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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红太阳——(最纯静的一个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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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琅琊瘦龙
时间:
2011-1-12 13:45
标题:
红太阳——(最纯静的一个短篇)
红太阳
狼牙瘦龙
小花红色的,在妹妹的发辫上。它是布扎的,我们那时穷,没有红绸布,只有红棉布。夕阳是红的。那是我们可爱的红太阳。小花在阳光下一闪一闪地;妹妹一蹦一跳地回来了。
鹅子嘎嘎地叫起来。它们舒展着白色的翅膀。妹妹走进院子。鹅子引吭高歌。在我们家,鹅子归妹妹喂,所以妹妹和它们之间感情深。
堂屋有一个长桌,放着一个玻璃缸,妹妹把几块红色的石子放进去,啪啦一声。“妈,再过几天,我又可以去卖红石头了。”
妈正做饭,应了一声,后来又觉得应该鼓励妹妹的勤恳,说:“钱够了你就去买画笔。”
妹妹听到这话,无比心慰,人更勤快了,拿了菜叶,站在院子里。
鹅子洁白,伸长脖子啄菜叶。妹妹故意将叶子举高,很快乐地嬉笑。
夕阳桔红,火红的云彩流动。阳光照在脸上,痒痒地。妹妹眯着眼看西边的太阳,说:“妈,太阳真红。”妈妈从屋里探出头,象征地看一眼。妹妹急了,跺着脚,“妈,你快看呀。”
妈妈只得扔下手中的活,站在院子里,静静地看远方的红太阳。
妹妹说:“我能把它画下来。”妈妈看着妹妹,说:“嗯,你真行。”
爸爸回来了,将铁锹放在门后。
妈妈准备晚饭。我挑了一个好的位置坐好。
饭吃到一半,妹妹说:“妈,明天星期天,我想去县城买画笔。”
妈妈没有说什么,碗挡住了一半脸,两只眼却看着爸爸。
妹妹说:“老师说了,我画得好,长大可以当画家。”
爸爸用力地咀嚼,脸上的肌肉一鼓一鼓的。他故意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
我看着爸爸,又看妹妹。灯光黄黄的。
妹妹看来做了很充分的准备,说:“我卖红石头的钱已经快够两块钱了,可以买画笔了。”
爸爸没有说什么,他喝稀饭,弄得咕噜响。
妹妹说:“上次,我画得那张仙女,老师说特别好,还可以参加整个区的画画比赛。”
爸爸终于把那碗稀饭喝完。他站起来的动作好像惊动了灯光,我感觉眼前暗了一下,他用深沉的嗓音嗯了一声。
妈妈将餐桌上的碗筷收拾干净。爸爸从里屋拿出两元钱,说:“这是你卖红石头攒下的,这是你的。”爸爸问:“这回买了画笔,你打算画什么?”
妹妹说:“我想画太阳,就是傍晚的红太阳。”
于是,爸爸嘱咐我明天带妹妹去县城。
早晨五点多,有去县城的车。
雾气乳白的,有些粘湿。去县城办事的农民,像一团黑影向停车点移动。
东方有了几缕玫瑰的红色。公共汽车一喘一息地来了。
我和妹妹个子小,挤进车里抢了一个座位。我让妹妹坐在我的腿上。
爸爸给我们两块八毛钱。两块钱是妹妹用来买画笔的,八毛钱是我们用来买车票和买吃的。
妹妹用胳膊肘顶一下我的肚子,说:“钱放好了吧?”我说放好了。
妹妹若有所思,说:“把那两块钱和八毛钱分开放。”我说用不着。
妹妹说:“不行,大人说车上有小偷。”妹妹的眼睛此时闪闪地看着周围的人,他们挤在一起,光线很暗,显得他们不很光明正大。
由于心理的作用,我屈服了。因为妹妹坐在我的腿上,行动很不方便。我用右手伸进裤兜里,摸了摸那些钱还是安全地躺在原处。凭手感,我将两块钱握在手心,拿出来递到左手,然后放到另一个裤兜里。
我对着妹妹的耳朵说:“放好了。”
妹妹坐在我腿上点点头,像个大内总管一样。她的头发刺得我的脸痒痒的。
太阳已经挤出了半天脸,像个小偷窥探人间的事情。几缕阳光穿透了车窗的玻璃,桔红色的,照在我和妹妹的脸上。山村的公路像土色的带子在晨曦里飘扬。
妹妹的脸沐浴在阳光里,睫毛在光辉下有一种朦胧的美。她说:“哥,你看红太阳。”我附和她应了一声。她说:“我会画红太阳。”我有些不服,说:“我也会。”妹妹说:“我知道怎么画。先画一个红色的半圆,再画许多光线。”
她说着停下了,仔细地看着太阳升起,太阳正在一厘米一厘米的爬高。田野的雾气萦绕,被阳光驱赶着四散云游。
山路高低起伏,田野无比广袤,汽车像在阳光下,在海洋的浪尖上,自由地游弋。
妹妹说:“可是……可是,天安门上的红太阳怎么会从天安门的后面出来?”
