点什么的时候,却发现不管我说什么都是徒劳。一群麻雀从树林里飞出来,叽叽喳喳,它们在空中转了三圈之后又隐落于树林中。那些阳光下摇曳的花朵招来一只又一只花蝴蝶,有些甚至越过障碍驻足停留在我们胸前的白色小花。丈夫拨开人群追逐着一只黄蝴蝶跑出去,然后他顺着蝴蝶的轨迹在荒草地里走出一条草折茎断的小道来,摇晃着胳膊跳上去落下来企图扑捉住它们,即使在中途被缠绕的草茎绊倒三次也毫不在意。直到人群中有人高声喊叫我才意识到我丈夫已经跑出去很远,尽管我和身边的人们竭尽全力追赶他的步伐,但还是在墓园路口的转角处失去了他的踪影。为了找到我的丈夫,我们不得不把附近的一草一木均仔细翻检一遍,但事实比我们预料的还要艰难,不但没有找到他,还弄的每个人满身泥污。为了确保没有遗漏,我们再次复查了上一次走过的每一个地方,但仍然一无所获。很多年前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丈夫因忍受不住再次失去亲人的压力,也曾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不见,那次整整折腾了一夜也未能找到他,最后当我几乎绝望放弃寻找时,他竟披着满身的雪花不声不响地回到家和衣躺在卧室里,也不盖被子,任凭融化的雪花湿润松软的被褥。我天真地以为他会如上一次那样再次悄无声息地回家,于是我匆匆赶回家,令人失望的是,当我翻遍家里的每个角落甚至是打开衣柜抽屉也没能找到他。我知道我走错了路,我需要静下心来仔细回想。一个小时以后我回到原来的地方跟着众人继续寻找,这时天色微暗,路灯早已亮起,而我已经六神无主了。周围的人们还在花言巧语地安慰我。令我担忧的是我们却始终毫无线索,直到一个警察朋友找来警队里的警犬才在一棵松树下找到他,一只松鼠在他身上跳上跳下。
“他还好吧?”米兰说。
“当时还好。但是,”我说,“后来我发现他越来越来不对劲。”
突然响起敲门声,我们没理会。但那声音一个劲地响,我的头又开始疼痛不止。我的双手捂着太阳穴摇晃着头,想要把那些强制进入的片段甩出去。米兰稳住我,走过去,拉开门。敲门声停止了,我的头脑又像薄荷糖一样清凉了一些。米兰和一个被门挡住面容的人低声交谈着什么。大概过了一刻钟,米兰医生结束他们的谈话阖上门回到我的面前,微笑着说:
“你刚刚说到哪里了?”
当天晚上我并没有发现丈夫有什么异常。他一直躺在床铺上安静地睡觉,即使邻居家的黑狗半夜里如以往那样多次突然叫唤也没能把他惊醒。虽然因为过度的悲伤我一夜未曾阖眼,但听着丈夫均匀的呼吸声我却未有丝毫疲惫。翌日清晨,当透过窗帘缝隙的阳光照进卧室时丈夫已经不见了,他的被褥还余温尚存。我拉开窗帘,那些逃过枝叶阻隔的光线一缕缕地倾泻而下,晃花了我的眼。我又一次对房间里各个角落的搜查还是没能找到刚刚起床的丈夫,当我以为他再一次远离家庭时,却在拿起电话拨打报警电话的时候看到他坐在门前的躺椅上晒太阳。我走过去,蹲在他旁边,跟着他一起清点过往的行人和秋风扫起的落叶。在过去的十几年里我们从未这样在一起欣赏初秋的景色,即使我们刚开始谈恋爱的时候也没这么心平气和地相互依偎在一起,那时仅有的娱乐活动就是两个人坐在相邻的座位上看黑白电影。