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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短)丑角 [打印本页]

作者: 茫崖    时间: 2011-3-8 19:19
标题: (短)丑角
(一)
  我在一个非合法的马戏团工作,近期开始对扮小丑有点乏味,好好一张死板的脸硬是画成了白面裂嘴人妖,还得天天像猴子似的翻跟头扔香蕉的。这种戏码每天都在上演,害我患上了神经衰弱。
  我是个中日混血儿,六岁时就被亲爱的日本老妈子送到了这里。至于原因么,有点可笑。老爸的父亲,嗯…就是我爷爷,当时参加过抗日战争。听到老爸要娶个日本女人,就从床底下抽出了几十年前打仗用的砍牛刀横在门前,张着他没牙的嘴叫道:“你个兔崽子,敢让这日本娘们进家门,我不把她杀了就愧对了毛主席啊!”那时的母亲已经怀上了我这一孽种,在唇枪舌战,鸡飞狗跳,差点真闹出人命之后,老爷子总算在不让他们结婚见亲戚的情况下,秘密的允许我父母在一起。
  我在出生的时候,手术室外没有任何一个人。母亲默默的把我生下,也没有给我任何名字。因为我长的僵硬,不爱笑也不爱哭,只爱傻傻的望着一样东西发呆。其他人就都叫我呆子,包括爷爷。这不,整天呆子呆子,口木口木,言语麻木。我便到6岁都不会开口说一句话,家里人真以为我是个呆子,逼着母亲把我给扔了。
  马戏团的老板见我弱小,就同意母亲收留了我。可怜的日本母亲走后,他问我叫什么名字,以后演出都得有名字。
  “呆子。”我这嘴总算在6年后的这一天开了。
  “你叫呆子?这可不好听,以后就叫Daizy吧。”
  这有差吗?结果Daizy,呆子前前后后总共也听了30年。
  老板刚开始想让我当主持,但因为我长的严肃,在交谈方面也显得木讷就转让我去学小丑表演。画了个笑脸总算是掩盖了原本的僵硬,身体灵活的我也弥补了语言的欠缺。
  小丑表演总排在打肌肉松弛剂的男人后面,说是缓解紧张的气氛。但观众看上去一个都不紧张,情绪高涨的连连鼓掌,喊着下次塞钢炮。
  松弛男下台后,捂着屁股对我说:“总有一天我的屁眼要跟脸盆一样大!”
  “那你屁股放哪?”我问。
  “屁股的那些地都留给屁眼了,过不久我身体就是个黑洞。”
  “那到时候请你把我也吸进去。”
  松弛男笑了起来:“你就那么迷恋我的屁眼?”
  “也不是那样,我说不清。”一看到他笑了,我又开始紧张的语无伦次。
  “行了行了,别说了。把你塞进去我还怕消化不良。”

  (二)
  马戏团在凌晨3点的时候关门,大家都收拾了起来。空中杂技的演员还在练习,我看着他们轻盈的身体荡来荡去,好像长了翅膀的鸟,永远不会坠落。他们非常有默契的接纳对方,彼此像细胞一样可以迅速融合在一起。
  老板晃着酒瓶在我身边坐下,和我一起盯着那些演员。
  “真漂亮啊,像鸟一样。”
  “漂亮归漂亮,可都是拴着绳子的笼中鸟。”老板踢倒了空酒瓶说,我还是望着那边没有应他。这里有谁不是笼中鸟。
  “Daizy啊,你都30了,还不结婚吗?那个脱衣舞女郎就不错,脸蛋身材都一级棒。”
  “不用,我一个人挺好的。”
  “因为她是脱衣舞女郎?”
  “不是,哪怕她裸奔我也无所谓。我只是觉得太麻烦了。”
  “结婚?”
  “恩。”
  “是挺麻烦的。”
  老板召集了那些演员过来,吩咐我们从今天开始练习新的节目。把正踩着跷跷板扔香蕉的小丑,突然拉到空中。小丑要装作很慌张的样子,杂技演员要把小丑抛来抛去,来取得娱乐大众的效果。
  “Daizy你只要伸着手,看准时机,接和抛都交给他们就行。”
  “那也得练习啊,没有默契可不成。”其中一个女演员说。
  “我知道,这不叫你们练习吗。Daizy你行吧?”老板别过脸问我。
  “没什么问题。”

