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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发一个很早以前的短篇小说,《刍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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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李唐
时间:
2011-1-15 16:27
标题:
发一个很早以前的短篇小说,《刍狗》
仅供娱乐!
《刍狗》
战争一触即发。
战争的双方是东国和西国,这两个国家已经斗了将近四十年了。
在四十年以前,在两国现在的国王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其实这里是一个国家,也就是说,其实两国的国王以前是亲哥俩,一个叫树,一个叫骅。树是大哥,骅是二弟。
老国王最喜欢这两个儿子,而这两个儿子在老国王生前关系也很好。不过,老国王不知道的是,这两个兄弟其实是世界上最有主意的人,他们私下里老爱约定一些东西。比如,在小的时候,树就对骅说,咱们约定好,明天咱们一起逃课吧。骅说,好啊,明天咱们一起逃课。后来,等他们长大了一点,树对骅说,咱们约定好,以后我继承了王位,你不能再叫我大哥,你要叫我陛下。骅说,不行,以后你当国王我也要当国王。树疑惑地说,那怎么当,一个国家不能有两个国王呀。骅说,那咱们就把国家分为两个。树说,父王不会答应的。骅说,反正到时候他也死了,他什么也不知道了。
兄弟情深,于是哥俩约定好,等日后老国王死了,就把国家东西一分为二,各自当各自国家的王。骅对树说,你信不信,以后咱们两过一定是死对头,一定要打仗。
树说,我信,我就是因为想打仗才把一半国家让给你的,我已经厌倦了太平盛世,我想要刺激的一生。
后来,老国王死去了,他的两个儿子遵照他们之间的秘密约定,将国家分为东西两国,树为东国国王,骅为西国国王,从此开辟了两国争霸的时代。
由于树的特殊嗜好(追求刺激)和两国的利益纠纷,所以东西二国常年战火连连,百姓苦不堪言。
就这样,一晃四十年过去了,两位国王都已老迈,已经老迈的树渐渐厌倦了打打杀杀的日子,他也想过几年太平的生活。于是他对骅说,咱们约定好,咱们两国之间再打最后一仗,打完以后就再也不打了。骅说,可以,不过这最后一仗怎么打?
树微微一笑,他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他说,最后一仗自然要玩大的,咱们把所有的兵都派上,让他们混战,直到最后一刻,最后看哪国活下来的士兵多,就算哪国赢了。
骅说,好。
两个国王开始全国总动员。在他们眼里,百姓如同獐子,而他们现在只是想让獐子们打一架而已,看看最后谁的獐子剩的多。
桑木村。
以前桑木村其实是叫桑树村的,因为避国王树的讳,所以改为桑木村。
不过村里却并没有几棵桑树,所以连村里的老人都讲不清楚为什么这个村子以前叫桑树村。桑木村的民风十分简朴,无非就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家家户户都过着平凡而又简单而又快乐的生活。但是这一切即将变化,而且是巨变。
抓壮丁的士兵来了,他们毫不留情地打乱了村子里的宁静。他们贴出告示,要求村子里所有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男子都去报到,如果有私藏者,杀无赦。
村长带上了每家每户所有最值钱的东西连夜去军营,拜见了军官。村长已经七十多了,他颤巍巍地对抓壮丁的军官说,长官,您通融一下吧,放了我们吧,您只要能放了我们,您要什么我们就是砸锅卖铁也会双手捧到您面前的。
军官面无表情,他说这种场面他见得多了,他也很想收下这些贵重的礼物,但是他一次也没收过,因为如果他收了一次他的脑袋也就搬家了。最后他说,如果我有两个脑袋,一定会放你们一马的,但是我只有一个脑袋。
村长知道没有希望了,他决定为自己的私事再碰碰运气。他对军官说,我能不能代替我的孙子去参军呀,长官,求求你了,就让我代替我的孙子去参军吧,他还小呀,才十六岁,家门都没出过呢,您怎么能让他去参军呀。
军官实在不耐烦了,他使劲给了村长一脚,老村长被踢倒在地。他说,老东西,你如果能爬起来,我就让你参军。
老村长知道自己永远也爬不起来了,他就趴着对军官说,长官,怎么样才能不用参军呢,长官,您就告诉我吧。
军官似乎动了恻隐之心,他说,好吧,告诉你,断了胳膊腿的人和瞎子就不用参军了。
老村长一点一点的爬回了村口,人们看到老村长成了这个样子心里都非常难受。其中有几个火气大一点的小伙子说要为村长报仇,杀了那个狗日的军官。老村长摇了摇手,说,我这一去还是有收获的,那个军官说了,只要断了胳膊腿的和瞎子就不用参军了。
人们面面相觑。
于是,村子里几家欢喜几家愁。村子里的陈瞎子家和张瘸子家都兴高采烈,尤其是张瘸子,见谁都说自己命好,准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弄的别人咬牙切齿都想再打断他的一条腿。
桑是村子里一位很普通的年轻农民,他有一个新婚不久的妻子兰。本来,他们的日子过得很美满,但是现在一切都变了,桑就要去当兵了,当兵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回来了。
兰对丈夫说,干脆……干脆你也像隔壁小李一样,自己断自己一条手臂吧,这样就不用参军了,如果你自己下不了狠心我帮你砍!说完,她就转身从厨房里拿起了菜刀。
别别,桑吓了一大跳,看着拿着刀的妻子说,你别过来,你听我说,我可不想就这么窝窝囊囊过一辈子,我决定了,我去参军,说不定还能当个将军回来呢!