然而,这一刻也使我明白,我所向往的合家欢乐不但没能实现,反而像是觅食过后的鸟儿一般离我们越来越远。行人逐渐稀疏以后,丈夫说他很累,他想洗个澡,以此洗去满身的疲惫。我为他准备好热水以及需要更换的衣物。他同往常那样走进浴室,关好门窗。我坐在沙发里继续发呆,女儿还在寻找那只丢失了数天的波斯猫,她说她已经掘地三尺了,“可依然一无所获。”当女儿转了三圈之后,我才意识到我为儿子准备的礼物也毫无踪影了。我拉住女儿的胳膊问她见到没。她却摇摇头。当我再三向她确认时,她却以她特有的慢动作口型告诉我说她没见,而且她还问我:“礼盒里装的是什么东西?”我告诉她那是她弟弟想要的礼物。尽管我不愿意相信我第二次将其弄丢,但不可否认的是我确实找不到它了。我仔细搜查房间却毫无收获之后,将那天的记忆重新梳理一遍,然而却无法理顺早已洗乱多次的扑克牌。我在浸湿地板的水渍里不安地来回走动。我湿润的鞋底印在干燥的地板上来回不停地相互叠加,以至于那些清晰可辨的纹路在不断融合后连成了一片。“水?”我想,“哪来的水?”窗外麻雀的三声鸣叫过后,我才发现那些流淌不止的水流起源于浴室门底的缝隙。我看的很仔细,那些咕咕不停的水流正蜿蜒蛇行。我拉开女儿直奔浴室,但却被反锁的房门。我后退几步,助跑一段,直冲向浴室门,没有开。“开门。”我大喊。我再次依法撞门,三次喊声之后我沮丧地放弃原先的打算。虽然我的焦躁不安延缓了我的行动,但我还是在原地转了三圈之后跑到工作间找到一把斧子将门锁撬开。我丢开工具一个箭步穿过门框,踩着湿到鞋面的水层,将丈夫从还在不停溢出水的浴缸里拉出来。溅出的水花弄湿了我的衣服,一片一片的,像是月光下葡萄藤和葡萄叶投射的阴影。平静地躺了一分钟的丈夫突然弯起腰咳嗽起来,咳出大量的积水。我惊吓得后退两步,后背贴在沾满水珠的墙壁上,可是当我硬着头皮俯下身为他捶背后问他为什么这么做时,他却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看。尽管我已经与他一起生活了将近二十年,但是首次遭遇他这样令人心绪难安的目光我依然惊惶不安。事实上这个早晨将成为我人生转折的起点。半小时后丈夫擦干身体,穿好已经穿了一周之久的衣服,赤脚走向客厅,坐在沙发里,然后他紧紧地抓着我的双手告诉我说,在儿子突然死去的前一天晚上他曾顺从儿子的央求讲过一个睡前故事。
儿子躺在被窝里拉着我的手不让走,他说他害怕,他想听个故事以后再睡觉。于是我坐在床头开始讲故事。很久很久以前的一个古城,有着高崇入云的城门,守城士兵每天晚上都准时关闭城门。儿子,你要闭上眼睛听。有一天,在城外做生意晚归的三个人急忙往家赶,但最终还是没能预期抵达,刚刚走到城门口,大门就从里面关上了,无论怎么求情,守城士兵也不开门。守城士兵躲在大门里面想要看这三人有什么样的办法。这时,外面的三个人开始了议论纷纷:“怎么办?眼看就到家了,却又不让进!”“外出半个月了,心里老是想早一点进家门,唉,就晚了这一步!”“这城外又没旅店,怎么睡啊!”而守城士兵却紧贴在大门里面仔细倾听,还捂嘴偷笑。这时,又有人说:“哎,对了,看咱仨笨的,有睡觉的地方了!”“在哪睡?”“你俩忘了,我不是带着一顶帽子来的嘛,咱仨人在帽子里面不是睡过好几夜吗?”
