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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天气预报员》 [打印本页]

作者: 亢蒙 时间: 2010-11-22 11:41
标题: 《天气预报员》
《天气预报员》

每周三晚上新闻后的天气预报我都会看，因为播报天气预报的人是我以前的大学同学，她叫高爽，我们是亲戚。
高爽住的地方离我家也很近，就在我所在的小区里。我家在一单元，她家在三单元。我管高爽的爸爸叫叔叔，我们是很远的远亲，但是因为住的近，所以来往很密切。我们两家经常聚在一起吃饭，大人们天南海北的聊，我和高爽低声说些年轻人才感兴趣的话题。高爽去当天气预报员，完全是因为家里有钱并且托了关系，每周三的晚上，她都穿着各种各样的女式西服，表情温柔地告诉人们明天的天气，她在电视机里和现实中几乎是两个人，现实里的高爽很内向，电视里的她则显得落落大方，说话的发音很清晰。我对高爽说过喜欢她，她告诉我，她是同性恋。
我们那天站在小区的楼顶上吹风，夜色笼罩在我们两个人的四周。楼顶上的镭射灯照射在天空中，映得我和高爽的脸都显得有些苍白。我看着楼下花园里那些遛弯儿的人，点燃了一根香烟。我听到高爽说她是同性恋时，吸了一大口烟，我说你喜欢刘芳泽吧。高爽点点头，她说自己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她了。刘芳泽是高爽从小的朋友，一个很男孩子气的女生，留着短发，个子很高。我闭着眼，想着刘芳泽的面孔。她很漂亮。
刘芳泽后来有了一个男朋友，那个男朋友就是我。
我和刘芳泽同居后，我还是坚持每周三去看高爽主持的天气预报。高爽在知道我和刘芳泽成为情侣后，就不再怎么和刘芳泽来往了。甚至和我也变得疏远起来。她现在不知道还是不是同性恋，是不是还在心里想着每晚都被我中出的刘芳泽。我没有告诉过刘芳泽高爽喜欢她，但是她有天突然在被窝里问我，高爽是不是喜欢她。我说别瞎说，高爽又不是同性恋。刘芳泽说以前有过很多次，她们两个人去逛街，高爽都挽着自己的胳膊，在没人的地方还会突然跳起来亲她。我说高爽那是和你关系密切。刘芳泽皱着眉不说话。我怀疑她其实也有点喜欢高爽。
大学时我们三个人经常彻夜坐在水吧里。三个人打牌，或者去ktv里唱一些歌。高爽喜欢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她一坐下就用手包把腿挡住，生怕被别的男人看到。我经常坐在高爽的对面，有意无意的用脚撩开高爽的裙子。她每次都瞪我，但是我的脚已经伸到了她裙子里。我那时就像个臭流氓，总是伤害高爽。我说到伤害这个词，是因为后来我又和刘芳泽分手了，她告诉我，高爽其实归根结底，是喜欢我。
我说：别逗了，高爽告诉过我她喜欢你，她是同性恋，是Les！刘芳泽把一杯红酒泼到我脸上，对我大声地吼：
“傻逼！”
刘芳泽把红酒杯子摔在地上，她转身离去。我们分开几乎是没有任何原因的，如果非要找一个原因，就是我每周三的晚上都在电视机前看天气预报，根本不理会刘芳泽。我得知了高爽原来其实喜欢我的消息，感觉自己围着高爽绕了一大圈，还是没有离开她。
我在刘芳泽摔在地上的红酒杯子上踩来踩去，我把脚从鞋里拿出来，用脚心使劲的碾着地上的玻璃碴子，我觉得疼，血从脚心部分流出来。我躺在医院上接脚筋时，高爽给我打了一个电话。
我说“喂？”，高爽在电话的那端气喘吁吁的说她在锻炼，希望我能早点康复，以后不要做傻事。我把电话挂断，然后从床头柜掏出水果刀，把刚接好的脚筋又给挑断了。高爽给我打电话时她一直在粗喘，而我听到了有男人在模糊地说着“要出来了，还你妈打电话”的声音。后来我知道，那时高爽在陪电视台的领导发泄兽欲。
我脚好了后有天晚上约高爽去我家小区后面的铁道那边走走。我们很少来这边，因为小区后面的铁道下面有一些坟堆。我和高爽都是胆小的人。我带着高爽从一条僻静无人的小路走上火车道，我出了很多汗，那天的天气很热。我和高爽站在两根铁轨之间，晚上的火车道漆黑而安宁，似乎永远都不会有火车出现。我问高爽是不是要升职了。高爽说是，她要成为播报员中的小干部了。我说那到时候可要请客吃饭啊。高爽说那当然了。高爽穿着蓝色的半袖衫，下身穿着黑色的短裤。我穿着一身黑色的夏装。我们两个人翻过火车道，火车道下面有一些坟堆，坟堆的旁边是一个废弃的厂区，里面有建设到一半的厂房和很多生了铁锈的机器。厂区的大门敞开着，门上红色的锈迹好像是门的汗迹。我拉着高爽的手走进了厂区，高爽从短裤的口袋里掏出一瓶可乐，递给我。我喝了两口，觉得今晚很高兴。
