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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夏至,一年中白昼最长的一天,想必日出也应是最早的吧。
不知去年的这个时候,我是在焦急地等待着高考成绩还是已经把幻想捅破了呢?我记得当我紧握着听筒听到那几个毫无生气的数字一个一个撞击到我的耳膜时,竟然也只有木然。失望了吗?失落了吗?我想不尽然。在强大的事实面前,我已学会了接受,称不上坦然,更多的是强迫,自那以后梦似乎也少了很多。
然而现在,我呼吸着异乡的咸湿的空气,嗅到的却是掉队的光阴,我像拾贝壳般把它们一片一片地从容摘下收进口袋里,那么精巧,又那么眼生。它们是没有变过的,甚至连粘上的盐粒也是没有变过的,时间之风一刮过,它们便被速封起来,悬浮在似有似无的空气中;而我是一刻不停地在变化着的,指甲在生长,头发在生长,我依然保留着之前的习惯,修剪指甲会剪得很深,修剪头发时要把刘海剪得很齐,不仅如此,我发觉自己的观念竟也在生长着,枝桠交错丛生,似乎要伸手触及某个空间点,我没有那样大的一把剪子去修理它们,所以只能任其杂乱地生长,不知来年会是怎样一番新景象。
直至现在我仍然无法判断,这样的转变是更接近事实,还是更远离了。
那时的我非常相信这个世界,常识二字似乎是像芯片般被根植在脑中的。我从没怀疑过为什么扔纸飞机前要哈一口气,为什么吃饭的时候不能拿筷子敲碗,诸如此类。因此,我一直是惴惴地度过我的童年的,我不允许别人的不认可,我要尽力做到完美来吸引大人们的关注,一不小心打碎个瓶子或是做砸了什么事,那可算是对我最大的折磨,我必须小心地守着这个秘密,不让大人看出端倪,同时又心存愧疚。
然而,我现在蓦地意识到自己被这个世界欺骗了很久,我看见一个个谎言的气泡在我眼前逐个破裂,它们只在最后那瞬间折射了日光的七彩,好比撕裂了光的白色外衣,暴露出其斑斓的肌肤,它们告诉我:“看吧,世界本该这般。”
“Wake me up when September ends.”是Green Day唱的,去年九月,就在一瞬间里明白到了什么,就像忽然从梦中惊醒一般。这个世界不像我曾经印象中那么简单,它不该那么规矩死板;它是矛盾的,每件事物都是要通过自己的思考来定义的。几乎每天都有新的发现和新的疑问,有时面对一个汉字仔细地看,竟会觉得越看越陌生,我不禁懊恼自己之前的日子过得是多么麻木。以前是想通了什么写什么,现在是想不通什么才会写下来。此刻我又开始迷惘了,所以就想把话都记下来。
以前是不喜欢摇滚的,甚至到了憎恶的地步,因为架子鼓电吉他之类的都显得太狂躁了,我平时听的都是抒情小调,着实经不住这些金属器乐敲打我的耳膜,我断言自己是永远不可能听完一首完整的摇滚乐的。可谁晓得,才进了大学一年,我发觉并不是每首都那么刺耳,是改良了风格也未尝可知。不过,听摇滚倒真的是会上瘾的。
永远不要说永远。这像一句悖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