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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大学生思想家”王阳：网络时代是摆脱引号的最好时代 [打印本页]

作者: 王水 时间: 2011-5-25 00:56
标题: “大学生思想家”王阳：网络时代是摆脱引号的最好时代
本帖最后由王水于 2011-5-25 08:28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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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轮残月掩尘埃，依稀尤有开元字。想得清光未破时，买尽人间不平事。”——《铜钱诗》
王阳，学生，文案，思想狂人，多动症，妄想症患者

昵称：牧云笛
生日：1989年3月5日
星座：双鱼座
现居地：中国上海
毕业院校：退学
个人微博：http://t.sina.com.cn/kk1600

王阳说，他的思想和他自己只可能存在于这个时代当中，这种痛苦似乎会变得普通，但有一些不变的道理，这些并不一定要退学才能学会，但说起从辽宁某大学退学这件事时，王阳的语气当中还是带着一些鲜有的不平静与不屑。
这天M50创意园区露台上的风很大，沿着河岸，春天里面扑面而来的是有些刺激的花粉气味，这让他想起了两年前离开学校的那个下午。谁也不知道，现在这条明亮的苏州河在几年前的春天里，是一条连下水道美人鱼都没有的水沟。
同样的叶子夹在书本里，春天的时候却显得那么的憔悴和无力，抽出嫩绿的一只在手心里一碾，破碎的汁液混在一起，有红有绿，绿色的，像是一种毒，红色的，是人的血液。

王阳出生于山东，3岁时举家搬到位于中原油田的新家，他说后来时常觉得没有故乡可能是因为小时候就在不断忘记父母争吵的过程当中。印象里只要父母一吵架他就会钻过门口跑到隔壁院的阿姨家去，那里有一棵很高很高的枯树，风筝时常会挂在上边，隔壁的阿姨坐在树下哄他不哭，可是没有效果，阿姨只好讲故事说“你再哭，再哭就……”于是他不再哭了，但是这样时间长了却形成了一种暗示：没拧紧的水龙头掉下的水滴，桌子上没有被风翻完的书页，晃过床边并没有动的枯树，这些在黑夜里通通成了他的伙伴，让他无法像一个普通的孩子那样睡去。于是，在漫长的黑夜里，就只有一个人抱着沉重而坚硬的精装本《十万个为什么》翻来翻去。
王阳说自己已经忘记了每一本书翻了多少遍，那沉重而坚硬的精装本是怎样变轻的，但那个时候的阅读习惯决定了日后的道路。有一天，黎明是怎样到来的？就是曙光的边缘越过过枯树上的那道身高的标记。
中原油田的生活让青春期的王阳感到沉闷不堪。所有大院里的小朋友此时个头都已经超过枯树上那道标记了，17岁的王阳却觉得只有他还不能拥抱那树粗大的轮廓。他此时时常背着画夹来往于一个车站与一个车站之间，黄昏的颜色和枯树的颜色合而为一，写生一提笔时间就那么过去了，那种感觉和小时候看书的感觉十分类似。
同年的几个小朋友挨个往树下一站，绕着树跑了一圈，转眼就穿上了钻井工人的衣服。他们指着王阳说这些什么，确实，就只有他还没穿上那衣服了……此时王阳的魂魄还远在一小时路程外的雷霆崖上，正在往这里奔跑，他说有时候自己就像在找自己的尸体，去找尸体上没有被扒去的装备。
人生似乎是一个梦境。
远在200公里外的上海，M50这边的这个22岁，看起来似乎有些叛逆的王阳，原以为手上会拿着的是啤酒，走近了才发现那是橙汁。而另一个穿钻井工人工作服的，现在可能正围坐在车床边画设计图。
对话“大学生思想家”王阳

D：Dream Star Weekly W：王阳

D：王大师，你好。

W：不敢不敢，你好。

D：来上海有多长时间了？

W：两个多月吧，现在在一家地产广告公司做文案。

D：难道是因为追漂亮MM远道而来？

W：一般漂亮MM都会被我辩论跑，她听到我说话都会有扁我的冲动。

D：此话怎讲？
W：或许人家受不了我说话的方式吧。生活是菜，道理是馒头，智慧是水，哲学是药，情调是料。馒头要和饭菜一起吃，药则需要开水冲服。哲学和思想是一种很累人的东西，我觉得MM们不大有兴趣靠近我这种满嘴道理的人。

D：那不是有点像电影《社交网络》里的主人公，在网上你给人的印象似乎是很能写的，那如果给你一个机会去公开演讲，你希望台下来交流的人属于什么类型？

W：有独立思想的人。

D：呃……莫非是指从北大毕业的人？（笑）
W：北大学哲学的也不一定有，现在的教育说一套做一套，一方面老师说“到四十岁没有四千万别来见我”，另一方面很明显，全社会都抱着无过便是功的想法，一个字：“混”。如果想一想原因……制度，还是制度造成的。在我成长的中原油田，混一个毕业证，然后可以靠世袭直接招工，因为个人作为劳动力只是螺丝钉，你是谁不重要。在北京的北大里闷头钻研40年出一点成果，然后处心积虑申请几个基金会来支持，物质上回报是不公平的，他们实际上是在付出，他不见得能买得起北京的房子，这就是两种生态。美国的工人经常为中国的农民工罢工，然后还不得不买中国商品，这些全部都是十分荒谬的事，创造财富的人并没有拥有财富，创造思想的人是思想制造机器的螺丝钉。