我说:“你怎么知道的?”
妹妹说:“我要画天安门上的红太阳,我看见书上的红太阳是从天安门的后面出来的。”
我好像也想起来了。因为我比妹妹大,当然要有自己的主意了,我十分肯定地说:“天安门在北京,北京当然跟咱农村不一样了。北京就是这样的。”
妹妹抿着嘴,十分羡慕地看着我,她的眼睛扑闪闪地,表示她很能理解我的解释。她说:“那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北京,去看天安门?”妹妹坐在我腿上,扭过脸看我。
这个问题也难不倒我,我神情凝重的样子。我们的生产队长给社员们算工分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幅严肃的神态。
妹妹看着我,她的眼神像社员想得到高工分的那种渴求。
我说:“长大了,二十岁。”
妹妹眨着眼,好像计算还有几年。这时汽车忽悠颠了一下,她朝我调皮地笑。
上来一个老太太,她拎着一只鸡。
老太太站在我们的旁边。
妹妹说:“哥,咱让不让座?”
我没有吱声。车往前走了几分钟。
突然间,那只鸡使劲地打鸣。大家都来看这只鸡。老太太不好意思地朝大家笑,她拍拍鸡,安抚了它,它这才止住了嗓子。
妹妹有些不安,在我的腿上蹭屁股。她看老太太的那只鸡,羽毛红红的。老太太也看她。她有些不好意思了,从我的腿上滑下来,又看看我,用手拉我。
这样老太太乐呵呵地坐在我们的位置上。她把鸡放在腿上,说:“这回它就不会打鸣了。”她看着我妹妹说:“你是谁家的小姑娘呀,真是个好孩子。”
妹妹听了表扬,脸色绯红。老太太脸色红润,一笑,皱纹像灿烂的菊花。
我心里有些不高兴,其实是我让的座,干嘛不表扬我。我们扶着老太太的座位站好。
老太太问:“你们去县城干什么呀?”
妹妹抢先说:“我们去买画笔。”老太太笑眯眯地,说:“对,有钱了,去买铅笔,好好学文化。”
妹妹纠正说:“我们是买画笔。”老太太说:“你这么小就会画画,可真了不得。”
妹妹自豪得很。老太太说:“那得多少钱呀?”
