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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寻找夏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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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苏蓝
时间:
2011-4-17 20:19
标题:
寻找夏兰
本帖最后由 苏蓝 于 2011-4-17 20:21 编辑
我牵着大狗和张元在汉正街散步,同行的还有他的姑娘,一个叫夏兰的姑娘。那个夏天留给我的记忆早已模糊,只想起些琐碎的场景。午后悬空的烈日照的我睁不开眼,汗水不住地往下滴。街上高楼商场,恍如幻影,无数人匆忙走着。我和张元很悠闲,高兴地哼着歌。夏兰穿着蓝色的连衣裙,挽着张元的胳膊,默默跟着我俩。我不记得夏兰当时的表情,她不是个特别引人注意的姑娘,也许对于张元来说是。
那天答应张元出门逛大街完全是出于私心:为了显摆我刚买的那只藏獒。它的样子像狮子,看上去凶猛而威严,全身棕黄色的毛发,走起路来却显出可爱。卖主把它交给我时,我望着它那双大眼睛,没有任何拒绝和害怕,流露的是对我的好奇。后来的日子里,它喜欢扑到我身上用舌头舔我的衣服,或者用厚重的前掌拍拍。我到现在也没给它取个名字,每次带它溜达时总是喊它大狗,它就用吼叫来回应我。那个午后,它跟在我身旁,热的不停伸舌头,身边的人经过它身边,总会放慢脚步看它。大部分人的目光都是友善而好奇的,有人甚至用羡慕的眼神望着我。我很高兴。某个细微的时刻,我忽然觉得我会让这只藏獒永远陪伴自己,直到我俩其中一个死去。
武大的樱花在春天绽放。素美的花瓣散落一地。但那个夏天,我和张元都看不到。毕业前我们是四年的朋友,毕业后依然是。我俩同租一房,分别找到了第一份工作,过着能吃饱饭的日子。所以张元很是惊讶我会用辛苦一年多攒下的钱买了那只藏獒。他问我时,我只是告诉他,这是我的愿望。就如同他会和夏兰在一起。张元告诉我,他俩是会结婚的。他说的时候表情是那么认真,让我不能怀疑。我对他说,人总会变的。他看着墙角蹲着的大狗,没说话。不过,我心里同意张元的想法,因为第一次看见夏兰是在武大的林荫道上。她和张元向我走来。夏兰到了我面前,笑着对我说,你好,我是夏兰。我觉得这个姑娘很好。
走到百盛门口,夏兰想买护手霜,张元很乐意能享受空调。两个人有些肉麻地牵着手进去了。玻璃的旋转门反射着耀眼的阳光,很久才停下。我懒得逛商场,也怕大狗太惹眼吓着那些女服务员,一直站在百盛门口晒太阳等着。时间是很奇妙的东西,它客观存在又只在你心里。在回忆里,那个下午我似乎等了很久,玻璃门因为无数人的进出而旋转不停,让我感觉眩晕。而我心爱的大狗却很乖地坐在地上,盯着我,满脸悠闲。
天快黑的时候,又或许还是烈日下的午后,我听到百盛门里传来熟悉的声音,是一阵争吵声。随后张元和夏兰出来了。张元一脸阴沉,而夏兰则没有什么表情。她手里什么也没拿,抬头对我说:再见。然后转身走了。我有些好奇,对张元说:这也太不给你面子了。不就是吵个架嘛。张元没理我,自言自语的说:回住的地方吧。我和张元在之后的 路上没说话。对于兄弟的难受,我觉得最好的方法就是保持沉默。
事实上我以后的日子里再也没有去问过张元那个下午他和夏兰在争吵什么,也许这辈子我也不会知道。事情远比我想的要严重,那天之后,夏兰就和张元分手了。张元在那个炎热的夏天就像疯了一般。他把工作辞了,每天在租的屋子里吹着电扇不停给夏兰打电话,想乞求她的回心转意。但得到的只是夏兰的冷漠。后来某天那个电话号码成了空号。张元不知从哪里又弄来了夏兰家里的电话,每次接电话的却是夏兰的妈妈。她每次对张元说的都是一句话:她不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再后来张元也许是知道应该绝望了,不再寻找夏兰,成天在街头转悠,早晨出去,晚上天黑了才回来。我也不去问他干了什么,只是睡觉前陪他抽根烟,喝些酒。某些时候,我会劝他去重新找份工作,也会说女人如衣服之类的混话。张元知道,我不是在说夏兰。