D：这两个观点似乎来自马克思和萨特。马克思认为真正创造价值的是生产者，那么资方在中国的代理人可以说是“所有人”。
孙中山的《建国方略》会说，土地私有，但是升值的部分是属于公共的。“所有人”这一个词就能说明在不同语境下的问题，公有制的，是“所有人”的，私有制的，也是我们“所有人的”，好像网络聊天室里面如果有人叫名字作“所有人”，那么所有骂他的话全都指向别处了，他一说话就是“所有人”说的……

W：我对词语不是那么敏感，不过思想的样式在很长一段历史中就是词语，所以表达的方式是不是新颖那是传播手段的问题，单纯喝茶聊天算不算独立思想的表现这个倒是有待商酌。

D：
假如有一天某位人物一定来找你喝茶聊天，但是对你说的东西完全不关心，还一直听下去……这就像表演一样了，这样看来，有独立思想这个标准其实很高啊，什么样的人是思想独立的人？

W：你是说喜欢哪种人交流？……庄子和惠施。

D：和你完全不在一个时空中啊。

W：庄子能提出很多观点和故事，论证并不严密，他的故事都是隐含一个境界的道理。而惠施，他会把道理放到现实当中，更像是一个能搅动的社会活动家。在一起可以取长补短。

D：可是现在的年轻人别说惠施，可能都不太想做李敖那样的人，做非常多的搜集信息资料的工作，可以说他是一个百科全书一样的学者作家，你觉得如果想同样做这方面的工作讨巧的方法有吗？

W：相对不使用电脑的李敖来说，普通人的优势就是使用电脑和网络吧，目前互联网上能够网罗的知识趋近人类知识的总和，只是太繁杂。以书籍为例分两类的话，中国人所说的“经典”，“经”是什么规律，“典”是现象，他是历史专业的，所以工作方法会有一些不一样，我不注重典的那些东西，我更愿意把道理说出来。

D：从历史上来看，一个处于激烈变革的时代更容易出现百花齐放的思想，而且很多时候是出于对于当下社会的观察以及对于既有制度精神上的批判。你觉得自己在思想方面的工作方法与前人相比会有相同或者不同的地方么？

W：时空不同，对于自己所处时代的判断使他们思考的是该破该立的问题，但我会思考破完以后会出现什么情况。

D：那就有一个时间跨度的问题，你会想到200年以后？

W：比如说社会上会有一些很不公平的事情，有很多人喊着“要变革要变革”但并不具有建设性的指导意义，根据我的经验他们更多的是去宣泄自己一些情绪，这正是因为由于自由表达受到阻挡才发生的，我所考察关心更多的是处于社会当中的个人，怎么样推动变革？一对一，这是一个更务实的角度。

D：可是，大众如果还不知道现象，社会对他们来说是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我去阐释一个本质的观点，那个人连我说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从这个意义上指出来让她知道是什么似乎也是很重要的。
W：这并不是一个很难的事情。鬼谷子说：“人，假如有了坏意识，要让他改正是很难的。假如自身的意见无人执行，自身的话没人听从，那是因为道理还没讲明白；假如道理讲明白了，别人仍旧没执行，那是因为没有说到对手的心里。假如说得清楚、辩得明白、敢坚持、抓住不放，又能投其所好，说出话来，立论独到，句句珠玑，明白并且有条理，能打动人心。这样执行说服，假如再行不通，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D：你是觉得更复杂的东西更重要么？

W：“图难于易，为大于细。”其实事情变得复杂，往往是因为拘泥于方式，这种时候就要通过变通去解决。我曾经和一个信佛的朋友讲一些辨证法的东西，他就会说这是你们“道家的说法”。

D：因为这个不单单是哲学还包括信仰的那个部分。

W：对，但是这种情况我会绕过解释道是什么，我会讲佛家的真理和道家的真理既然都是真理会有什么不一样吗？实际上是双方都会对异端有所偏见，解释的角度和概念用词不一样。网上有个论坛“铁血社区”曾经有个“马克思主义者”，我问那人什么是辩证统一，那人说“辩证统一就是自己辨证又统一。”……也就是说，从语言上来讲，所有的道理都是一个表达的过程，辩证统一，在《易经》叫“阴阳”，在佛家叫“因果”，在儒家叫“道德”，其中不同的派别叫“仁义”，他们使用不同的模型。

D：你觉得让自己得到社会认可，或者得到官方的认可重要么？

W：官方认可是的社会认可的一个部分，在我眼里社会认可更重要。我们的国家比较特殊的一个制度就是，给你一个思想家证养起来写书，下达一个指标，然后写50本，然后按市场经济规律给我钱，那不行，屈原写“苏世独立，横而不流。”就是这个意思，做文化方面的工作必须独立。