兰苦笑着说,当个将军?你能活着回来我就谢天谢地了。
桑说,我命大,一定能活着回来的。
于是桑就去参军了。
一条大黄狗跟在他的身后,这条大黄狗已经跟随他好几年了,对桑的感情还是很深的。狗咬住了桑的裤腿,意思是说不让他走。
桑笑着说,我肯定是要去的,不过你要是想跟我去就可以带上你,但是你绝对拦不住我的。
大黄狗想了想,松开了口,默默的跟在桑的后面。
不一会,桑到了军营。军官看了看他,说,你们村难道就你一个不残废的?怎么就来了你一个?
桑说,很多是您来了以后才残废的。
军官长叹一口气,说,早知道就不告诉那个老头了,现在闹的你们村子上下全残废了,我是看他可怜才告诉他的。
桑说,他确实很可怜,尤其是被人踢了一脚后就更可怜了。
军官连忙岔开这个话题,说,你准备好了吗,明天就开赴前线。
桑说,准备好了。
很快桑就到了战场。
战场上,两国的士兵对峙着,并且两国的士兵的人数都是一眼望不到边,黑鸦鸦的一片,而每个人手里拿的兵器反射出的光芒都使得人睁不开眼睛。
这是两国几乎所有的士兵。
为了站得开这么多人,两国的国王特意约定好了,在这么一个广阔的平原开战。这是两国边境最大的平原,但是此刻却仍然觉得拥挤。几乎每个人都被自己人的兵器误伤过,都留下了大大小小的伤痕,有的干脆被刺伤了眼睛,直接被抬下去,而被踩死的人也不在少数。
两军对峙着,所有人脑子里的弦都紧绷着,都在等待着一声号令。
与此同时,在远处的山上,两国的国王聚在了一起,准备一起观看这场超大规模的战役。两个国王都兴奋不已,为自己能观看这场殊死搏斗而感到荣幸。
树说,开始吧。
骅点点头,说,开始吧。
于是,两国的传令的宫女通报给了太监,太监又通报给了传令兵。传令兵又通报给了信号兵,信号兵就不用通报了,他们一拉开信号弹的弦,信号弹就飞射了出去,在天空炸开。
两边的将军都看到了进攻信号,于是大吼一声:进——攻——!
黑压压的人群开始挪动,如同两片厚厚的乌云,开始慢慢地汇合在一起。其间,不断有人被踩死,但他们的死对于数目如此庞大的军队来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桑抱着大黄慢慢冲敌军挪动,因为人数实在太多了,所以两边都推推搡搡地进攻,行动都十分迟缓。
桑听到他前面一个士兵说,喂,什么时候能看见敌人啊,再这么下去我就快要被挤死了。他身边一个士兵说,老兄,别着急,好象最前方已经开打了,你听,好象隐隐约约有喊杀声。然后他对身边一个个子很高的士兵说,大个子,你帮我们看看前面怎么样了?
大个子仔细看了看,说,恩,好象已经打起来了,我看到已经有一排一排的人倒下了,马上就快轮到咱们了。
桑抱着浑身颤抖的大黄说,大黄,别害怕呀,马上就到咱们了。
山坡上。
树皱起了眉毛,说,是不是选的地方有点太小了?