我的大狗在渐渐壮实,它胃口很好,一次能吃下很多东西,还喜欢朝路上它认为的坏人狂吼,把那些人吓的飞奔。我把它带到我们单位楼下,那些同事都喜欢摸着它的头,说它很可爱。说实话我有些生气,怎么能用可爱来形容它。在我的心里,藏獒是男人的象征。曾经有人和我说,要做一个藏獒一样的男人。我在努力做着,那人却不会出现了。不过我心里还是得承认,大狗是很可爱。这条花了我八千块银子的藏獒并不是纯种,我买不起纯种。大狗总是喜欢大热天坐在地上,嘴张着喘气吐舌头,样子像狮子可也像哈巴狗。也许,它是藏獒和哈巴狗杂交的。我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安慰。
其实,我见到过夏兰。那时张元已经没有心思和我闲逛。某天我一个人带着大狗在汉正街散步。汽车扬起的灰尘,吵闹的人群与歌声,都让我回想起和他俩逛街的那个午后。事实上那些日子我曾无数次回忆它。张元和夏兰从百盛出来的瞬间,他们的面庞让我感到忧伤。我只会和大狗说这些,如果它会说人话,它一定会批评我矫情。到了傍晚,我本想沿着街边的斑马线慢慢走着回去,但大狗却似乎玩的不尽兴,它很反常的不跟着我,在地上胡乱嗅着气味,往和租房的相反方向跑去。我用平日很灵的声音叫它,它还是继续昂头奔跑着,不理睬我。我无奈地跟在后面,随它去。不过它到了十字路口便停了下来。那时正是红灯,很多人聚在人行道前,眼前车辆川流不停,大狗的眼睛凝视着街对面。我顺着看过去,心里忽然有些喜悦,夏兰就在对街,她穿着同样的淡蓝色裙子,悠闲地挎着包,慢慢走进一家专卖店。大狗似乎想过街奔向夏兰,但那天的红灯特别久,我蹲下来紧紧抱着它的脖子,让它渐渐安静下来。咱们回家。我对大狗说。它听懂了我的话,如从前一般乖乖的跟在我身边。我不知道那瞬间的喜悦从哪里来,也许这是我一生中最后一次遇到这个并不熟悉的女人。而我的手还留着大狗身体的温度。
不久之后的冬天,张元和我去哈尔滨看冰雕。我本来以为几天后就能回来,就把大狗交给朋友照看,把它的习惯和癖好都交代了。那朋友同样是个爱狗的人,对此求之不得。我放心的和张元从汉口坐火车,硬卧三十个小时晃晃悠悠到了哈尔滨。那是座和武汉完全不同的城市,我们仿佛从春天瞬间掉入了冰窟窿。我俩走在大街上冻得发抖,他大声对我说:妈的,咱这是来玩的吗。我说:要不我们跑步唱歌吧。他点头同意。于是我俩真的就在哈尔冰的街道上奔跑起来,唱着《赤裸裸》,像傻瓜,直到汗流浃背才停下。
那个夜晚我们没有找旅馆睡觉,一直沿着街道走走停停。冷了就跑步。哈尔冰的夜生活很热闹,到处都是霓虹灯火,直到凌晨两三点才安静下来,车也渐渐少了。城市的夜不会黑暗,我第一眼就喜欢上这座城市,那些别致的建筑充满了异域的情调,巴洛克风格的咖啡店,银行,酒吧,写着俄罗斯的文字。而仰头,看到的是比武汉要清澈的星空。那些寒冷,让我清醒。唯一有些想念的还是我的那只大狗。张元刚开始很兴奋,不时和我说着话,但当街道安静下来时,他也沉默了。然后我俩就那样手放在口袋里走到天亮。我不知道张元不说话时在想些什么,只是从他看我的眼神里偶尔透出些许明亮的东西,那是我很久不曾见到过的。
早晨,张元和我随便住进了一家酒店,两个人盖着厚厚的被子睡到下午。我睁开眼时忽然想起冰雕节就在下午开幕,我俩就是为了这个而来的。于是我把还在睡梦里的张元摇醒,告诉他赶紧过去看表演。他听了我的话似乎不紧不慢,赖了会儿床,穿好衣服打开电视看起电影。我本想再催他,手机响了起来,那边传来朋友的声音:你家的藏獒从你走了就不搭理我,更重要的是不吃东西。我听了心里感到的是安慰,毕竟是我的大狗,和我有感情了。但我在电话里还是告诉朋友不用着急,自己没几天就回武汉了,和大狗渐渐处熟了它就会听话,饿不死。挂电话后不知怎的,我似乎也忘记了要去看开幕表演,躺在床上和张元一起看电视。我记得电视里正放着成龙的
A
计划,看完已经快五点。旅馆外刮着风,我和张元互相看了一眼,心照不宣的笑了。然后两个人继续躺着,找电视剧看。管他妈什么开幕。
