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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顶峰积雪 [打印本页]

作者: 司屠    时间: 2011-11-25 2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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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陈卫    时间: 2011-11-26 01:00
我觉得这篇很幸运或很不幸(?)地在“潜在心理学”的层面暴露你性格里比较深层次的东西:好斗(或者好胜,不过在此其实是一回事),——毫无疑问在这里这个词或这两个词并不带有贬义。
就像文中也多次提到的题目所示的这四个字,单刀直入地表达了某种“野心”,但也有可能被“乞力马扎罗的雪”所笼罩。
巧妙的是,这个小说在一定程度上你把“斗”的对象安排(或分裂)成你自己,也就是:跟自己斗。这也就对应了艺术道路的不二法门。
至于小说语言的干净、观察的细致入微、敏感,以及对“关系”的处理,都已是你平日稳定的优质状态,我挂起,让很多对语言还不敏感的作者学习学习。
记得你评段林的《预言者》说到那个“空白”,本篇里也有一个空白,并且这个空白更值得玩味。田野对“他”的热情和“他”“固有的魅力”在文中已比比皆是了;她在这个小说里不可控制地成为“我”“分裂”得“跟自己斗”的一个潜在的筹码,时常让“我”暗暗角力。
既然看了,也算帮你校对一遍,几处小地方列一下:
“于是我就加了‘你’”,这句不明其意。
“这种鸟我在这里”,这句也不明。
“一条黑色的蛇从那里流出来”,这个细节有点突然,因为它似乎会需要为它再多引发出一两句,与前面并列出现的节奏有点点不符。
“豫让就又身利刃埋伏在桥下”,“身”后是不是少了个“藏”之类的字?
“用得也不是在问问题的语气”,这里“用”后面的de应该是“的”。
“无一律外”,应该是“无一例外”。
作者: 司屠    时间: 2011-11-26 08:11
本帖最后由 司屠 于 2011-12-28 12:20 编辑

陈卫对我有了解,谢谢。
不过,这个小说跟乞力马扎罗的雪肯定(我不是随便这么说的)没什么关系(笼罩是什么意思?),跟尼采的高山凛冽之气有关,这个小说是向尼采致敬的,这一年都在看尼采,看到尼采的东西非常亲切(这种亲切在我的阅读里是第一次),小说中的他可以理解为是尼采,“我”就是差不多十年前的我吧,田野是我现在的女友,当然,其实他们都是我自己。
于是我就加了你,这个你是指在经常爬山吗的面前加了个你。
这种鸟我在这里——这句话没讲完整,田野插话(小说里省略了)问他是不是白鹭,他就说白鹭去了。
身怀利刃,漏了个怀字。
这个小说里讲了个豫让的故事,我想给十个或几个人提供一个范本,让他们记住了,然后完全按照自己的方式以讲故事的方式讲出来。
暂时说这些,这一次很希望和大家探讨交流。

作者: 陈卫    时间: 2011-11-26 14:02
读尼采的快感肯定是强烈的,我小时候希望自己不读哲学书(无疑是另一种偏执或狭隘了),后来大概是1994年不小心读了《查拉斯图拉如是说》(尹溟译本),可以说受他各种影响至今。去年和今年我也各读了一些尼采。鲁迅也深受尼采影响,《野草》充满尼采式美好的莫衷一是的迷狂。“乞力马扎罗的雪”基本上也就是“高山凛冽之气”。“笼罩”就是“顶峰积雪”容易跟“乞力马扎罗的雪”有那么一点联系,但这个联系肯定也只是受各人的阅读经验所决定,与作者本人的意识不一定有关系了。
“这个小说里讲了个豫让的故事,我想给十个或几个人提供一个范本,让他们记住了,然后完全按照自己的方式以讲故事的方式讲出来。”这句的意思是怎样的?豫让故事原本不是这样的?我没看过。。。
昨天忘了讲:这个小说用字更简朴,一些字词可以感觉背后均衡了多次之后的分寸感,整体获得一种柔和之气。

