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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红的往事》新人,希望大家多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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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李唐
时间:
2010-11-25 19:06
标题:
《火红的往事》新人,希望大家多批评!
本帖最后由 李唐 于 2010-11-25 20:50 编辑
《火红的往事》
——当一个孩子初次面对死亡……
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正照在阿强的脸上。那个时候正是冬天,屋外寒风呼啸。阿强已经醒了,但实在不愿意起来。他眯着眼,看着窗外暖洋洋的阳光和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树木。他正等待母亲来叫她。
每天都是这样,阿强的母亲来到阿强的房间,一把掀起他的被子,大声吼道:“太阳都照到屁股了,还不赶快吃早饭上学去!”
这时阿强慢悠悠的起来,用手去抓堆放在椅子上的衣服。因为是冬天,所以衣物很多,阿强穿完一件又套一件,花了很大工夫才一件不落的将衣服全部穿完。然后他走到厨房的水龙头前,用冰凉的水洗脸,被冻得痉挛几下后,精神也就完全清醒了。按照阿强父亲的说法,这样做既能防止感冒,又能让自己在早晨清醒起来,一举两得。
洗完脸,阿强就老实地坐在饭桌前,等待母亲把早饭摆到桌子上。这时他的父亲正在看报纸,神情随着报纸上报道的事件而变化。炉子烧得暖暖的。
饭上桌了,一般是馒头花卷油条就咸菜,还有一小碗小米粥。他的父亲会毫不谦让地大口吃起来,同时伴随着喝粥的声音。
阿强则是小口小口的吃,在早晨他一般没有什么食欲。很快,他吃完了,放下碗说:
“我上学去了!”
“慢着点。”阿强的母亲一边给儿子拿书包和外衣一边叮嘱道。
本来阿强穿得就多,再套上厚厚的外衣就更显得笨拙了,活像一只肥胖的企鹅。这让阿强很厌恶,他喜欢轻便一些,但也没有办法,因为不穿外套会很冷,被风一吹很可能变成冰糕。毕竟他并不是企鹅。
全副武装后,阿强从家出发了,他的目的地是学校。从家到学校要走很长时间的路,镇上的公路还没有通到阿强所在的村子,他的村子只有凹凸不平的土路,土路上一般只走人和牲口或拖拉机和自行车。
阿强顶着凛冽的寒风一步一步地走着,耳朵里只有风呼呼的声音,其他人也是行色匆匆,层层衣服的遮挡使人们看不清彼此的脸。
这是很平常的一天。
阿强一声不吭地走着,不时有几辆自行车从他身边穿过。骑自行车的人有的处于逆风的方向,他们十分艰难地低头蹬着车,脸上是被冻与劳累混合的痛苦表情。而顺风的人情况稍好一些,他们牢牢地攥住车把,几乎不用使劲就飞快地奔驰着。
阿强正处于逆风的位置,尽管他穿得很厚实,但寒风还是毫不留情地从他衣服的间隙中冻结了他整个身子,尤其是耳朵,已经基本上没有什么知觉。阿强不敢动他的耳朵,他怕一动就会掉下来。不过这样的情景他早就习惯了,他的耳朵结实地长在他的脑袋上。
这时河水已经冻上了冰,连续几天的大风已经将冰面打磨得很粗糙,跟土地一样。阿强就沿着结冰的河往学校走去。
他突然看到前方围了很多人,他们在寒风中搓着手、跺着脚,却不愿意离开。这是不寻常的。于是阿强好奇地挤进人群,看到在人群的中心,有一个人躺在地上,他的身上盖着绿色的塑料布。
阿强好奇地问身边的一个大叔:“这是怎么啦?”