“对啊,怎么没想起来啊!”守城士兵很纳闷,一顶帽子怎么能睡三个人?便再次支起耳朵倾听外面的动静。一会,就听到外面又说话了:“哎,老王,你脱了睡下了吧?你那有空吗?你往我这挤点吧,我这空多着呢!”“赵哥,我这边也有空,不挪了,我困了,别说话了。”没过多久,门外响起了此起彼伏的鼾声。守城士兵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想要看看他们是如何将三个人的躯体压缩进一个小容积里面的。便悄悄地将门杠移开,企图打开一道缝隙看看他们怎么睡的,令人意外的是门刚打开一点,只听“呼”地一声,外面的三个人像三头公牛一般将大门推开,一阵风似的闯了过去。等他们如同断了线的氢气球远离之后,守城士兵却还尚未反过神来。我为进入梦乡的儿子掖好被子,轻轻走出来。为他的房间留有一道缝,以便客厅的光线照进儿子的房间不至于使他害怕。我以为这个故事就这样结束了,但是儿子却在第二日清晨留给我一张字条。
“纸条上写着什么?”我问丈夫。
他抖抖索索地递给我。当我刚刚看完字条的内容尚未仔细揣摩时丈夫就一把抢过字条小心翼翼地装入口袋。直到我配合治疗,沉浸在自己创造的内心世界时,我还是没明白儿子字条里的深刻寓意。
米兰说她虽然不关心那张字条的内容是什么,“可到现在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你故事里的重点部分。”我说我只是怀疑。怀疑什么。我担心我丈夫因忍受不住这些接踵而至伤心事的连续打击,“导致他精神失常。”米兰说这只是我个人的独断臆测,迄今为止,“你丈夫表现出的所有症状都只是普通的伤心者都会做出的合理事情。”我说我之所以持有怀疑态度是因为最后一件事,这件事虽然短暂,“但这才是这个故事的核心部分。”
丈夫叙述完为儿子讲的故事后就一直坐在那里不吭声,似乎每一秒的沉默都能为他带来些许安慰。但是长久的悲伤也将他折磨的不成样子,杂草一般混乱的头发夹杂着一些枯草叶,苍白的容颜道道岁月的刻痕。蓝天里飘荡的白云、微风吹皱的水面以及遥远的借口传来的犬吠声,都能成为他忧伤表情的源泉。等窗外的麻雀不再名叫之后,他站起身走向南面的墙壁,然后以头撞墙,响亮地撞击了五次,直至满面血污。接着跟随钟声的节奏在墙体和沙发之间来回踱步,嘴里还不停地说着我听不清的话,最后随着钟声的消失晕倒在满是积水的地板之上。
“米兰医生,”我说,“你应该理解,这时候我就六神无主了,我赶紧将他送进医院。”
虽然我丈夫没有生命危险,但却依然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昏迷不醒。我就找到医院的主治医生,那医生的名字我给忘了,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希望他能够对我的丈夫有一个确切的诊断。医生听完我的叙述告诉我说他需要与病人进行一次谈话才能下结论,“我不能只听你的一面之词。”将丈夫安顿好之后我一直在医院里的小径里转悠等待医生的到来,实在无聊的的时候我沿着枯萎的月季丛不停地奔跑,停下来,挥舞着手臂,再急速跑出去,极力扑捉飞舞的花蝴蝶。似乎只有这样无意识的动作才能消融我内心的焦躁不安。我将手心里的蝴蝶放飞以后才在荒草丛生的小径尽头等到先前我怎么都记不住姓名的主治医师。依照医生的指示,我在丈夫病房门外的走廊里等待他的归来。但是令人心绪难平的是,直至天空黑暗了很长时间以后医生还未从病房里出来。有人不断地从我身边走过来走过去。当我不再对医生之前的警告当做严格恪守的准则时,我开始不停地敲击病房的房门,我希望他能告诉我一些我想要了解的情况。直到我的右手肿痛难忍换成左手敲门时医生才开门接见我。他以门挡住我的身体,告诉我说我的丈夫的病情十分严重,需要立即住院治疗。他还说我现在不能见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你先到我办公室等会,我安抚完你丈夫后就赶来与你详谈和你丈夫病情相关的一系列问题。”