D：如果有一天十几万人来买你的书，然后这个时候真的要发给你一个证，你会要吗？

W：当然，要……也没什么坏处。放家里，没准什么时候有用，如果有外国友人不认识我可以给他看让他知道我们人类强大了。社会认可应该是什么样的事？思想应该超越国界，那并不是我的，也不是任何人的，认可我，根本上是认可我的道理，就像艾迪生发明电灯炮那样很日常很普通地带给人光明就很好了，我所说的道理前人都说过，也是很日常很普通的。

D：我们处于一个知识爆炸文化多元的时代，怎样看待思想体系的系统性？比如哲学是否能在每一个学科内得到验证？而不是出现一个薛定谔猫的实验就出现另外一种哲学。

W：我的系统是一个开放的系统，我的方法是找到他们的内部联系，薛定谔猫我也没弄明白是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过那既然是后现代一类的应该也是一个开放系统。

D：古代的时候你去讲一个寓言故事，当时的人知识比较少，他们会真的相信这个世界有这么一件事，而对于现在的人来说，他第一时间会想到是那本书里面的东西。很多时候更多程度上是作为一个文化传统来描述的，特别是对现在的大多数年轻人来说。

W：真正的道理不会因为古今改变，中国人思想太过概念化了。文化传统意味着曾经发生过吧，当然在作为信仰的那个部分只有信徒是从不怀疑的。难道作为一种思维方式在当代不也是在更新吗？比如说“朝三暮四”，现在不是也有这个时代的新成语吗？比如“兆山羡鬼”“正龙拍虎”。

D：如果从古到今只有一个真理的话，什么是真理？

W：对于他们来说，是趋利避害。

D：这是普世价值么？

W：应该是吧，不知道，我对这一点还存有怀疑。

D：那它跟实用主义之间的区别是什么？

W：没区别。从系统性角度上看，东方的哲学让每个概念之间的空隙和余地更大，这是一个运动的观念。

D：西方的哲学，它会坚持一种立场，它会看到历史之间的演进，它会思考“我要跟你区别开来才可以确立我是什么”，他们之间会有很多可以斗争的东西存在的。所以我是觉得你的工作方法更像东方哲学。是不是这样会对于没有信仰的中国人更实用？
W：因为我的工作方法平常都是一对一的，很少面向公开场合像做学术报告那样，我面向的是普通普遍的个人，要找到对方能够接受的语言习惯和知识体系解释一些道理，这是我的独特工作方式，也是我的优势，它不是一种说教，我并不擅长搞一些概念性的东西。

D：也许可以说它是一种拥有现场感语境的表演。古代认字的话很少，只要写成书就会有针对性的人群。所以我刚才会问你希望台下来交流的是什么样的人？

W：理想状态是妇孺皆知，他也只是得到一种方法，不用一定要认定说这是王阳的思想，太高深的话会是一种反动。（笑）

D：怎样看待处在中世纪的哥白尼和布鲁诺？

W：这是普罗米修斯精神，现在这个时代的中国严重缺乏为真理和正义牺牲的精神。去捍卫真理，这是哲学里面作为信仰的那个部分。有的人性是善的，有的人性是不善的，阳奉阴违去做某些事情。

D：为了捍卫你的真理你会去做什么？

W：我？我没那么高尚。

D：去年美国的《外交政策》杂志公布了2010年度“全球百大思想家”的排名，股神巴菲特及微软创始人比尔盖茨并列第一，六名中国人当中最年轻的是第86名的韩寒，同时第4名周小川和第16名L`X`B也是中国人，你怎么看这件事？

W：扯蛋。如果这个不是思想家的排名而是影响力排名我倒是挺认可的，说思想家有点难以服众。第十六名也许有思想，但在他批判李泽厚之后的事情，我对此知道得越来越少。

D：好像中国就很少有这种排名，比如似乎就没排过“百大马克思主义研究员”？

W：（笑）可能中国内部矛盾比较严重，中央排出来一个民间不会认可，民间排出来一个中央也不认可。普通人不会关心也关心不到这些人是谁，他做了些什么，但这些人，他们在幕后一直存在着，他们也许不能随便上杂志或者电视。但是课本上一翻开，这些人就罗列在上面。

D：假如以后有机会发一个证，然后也把你列在这本课本上上你是什么样的感受？

W：没什么感觉，专心做学问一定要躲开一下，让很多人只相信你说的话并且将它和你的名字联系在一起并不是一件好事。

D：以往的一些哲学家，他会希望自己的思想成为一个经典的Classical的东西，几百年后想到自己就能够回想到他的那个时代。

W：这些都是社会的认同，表现出来的方式不一样而已，我并不期望所有的人都说它好，能够应用它懂得一些道理，每个人个人用得好就可以。

D：最后一个问题，你觉得称你为“大学生思想家”合适吗？对于自己的定位是什么？

W：有点逼我跳楼的感觉，我不太喜欢扮演社会中的某个角色，人生就是自己的RPG，如果一定要有一个社会身份那就是NPC了。未来有可能是，也有可能不是，但我会一直做我的事业。

来自《梦想星周刊》2011年No.10 刊出时略有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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