“死了。”
阿强有些惊慌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接近死人。
人们议论纷纷,尽管说法不一,但大致情况是这样的:起先有一个孩子到冰面上去玩,结果冰面有的地方并没有冻结实,随着一声冰面破裂的声音,那个孩子掉了下去。那个时候天太早了,路上根本没有什么人。等这个孩子被救上来后早就已经被冻死了。
阿强在议论的人群中往死者那里瞥了一眼,他猛地发现了死者身边的一个红色书包。
他是阿木的!阿强认了出来。阿木与他是同班同学。
阿强突然觉得上学该迟到了,于是急忙走出人群,快步向学校走去。风已经渐渐平息了下来,阿强到学校的时候感觉身上还出了一些汗。
阿强的学校十分简陋,是一座孤零零的灰白色的楼。有两层高,面积并不大,学生也只有一百余名。镇子上几乎所有的楼都在重建,一些老楼相继被拆迁,一些新楼崭新地屹立了起来。就在几个月前,政府办公楼建成了,成了镇子上的标志建筑。然而多少年过去了,学校却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已经被人们遗忘。
阿强来到自己的班级,他发现自己还是迟到了。一名中年女老师站在一班正在读书的同学面前。她看到阿强,没有说什么,只是示意他进来。显然,大风的天气使老师原谅了今天迟到的学生。
阿强走到自己的座位,放下书包,然后向阿木的位置望了望。
阿木的位置上没有人。
阿强感到有些窘迫,他慌乱地拿出课本,心不在焉地读了起来。
“阿木怎么没有来?”老师突然问。
阿强想站起来回答:“阿木他死了,所以没有来。”但不知为什么,他并没有说,但心里感到深深的不安。
老师问了一句就不再追问,她过了一会就被人叫出去了。等她回来的时候她的脸色苍白,一句话也没有说。
然后像往常一样的读书时光开始了。
整整一天阿强都在想阿木的事情。他们两个人算是不错的朋友,记得他刚刚认识阿木的时候,阿木穿着一件红色的衬衣,背着红色的书包,戴着一顶红色的帽子。总之是祖国山河一片红。
阿强问他:“你为什么总是把自己弄得一片红?一般只有女生才喜欢红色。”
阿木听到这话脸也红了,他嘟囔着说:“我就是喜欢红色,喜欢就是喜欢。”
然后他们俩在相处中都觉得对方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于是他们成为了好朋友。有一天,阿木神秘地拿出了一杆红色的钢笔,对阿强说:“这个送给你。”
阿强接过笔,眼睛都亮了,他说:“为什么要给我?”
阿木说:“想给你就给你啦。”
不过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为什么阿木要到河上去玩呢?阿强始终都搞不明白,因为在他的印象里,阿木是一个胆子很小的人,他怎么会冒险去结冰的河上去呢?
终于放学了,阿强心事忡忡地往家走去。路过早晨阿木出事的地方时,他突然眼睛一亮:一个红色的东西在不远处的冰面上。但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阿强心想:这是阿木遗留的东西吗?为什么那些大人没有拿走呢?好奇心驱使着阿强慢慢向冰面走过去。快到冰面的时候他有些犹豫了,因为他也不是一个胆大的人,阿木已经掉进河里死了,要是他也掉进去怎么办?
但好奇心最终还是战胜了恐惧。阿强慢慢地踏上了冰面,感觉冰面还是很结实的。于是他就向那团红色的东西走去。
走近了,阿强看到原来那团红色的东西是一顶毛绒的红色帽子。是阿木的吗?阿强捡起帽子,心中满是疑问。
这个时候,他听到了岸边有人在冲他呼喊。
孩子,快回来,冰面上危险!
人们越聚越多。阿强也害怕起来,他拿起那顶红帽子往岸边走,他似乎听见每走一步冰面都发出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
阿强脑子里一片空白,仿佛一阵风从他的左耳进去又从右耳出来,把所有思想都带走了。他就这样咯吱咯吱走着。快要到岸边的时候,阿强猛的发现了一个大洞,毫无疑问,这就是今天早晨吞没阿木生命的那个洞。阿强似乎都可以想象一个小男孩走到这里时伴随着冰面破碎的声音啊的一声掉下去的情景。
阿强忘记了他是怎么回到岸上的,他只记得岸上的大人们都松了一口气。当然,按照惯例他们要对这个不知危险的孩子训上几句话。然而阿强一句也没听清楚,他就独自往阿木家走去。
阿木家到了,是一所很破旧的小木屋。在这个村里的人都知道,阿木一家是从别的地方坐船迁徙到这里的,他们选了如今这个地方,已经住了好些年了。
阿强敲了敲木门,然后冲里面喊:“有人吗?有人吗?”