在这个令人迷惑的夜晚里,我绵延不绝地向米兰讲述完我不幸的遭遇。米兰像个看完一部电影的孩子那样兴奋地走来走去,最后拿起角落里的旧报纸,走过来,将那些橙子皮包起来。她俯身对我说让我好好休息,她过一会再来看我。我说我不累,也不困,不需要休息。“那就闭上眼睛躺在床上。”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拉住她的手。
“一会就回来。”撒谎。美妙的夜晚,可耻的谎言。
米兰医师离开十分钟以后,我躺在床上看着绕着日光灯飞舞的夜虫。沿着它们飞行的轨迹画出很多个虚拟曲线之后,我掀开被子,赤脚踩着冰凉的地板走向窗口拉闭窗帘。然后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我沿着一条直线从房间的一头走到另一头,当我对这种索然寡味的游戏厌烦透顶的时候,就打开房门,悄悄地溜进一间无人的办公室换上一件护士的制服回到走廊上。那些忙碌的医生护士并未怀疑我诡秘的行踪,他们冲着我友好地微笑。令我感到恐惧的是那些穿着病服的患者,一路走来,我发现他们有着令人悚然的表情以及动作。那些疾病患者抱着柱子不松手,对着镜子跳芭蕾,蹲在地上玩弹子,甚至是站在窗台上唱歌。我全然不顾他们的喧嚣,低着头穿过这个长达十米的载歌载舞的走廊。然后我跳下台阶,来到医院杂草丛生的小径,这个迷宫一般的路途缠绕了我很久,以至于精心选择了七次不同的岔路口才走出去,而且在此期间我曾因找不到出口三次在同一个地方转悠。
虽然最终我来到医院的大门口,但令人沮丧的是门卫却说什么也不让我出去,他说还没有到下班时间,不能随便让人走出大门。即使我使出浑身解数也不能说服这个年轻的门卫。不远处竹林里的夜风吹来之前,我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纸条递给他,“这是米兰医生给我的,她现在想要,我必须买给她。”门卫仔细看了看纸条然后还给我说:
“真的是米兰医生需要的?”
“我骗你干嘛?”
“但是,”他问,“她要帽子干嘛?”
“我也不知道。”我说,“可她现在着急需要。”
“那好吧。”
我沿着柏油路走出去,在第一个十字街口左转,走进一条昏暗的小胡同,两旁的墙壁在月色之下显得格外的斑驳。我映着遥远的犬吠一路小跑起来,直至胡同的尽头。然后,慢下来,走过斑马线,沿着废弃的楼房走出十米远,走到香草公园的外围,翻过栅栏,来到荒草丛生的一小片树林。那些胡乱开着的红色的白色的小花在路灯的照耀下显得妖娆妩媚。就在我想要穿过公园,即将到达我家的时候我遇到了我一生中最为奇异的事件。虽然我想要快速的通过眼前这片茂密的松林,但是两个孩子的奇怪动作的语言却迫使我停下来。一男一女两个七八岁的孩子激烈地争执着自己的立场,由于年龄过于渺小,他们花样百出的动作显得滑稽可笑。半小时以后我才明白他们争论的焦点是,男孩手上的玩具枪能否将松树上挂着的一只猫打下来。直至他们的争论结束,男孩开始瞄准打枪时我才看清——在他们十米远的一棵松树上吊着一只波斯猫,一条红色的领带将猫吊在高高的树枝山,而且波斯猫的脑袋上还戴着顶漂亮的礼帽。枪响过后,树林里飞起一群我不知名的鸟儿。那个男孩用那支他再三强调是玩具的左轮手枪打出两枪,却没有击中那根领带。两声枪响。一枪打飞了那顶礼帽,另一枪打穿了猫的脑袋。
孙一圣
2010-9-30
作者:
asui1003
时间:
2010-10-19 00:18
