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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端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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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威廉爱德华
时间:
2011-7-12 20:29
标题:
端午
本帖最后由 威廉爱德华 于 2011-7-12 20:33 编辑
端午
接电话时我就猜测,见面之后才知道,比预想的多一个。我把陈瑾的自行车骑过去,驶至贾鲁河桥才打电话,还没到地方已经远远望见他,还有他和他。这是一家火锅店,却将桌椅搬到门口宽大的露天场地,也没一把大的遮阳伞什么的。天地昏黄,星月即将布满。
马百领在点菜,他指着不远处的吕军让我跟着他锁好自行车。回来时,我坐在杨宝群对面,吕军挨着我坐在马百领对面。我们四人围在一张圆桌上,四周像是倒塌的墙壁。马百领退回一套餐具(省钱),我戳破面前的那套很理解地分给他一半。吕军还在为刚才服务员的态度耿怀于心——他的自行车是很贵的赛车,为避免被偷总锁在目力所及的地方——但那个女服务员愣是不让他搁门口。他没理她。
上菜时人也多起来,不少胖子裸露上身的肥肉,走一步颤一下,后背是拔火罐留下的八个黑色印迹。马百领又要了六瓶啤酒一瓶菠萝啤(我不喝酒),那女服务员(一开始她阴沉着脸)竟对马百领笑起来。
还是百领魅力大。服务员离开以后吕军说。
她现在站在烧烤的旁边,跟其他两个女服务员倚在桌子边说话。综合看起来,属她漂亮些,尽管她也不漂亮。烧烤的烟雾熏起来。
马百领收回目光说,我待会就去要她电话号码。
吕军嘴角很轻微的撇下说,你去吧,我是对这种女人没兴趣,像是别人欠她八百块钱似的,欠操的那种。
我立马浮现马百领搂着这女人跟我一块玩的各种场景,并慎重起来。冲他说,你还要号码呢?前两天我让你帮我要一号码都没要过来。
对面的杨宝群冲我说,你什么时候又找着一女的啦?
我说,大概前天吧,冲马百领点头(以确定时间),又转向杨宝群说,确实是前天,那时候你还在厂里上班。
马百领说,那次纯粹是失误,这次你看我表现。
吕军拉我说,你听他胡说,他干什么都成不了事儿。
马百领说,你们等会,待会我就去。
吕军不搭理他。问我,你们班的张晓丹人怎么样?
我说,怎么说呢,人有点笨吧。
吕军说,卢卫兵说要给我介绍一下。
虽然刚才说的实话,但我知道不应该那么说了,又极力往回说,张晓丹这个人吧,虽然有时办事不是很利落,但人还是不错的。
很显然,吕军要的不是这方面的答案。
我愣了一会儿说,人绝对漂亮。我又摊开双手看着马百领和杨宝群。他们俩在随声附和。吕军嘴里嘟囔着说,也不知道卢卫兵今天来不来了。掏出手机,拨号,放耳边,开始等待,大约半分钟后开始说话。他一个劲在说,有时候提起我马百领和杨宝群的名字。挂掉电话他对我们说卢卫兵今天来不了啦。天已经全黑了,就着亮起的路灯,很明亮。很多人从我们身边走过,有不少是学生的装扮,没几个让人舒心的。