这已经是最大的地方了,哥你别着急,现在打不开,等一会人少了就能打开了。骅说道。
终于,桑可以看到前面敌人的面庞了。他放下大黄,挥动着手中的武器说,冲啊,兄弟们!
战争打了整整三天三夜。两国的士兵已经极度的疲劳,因为毕竟打仗是一个很费体力的活儿。打到最后,两国的士兵已经饿得头晕眼花,他们对自己的敌人说,兄弟,咱歇会儿行吗,歇会在打。
于是很多士兵开始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气,有的则干脆躺在地上睡起了觉。一时间,战场成了一个休息场,没有人想要再打下去了,他们冲着山坡上高喊,我们要食物,食物!
两国的国王觉得很气恼,但是他们知道,就算是骡子和马也是要吃饭的,所以他们吩咐道自己的手下说,扔些馒头下去,让他们吃饱了继续打!
馒头扔下来了,士兵们开始争抢,甚至比打仗时还要残酷,自己人与自己人开始拔刀相向。顿时战场上乱作一团,战争由两国的战争变成了争夺食物的战争。
两国国王传下话来:吃饱了就赶紧打吧,我们还等着看呢,打完了给你们好吃的,给你们吃獐子肉,给你们煮猪肉,给你们新蒸的大米饭和馒头,你们快点打吧!
下面又开始了零零散散的战斗,这么一大帮人挤在一起,所有人心里想着的都是快点回家,快点回家。这场战争成了一个使人倍受煎熬的残酷游戏。
桑一边啃着馒头一边与敌人作战,脑子里一片空白,挥刀劈砍成了一个习惯动作,已经不受到大脑的支配。
桑听见山坡上有人在大喊:你们快点打呀,打完了你们就能回家了,快点打呀,狠狠的打!
突然,桑觉得自己的脑袋被什么硬东西猛的打了一下,他眼前一黑,随即天旋地转,只隐隐约约能够听见山坡上的声音。
你们快打呀,快点打呀。
桑不知自己昏迷了多长时间,等到他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他发现许多人与自己一起躺在地上,横七竖八的。桑推推身边的一个人,发现他一动也不动,桑仔细一看,原来那个人已经死了。桑又推了推其他人,发现在自己身边的人没有一个活着的。他觉得自己的后脑剧烈的疼痛,他想站起来,却发现前面出现了几个明晃晃的火把。桑急忙又重新趴下。
其中一个拿火把的人说,难道都死了,一个活下来的都没有?另一个说,已经找了一天了,确实没有找到一个,东国那边好象也没找到。
桑从他们的口中得知那些打火把的人似乎都是西国人,他觉得自己的处境很危险。他决定趁着西国的人不注意赶快逃出去,一直逃,一直逃到家乡!他在心里兴奋了一阵,转念又一想,如果被发现了一定会牵连家里人,所以他不能回家,他要先到别的地方避避风头,等过一阵子再回去。
桑决定奔着家乡的反方向逃跑。
那几个火把在桑的周围照了照,用脚踢了踢,然后就转身走了。桑趁他们不注意,猫着腰,往黑夜里一路狂奔起来!
桑跑啊跑,直到跑的已经跑不动了,而这个时候天也已经亮了。他看到了一个村子,村子上面正飘着薄薄的炊烟。
东国宫殿。
东国国王树正气急败坏的对一个军官说,你这个蠢货,难道我国真的没有一个活下来的人吗?难道我们就这样输了吗?
那个军官跪在地上不敢抬头,他说,禀告陛下,据臣所知,西国那边目前也没有找到幸存的人。
国王树说,你再去好好给寡人查查,一个人一个人的查,我就不信难道真的没有一个幸存下来的人?
军官说,遵命,臣一个一个的查,一定给您查出幸存者来!
那个军官退出宫殿后,叫来自己的手下,说,你听着,从现在开始你什么也不用做了,你拿着人名册,对照着尸体一个一个的给我查,看看人是不是真的全都死了。
桑来到了那个村子,在村口,一个老汉正抽着水烟袋,他看见桑,就说,你是从战场上刚下来的吧?怎么样,仗打完了吗?
桑说,好象打完了。
老汉说,不知道我的儿子是死是活。
桑说,我劝您别抱太大希望。
老汉叹了口气说,是啊,我从来就没有抱什么希望,就当我从来没有儿子。小伙子,你来这里做什么?