妹妹说:“快到两块钱了。”老太太说:“你爸爸妈妈真好,给你这么多钱去卖画笔。”
妹妹自负地说:“那是我自己勤工俭学挣的。”老太太故作惊诧睁大眼,嘴也跟着张开。她说:“你可真是个好孩子。”
妹妹接着说:“我们村边的那个小河里有一些漂亮的小石子,是红颜色,有点像玻璃,有人专门收这些东西,一毛钱一斤。”我也点点头,表示她说得正确。我们村里的小河,是我们全村人的骄傲,只有我们村里的那条小河有这种漂亮的红石头,大人说那些石头说不定是宝石。
老太太夸奖妹妹:“那你一定捡了很多这样的石头。”
妹妹点点头,骄傲地扬起脸。这个时候,她忽然想起什么,说:“哥,那两块钱应该我拿着。”
老太太笑眯眯地望着她。她越发来精神了,说:“那两块钱我拿着,那是我的钱。”
我赌气地说:“你拿吧,丢了我不管。”嘴上这么说,我并没有把手伸进裤兜里。老太太笑眯眯地看着我们闹别扭,并不制止不懂事的妹妹。
妹妹说:“八毛钱你拿着,两块钱我拿着。”说着,她把手伸进我的裤兜里。妹妹就是这种“人来疯”,喜欢在别人跟前表现自己。她把钱拿在手里,样子十分自豪,就像地主的长工翻身做了主人。
老太太还是慈祥地看着妹妹,我认为她简直是在怂恿妹妹。
妹妹自信地站在老太太的前面。我想她的手心一定出汗了,把钱浸湿了。她一会儿把钱倒到左手,一会儿又倒到右手。
我咬着妹妹的耳根说:“你把钱放在口袋里。”
她说:“不用。”
我又想再说一句,可恨的是老太太说话了:“你会画什么?”
妹妹来精神了,说:“我会画仙女,老师还表扬过我。这回买了画笔我想画红太阳,还有天安门。”
我正生气呢,立刻打断她的话:“我也会。”老太太把脸朝向我。妹妹说:“他不会,他说谎,他只会画猪八戒。”
我说:“猪八戒也是画。”老太太笑得拢不上嘴。
妹妹为了证明自己,举起自己的胳膊肘,说:“你看,这是我画的。”
衣服的胳膊肘处,绣了一个红色的小花。原来那里有个小小的洞,妹妹记得邻居姐姐的裤子上绣了几个红色的花,于是学着她的样子,用笔在洞的周围画了一个花,让妈妈绣成红色的。
老太太更喜爱妹妹了,伸出手来摸摸妹妹的头。可是她腿上的鸡却不愿意了,咕咕叫了几声,老太太只好把手又放回去。
太阳抓着树梢打秋千的时候,我们进了县城。
路的两边有一些食铺,以前每次进城的时候,总觉得它们对于我们的诱惑力特别大。
可是这回不一样了,我们有更重大的事情,所以暂且把它们放在一边,虽然那些人直冲我们吆喝。
我和妹妹故意不搭理他们往前走,显得我俩像个了不起的人物。
我们径直奔向县城最大的那个供销社。
供销社里的那个胖胖的阿姨还在,她脸上经常抹雪花膏,香喷喷的,不过没有她卖的东西香。她是卖食品的,包括糖果和蛋糕。
卖文具的阿姨是个瘦的。那年头不流行苗条,女人要胖一点儿才显得有福气。所以我觉得胖阿姨比瘦阿姨可爱。
妹妹走到文具的那个柜台,那里有各种各样的画笔,她趴在玻璃上仔细地看。那个瘦阿姨问她买什么东西,她不说话,只顾自己认真地看,半晌说:“我知道买什么笔。”她的口气好像她比瘦阿姨还懂那些画笔似的。
我站在卖食品的柜台,我故意与那些食品保持一定的距离,我不能让那个胖阿姨感觉我很下作,再说,今天有钱了,也用不着表现出馋鬼的样子。
胖阿姨看着我笑眯眯地,不过,她要是给我免费蛋糕吃,那她就更让人爱了。
胖阿姨一冲我笑,我立即退了一步,因为我怕她问我买什么,这样我会忍不住掏钱买东西的。
正当我两眼盯着那些好吃的,妹妹过来拉我。可我并没有扭过头看她。妹妹狠狠地一拉我,我这才转过身,我看到妹妹的脸色已经变了,我说:“干什么?”
妹妹说:“那两块钱是不是在你那里?”