服务员第三次过来时(她走路缓慢,没有劲道,像是踩在绵羊堆里。懒洋洋的身体和表情像是做爱没达到高潮)马百领冲我们挤眼。他哎一声喊住她。她问还要什么。还是那逼样(吕军说)。马百领说那个那个那个(他开始卡带了)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她说什么。马百领说你叫什么。可能由于声音太小或者周围的嘈杂声太大她没听清说什么。马百领说了第二遍。跟前一次没多大区别。女服务员显然听到了,往左甩头发,笑起来(不是苦笑,也不是欢喜的笑),左右看了看,上身摇摆多次,然后右腿突然转折,左腿跟着拐过去,就那么快速地离开。回到先前的地方,跟她同事凑着脑袋嘀咕了一小会(期间她同事往我们这里瞅一眼),然后,眼望着柏油路的方向继续刚才那种难以捉摸的笑容。接下来,她像是水流远离高地那样避开我们。即使点菜或者马百领喊再来瓶啤酒也是另外一个服务员,而且还恶狠狠地剜我们一眼。马百领拽个从我们桌旁走过的服务生问她那个服务生叫什么。她说哪个。马百领指着乱跑的她。她说叫魏qian。马百领说哪个qian。她说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她叫魏qian。吕军后面那桌人挺奇怪,两个男的三十多岁(胳膊上有纹身),俩女的一看就是附近的学生。侧脸这个更漂亮,没隔多大会我便瞅她一眼。隔壁在练摊,不会没有人,你等着吧,人群即将涌来。
酒过半巡,吕军很不尽兴,想要猜酒令。可马百领杨宝群都说不会。吕军说你们真他妈扫兴,要是刘翔在这就好了,既能喝酒又能玩。吕军还拿他一哥们举例子,说他特能喝。我问他是谁。他说你们不认识,比你们高两届,政治系的。我哦了一下不再作声。
那来个简单的,老虎棒子鸡会玩吧。
不会啊。
我教你们,这个很简单。
他们拿筷子敲着桌子玩两圈,马百领只是在敷衍,杨宝群倒是很兴奋,但却一直输。满面通红,扯嗓子嚎时脖颈处青筋突起。而且他每喝完一杯酒都会讲一个笑话,尽管我们谁也不认为那有什么好笑,可他却上了瘾。最先是吕军瞧出来的,马百领还在为刚才的失败找借口(一直说离开前要搞定魏qian)。吕军问杨宝群怎么啦。他嘴里也不说,咕嘟着酒,一个劲夹花生吃。再过半小时,他才在上完第二次厕所之后说出来。又他妈因为女人。他说今儿个最后一次去找她,不在乎成败,只为了最后一面。这是他临走之前第一次谈女人。一个月后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在学校办公室见她一次,那时候我斜坐在椅子里跟辅导员谈事情。她走进来,我背对着她,就那么看着辅导员(由于角度的局限,看不到她)给她解释毕业的相关手续。等她走近,我看见她:个不高,圆脸,皮肤不黑(也算不上白),头发扎起来,额前的刘海贴纸上。看上去很像李洋(李洋,女,我们大学同学,杨宝群曾苦追两年,未果)。这里离学校不远,最多十分钟的路程(步行),到这时候,杨宝群不再喝酒,开始紧张起来,右手摇摆多次才打电话,一直贴耳边。像是没打通,隔着淌满桌面的酒菜他说等会儿再打。吕军从厕所回来,一直念念不忘。我跟他说你放心,张晓丹绝对是我们班最漂亮的女生。然后,我又跟他说了些张晓丹的事情(尽量找好事),但我说的时候明显感到后劲不足,甚至后来心虚到声音愈来愈小。
遇上他是偶然。我不认识,到现在也记不起名字。当时吕军介绍说他叫陈XX,念起来很有节奏,特别是喝过酒之后。他跟同学下楼来买酒,吕军先是一直望着他,接着故意止不住地大声干咳。他望过来,吕军停止声音也不招手,就那么倚在椅子里(像是在隐藏自己),装作很高兴的样子看他,他突然弓腰眯眼使劲瞅了好一会儿才让同学先行上去。他刚坐下来,我就害怕这种塑料椅子会塌下去,尽管我这种担心毫无必要。吕军一一介绍(这时我才知道他就是吕军前面提到的政治系的师兄)之后就敬酒(马百领喊服务员再上来一提啤酒),我们也依次循环(吕军帮我解释,以菠萝啤代酒)。陈XX方脸,平头,爱笑,一笑没眼睛。整个身体像是堆在那里而不是坐着。