你一直很重视小说的叙事形式(事件的结构、叙述的策略等),这既是你的兴趣所在,也是你写作的诉求。你肯定也认同小说是关于叙述的艺术,所以有时你会过于轻视叙述的对象(内容),不介意直接取用别人创造的现成的东西。然而在这一篇里,最起码在我看来,你通过自己的手段出色地完成了一场叙述表演。完整连贯滴水不漏的情节,有时会使读者满足于叙述对象的意义内涵,从而忽视了小说的本体形式,即关乎语言和叙述的探索和实践。对此,你做出的应对是破坏情节事态的清晰陈现,通过一名状态不明的病妇(小说里的第一人称)的口头叙述带出的小说情节,事态始终暧昧不清,使读者疑窦丛生。这篇小说给阅读者的体验是不能确信:到底是病妇的丈夫精神出了问题,还是病妇本人精神出了问题,她叙述的事件经过有哪些是真实发生过的,而哪些是她的臆想……这些故意制造的阅读障碍,使读者无法像品尝快餐一样听完故事擦擦嘴巴就离开,而是回过头细细思考和品味,进而体会到作者在叙述中的匠心。尽管这一方面的探索和实践在小说形式里已不新鲜,但你通过连续的写作坚定地向这一目标迈进,而且获得了明显的进步,我觉得这属于实实在在的、有效的自我提升。很期望看到你继续成长的姿态。
PS:回过头看你之前发的那篇关于电影的帖,发觉一定程度上,从你喜欢的电影里已经昭示了你到今天为止在写作上的方向和野心呢。
作者:
威廉爱德华
时间:
2010-10-20 23:21
多谢阅读,其实一直以来我都在改进我的小说叙述。我没写那些身边的事情,那些时刻发生的真实的无奈。好像这样做让整个小说有种虚假感,之前在《夜奔,夜奔》里阿姨别这样就说过我在一些细节的描写上的虚假,但是这可能的一个原因是因为我在续写一个故事的时候都没在意它的真实性。所以导致了那些显而易见的缺陷。我已尽量克制长句给我带来的影响,注重短句的运用,使整体看来有有长句短句的交替节奏。还有人说虽然我已经比之前有了改变,但是整体仍有黏糊的感觉,但是我不知道他说的“黏糊”是什么意思,我的理解是他不喜欢那些阿姨别这样也极度厌恶的带有马尔克斯风格的叙述。我个人很喜欢《百年孤独》,但是我也不想写出那样的文字来,我也写不出。可能是在一开始的阅读进程中《百年孤独》给了我不可磨灭的印象,所以至今难以摆脱马尔克斯的影响。我也很喜欢福克纳的《喧哗与骚动》,他文字的细腻描写给了我不小的帮助。在这里,我不得不再次承认,对于正统的小说我也只阅读过《百年孤独》和《喧哗与骚动》,甚至连《喧哗与骚动》也只是随手翻阅,读到哪里是哪里,从未完整阅读完过。这也从侧面反映出我的急功近利。这就完成了我写小说之前我必须要学习的文笔的必要性,由于小说阅读的太少,所以我写小说的情节完全依托于我所看过的那些国外电影,这和asui1003 两次的说明完全一致。这也就是我那么在意小说叙述形式和结构的主要原因。我完全剖析自己的写作历程,将所有缺点展现在外就是为找出自己的不足。说到这里,我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以后想起来再说吧。
作者:
段林
时间:
2010-10-21 14:16
遣词造句已经比之前好多了,但还可以朝着更简洁有力的方向再做一些努力,我建议在接下来的一个短暂时期(比如一到两篇小说的写作期),可以尝试把修饰摒弃,就当是做实验,比如写下雨就只写“天在下大雨”或者“天在下小雨”,写一个人走过来就只写“他走过来”而把可能出现的修饰词如“笔直地”“摇摇晃晃地”“兴高采烈地”之类的先彻底摒弃,只要结果,不要修饰,我觉得可以这么尝试一下。
至于写与自己生活之外的题材,这是一个好想法,你的问题在于当你创造一个“远离自己”的故事时,你所创造出来的细节,都是最容易被想的,缺乏独特气质,比如
“我战战兢兢地问他想要干什么,而且我还大声说你赶紧离开的话我就喊人了。他慌忙摆摆手冲我说他不是坏人。“可,可你长着一张可恶的脸。”他无奈地说这是爹妈给的
这样的描写太符合电影叙事的表面化场景了,太符合最能被想象到的虚构场景了,它缺乏自己站起来力量
作者:
asui1003
时间:
2010-10-21 23:54
我也觉得这篇的语言进步了。借用电影里的情节片段或环境设置不是不行,但在同一篇作品里用的材料应该协调和谐,成一个整体,最怕是图方便生拼硬凑。我知道有些作者,喜欢记笔记,把听到看到读到的情节或情境记下来,作为材料,记很多很多,我觉得这是个好习惯。
作者:
威廉爱德华
时间:
2010-10-25 18:08
谢谢了。两位的话我留着了。哈哈。
作者:
asui1003
时间:
2010-11-17 10:37