门开了,是一个干瘪的老婆婆,她仿佛是一只在太阳下暴晒后的柿子。她对阿强说:“你找谁啊?”
“我……我是给阿木送帽子的,他把帽子丢在冰面上了。”阿强不知道他这么说是否合适。
老婆婆笑了笑,说:“阿木已经不在了,请问你是阿木的同学吗?”
“啊……”阿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这个……我是他的同学,您一定要……结哀顺便……”他觉得一切都那么不真实。阿木真的死了吗?为什么阿木死了这个老婆婆一点也不伤心?
“哦哦,那你请进吧……”老婆婆一边让阿强进屋一边说,“你看,也没什么可招待你的……”
阿强进了屋,发现屋子里并没有任何死了人的感觉,一切都散发着浓浓的生活气息。虽然阿强早就知道阿木家在这里,但他从来没有进来过。
阿木家里的摆设十分简单,只有孤零零的几件掉了漆的家具。而让他大为不解的是,阿木的家中竟然几乎没有一丁点红色,全都是灰蓝色调,与喜欢红色的阿木大相径庭。
如果不是看见了坐在床边做针线活的阿木的母亲,阿强几乎感觉自己是走错地方了。
阿强见过阿木的母亲,当阿强把那顶帽子交到阿木母亲的手里时,阿木的母亲面带疑惑的说:“这是阿木的帽子吗?我从不记得阿木爱戴红色的帽子啊。”
这几天阿强一直在想着死去的阿木。他觉得死人与他想象中实在相差太远了。
“那你想象中死人该是什么样子?”阿强的父亲饶有兴致地问儿子。
“应该……应该披麻戴孝啊,买棺材啊,痛哭啊什么的吧……”阿强也有些含糊。
阿强的父亲一边看报纸一边说:“有可能是阿木家困难吧,没有这么多精力办白事。”
阿强低头不语,半饷,他突然抬起头说:“爸,你说阿木会不会没死,是我们弄错了?”
阿强的父亲笑着说:“那不成聊斋了?”
这几天阿强一直都认为有些莫名其妙。一个活生生的人消失了,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但在现实生活中却对他人没有半点影响。人们该怎么生活还是怎么生活,该怎么笑还是怎么笑,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这让阿强很是不解,转而他想到如果自己死去,人们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呢?没有人为他伤心落泪,甚至没有人提及此事,就像他从来没有出生过一样。那些平日里看上去要好的同学,也是一脸的无动于衷,想想就让阿强有些心惊胆战。
如果我死了起码我的父母会为我伤心的。阿强自我安慰道。
他拿出了阿木给他的红钢笔。这支红钢笔现在好好的,但是送它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就跟一支钢笔丢了一样无人理睬。
突然,阿强感到有些头痛,剧烈地头痛,然后他就感到脑海里充满了一种鲜艳的红色。如果说之前他的脑袋是一片空白的话,那么现在他的脑子里则仿佛被刷满了红色的油漆。
这满脑子的红色始终跟随着阿强。从上课到下课,从放学到睡觉。在睡梦中他也经常梦到那种红色。
又过了几天,仍旧是一如往常。阿强有些怀疑,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一场骗局或者误会?其实阿木并没有死,只是因为某种原因躲起来了呢?
这种想法越来越强烈。阿强决定悄悄地监视阿木的家,他想要知道阿木到底是不是真的死了。
阿强放学后偷偷地来到了阿木的家。他潜伏在周围观察着这座破败的木屋。但是连续好几天他一无所获,直到有一天阿强家来了一个陌生男人,阿强觉得他的出现一定与阿木有关系。
他趴在窗下,偷听里面的谈话。
“你和阿木什么时候走?”是那个男人的声音。
“就在这两天吧。”阿强听的出来这是阿木母亲的声音。
“还是尽快吧,明天吧,就明天走吧。”男人说道。
“这么快?”