桑说,我想在这个村子里住一阵可以吗?
老汉说,可以啊,你就住我家吧,正好我儿子死了,空出一套房,你就住那里吧。
东国宫殿。
这时离那场被后世史学家唾骂的惊世之战已经过去三天了,两国国王都在寻找幸存下来的人,好来判断谁胜谁负,但都没有什么收获。
直到这一天。
东国国王树正与自己的妃子们在寝宫干一些不能让别人看的事,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军官匆匆忙忙闯了进来,高喊着,陛下!陛下!
树骂骂咧咧地穿好衣服,对那个冒失的军官说,有什么事来打搅寡人?
军官说,禀告陛下,是好事情。我们找到幸存下来的人了!
树的精神为之一振,连忙问,真的吗?
军官说,是真的,那个人叫桑,是桑木村人,我们在战场上并没有找到这个人,经我们研究,估计他是逃跑了。
树说,太好了,你一定要找到他!
军官说,请陛下放心,我们已经贴出了告示。
西国宫殿。
西国国王骅的心情很不好,因为据间谍报告,东国已经找到了一个幸存者,而西国却一个也没有找到,眼看自己就快输掉这场战争了,骅心急如焚。
骅在宫殿里转来转去,在他转了三十多圈以后,他突然想到了一个计策。他急忙把自己安插在东国的间谍找来,对他说,你听着,你现在就去东国监视,一旦发现他们找到了那个幸存者,你就如此这般……
老人正在村子里闲逛,发现一群士兵在村口贴了一个告示。老人不认识字,就让身边的人念给他听。身边的人念道:
“现缉拿一人,名桑,桑木村人,为一名逃兵。凡有可疑者请速速报告地方长官,知情者有重赏。”
桑在村子里已经住了好几天了,他觉得自己不能老麻烦老人家,所以决定离开。他对老人说,谢谢您这几天的照顾,我觉得我应该走了。老人笑着说,你走可以,不过一定要等到晚上再走,我今天准备好菜为你送行。桑说,真是不好意思,让您破费了。老人摆摆手,说,没事,对了,这么多天了,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呢,哪里人士?
我叫桑,桑木村人士。桑说。
到了晚上,老人准备了好酒好菜。桑对老人十分感激。
就在这个时候,东国的士兵已经悄悄的来到了门外。老人见到他们,急忙说,嘘,你们别让他发现,我往酒里下了迷药,等迷药一起作用我就叫你们。
然后老人走回了屋里,给桑敬酒。桑一饮而尽。
这时一个中年男子走到老人家门前。门外的东国士兵把他拦住,说,你是什么人?
中年男子笑着说,军爷,我是来给这家送酒的,这家订了我们酒店的酒。
士兵点点头,说,你进去吧。
中年男子一进门,就看到了正与老人喝酒的桑。他大声说,老人家,您的酒来了。老人觉得很奇怪,因为他并没有订酒。他走到中年男子身边,说,我没有订酒呀。
中年男子悄悄在老人耳边说,跟我来。
于是老人与他来到了后院。那个中年男子说,实话告诉你吧,我是西国的间谍,现在我要带走桑,说吧,你想要多少报酬?
老人想了想,说,一百两怎么样?
间谍说,行,一百两就一百两。
老人说,稍等,我去看看桑怎么样了。
然后老人来到东国士兵面前,说,各位军爷,如果我把桑交到你们手里你们能给我多少好处?
士兵队长说,给你三百两,你们现在就带着呢。
老人说,哦,那太好了,还是现金啊。您等等,我去看看桑怎么样了。
然后老人来到后院,对间谍说,东国那边给我三百两呢,还是现金。
间谍说,好,我现在也带着三百两,也是现金,把人给我怎么样?
老人说,你就不能再多点吗?
间谍一咬牙,说,为了国家的利益我豁出去了!说着他摘下手腕上的镯子,对老人说,这是我祖传的镯子,也给你!
老人眉开眼笑,说,好好,人就给你了!