关于语言方面,补充一说,和前几篇作品比,这篇相对而言叙述更简洁和准确了,形式不再那么空洞吓人(繁冗的长句,密集的定状补语)。但仍有些词语用得不准确,欠斟酌,例如(画线部分):
他们捉住对方的胳膊,使劲往两个方向倾斜,想要将对方置于
颓败
之地,却抵消了各自的气力,缠绕在一块的双臂像是一双麻花。
一男一女两个七八岁的孩子激烈地
争执着自己的立场
,由于
年龄过于渺小
此外就是,这篇的叙述中大量引用了角色的原话(仅摘一例):
她说她已经掘地三尺了,“可依然一无所获。”
像这样的引用,其实效果不好,双引号里的内容仍然是原叙述者的语态,何况,那句话也不口语化啊,一个几岁的女孩对妈妈说“可依然一无所获”?——除非她琼瑶的书读多了,我是没见过这样说话的女孩。我觉得引用原话这一叙述技巧的原则是:适当地引用原话以表现原人称语态表现不出的生动效果和临场感,甚至从原话的语气腔调反映出该角色的性格或当时的情绪状态等更丰富的内容。换言之,如果引用的内容可以由原叙述者的人称语态表达,就没必要引用了。引用不仅仅是加个双引号那么简单的。
还有就是老问题了,句子里过多的定、状、补语,只是简单的叠加,而不考虑叙述效果,不考虑当时的情节和场景是否适合以这样的句式表达: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却仍然
如同那些广场上沾满鸽子屎的雕像那样
纹丝不动。
(这样的比喻美在哪?生动在哪?何不简化?)
直到我在他身后站到天荒地老
也没能想到能够说哪些安慰的话。
(天荒地老太矫情了,根本不该出现在这篇小说里)
等他们
如同断了线的氢气球
远离之后
(丈夫跟妻子转述儿子生前听过的故事,怎会用这么文绉绉的语调?)
我觉得,叙述语言的文体形式美,在一篇作品里表现,是不可能脱离叙述内容而自立的。而且
语言文体的美,也不是简单地做加法。精炼简洁,比浮华繁复好,也难得多。每一处句子中的修饰,都必须反复斟酌,哪怕只多置一字,如果没有相应的效果,就是累赘,就应舍去。像贾岛为了“僧敲月下门”,一字之推敲至废寝忘食,这才能产出好文字。
上次回复提到了这篇的叙述方式和结构的效果,让人印象挺深刻的,其中的叙事圈套,值得细细回味。相对于前几篇,语言也是有明显进步的。但总体来说,我觉得主要的缺陷仍然在语言方面。可能增加一些阅读,能对解决语感方面的问题有所帮助。
我的水平有限,也只能这样提提表面意见,说得不对的地方孙同学请包涵呀。
作者:
威廉爱德华
时间:
2010-11-18 16:51
提的意见很好啊。确实是我现在语言的缺陷。我现在虽然比以前好点,但是还是不好,正如asui1003 说的,语言还得加强练习。要改变以前的坏毛病我觉着还是需要一个过程。
作者:
管理员
时间:
2010-11-21 00:59
标题:
特邀访谈
《三枪》作者威廉爱德华访谈
提问:
asui1003
嘉宾:威廉爱德华
asui1003
:能先介绍一下你的写作经历吗,比如什么时候萌生写作的念头的,在到黑蓝前都写过些什么作品,以及怎么和读者及别的写作者交流的?
asui1003
:简括说说就行的,都怪我没提前打招呼,突然跳出来,过于冒昧,让你没有准备,抱歉的^_^b
威廉爱德华:我是从去年也就是
2009
年开始正式写作的,是因为我去年大学即将毕业,有一种危机感才决定写作的,我觉着一毕业找工作是人生的另一种开始,我对我自己的人生有了一种惶恐感,就像找不到方向一般。我好像是今年
5
月份左右开始接触黑蓝的,之前写过一个
8
万字左右的小长篇(
09
年花了
5
个月时间写的,也是我第一次写作,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还有一些不成熟的小短篇。到黑蓝之前我基本上没和读者交流过,都是自己写自己玩。
威廉爱德华:说的时间有些长,让你等的时间长了,毕竟这也是第一次访谈。我也紧张。
asui1003
:呵呵,别紧张,我比你更紧张呀。你是去年毕业的,真年轻啊,那你现在的生活状态是开始上班了吗?