高爽说有一个电视台的男生追求自己，她说那个男生是个太子党，父母都是高干。我说那不错啊，可以交往交往。高爽拉着我的手，低头笑了笑。
我们两个人从厂区门口的假山处走过。这个假山上都是蜘蛛网，假山边上的水池里早就没有水了，剩下一地的绿色的干青苔。厂区里没有灯光，我拿着一个很小的手电筒，虽然小，但是光源很强。我照了照假山后面的车间，车间很大，里面一股阴风飘过来，竟然很凉爽，还带着水汽。我提议进去看看，高爽紧紧地拽着我的胳膊，表示同意，但是同时警告我，不许吓唬她。
我对着面前的黑暗无声的笑了笑。厂区里的确要比外面凉爽很多，似乎有凉风从厂房里的某个地方向外涌动。高爽说每天在说天气的时候，经常会走神。“你看我说话时眼睛向上翻，就是在努力让自己集中注意力”，高爽说着，我们看到了面前出现了一个很大的水池。这个水池要比外面的假山旁边的水池大得多，看起来好像是一个游泳池。池子里面的水有一股铁红色，但是并没有锈味儿，反而有一股漂白粉的味道，像自来水一般。我拿着手电照射着这片水，水波粼粼，光线照在上面，会使得厂房高高的房顶也出现闪动的光芒。高爽说这要真是个游泳池就好了。我想起电影里情侣在夜间的游泳池畅游的画面。这时厂房里出现了细微的响动，我立刻把手电照过去，一只黑白相间的野猫站在我们的面前，它叼着一只死去的老鼠。
高爽捂着嘴想要尖叫，我急忙说不至于啊。高爽说真恶心。我说猫咪会逮老鼠天经地义嘛。高爽摇摇头。我跺了跺脚，想把这只猫轰走。但是它不为所动，而是干脆卧了下来，把嘴里的老鼠吐到地上，然后低头张嘴开始吃起来。我把手电关掉，还是能听到猫咪在黑暗中咀嚼老鼠肉的声音。高爽转身就往厂房门口跑，我跟在她的后面，出厂房后高爽说回家。我也只能同意。两个人在经过假山时又拉起了手。高爽说前几天单位还让想什么天气预报短信的宣传语，你猜我想的是什么宣传语。我说猜不出，你告诉我吧。高爽晃动着脑袋说，我想的宣传语是“气象短信：让你摸准老天爷的脾气”。我拍了拍手，说这个宣传语不错，又诙谐又易懂，而且让人印象深刻。高爽说你就别恭维我啦，就这么一个破宣传语，我可是想了一宿呢。我和高爽向火车道走去，准备翻过火车道回家。我看着高爽在黑夜里的身影，似乎觉得颇为陌生，好像是一个从来不认识的路人一般，她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变得又扁又干。
我跟在高爽的身后，黑夜里的空气粘稠而稀薄。整个夜晚都好像刚从臭水沟里拎出来，一种带着潮湿味道的臭气弥漫在身体的四周。我从铁道边的陡坡上走上铁路，心里突然产生出一股烦闷。夜晚的阴郁如同脸上的汗一样，凝固在了我的身上。铁道边上长满了杂草，杂草中密布着野花。铁轨两旁是碎石，用脚踩在上面很硌。高爽站在铁轨前停止了前进，因为铁轨的远处，有一辆亮着灯光的火车正缓缓地开过来，它离我们很近了。火车可能看到了我们的身影，鸣了一个很刺耳的笛声。在这刺耳的笛声里，高爽突然捂着耳朵尖叫起来，我用手按住她的肩膀，然后，轻轻的往前推了推高爽。
高爽往前趔趄了一下，差点栽在铁轨上，她还想回头诧异的看我。但是我很快就抬起了脚，一脚踢在了高爽的后背上。火车马上就要驶过来，我用脚又使劲踢了两下，高爽倒在铁轨上，她浑身颤抖，停止了尖叫，火车擦着她的身子驶过。巨大的声音碾过我们的耳膜。这辆火车是另外一条铁轨上的车，并不是高爽跌倒的铁轨上的火车。
高爽回头看着隔自己只有一米的另外一条平行的铁轨上的火车，肩膀抖着。我有点想笑，抬起脚来，用尽力气一踢，高爽这次脑袋距离奔驰的火车只有不到20厘米。她又尖叫起来，声音很大，我想就算此时我在家中坐着，也会听到她的叫声。高爽一边叫一边扭动着身子，好像发情的蛇。她泪流满面，我蹲下来看着她，这个时候火车已经走远，危险远离了高爽。
我手机这个时候响了起来，我拿起电话接通，是我以前上学认识的学弟。他说明天想让我陪他去看看太阳镜。我说我没有时间，明天有事。然后挂了电话。我这时看到高爽爬到了铁道边，她想要回家。我走到高爽的身后，蹲下身子用铁路路基上的石头轻轻的敲高爽的头，她挣扎了一阵，然后就死掉了。
那次事件后的第二天就是周三，我晚上又在电视上看到了高爽在主持天气预报，我才知道，原来天气预报也可以录播。
end