他们现在才飞快地聊起来,马百领觉着应该回应一下时只是陪着笑,尽管杨宝群一脸虔诚地望他们,但很显然他在想着别的事情,吕军比先前所有时候都活络。他们像是要把这辈子的话趁着这会儿说完似的,一直不停歇,而且他们的话题仅限于两人之间的交集,我们根本就插不进去。有时候他会看我一眼(尽管我没看到但我知道他同样以这样的眼神看过马百领和杨宝群),仅仅是为了不让眼前的事物过于单一。吕军背后俩女学生样子的人起身离开(两个男人还坐在那里),从我身边走过去,身穿短裤。我的目光跟过去,我觉着漂亮的那位姑娘,两条腿也好看(细长),唯一的缺陷是走路的姿势令人心痛(微微地外八)。以往,每次见到这样走路的女生我都会跟身边的同学说被操的次数多了就成了这样子(这句话我是以鲁迅那句“走的人多了便成了路”的语气说的)。吕军说你们上面几个人。陈XX说个笼统的数目。吕军说那我刚才去厕所的时候没看到你啊。陈XX说你去的时候我也没看到你啊 。吕军打个哈哈说这样一弄我都不敢去厕所了,被你逮着的话你们一帮子人又得对我猛灌(酒)。陈XX说你可以试试。后来,陈XX说必须离开的时候吕军也没阻止,敬他一杯酒,我们也跟着敬酒。马百领为了显示热情,极力说送他到楼上(顺便去厕所)。他们离开以后,吕军嘀咕说傻逼,你跟着上去干嘛,躲酒还来不及呢。杨宝群问吕军,你们关系挺不错。吕军说也就表面上热闹,私下没多少交心的话。他说这些的时候,我想如果陈XX问他跟我们关系时他也是这样的回答。杨宝群说他必须离开了(我都没看见他再次打电话),你们不用等我,待会我自己去找你们。吕军点点头表示理解。杨宝群又冲我伸出手,之前说好的,我掏出车钥匙撂给他。
马百领回来的时候吕军问他他们有多少人。马百领想了想说个大概的数字。桌上的盘子已空,只剩下多瓶啤酒。吕军和马百领一杯一杯地喝酒。吕军又要一份酸汤面时马百领问我杨宝群呢。我告诉了他。他问他什么时候能回来。我说了。他说你把(车)钥匙给他了?我说他给我要,我不能不给他啊。我以为他担心自行车,后来才知道他担心的是杨宝群——接着他数着杨宝群坐过的位置上的酒瓶说他喝了不少酒吧。吃完面,吕军说了很多次我们赶快走吧,我真害怕他们一会跑下来。可却没人起身,连离开的表情都没有,他们俩都在往我身后看。隔壁大排档在放电影,却没多少人围过去。我拧着身子(感觉像半个麻花)看去,才发现那只是投影仪,不远的墙壁上是幕布,播放的是一个电视剧,两个苦命孩子的剧情。半年前我在杲村油腻的小饭馆看过不少的片段(而且至今不知道这电视剧的名字)。他俩一起去远处没人的墙根处撒尿时我看见很多个赤裸上身的男人陪家人吃饭,这时我竟想起陈瑾来,确切地说是想起找过陈瑾多次的很多个中年男人。而且这些男人中我只见过一个,也符合我想象的样子,平头,一张橘皮脸,腆着肚子横向走。他们回来得比我预想的要快,坐下后接着看电视剧,身上也没尿骚味。我一直憋着不扭头,往他们背后看,快要散架了,碰撞好几次,好多人离开以后服务员们没收拾之前那些空椅子是那么的错落有致。期间吕军问了我时间,我掏出手机告诉他。他又徒劳地说该走了。不但他自己没有离开的意识,马百领也对他这种提议不置一词,还很大声地咽了一口吐沫(映着灯光我看到他的喉结往下滑动)。没多久,吕军又说一次,而且这次比以往那些要决绝得多,我以为这次我们真要离开了,可杨宝群却回来了。他是蹦跳着回来的,面容比先前丰富许多。一坐下来就喊,还是哥几个好,没想到你们还在这里等着我。没人解释,又坐了不长的时间,听杨宝群叙说过程,我以为他受到了鼓励,但仍旧是失败。或者确实受到某种鼓励,只是没说明。