威廉爱德华:是今年毕业。我们实习一年,算是去年就开始上班。做过两三个工作,现在在一个化工厂上班。
asui1003
:但你对人生的惶恐感,并没体现在写作题材里吧?只是说,因为对毕业后的前路充满了不确定感,于是希望通过写作这一行为,为自己心理上找到一块踏实处,是这样吗? 威
廉爱德华:恩。是这样。是一种心理安慰。要不然,我会感觉人生无味的。关于题材方面,说实话,我把握不好与我生活密切相关的题材的一个度,写不好,即使是写出来也达不到自己想要的效果,所以一直没写身边的事。
asui1003
:你去年才开始上班,到今年就做过两三份工作了,似乎也挺快节奏呢。那么你的工作和写作,会不会互相影响?例如工作太忙太累,人际关系什么的又费精力,导致没法静下心写作之类的?
威廉爱德华:这几个工作时间比较短,主要是不满足于现状。去年在上海半年,没写成一个字。今年在家又工作一段时间,还是没写成。就是因为工作既忙又累。
6
月份回学校,办理手续,休息了几个月,才重新考虑自己的写作问题。我也讨厌人际交往,喜欢安静的写作,这段时间才好好的写了几个短篇。这个工作也是刚找到,所以现在的写作进程又缓慢了很多。
asui1003
:不会呀,在论坛常贴作品的作者里,你的写作状态算是比较稳定了,不断有所出(今天又刚贴了新的一篇)。你完成一篇小说(短篇)一般要花多长时间?
威廉爱德华:一般构思需要一个星期或者两个星期,这两个星期是只构思情节和细节。感觉差不多了,开始写,一篇一万字左右的短篇快的话十天,慢的话二十天左右写好。写的比较慢。因为我对文字要求要达到一种氛围。
asui1003
:其实我也差不多是这个速度,不过你同时还在工作,不算写得慢啦。在论坛里,你曾经说只读过《百年孤独》和《喧哗与骚动》两部长篇作品,那么短篇作品你都读过哪些人的呢?
威廉爱德华:短篇的话有点杂,国外的没读过,国内就是余华莫言什么的,但是印象不深。最近一个月读过麦克尤恩的两篇和卡佛的一个集子。感觉这两人会对我有影响。
asui1003
:那么说你读过的小说真不算多呢。这篇《三枪》,我觉得你的改变之一在于语言方面,更准确和务实了。但不足仍然是语言方面,很多细节还是比较疏忽呢。
威廉爱德华:在语言方面确实做的还不算好,毕竟我写的完全凭借想象,难免会有所疏忽。我觉着现在正处在一个改变的当口,需要一个过度,而且还比较难,所以现在我感到十分棘手。
asui1003
:其中一方面是,我觉得有些富有冲击力的场面,你描写得有点泄气。例如《三枪》里面“我”在逃离了持枪犯奔回家后的描写,本来应该很急促的,“我”急于向丈夫倾诉刚才的恐怖经历,可是你缓了下来(例如插入了一句对花丛的描写),进屋后,语言更是变得文绉绉的,一点紧张的气氛都没了。
威廉爱德华:写的时候我没想到这里需要紧凑、那里需要缓慢,我想的只是推进情节的发展,而且语言上我力图做到全篇都有些,像你说的文绉绉的。我没觉着需要紧张的气氛,而是觉着写过去就行。
asui1003
:那么,《三枪》里的叙事方式,主要是第一人称“我”自述此前经历的事件,而当时态和场景需要跳跃时,则把叙述时态返回到“我”与医生讲述这些事件的时候,利用医生与“我”的问答,衔接下一段的描写。这种叙述技巧,有借鉴电影里的手段吗?(例如伍迪哈里森主演的《保卫者》,以及凯拉耐特丽主演的《多米诺》,都采用过这一叙述手段。)
威廉爱德华:这种技巧,虽然也是从电影里借来的,但是你说的这俩电影我还真没看过。可能是《香草的天空》里一个情节,是靠警察和汤姆克鲁斯的询问来完成情节的叙述。我喜欢有的地方靠两个人的对话来开展情节。《三枪》的叙述技巧就是一个扩大化了,延伸为整个小说里都是。
asui1003
:因为你一直都很重视小说里的叙事手段的,可能我比较笨,这篇《三枪》我读了两遍,但对于“真实”的情节过程,我还吃不准。你在写作的时候,是心里面先有了清晰的整体情节过程,然后再技巧化的讲述的吗?