作者: 一层 时间: 2010-11-22 13:44
口味稍有些重。
整篇小说的叙述更像是在讲故事，而不像是通常意义上的小说叙述语言。个人以为杀人的那部分用更冷静、平实的语言来表现，效果会更好一些，可以体会出作者在这部分也想表现出一种“反效果”，但似乎还可以做到更好的融合。
另外，我觉得“中出”这种词还是不宜出现在汉语写作中的。

作者: 段林 时间: 2010-11-22 13:47
内在气质上很贴近《告诉女人们我们出去一趟》啊，但是《告诉女人们我们出去一趟》的所有细节都是指向最后的结尾的；《天气预报员》的细节却漫得比较开，也比较含混，气氛铺垫上好像还没到位，“我”的气场还不足以支撑最后反戈一击的爆破效果。个人看法哈

作者: 陈鱼 时间: 2010-11-22 17:33
中出没问题用石头砸那里倒显得太刻意压了反而太做作

作者: 段林 时间: 2010-11-22 17:47
回头看了一下，果然《蓝光》里面也有个叫高爽的同学（只不过在初中），这两个同名的高爽有关系吗？还是压根儿就不是一回事

作者: 亢蒙 时间: 2010-11-23 11:27
只是用惯的名字而已，这篇我想听听大家对题材的想法。我似乎只能在校园题材内进行细致的刻画，非校园题材总是在慢速刻画上缺少一定的耐力。