我说:“在车上一直是你拿的。”我的一句话打破了妹妹仅有的希望。
她忽然间咧开嘴哇地哭出来。
我立即明白了,钱丢了。
因为刚刚上班,供销社的大厅里只有我们两个小孩。所有的人都看我们。
我说:“别哭,再找一下。”结果我把所有的口袋都翻遍了,也找不到那两块钱。
妹妹一边哭,一边盯着柜台里的画笔。那个瘦阿姨走出柜台,过来哄妹妹:“小朋友,是不是钱丢了?”她一说话,妹妹更伤心,嗓音又提高了一度。还好,我已经习惯了妹妹的哭声。
瘦阿姨仍然不放弃,说:“钱丢了,回家再跟妈妈要。”
妹妹带着哭腔说:“那些钱我攒了一年才攒够的。”哇哇,她更伤心了。
经我们俩这么一闹,供销社就甭想卖东西了,进来一些顾客,围着我们看。好像是供销社的一个领导走出来,她让我们到外面玩,我听了很生气,我们又不是来玩的,我们是来买东西的。我们不搭理她,妹妹也对她很有意见,嗓音又像吹响的小号。
这回那个胖阿姨出来了,她手里拿了一块“大白兔”奶糖,她对妹妹说:“给你糖,你先回家,别让妈妈着急。”我抢先把那块糖接过来了,妹妹很厌恶地瞪了她一眼,看到我把糖接住了,一巴掌将奶糖打落在地。
“咦”,围观的人发出了这样惊讶的声音,他们认为这个刁蛮的小姑娘简直不可理喻。
我赶紧把奶糖捡起来。
妹妹依然拉开嗓门接着哭。
可是,她突然来了一个急刹车,因为她看见有一个小男孩挤过来。
那是小胖虎。小胖虎是妹妹的同学,他爸是我们村的生产队长。小胖虎伸出胖胖的小手摇妹妹:“你怎么了?”
妹妹抿着嘴,憋住了哭声,脸上两行泪不断。所有的辛酸和失望只有化作了泪水。
我对小胖虎说:“她丢了两块钱,买不成画笔了。”
妹妹赌气地说:“别告诉他。”
在班里,小胖虎的学习成绩是中等水平。他也会画画,他画得不是很好,可是他有很多漂亮的画笔,还有各种颜料,他的画经常五颜六色,所以老师表扬他。
“那,我借给你我的画笔。”
妹妹瞪了他一眼,抿着嘴。
他想了想,转身走了。
因为妹妹不哭了,其他人也对我们失去了兴趣,渐渐散去了。
一会儿,小胖虎又返回来。我这才发现,他妈妈站在不远处。
小胖虎说:“我借给你两块钱。”
他伸出手,手上有两块钱。
我和妹妹第一次失去了主意。我看着妹妹,她已经不再流泪,只有干涸的泪痕。面对两块钱,她一句话不说,她打算深思熟虑一番,但她不知道如何处理。她觉得脸上泪痕处有些痒,用手擦了一下,又看看我。
她说:“不要。”她冲小胖虎很不客气地说,竟然带有敌意的成分。
后来,我们在供销社里转。我老是妄想将妹妹带出去,可是她一会儿要看这个,一会儿又要看那个。每当走到卖画笔的柜台时,她就止步不前,远远地看着那个瘦阿姨,静静地看一会儿,转过身去看其他的东西,但是一会儿又要回来的。
我已经腿肚子酸了。
我说:“咱们到外面看看。”她及不情愿地跟我来到大街上。
突然,妹妹莫名其妙地说出一句话:“他没有安好心。”
我说:“谁?”
妹妹说:“小胖虎。”
我说:“他不是要帮咱们吗?”
妹妹说:“他看不起咱们,他可怜咱们。咱们用不着他可怜,咱们自己也能挣出两块钱。”
我的肚子开始咕咕叫了。
我说:“妹妹,咱们买吃的吧。”
妹妹说:“我不饿,你把我的那份钱别花,我还要买画笔。”
下了车,离我们的村庄还有一里多远。
妹妹蹲在路边不走。
我说:“回家了。”
她说:“我瞌睡。”
我说:“你不是在车上睡了吗?”