最后,终于结了账。马百领向矮胖的服务员要魏qian的电话号码(他竟然还记着这件事)。女服务员收完帐甩手走人,桌子被她拍的啪啪响,脸比平常鼓出来,很生气。我很奇怪她为什么比魏qian还要气愤。回去时我还听到魏qian在安慰她,甭搭理这些流氓(太远了,又逆风,我没听清,应该是流氓)。
马百领败阵而归时吕军已经推车走出去,杨宝群去推我骑来的车。不多久,我听到他喊,大圣,你的车被偷了。我知道会这样。虽然走过去的过程中我在设想自行车丢了以后我会怎样做,但我仍不认为它会被偷。果然,我找出自行车让杨宝群去开锁,我说你他妈喝醉了吧。追上吕军马百领之前他说我没醉,虽然我骑车不稳,但我很清醒。
为了抄近路,我穿过路中央的绿化带。可泥水陷进我的鞋(环卫工人浇了过多的水),每走一步都害怕下一步会掉进去,幸好还算平稳,跳下来,我在柏油路上使劲跺脚,还在水泥砌好的横棱上削去黏在鞋底的泥块。踩过好几个刻有XX市政的井盖我先是追上杨宝群,接着我们赶上吕军马百领。
路灯的光芒全被路边树木的枝叶所遮挡,我们走在阴影里。直到贾鲁河桥时才亮堂许多。杨宝群从自行车上跳下来,踉跄两步,蹲下身,使劲往外咳。自行车倒地上,后轮的辐条瞧不见影子。我高声喊他俩,走过去,铺开手掌敲打他的背,在咚咚的声音里问他怎么样。这时很多人跟上来,与我们的年龄差不多大,后来我数了数,有八个男人一个女人。全都一脸的油腻,不知为什么,我竟然知道他们刚从KTV的包厢中跑出来。没有歪歪斜斜的人,全都很正常。唯一的女人穿着传统,不魅惑,一个男人搂着她。突然下雨时她还忙从挎包里拿伞撑开来,可惜,雨水很快停下来。他们走过我和杨宝群时,我只能看到很多腿。我再往前面看时,他们这么多人挤在一块,挡住了我的视线,看不到吕军马百领。他们走到桥中央时都停下来,围成半个圆,像是在玩什么游戏,或者往桥下看。我也往桥下看去,竟能望见不少碎光。贾鲁河的河水哗哗响。如果是白天,我还会看到黑色的污水以及挂在水草间的塑料袋。那些人再次散开往前走,接着吕军马百领像是两棵被一阵湍急的水流淹没的水草一般从他们的队伍里漏出来。他俩站在那里往我们这边望。等走到桥中央时我才发现,他俩不是在望我和杨宝群,他们关注的是桥中央的这个人。这人上身穿着背心,精瘦,头发黑亮(也可能是夜晚的缘故),倚在桥栏边,两只眼睛无神地垂下来。他在卖东西。我问他好吃吗。他说好吃。我问他多少钱一个。他说一块一个。我买了四个。交了钱问他为什么这么晚还在摆摊。他找我零钱时手在抖。他没回答我的问题,看着我笑,说,特好吃,还热着呐。
孙一圣
2011-7-9
作者:
X
时间:
2011-7-12 21:41
好多产啊威廉。
作者:
不有
时间:
2011-7-13 11:23
这是临行的一个前传?还是显得在行文上缺少办法。“吕军马百领像是两棵被一阵湍急的水流淹没的水草一般从他们的队伍里漏出来”,正如X在另一个帖子底下说的,得“尽量剔除不鲜活和不高明的比喻”。可能还得在炼句上下下功夫?
作者:
死因里
时间:
2011-7-14 01:01
句子好碎,缺乏表现力。同时直白而事无俱细的叙述又增添了一种无力感。括号的大面积使用也显得并不高明。叙述的快感并不与小说的质量成正比,如此高产,是不是该考虑慢一点了呢?
作者:
匿名
时间:
2011-7-14 14:28
所以现在很焦躁。也是个人问题。我打算休整一段时间,先找找自身的问题。再慢慢写。
作者:
水鬼
时间:
2011-7-21 22:43
好像有契科夫小说单方面的影子。用一些细碎的细节,把自我的一些东西很谨慎地藏掖在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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