老人带着间谍悄悄来到桑身边,发现桑已经趴在桌上晕过去了。于是间谍把桑背起来,与老人一起从后门跑了出去。
两人跑到与西国士兵接头的地方,将桑交到了西国士兵手里。那个中年间谍没有食言,将三百两银子与镯子都给了老人。老人笑着跳着离开了。
当桑醒来时他正被五花大绑,绑在一架马车上。他可以听见身边不止有一匹马在奔跑,而是好几匹马,这就证明,绑架他的是一群人。
在马车里,桑辨别不了方向,他只能随着颠簸的节奏上下左右地摆动。桑的嘴里塞着一块布,他喊不出来,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不知马车行驶了多长时间,桑在惊恐中竟然也开始昏昏入睡。突然,马车噶然而止,桑促不急防向前跌倒,差点就冲出了马车,但是被车夫硬摁了回去。
什么人?桑在马车中听到人有问话的声音。
接着,就响起了一个嘶哑厚重的声音,那个声音说,你管我是什么人?我也不管你们是什么人,我只要马车里的那个人。
这句如同绕口令的话让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过了一会桑才意识到一个问题:马车里的那个人指得不就是我吗?!
你到底是什么人,你知道阻拦马车的后果吗?西国卫兵严厉地说道。
当然知道后果,算了,我也不跟你们废话了,你们早早投胎去吧!
话音刚落,桑就听到了一阵嘈杂的兵器相接的碰撞声,然后就是惨叫的声音,以及风一般的“呼呼”声。
外面已经乱成一团,而马车里的桑什么也看不到,因此他更加为自己的命运担忧,但他无计可施,只能等待最终的结果。
最终的结果并没有让桑等待太长的时间,很快,外面就安静了下来,桑只能听到马沉重的喘息声。正当桑惊疑不定的时候,突然一个彪形大汉闯进了马车里。由于那个大汉体积实在庞大,所以马车内这个本来狭小的空间就显得更加狭小。
那个大汉把堵住桑的嘴的布拿了下来,之后又用刀刷刷几下砍断了桑身上的绳子。桑立刻感到轻松不少,一边活动着身体的各处被绑得酸痛的关节一边对大汉说,壮士,真是谢谢你了,不知大侠怎么称呼?
我叫森,大汉说道,依旧是低沉而沙哑的嗓音,你休息一会,咱们就上路!
桑问道,上什么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森说,你先别多问,我以后给你慢慢解释,总之你知道我是东王派来的人,不会害你就够了。
桑更加疑惑,他不知道他一个普通的士兵怎么会惊动东王陛下,还让东王亲自派人来解救他?而刚才那些绑架他的人、现在那些躺在地上的尸体又是些什么人?
森说,歇息好了咱们就上路吧。
说着他推开马车夫的尸体,自己坐到车夫的位置上,然后给了马一鞭子。
马车飞驰了很长时间,直到天渐渐发白才减缓了速度。
在马车里,森前前后后把事情的经过对桑讲了一遍,桑这才知道,原来自己是两国那场大战中唯一一个幸存的人。
森笑呵呵地说,等到了宫里,东王就可以宣布胜利了,你算是立了大功呀,你以后锦衣玉食加馆进爵是没得说了。
桑的脑子有些发懵。
正说着,马车已经到了东国的都城。森带着桑下了马车,走进了都城的大门。
东国宫殿。
庄严肃穆的大殿上烟雾缭绕,硕大的柱子使人望而生畏。桑跪在玉阶下,战战兢兢的等待着东王树的驾到。
不一会,桑听到几声钟声,接着不知从哪里穿来一个侍臣的声音:陛下驾到!
侍臣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大殿之上回荡,震得人耳膜发聋。桑不敢抬头,只能听见前面穿来了众多人的脚步声,和袍子摩擦的簌簌声。接着,一个人在玉阶上的龙椅上坐定了,他身边的人也相继排到两侧站好。桑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只见每个人的脸上表情都一样,都十分的肃穆,除了……除了坐在龙椅上的那个老头。那个老头此刻正笑眯眯地盯着桑。
哈哈,好啊,终于找到幸存者了,这个游戏也马上要结束了!王的声音回荡在大殿里,不过寡人还真有点恋恋不舍,毕竟这是不可多得的游戏!
王笑了一阵,然后问道,阶下的人,你就是那个桑木村的桑吗?
桑回答说,正是小人。
王说,你为东国立下了大功,寡人封你为建功将军。
桑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连忙说,谢谢,谢谢陛下。
王说,好了,你下去吧,明天我就宣布游戏的结果,你可以让森带着你在宫里参观参观,然后今晚你就住在宫中吧!