她说:“现在还瞌睡。”
我说:“那咱们回家睡。”
妹妹说:“我腿疼。”
我知道她不想回家,她害怕。我蹲下来,说:“妹妹,我背你,你别怕,爸爸不会说咱们的。”妹妹趴在我的背上,又轻轻地哭了,说:“我什么时候还能攒够两块钱呀。”她的泪水滴到我后脖颈上,热乎乎的。
我说:“这回我帮你,我摸麻雀蛋卖的钱都给你。”
妹妹止住了哭。
山村的傍晚有一种朦胧之美。农民扛着农具零散地走在山路上。时而有姑娘的歌声传来。
老牛站在树下长吟,呼唤它的牛犊。
夕阳已经挂在树梢上,像一个年迈的老头,似乎要扶着楼梯一节一节地下楼。远处山的轮廓由青变黑,他正想把太阳藏在自己的身后。
来到小河边,我有些累了,我说:“妹妹,你自己走一会儿。”
她从我身上滑下来,说:“你现在就帮我捡红石头。”
我说:“天黑了,爸爸妈妈会找咱们的。”
她说:“不行,你答应帮我的。”
没有办法,我们只好来小河里,脱了鞋,河水清凉,原本两只发烫的脚感到惬意。
脚踩在沙里,流水卷走细沙,摩得脚痒痒的舒服。调皮的小鱼儿,飞快地啄一下我的脚趾,又倏地随着水流远去。
西边的天空已经开始变红。水也开始泛红。
谁在远处唱起了一首歌:“西边的太阳就要落山了……”是一个精壮的小伙子。
粉红的阳光不远千里地来爱抚柳树的枝叶。麻雀打破了这份温馨,欢歌着闹个不停。居然有几只胆大妄为地跳下来,站在水边享受清甜的河水,每啄一下,仰着脖子一幅趾高气昂地样子,想引诱我去追赶它们。
妹妹已经捡到了几块红石头,问我捡到了几块。我只捡到了一块,慌忙地用脚趾翻河沙,寻找那些漂亮的红石头。
但我终究受不了引诱,我想起了几天前我在河里发现了一条很大的鱼,我猜想它可能有半斤沉。
这时,我听到有人呼唤我和妹妹的名字。我知道一定是爸爸来了。我连忙大声地回应。
爸爸在河上的小桥停下,他骑着自行车。
我拉着妹妹来到桥上。爸爸生气地说:“这么晚了,还不回家。”他看见我们赤着脚,蹲下身子,用手拂去妹妹脚上的沙子。妹妹顺势坐在桥沿上,跷起脚让爸爸给她擦,痒痒的,她嘻嘻地笑。
我也穿上鞋。
爸爸问:“画笔呢。”
妹妹笑不出来了。
爸爸看我们脸色有变,知道出事了。
我说:“我们把钱丢了。”爸爸阴沉着脸,不说话了。
妹妹站起来,两只裤腿还没有放下来,两只小腿被水泡得发红。她仰着脸对爸爸说:“我不是故意的。我还会捡红石头的,我还能攒够。”
爸爸忍不住说了一句:“挣点钱容易吗?”
妹妹便撅着嘴,两眼泪汪汪了,说:“我还没有吃饭呢。”说着泪下来了。
爸爸转过脸来问我:“你怎么不让她吃饭?”我说:“她不想吃,她想把钱攒下来买画笔。”
妹妹插进来说:“可是,他自己把那块奶糖吃了。”
于是我把奶糖的来源跟爸爸说了。爸爸生气地在我屁股上拍了一巴掌,说:“人家是给你妹妹的,你就不能给你妹妹留着。”
我简直要气死了。
夕阳变红了。
妹妹坐在车大梁上,我坐在后座上,爸爸推着车子,我们往回走。
云彩已经变红了,像飞舞的绸缎。妹妹扶着车把说:“爸爸,你看,红太阳。”爸爸向天空看去,阳光映红了我们的脸。
妹妹说:“爸爸,我一定能画好的,真的。”
爸爸点点头。半晌说:“你还记得爷爷吗?”