  第一次练习的时候,到那上面我才知道这高度不是随便跳下去就能了事的。一开始我腰上绑着安全带,负责教我的演员对我说只要像蹦极一样,往前跳,身体展开,手和脚平行。我会晃来接你,我说跳你就跳。
  我说跳你就跳。
  我说跳你就跳。
  这声音让我想起了哪句烦人的诗,让我反胃。
“ 这是个跳跃的年代。”
  放屁!这是个跳楼的年代。

  (三)
  那次演出很平淡,也许只是换了小丑在玩空中杂技,观众兴趣索然。谁跳都无所谓,如果换没穿内裤的金发女郎被抛来抛去效果就不一样了吧。
  等大家都回去睡觉后,我一个人在黑暗中摸索着爬上高高的跳台,坐在秋千里荡着。也许因为绳索用久了,每晃一下都会发出吱呀的声音。我为什么要在大半夜做这么危险的事呢,因为无聊?
  不对不对,如果晃着晃着能晃出名字就好了。没有名字真的很麻烦啊,老妈子。
  如果我在你怀里叫呆子,在马戏团叫Daizy,那我出去后叫什么。
  没有名字的老流浪汉?真够烦人的。做爱都烦人,女人高潮时在你的身下叫着:“Daizy。”听起来跟叫呆子一模一样,神志不清喘着粗气,流着口水的女人浑身痉挛着说:“呆子。”
  我望向观众席,幻想着那里坐满了人鼓掌吹口哨,像录音机里发出的怪声叫嚣着。
“Daizy,Daizy,再来一个。”
  呆子,呆子,再来一个。再抛次香蕉吧呆子。
  如果电影里我注定永远是一个丑角,为什么还要这样大费周章,为什么世界不在我醒来前就毁掉!
  就这样一直摇晃着也好,反正眼前一片漆黑,我已经不知道是否在深渊之下。

  这是个摇晃的年代。

  (四)
  醒来后,我发现自己躺在床上。
  “原来真是做梦了。”我深深吸了口空气,里面夹杂着冷冰冰的药味。
  “不是做梦哦,你掉下去了。”老板用手指戳了戳我的脚,刺骨的疼痛窜上头皮。
  “还好演员在收拾东西的时候忘记把安全网收了,否则你真完了。”
  “是吗,运气真好。”我看着老板嘴里吐出的烟圈,大的好像能套住人。老板今年已经52岁了,到现在还是单身。他自己也没有隐藏说是因为下面出问题,到30岁后就跟虾米似的卷曲着沉睡了。我还是庆幸了一下,幸好我30岁还能每天升国旗,唱国歌。否则就要像被西班牙疯狂破坏了的印第安文明,永远的卷曲成小虾米。
  “老板,搞不了女人痛苦吗?”
  “习惯就好。一开始是因为突然对女人缺乏了性欲就一直没搞,没想到时间一长就出了问题。”  
  “那自慰呢?”
  “没了。”
  “那多难受。”
  “习惯就好吗。”习惯就好,真简单。毕竟这是身体问题,在自己可以控制的范围内。但没有名字真够麻烦的,因为它是被人赋予的。自己取的名字总觉得像没有回音的山谷,得不到答案。
  “如果没有名字也能习惯就好。”
  “就因这事烦恼?”
  “不清楚。”
  “没有名字的人并不少见。”但他们都和我不一样。
  “你的名字我是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妈的。想知道吗?”
  “知道我姓什么也不错。”
  “但我只知道名,不知道姓。”老板无奈的搔了搔脑袋。
  “那有什么用?”
  “老妈的名总得知道下吧,否则像细菌一样,就这样孳生了出来,够累的。”
  “是够累的。”
  “那想知道不?老妈的名。”
  “说吧。”
  “代子。”
作者: 鸭瓜。    时间: 2011-3-8 22:35
轻松看完...没了.

就是这样..
作者: 陈树泳    时间: 2011-3-9 15:52
看起来是个不错的题材,读下来又如楼上所说轻松地就没了。
作者: 死因里    时间: 2011-3-9 15:59
我在一个非合法的马戏团工作。我是个中日混血儿。我在出生的时候。
看到这三条,就大概知晓‘我’实在是太不用功了,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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