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翼资产阶级的这一立场决定了它不可能把理想主义道德与政治实践结合起来。只有把超现实主义与那种无可奈何的“情感”妥协相对照,才能理解超现实主义乃至超现实主义传统的主要特征。但是迄今还没有这种迹象。在势利者的库存目录中,韩波和朗特瑞蒙的魔性很容易被看作艺术至上主义的附录。然而,谁坚决打开这个浪漫主义的傀儡,谁就会在里面发现有用的东西。他也会发现恶魔崇拜(cult of evil)其实是一种政治手段,不管如何浪漫,它旨在清除或隔离一切道德幼稚病。相信了这一点之后,再碰上阿拉贡的那些描写儿童受摧残的恐怖剧时,就可能回眸几十年前。1865-1875年之间出现了许多伟大的无政府主义者,他们互不相识,但都开动了可怕的机器。令人惊诧的是,他们互不通气,但竟然在同一时刻上好发条;40年后在西欧同时爆炸了陀思妥耶夫斯基、韩波、朗特瑞蒙等人的作品。更确切地说,人们可以从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全部著作中选出“斯塔夫罗金的忏悔”这一情节,这一章实际是在1919年才收入《被拥有的》(The Possessed)中得以出版。这一篇同《莫尔多罗之歌》中的第三篇章非常接近,对恶的正当性的论证比现在的超现实主义发言人更加有力地表达了超现实主义理念。斯塔夫罗金是超现实主义的文学先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把有德之士的善举归诸上帝的启发,实在是平庸之见。恶完全是从我们自身生发出来的,就此而言,我们是独立自主的存在。没有人像他那样甚至能从卑劣的行为中看到启示。他把邪恶本身看作世界过程中以及我们自身的某种表现,我们被它所左右,甚至被它所召唤,正如资产阶级理想主义被美德所召唤。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上帝不仅创造了天和地和人和兽,而且创造了卑劣、仇杀和残暴。可是他的工作也没有给魔鬼留下任何钻空子的机会,因此所有这些邪恶在他的作品里都表现得非常单纯、质朴;它们也许并不“辉煌”,但却永远像“在第一天”那样常新,远非平庸之徒感觉出原罪的那些陈辞滥调所能媲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