妹妹说:“嗯,他有一把白胡子。”
我在后面说:“他老是给我烧红薯吃。”
爸爸说:“那一年,我才
12
岁。我想要一个口琴。可是咱们家里没有那么多的钱。咱们家里有一块菜地。你爷爷就给我划出一块,说我种的菜卖的钱可以去买口琴。”
我说:“真的呀,爷爷对你那么好。”
爸爸说:“自己种的粮,自己磨的面,自己蒸的馍香,别人喂到你嘴里不香呀。”
我想也是。我在琢磨我想要一个鸟枪,即便我种十亩地,爸爸也不会给我买的。我知道自己没有妹妹的那种上进心。
妹妹说:“后来呢。”
爸爸说:“后来我收了一车白菜,那年冬天,我和你爷爷去卖白菜。”
我说:“天冷吗。”
爸爸说:“冷呀,一搓耳朵就掉下来了。”
我摸了一下耳朵。又说:“是你推车子还是爷爷推。”
爸爸说:“我年纪小,我推一会儿,你爷爷再推一会儿。”
我说:“那可很沉的。”
爸爸说:“什么事自己努力得到的才珍贵呢。”
我想,我的鸟枪恐怕再努力也得不到。
妹妹说:“后来你买了。”
爸爸说:“是呀。”
我说:“就是咱们家的那个旧口琴呀。”
爸爸点点头。
妈妈已经做了很多好吃的。
爸爸已经悄悄地将我们的事情跟她说了。所以她没有过问我们。
吃完饭,她催着我们上床睡觉。
我们确实很累了,很麻利地爬到床上。
爸爸坐在院子里。山村的月亮,伸手可摘。树的影子是灰的,微风拂动,树影轻舞。
我听到口琴的演奏声,那是一曲古老的歌谣。
这时妈妈来到我们身边,悄悄地对妹妹说:“你的钱没有丢。”
妹妹一下子坐起来,两只大眼扑闪扑闪的。
妈妈说:“我刚才收拾床的时候,捡到两块钱。”
妹妹说:“真的。”妈妈便塞给她两块钱。
我也感觉奇怪了,难道那两块钱真的没有丢?!
不想那么多了,反正没有丢。我和妹妹露出快乐的笑容,踏踏实实地躺下。
月光轻柔如水。梦境飘满花香。
爸爸深情地吹奏。
妈妈来到院子里,坐在他的身边。
一曲完了,树影摇动。爸爸说:“他俩睡了
?
”
妈妈说:“嗯。”
抬头望月,月亮独自安然。月下,一阵远来的风袭来,挟着远方田野的芳香。
作者:
胡安焉
时间:
2011-1-12 17:43
确实纯朴,读着也流畅,就是故事有些偷懒,例如妹妹丢钱,例如妈妈最后自己掏两块哄回妹妹,都是超熟悉的情节,像是套路化的乡土小说,甚至有点“《读者》味”,而且我中学的时候写作文基本上全是编类似这种的故事(其他同学也差不多),温暖的,滋润人心的,充满希望的,心灵鸡汤的,反正写这种分数就高,挺有意思的
作者:
琅琊瘦龙
时间:
2011-1-12 19:56
最熟悉的是最难写的。
谢谢 胡安焉 的支持。
小说的重要之处,除却 温暖人心的之处,最重要的是:红太阳!
其实,小说最深刻的地方是:理想的破灭,与怀疑。
作者:
匿名
时间:
2011-1-26 20:47
这个小说与《赛跑》是一个系列
狼牙瘦龙
作者:
生铁
时间:
2011-1-27 11:22
本帖最后由 生铁 于 2011-1-27 11:23 编辑
形声词多反映出词汇的匮乏,描写人与物的顺序混乱,跳跃得也缺少审美逻辑,人物也失之起码的真实,总之,作者的文笔还有待提高。
在描写上大片大片的窟窿并不等于简洁纯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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