森带着桑在宫里参观。
东国的宫殿十分庞大,桑经过了一个个在他看来模样都差不多的亭子、楼阁、走廊、花园,然后又经过了一个又一个门,一路上都有许多侍卫,弄的桑十分不自在。
森一边带着桑参观一边讲述宫中的故事。当他们经过朱雀门的时候,迎面走过来了一顶轿子,轿子上端坐着一个十分妖艳的女子。
森连忙说,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让轿子停了下来,上下打量着桑。最后她说,我见今天王怎么这么高兴,还以为陛下又宠幸了哪名妃子,原来是找到了那场战争的幸存者,小子,你叫桑是吧,你小子命还挺大,祝你以后在宫里能太平!
说完,皇后哼了一声,叫坐着轿子走了。
森等皇后走远后对桑说,你看,她就是当今的皇后,不过早已失宠,对王的意见很大,凡是王宠幸的人她都看不顺眼,以后你在宫里也要处处小心。
桑连忙称是。
然后,森带着桑路过了天牢。森问桑,你知道宫里有多少酷刑吗?
桑回答道,不知道。
森说,一共有五千多种,其中致人死地的有几百种。这里面轻的有挖鼻子的,剁脚的,烙字的,重的有陵迟,车裂,或者溺水,挖心等。
桑听得心惊胆战,说,这么多刑罚呀,那岂不是每天有很多人受罚?
森点点头说,差不多,宫里很多人都受过罚,比如我。说着森撸上左臂的袖子,只见左臂上清楚的烙着一行字:值班喝酒。
森解释说,这是因为有一次我值班时喝酒被发现了,拿铁烙给我烙上的。
桑几乎带着哭腔说,我不干了,我要回家,你快点让我回家。
森连忙说,别,别,我说着玩的,逗你玩的,咱们再参观参观有趣的地方吧。
于是,森带着桑来到了马戏馆。
马戏馆里,桑看到了惹人发笑的侏儒,长的高大无比的巨人,长臂过肩的猿人,以及学动物叫声非常像的口技演员,还有会不停地讲几百个笑话的滑稽师。
森说,这里面汇集了全国所有有意思的人,他们平日负责逗王开心。
在他们来的时候,这些王的玩物正在开会,他们正在讨论为什么最近一段时间王十分冷落他们。其中侏儒说,一定是你们谁没表演好,让陛下生气了。
口技演员说,我看就是你没表演好,上次你踩彩球的时候不是跌下来了?
侏儒红着脸说,我那是不小心的,再说王也惩罚过我了,上次给我烙字的时候陛下还笑了呢。
他们争论半天也没有结果,最后还是滑稽师眼尖,看到了桑。他跑到桑面前,用一种尖锐的嗓音问,你就是那个桑?
桑说,是的,我叫桑。
桑话音未落就引得那些玩物开始窃窃私语。侏儒跳到桑的面前,说,大家,我知道陛下为什么冷落我们了,因为陛下有了新的玩物,那就是这个人!听说他是陛下的那场战争游戏中唯一活下来的玩物!
玩物们一听侏儒的话,连忙表示赞同。
桑解释说,我不是玩物啊,你们别误会……
侏儒带着讨好的笑容来到桑身边,抬着头对桑说,呵呵,桑大人,我们彼此彼此,以后您发达了还是要多照应我们呀,拜托了桑爷。
听侏儒这么一说,其他人也急忙围上来,说,桑爷您一定要照顾我们呀,我们以后就靠您了。
桑被围在中间脱身不得。还是森替他解了围,他对玩物们说,你们滚开,桑将军怎么会跟你们一样,你们不要缠着桑将军了,小心挨我的揍!
玩物们连忙散开了。森拉着桑离开了马戏馆。
桑和森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在宫中闲逛的时候,宫中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微服而来的西国国王骅。
树见到自己的弟弟后笑着说,二弟呀,你今天怎么来了?
骅说,大哥,我知道你赢了,我没有找到幸存者,而你找到了,所以我输了。
树笑得合不拢嘴,说,哈哈,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这就是命运的安排。
骅说,大哥,我跟您说个事,您能不能算我们两国平手?