我俩看到冰雕是到哈尔滨的第四天,在那之前两个人都是在旅馆的房间里度过的。寒冷的城市里艺术家们用冰块雕成房屋和人,再加上绚丽灯光的照射,让我感觉置身于迷宫。听说爱斯基摩人从前就住在北极的冰屋里,我在那些冰冷的雕塑面前有些灵魂出窍。不过后来回想起来张元应该比我更着迷。因为那天看完冰雕,他走到半路忽然转过身站在我面前,对我说:苏蓝,我们留在哈尔滨吧。我看着他很久都没说话。
也许对于我和他来说那是个可笑的决定。但我们就这样抛弃了武汉,在哈尔滨扎下了根。我打电话给朋友时他正和大狗玩着。他迫不及待地告诉我,大狗已经愿意和他握手了。我有些严肃的告诉他:我准备留在哈尔滨,你帮我找房东把我和张元的东西先收拾下寄存着。他惊讶地说:冲动是魔鬼啊。我笑着说:我们还年轻。事实上我和张元在哈尔滨一无所有,最初的几个月两人整天没事做,靠在武汉存下的钱过日子。我也找过工作,可奇怪的是从来没有成功过。张元和我的状况一样,但我俩从来没有回武汉的念头,从来没有。四个月后的某天,我和他在大排档吃着晚饭,张元忽然抬起头对我说:不如我们自己开饭店吧。我点头说:好。当我打电话给家人时,他们只是详细的问了问缘由便把钱打到了卡上。家里并不是很富有,只是他们理解我的任何举动,也习惯了。
饭店的定位选址招人都是张元搞定的,我并不是个有商业头脑的人。事实证明他的决定是对的,我们很不起眼的饭店因为开在哈尔滨公司和白领最多的地段,生意渐渐好了起来。每天我们五点多起床,去最便宜的菜场购买蔬菜和肉,白天就在店里招呼客人,晚上七点关门坐车回租的两室一厅。半年后我和张元终于算在哈尔滨站稳了脚。我每天走在越来越熟悉的街道,有时恍然觉得自己还在武汉,那些人群和车辆是那么相似。初到哈尔滨的新鲜感没了,天气的寒冷也都习惯,我和张元再也不会犯傻半夜走在街道上冻的直哆嗦。但望着路边那些漂亮的房屋,我知道对这座城市的热爱从心里到了骨髓。
来哈尔滨的第二个冬天,张元从夏兰的影子里逃离。他和一个常到店里吃午饭的姑娘好上了。那姑娘和夏兰完全不是一种类型,性格活泼热情,在店里帮着张元干活收钱,两个人的亲热劲儿让我感觉也得快点找个姑娘。她对我也是不当外人,整天和我开玩笑。张元是个时而开朗时而沉默的人,有些时候他会对我说:我喜欢她。我告诉他:你可以喜欢很多人。我不知道这会不会让他想起些什么。对于我来说,自从从老家坐着火车来到武汉后的这么多年,现在能想念只是大狗。我的朋友会时常给我电话,最初还会详细的讲述它每天的生活和趣事,后来就只剩下几句闲聊和报平安的话。他说大狗挺好的。
再回武汉是四年后的夏天。时间恍然过去,但下了火车,我还是觉得自己离开没有多久,一切如常。我大步走向出口。朋友说带着它正在车站外面等我们。张元舒了口气:回这里的感觉真好。我笑着回他:你应该把妞一起带过来玩。他听了忽然对我说:不想,夏兰在武汉。我停下脚步,站在挤满人的出口通道里看着他。他的表情让我隔了许久再次想起多年前那个炎热的夏天。张元有些怪异地笑了,他推了我一把,说:走吧,这么多年兄弟了。我拍了拍张元的肩膀,和他勾肩搭背往外走。
那个傍晚,我俩站在汉口的站牌下面。朋友在远处向我招手,大狗从他身边跑到我面前,嗅了嗅我的脚,忽然就像多年未见的朋友,扑到身上舔着我的脸,然后就蹲在我身边,像从前的那些日子一样,哪里也不去。我转头看了看张元。他正掏出手机贴着耳边,拨通了某个号码。电话那端不知说了些什么。张元没有说话,挂断了电话。
我望着身边变的有些苍老的大狗,心里觉得特别踏实。
作者:
陈鱼
时间:
2011-4-18 23:38
看了这篇觉得蛮不踏实的 我和张元去了哈尔滨 然后决定留下来 一留就是四年 这是为什么呢?张元要留下来这个叫苏蓝的男人怎么也就留下来了呢?(真是只能理解为基情啊!!!)家里人怎么就轻松给钱了呢?饭店怎么就轻松赚钱了呢?藏獒怎么就轻松换了个主人了呢?
还有 如果这个小说把藏獒这个元素拿掉 好像也是成立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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