“恩,我在那边已经有安顿你们的地方了,你们还是赶快走吧。”
“好吧,那我收拾收拾。”
从他们的对话中,阿强阿木的死因为这次谈话而显得疑点重重,他觉得这里面一定有阴谋。正当他准备悄悄回家的时候,阿强不小心碰倒了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罐子。
“谁?!”那个男人喊了一声,然后大步走出屋外。在屋里光亮的照应下,男人的身影如同一块黑色的磐石。
“我……我叫阿强,是阿木的同学。”阿强连忙说。
“你来有什么事吗?”男人问道。
“我……我是来给阿木送钢笔的。”阿强突然想起放在口袋里的那杆红钢笔,于是编了这么一个借口。
男人把阿强让进屋里。
在昏暗的灯光下,最显眼的就是在木桌上放置的一个红色的盒子。
“这是阿木的骨灰盒。”坐在桌子旁边的阿木的母亲苍白地说道。说完她的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
这一刻,阿木真的死了。阿强终于承认,阿木真的死了。
从屋子里出来,阿强抬头就看到了那大而明亮的月亮。
长大后的阿强一直都很奇怪,为什么自己对阿木的死冒出了那么多奇怪的想法。这些年,阿强已经见识了形形色色的各种死亡,有的是他的亲人,有的是他的朋友。而这些人的死,在他的心里再也没有当初阿木死时的那种奇怪的怀疑。
这是为什么呢?阿强一直都想不明白。人死了就是死了,没什么可怀疑的。可能是因为阿木是他身边第一个死的人,是他见到的第一个死亡。
可能是这样吧。阿强也只好这么说。
过了这么多年了,村子里的生活也是越来越好了。新的楼房相继盖了起来,马路也比以前平整、宽阔了许多。
而当年在河边的那座阿木家的木屋已经被推倒了。阿木一家人自从阿木死后不久就离开了这个地方,再也没有在阿强的生活中出现过。
那个男人就是阿木在外打工的父亲,他最终还是没有要那支红色的钢笔。他对阿强说,既然是阿木生前送给你的,我们就不拿回去了,你就作个纪念吧。
就这样,那支红钢笔一直被阿强珍藏着。
如今,关于阿木的记忆已经越来越模糊,曾经的心情显得可疑起来。而这支红色的钢笔却真真切切,没有什么变化。
至于说为什么胆小的阿木会独自到冰面上,这个疑团已经被解开了:阿强后来知道,河的对岸,生长着一种红色的小花。阿木一定是去采摘那些小花,却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这一天,阿强拿出这支红钢笔,独自一个人走出家门。
阿强的妻子说:“快要吃饭了,你干吗去啊?”
阿强头也不回地说:“我出去走走。”
这时正是春天,河水哗哗地流淌,阳光照在河面上反射出如鳞片般的光泽。
阿强沿着河面走着,不一会就走到了当初阿木的小木屋。现在这个地方已经是一个小小的露天健身场了。附近的老人们和小孩子经常过来。
看着那些愉快的老人和孩子,阿强突然想起了什么。他拿出了那支红钢笔。春天的阳光强烈,把红钢笔照得剔透。
突然,阿强感到有些头痛,剧烈地头痛,然后他就感到脑海里充满了一种鲜艳的红色。如果说之前他的脑袋是一片空白的话,那么现在他的脑子里则仿佛被刷满了红色的油漆。
在刺眼的阳光下,阿强突然流下了眼泪。
(
《火红的往事》完
)
作者:
江冬
时间:
2010-11-26 09:21
我觉得副标题不好,对本文内容是一种多余的解释,甚至起了限制读者思维的作用。
开头有点平,也许你觉得重心在后边就没有细心经营——主人公感受都是大众式的,如这一段
“阿强一声不吭地走着,不时有几辆自行车从他身边穿过。骑自行车的人有的处于逆风的方向,他们十分艰难地低头蹬着车,脸上是被冻与劳累混合的痛苦表情。而顺风的人情况稍好一些,他们牢牢地攥住车把,几乎不用使劲就飞快地奔驰着。”
中间好,让人心动。结尾稍显俗套了。
作者:
李唐
时间:
2010-11-26 15:50
感谢男男的评语!看来这个论坛确实如人所说,有真正耐心看文章的人。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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