树不笑了,说,愿赌服输,咱们事先都是约定好的。
骅苦笑着说,咱们是约定好了,但是这毕竟是一个游戏而已,咱俩又是亲兄弟,我可不想让那些刀笔吏们记载我输了这么一场大仗,这样我的脸面都丢尽了。咱们算平手,也不伤您的面子呀。
树捋着胡子想了想,说,好吧,咱们兄弟一场,这次就算是平手吧,但是那个幸存者怎么办?
骅笑了笑,把手放在脖子上,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森带着桑转了一圈,天色已经晚了。最后他们来到一间府邸前,府邸上写着“将军府”三个字。森说,这就是您的住宅了。
桑眼睛冒光,说,这么大的房子呀……
森突然半跪在桑面前,说,以后我就是您的侍卫了,您有什么吩咐我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桑觉得这一切仿佛身处梦境之中。
正当桑想要入睡时,突然他听到一阵忙乱的脚步声。桑急忙起身,只见门口聚集了许多他以前没有见过的人,这其中有白胡子老头,也有青年,他们手里都拿着大大小小的包囊,一脸焦急着跟门卫说着什么。
桑走到门口,问道,各位是?
那一大帮人看见桑,如同看到了自己的救星一般,一拥而上将桑团团围住。他们把自己手里的东西使劲往桑的手里塞,有的则直接把大把的银票塞进桑的怀里。他们七嘴八舌地说,小人是某某,以后还要您的多多关照。有的说,小人的侄子想某一个官职,几年都没有批下来,还请桑大人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有的说,小人犯了一些小错,还请大人在陛下面前美言,不要把我发配回乡呀,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几岁的婴孩……
桑被这群人围在中间不知所措,最后还是森帮他解了围。森对他们说,各位大人,今天天色已经不早了,桑大人还要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他边说边把人往外轰。
终于,森把那群人打发走了。他命令门卫把大门紧闭,然后回头看时,只见桑的手里多出了大大小小的包囊,银票丢的到处都是。
桑一脸狼狈,说,这都是些什么人?
森笑着说,他们都是宫里面的官员,您现在是陛下面前的红人,他们自然要巴结一下您,以后这种事情您也就见怪不怪了。
桑只能苦笑。
国王寝宫。
树正在寝宫里面观看装在笼子里的一头进贡上来的狮子。他一边拿一块生肉引诱狮子,一边说,小崽子,你真有意思,比那些马戏馆里的玩物们有意思多了。
这时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叫了一声,来人!
几个侍卫急忙大步走到国王面前,然后跪倒在地,说,陛下有何吩咐?
树将那块生肉扔进笼内,他笑着看着狮子几下就把肉吞进了肚子里。然后他掏出一块绸布,擦着手。
该动手了。
桑躺在宽大的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在梦中,他梦见自己穿着绫罗绸缎,骑着高头大马,浩浩荡荡的回乡了。乡亲们排了几里地来迎接他,最后,站在村口迎接他的是他的妻子兰。她被这衣锦还乡的场面搞的有些不知所措,脸由于兴奋而涨得通红。
桑下马,笑着来到妻子面前。
他说,你瞧,我回来了。
桑木村。
兰翻来覆去总也睡不着,索性,她披上衣服来到院中。院子里静悄悄的,恬静的月光洒在地上。大黄狗则趴在一旁睡觉,它从战场上回来了,它亲眼见识了那场惊世之战。兰真想问问它自己丈夫的下落,但是毕竟它不会说话。
兰坐在台阶上,仰望着清澈的月亮。虽然外面盛传那场战争一个幸存者也没有,但是她始终相信她的丈夫还活着。
正在兰凝视发呆的时候,突然大黄醒了过来,开始“汪汪”的叫了起来。大黄的叫声凄厉,怎么也停不下来,惊动了全村人。仿佛是一个回家奔丧的孝子。
(《刍狗》完)
作者:
段林
时间:
2011-1-19 17:50
有趣,读着很顺畅,但也要警戒这样写很容易写“顺滑”了,影响细节的精确和真实
“这是两国边境最大的平原,但是此刻却仍然觉得拥挤。几乎每个人都被自己人的兵器误伤过,都留下了大大小小的伤痕,”这个细节挺棒的。
作者:
allinpark
时间:
2011-1-20 01:27
误伤的细节让我想到北野武的《座头市》。。。
作者:
匿名
时间:
2011-1-20 09:44
很怕是一篇寓言,幸好不是 ^_^
作者:
西维
时间:
2011-1-20 09:44
挺有意思的。比较喜欢结尾的那两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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