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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哐嘡-铛啷啷，地球途径飞石 [打印本页]

作者: 路滨逊 时间: 2011-6-21 21:16
标题: 哐嘡-铛啷啷，地球途径飞石
本帖最后由路滨逊于 2011-6-21 21:20 编辑

1

火苗噗噗地，左跳右闪。它为什么会跳跃？是在追随着氧气吗？假如氧气有颜色，比如蓝色，我们会看到什么？蓝色气流穿越罗着的圆形炉圈儿涌进去，还未及充满炉子，已经被火舌吸引（相互的）。蓝喘息着舔舐着红，黑的煤块儿都红得酥透了。蓝色舌尖迅速消失，腾起绿色的气流（假如二氧化碳是绿色），携着轻便的星火，直冲烟道，飞走——穿过占据着半个屋子的宽敞的火炕，穿过迂回的火墙，穿过黝黑的直立的烟道，涌入户外，在冰凉的天空撒播灰烬，像礼花一样喷涌、散尽。
气流喷涌的高度取决于风速取决于气流通过烟道的速度取决于煤块儿每秒钟产生的热量取决于房间的温度取决于室内外的温差，今天室外温度零下10度到0度、风速3米/秒，室内零上，18度。

尤郭一大早透过炉灰了。大块儿大块儿的煤在红通通的火子儿上，大钢筋锅里的水热得吱味儿乱叫。编制天花板的彩条，垂下来一截，随着升腾的热气荡漾。穿过天花板的空档（很多空档是故意留下的），看到粗大的、黄油油的一根圆木，中央系着红色的布条。许多细的长木搭在墙和圆木上，木头上铺满了芦苇杆，栋梁间有细长腿的蜘蛛胡乱编的网，有些已经废弃、破败。白石灰粉刷的墙从屋顶垂下来，立在红砖地上。墙角六边形的柜子，最下部30厘米是封闭着，中部30厘米带玻璃柜门，有两面插着老照片的旧镜子，一面是伊克恰尤郭年轻时的结婚照，一面是姥姥在世时的全家福，一张黑白的，一张彩色的。另外还有些香水、洗发膏、护发素、针线包，各种日常用品。柜子上部有一台14吋的雪莲牌黑白电视机。电视机后面有一根蓝色的线，穿过电视机后面的洞，沿着墙通向窗口。窗子上有一个小眼儿，线从那儿拉出去，扯在窗前的高大天线杆儿上，联接着顶部的两个蒸馒头的篦子。电视机只有8个频道，常播放些哈萨克的冬不拉弹唱。此刻它正沉默着，摆着一副灰色无光的面孔。靠着炕的八仙桌平整光洁，愣愣地四条细腿（其中一条腿踩着一块儿薄的木片儿，以弥补地势不平造成的腿部长度不足），下俯着几只同样愣的四条腿的凳子。屋子里的一切都静止不动，桌子不动，凳子们不动，炕角的被褥不动，只有墙上的钟嗒嗒嗒嗒地摆，粗壮的时针从10指向11，从11指向12。
10到12，容量是多少？
要去了吧？再等等，等再多一点。
嗯，是得去了，再不去就得尿在裤子里了。
掀开厚棉被，先伸直双腿，然后半握的双拳支撑身体，脚后跟勾着床，腿慢慢曲折，拉动上身稍稍向前摆过去。再伸直腿，双拳支撑，脚后跟勾床，上半身轻微摆向前，一点点挪到炕边。身体始终垂直于炕，大腿则与挺立的上身、悬吊在炕边的两条小腿保持L型，以承受全部的重力。
鞋子就在旁边的火墙上，站起来才能拿到。还是别叫尤郭了，太麻烦了。弯腰拾起靠炉子的火棍（一根总长约40厘米、直径5毫米，蒙蔽了煤灰污垢的钢筋；下端有一截3厘米、90̊的弯起；上端大约10厘米长处，向另一侧弯了两弯，和主体合拢且呈凹型；火棍整体在一个平面内），从鞋子上沿往下勾。
扑棱，鞋子朝头顶掉下来，蜷着的双手一把把鞋勾在怀里。“和打篮球时抢篮板差不多，嘿嘿。”
鞋子扔地上，脚尖拨正，踹进去。鞋带勉强塞进鞋里，拇指将将勾勒着拐杖的手柄——蜷着的手指们起不到丁点儿作用。
拐杖，放在小腿两侧，大大地开着八字。上端撑在了腋下，慢慢站起身。
大跨步，大跨步向前。只是动作稍嫌奇怪，为了协调身体和腿的移动，两只手臂携着拐杖大跨步向前，正好同手同脚了。拐杖像是从两腋下生出来，直接连通地面和承重的肩部，这姿态让人想起《天空之城》里的长臂机器人。
走到外间屋子门前，站定，像电影里的武林高手，一掌挥向门——“砰”，门开了。那门是铁皮的，大概是装了很多木屑在中间，声音闷的很。
跨出门栏，走出砖木结构的小盒子，来到蓝的、高的、阔的天下。自己就是小小的一截，杵在小盒子前面。天蓝的扎眼，像摘了墨镜。
风微微吹过来，凉，有些刮脸。她站着猛吸几口冷气，感觉胸腔都打开了，稍微松松腋窝下的拐杖。“妈的”，那儿跟刀割的一样，她就是走在刀刃上的美人鱼，只是刀放在腋窝下了。
“靠”淡淡地滑落嘴唇——她也慢慢滑下台阶——肩胛承住所有的重力，将脚以匀速伸向台阶的下一级，接着是另一只。双脚落定后，将身体的重心慢慢前移至两脚之间——重心的移动仍然是匀速的。但愿不要碰到火鸡吧。
从东边绕过房前，行程艰难。主要是，4月的春天气温始终在冰点附近徘徊，湿润的泥冻僵了又化开，晚上又僵了，留下了一天深深浅浅的痕迹。此时气温刚刚升到0度，地表温度还没到，尚且留着昨天的——胶鞋、马蹄、羊蹄、鸭掌、鸡脚、各种尿液（也有她自己昨晚夜里11点的），当然还有火鸡先生一家的脚印。嗯，就在东侧小便吧，不必走得太远。拐杖依在墙上。
选一处高的地势，好让尿温顺地流下。得控制着点儿喷射的角度和括约肌的力度，不能让尿蹦的，裤脚到处都是。于是，憋了2小时的尿，延绵很久，在地上蜿蜒。看过地貌的鸟瞰图么，有大江河从山脊间流过，此刻正是这样。尿从高处往低处流，带着从膀胱里喷射出来的肌肉动力和高处的势能，冲动地奔向低洼，遇到一处阻碍，暂缓，蓄积尿量越过阻碍，又继续急急地推进；尿液流过之处，漫延的地方都被润湿了；尿流呈现粗壮的行迹，而且走的很远！
“哈哈，我尿了一条雄壮的尿！”
被未融化的雪拥着的豁豁丫丫的破墙头外，路过一条公路，像从远处，山的白色尖顶上流下来，经过了小河流、山泉、峭崖、广阔的戈壁、富有生机的田野和树林，路过孤零零的农家，一直流到半公里外的乡中心。黝黑马路的那一边，显出生机。远方，玩具一样的拖拉机拽着灰尘弥漫的尾巴，在田野间的土路上突突突跑着。几大块儿卷的棉被样的云，低低的飞不高，漫不经心飘，投下些淡淡的影子在土路和新开垦的田地上。
“我该——一口气，就这样”她弯着腰，挺起头，噘着嘴，像鸭子喝水。
“嗖唔噢～～～把云彩吸过来！”