作者: asui1003 时间: 2010-11-23 13:01
很难评说，这篇和上一篇《家族聚会》，题材风格和审美旨趣都比较偏门，注定只能被少部分人喜爱的。我不知道用Cult来概括这一风格亢蒙会不会反感，Cult最初应该是出现在电影上的，无关乎情节题材，只是指表现手段的风格类型。所以可能喜欢这篇作品的人，并不太在意情节的题材吧？吸引大家的，应该就是那种带有表现主义的，离奇荒诞的，甚至无厘头，但又极富戏剧张力的叙事表现（是不是这样呢？我不能代表大家哦）。如果亢蒙确实很想从事校园以外题材的创作，但又烦恼“慢速刻画上缺少一定的耐力”，是不是可以从其它体裁作品里获得帮助？例如认真分析研究Cult电影的镜头和画面细节、人物表情动作、场景布置等，从这些不直接影响事件情节的环境元素里，品味出细微处的趣味，然后用以丰富自己小说的细节，加强叙述的“慢速刻画和耐力”。

作者: 酒童 时间: 2010-11-23 15:37
我看过这个电影，俄罗斯人尼古拉斯.凯奇演的。

作者: 吴学俊 时间: 2010-11-23 16:09
凯奇背着箭袋的样子一直让我神往呀.

作者: asui1003 时间: 2010-11-23 16:25
而且大家都喜欢免费请他吃雪糕，哈哈。

作者: 亢蒙 时间: 2010-11-23 22:13
我想另辟蹊径，我准备着手以里希特的画作为起始点来故意放缓速度写一篇东西，看看效果。好好玩啊，这就是写作的乐趣！

作者: 比多 时间: 2010-11-23 23:53
杀了好。杀了省心。

作者: 生铁 时间: 2010-11-24 10:33
本帖最后由生铁于 2010-11-24 10:44 编辑

吹毛求疵地说，这一段开始，我的兴趣低落了一下。

大学时我们三个人经常彻夜坐在水吧里。三个人打牌，或者去ktv里唱一些歌。高爽喜欢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她一坐下就用手包把腿挡住，生怕被别的男人看到。我经常坐在高爽的对面，有意无意的用脚撩开高爽的裙子。她每次都瞪我，但是我的脚已经伸到了她裙子里。我那时就像个臭流氓，总是伤害高爽。我说到伤害这个词，是因为后来我又和刘芳泽分手了，她告诉我，高爽其实归根结底，是喜欢我。

理由是，前面三者的关系拿捏得恰到好处，使读者不断有转折和意料外的阅读快感（虽然是很小的快感），但这段开始，知道这个故事就是在这三人间展开了（尽管天下小说大都如此，但方式上不同，直接描写具体时间具体事件，强过“大学时”这种讲故事的方法，LONG LONG AGO，读者就会想，得！又要开始了）。
第二个，是我觉得，你为了写得狠，有力，使反而俗了。脚伸到高爽裙子里，不含蓄，太露了，反而没啥感觉。

其他的，后面还是维持得不错。整体也很变态。结尾也做得好！
我唯一想说的就是，你的写作只要不只沉醉于这一类扭曲，就放心了。因为这类扭曲，短而爽是真的，但还是影响小说的整体格调。

作者: 生铁 时间: 2010-11-24 10:46

只是用惯的名字而已，这篇我想听听大家对题材的想法。我似乎只能在校园题材内进行细致的刻画，非校园题材总是在慢速刻画上缺少一定的耐力。
亢蒙发表于 2010-11-23 11:27

1、你以后就能有非此题材的耐力了。因为生活重心和方式变了。

2、一辈子就写这一个题材，也未必不好。

作者: 生铁 时间: 2010-11-24 10:48

我想另辟蹊径，我准备着手以里希特的画作为起始点来故意放缓速度写一篇东西，看看效果。好好玩啊，这就是写作的乐趣！
亢蒙发表于 2010-11-23 22:13

是的，我也希望你增加一些新的尝试。你“这一类”短篇已经比较娴熟了。

而且这几年没白练，文笔纯熟多了。

作者: 陈树泳 时间: 2010-12-3 16:25

你“这一类”短篇已经比较娴熟了。

生铁发表于 2010-11-24 10:48

我在想娴熟会不会对写作也造成了阻碍，亢蒙有时给人一种不假思索就写下去的感觉。用武功比喻的话，可能是招式强而不是内力深，有种“容易”的感觉。
这篇后半部分比前半部分要好，结尾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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