还是说,你并不太在意传统叙事中的“因果发展的情节过程”,你在意的只是每个场景和细节,对于整体的,真实的,符合逻辑因果的情节经过,你甚至都没设想过?
威廉爱德华:是的。整个情节是清晰地。我只是按照心里所想的进行一点点地写。但是《三枪》到最后不再讲故事,而是到现实的技术衔接我一开始没想好,直到写到那里的时候,自然而然的就把这难关给写过去了,我觉着处理的我还很满意。因为写的不是写实,所以有些地方我也没按照现实逻辑发展去叙述,依照的是反常规的觉着给人感到新奇的方向走的。
asui1003
:换言之,你追求的不是情节本身,而是讲述情节的技巧和效果,是这样吗?
威廉爱德华:恩。差不多是这样。其实你不说我都不觉着是什么样。我只是不想好好的按照正常的逻辑去讲故事,觉着那样太平淡。
asui1003
:确实是的。但是,你在论坛谈及你喜欢的电影,我感觉,打动你的主要是电影里的叙事艺术,而不是一些性情气质方面的内容?
我补充一下,例如你喜欢的那些电影,多是在叙事技巧上有所创新和独特表现的。我也喜欢看电影,但却多喜欢一些以情感和气质打动我,使我热泪盈眶的片子。当然,你提到的那些电影,大多我也很喜欢,但不能说感动过我。
威廉爱德华:我喜欢那种不常规的叙事。不过,看到那种让人哭的电影,我也会感动,甚至落泪。我只是写不出来那样的故事。我觉着我不适合写那种故事。
asui1003
:噢,是这样,也挺好的,每个人都富有个性,会被不同的事物吸引,这样也不错的,呵呵。
威廉爱德华:那些电影也不会感动我,他们不是让人感动的。我觉着他们是在改变电影的叙事,就像我国八十年代的先锋写作改变中国以前固有的叙事一样。
asui1003
:哈哈,没错,就像法国以前的新浪潮电影,甚至以推翻传统的叙事美学旨趣为目标呢。对了,你读过卡尔维诺的小说吗?我觉得你会喜欢呢!
威廉爱德华:卡尔维诺的小说我老早就听说,我就找来本《寒冬夜行人》,但是我没读下去,因为这本小说的行为风格不是我喜欢的,也有可能是翻译的问题,所以至今没读。
asui1003
:时间不早了,不影响你休息,最后一个问题啦,你觉得写作能为你(一生)带来些什么呢?
威廉爱德华:我觉着是我在临死的时候,我会说,我这辈子算没白活,最起码有写作陪我走过来。
asui1003
:啊哈,那是和肉山大魔王一样的境界呢,谢谢你!也祝你越写越好!
威廉爱德华:恩,好,晚安。
作者:
陈树泳
时间:
2010-11-23 18:02
威廉爱德华:说的时间有些长,让你等的时间长了,毕竟这也是第一次访谈。我也紧张。
asui1003:呵呵,别紧张,我比你更紧张呀。
你们。。。。。紧张干嘛,第一次总会笨手笨脚的,多干几次就熟练了别害羞。
作者:
威廉爱德华
时间:
2010-11-24 20:13
晕死
作者:
桶木
时间:
2010-11-25 11:19
觉得你们这些在描写一些极度无聊的情节时投入了过多的感情,未免让人觉得是在死磕,丝毫不生动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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