1罗：音luò，炉圈外圈比下一层炉圈的内圈大，可以罗着放。
2尤郭：达斡尔语，舅母。
3透炉灰：把炉灰从炉箅子中捣下去，使火子儿能充分暴露在空气里。
4伊克恰：达斡尔语，舅舅。
5踹：音chuǎi，动作轻缓柔和。

作者: 路滨逊 时间: 2011-6-21 21:17
为了鼓励一下自己，把去年在新疆未写完的东西贴出来。好让自己不至于总是在生活版发水贴，太不好意思了～

作者: 路滨逊 时间: 2011-6-21 21:32
复制过来后，注释的数字都不见了。。。

作者: 蓝风 时间: 2011-6-21 21:58
文风很大气，下笔很细腻，似乎绷得有点紧。
期待下文！

作者: 学投河 时间: 2011-6-21 23:15
我等很久了

作者: 生铁 时间: 2011-6-22 01:25
走到外间屋子门前，站定，像电影里的武林高手，一掌挥向门——“砰”，门开了。那门是铁皮的，大概是装了很多木屑在中间，声音闷的很。

凭我的经验啊，这样的句子不是很好的描写。因为你想表达那个情况和声音，但感觉还是方法少。写熟练了后，我感觉一般很少用形声词。为什么我说不出，但我有这个感觉。

其他的，都很好。着迷你有大量的素材。写完它吧。

作者: 路滨逊 时间: 2011-6-22 08:10
生铁，这就是上次见面时，我说过的那篇儿。本来早打算让它沉了，写别的内容。不过最近有有些新的经历，让我对这个故事有了新的看法。所以决定翻出来重写。
昨晚自己粗略看了一下，现在的眼光看去年写的东西，感觉确实有些嫩。后面还有2、3、4、5、6，准备全部删掉重新写，因为很多那时候觉得重要的东西，现在已经可以一笔带过了。
我先把它写完吧。

作者: 威廉爱德华 时间: 2011-6-23 02:42
一开始看这么短，还这么碎，我以为不好。认真阅读下去，作者很用心呢。叙述绵密。

作者: 路滨逊 时间: 2011-6-23 07:57
8# 威廉爱德华
嘿嘿，谢谢～

作者: 陈树泳 时间: 2011-6-24 15:54
气质不差。有点左冲右撞，在这个短篇里，就像许多个开头，每一段，都像是重新开了个头。多写，变法子写，试试哪一种较为贴合自己，先发展擅长的手法，再慢慢吸收其他特点，最后能写出没什么个性的很棒的小说。不管有多难，先保证一个开头就有写完整全篇的意识。

作者: 路滨逊 时间: 2011-6-24 17:42
确实左冲右撞，造成这种局面的原因是第一次写开头，摸索着写，没把握写成什么样。写下来感觉这个开头就得是这样（也许写完全篇后我会改变看法）。也不知道这样，“就像许多个开头”，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先摸索着写完。写完了肯定有长进。

作者: 学投河 时间: 2011-6-24 17:46
嗯，继续写下去吧，先别管好还是不好。一想到好跟不好，写作就很困难，最近深有体会，所以我也在胡乱写下去。

作者: 亢蒙 时间: 2011-6-25 21:34
开头气势很足呀，感觉理科生的味道很重，不知道对不对。。

作者: 路滨逊 时间: 2011-6-26 00:10
本帖最后由路滨逊于 2011-6-26 11:19 编辑

13# 亢蒙
呵呵，谢谢，是理科生～写这个开头时，我不知道怎么去写环境的细节，只好运用了大量的“客观描述”。希望这一点将来会改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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