作者: 司屠    时间: 2011-11-26 15:20
本帖最后由 司屠 于 2011-11-26 15:38 编辑

《乞力马扎罗的雪》是很喜欢的,但我这个和它的关系也就是和我所有读过的小说的关系吧,拿出来说应该不至于,不过你有你的联想,我再撇清就成辩解了,呵呵,你要这么觉得就随你吧。
豫让的故事史记里差不多也是这样,加了我的一些想当然,我不会讲故事,说这个是想听听别人是怎么讲这样的一个故事的。
这个小说是一个关于爬山的小说。我希望为汉语写作提供一个关于爬山的小说范本。在写之前就这么想过。其实也就是一个念头,真正去写了也就是把它写好。
下次想写一个瀑布,写一种自然形成,所以想趁秋高气爽去观察几道瀑布,你们有时间可以来余姚玩,我就可以趁机进山里看看了。
作者: 陈卫    时间: 2011-11-26 18:40
我是说“容易”、“可能”;当然不可能是有意识(或者另一种有意识倒也有可能另有意思)这可能与我曾经过于认真地想过“乞力马扎罗的雪”等之类的题目有关。我记得以前“喜马拉雅山上的温暖”写完之后,有一次想到“乞力马扎罗的雪”,也发现它们无意间的渊源,当然也觉得自己的题目跟它有一拼,哈哈
余姚有瀑布?如果可能,下个月去玩。很是想念你那里的农家菜,那可是真正的农家菜。
作者: 司屠    时间: 2011-11-27 08:06
好,来玩。旁边的奉化有瀑布,顺便还可以看看雪窦寺,蒋介石出生地等等。
这些题目各有千秋,都是大家自己的。
作者: 酒童    时间: 2011-11-28 16:09
“然后完全按照自己的方式以讲故事的方式讲出来。”噢,这大约是每名作者的终级目标。
作者: 陈树泳    时间: 2011-11-30 15:40
“阳光几乎没有,三月的阳光难以穿透云层的重重阻隔,未来日子里云层还有可能转化成雨雪冰雹。”
非常喜欢这句!
感觉这篇小说比之前读到的几篇要多一些作者想法的传达,一种个人意识和日常思考的直接体现,但即使是个人感悟的直接传达,司屠兄还是牢牢抓住了一贯秉持的准确性,非常喜欢。为你这个作品加精了。
有两个地方我不太确定,第一个是在这篇小说中对准确性的追求更加严格,有种“抢夺意识”,我不确定是否些“矫枉过正”,当然之前的小说在这方面没有显得“枉”,我无法确定的是这篇会不会显得“过正”。
另一个地方是这个小说有两部分是“加”进去的,一个是“吴老师”讲“豫让的故事”,另一个是“吴老师的笔记”的内容。对吴老师讲豫让的故事的用意我不太清楚。“吴老师”的笔记部分能凸显人物的形象,但会不会因为“引用”过多而稍嫌“直白”?

小说中像“阳光几乎没有,三月的阳光难以穿透云层的重重阻隔,未来日子里云层还有可能转化成雨雪冰雹。”这种句子非常棒,既准确又气象万千,而且还能如此简洁凝练地写出来,很厉害。

作者: 司屠    时间: 2011-11-30 17:50
树泳,准确性的追求更加严格是指什么,是指写得太准确了,也不存在太准确这种说法,那么你是指有点僵硬?我觉得正像陈卫所说,这个小说具备一种柔和,准确、柔和,应该不至僵硬吧。
这是个爬山的小说,而爬山,其实是无论进行那一件事情,都和写作本身是相关的,爬山就像是写作,写作就像是爬山,我大部分小说都会着眼于这个,我会让自己对于艺术、写作(做事)的感悟通过爬山这件事体现出来,它们一定是相通的。
笔记的每一条都和这个小说有紧密关系,我现在经常记些句子,因此有很多,但最终选择在这里的是我认为和这个小说有关的。这种有关,我相信大家是能感受到的。笔记包括三个部分,每一部分不一样,而且这个长度(这么多内容)也是结构的需要。
豫让的故事,我的想法是在这样的时候,吴老师需要说些什么,他毕竟年长于其他两人,和两个小年青在一起时他应该体现出老大哥或者说地主的样子来,他不能总是沉默、他得说些什么,而讲个故事大概是最为合适的,至于为什么是豫让的故事,豫让的故事和小说的其余部分联系在哪、它是否融入了这一整体,我为什么要让吴老师讲这样一个故事?这些很难说啊,那是这个小说里暧昧不清的那一部分,就看每个人的理解了。
既准确又气象万千,这句话我喜欢。

作者: 生铁    时间: 2011-12-3 22:26
本帖最后由 生铁 于 2011-12-3 23:47 编辑

这个小说给我的诸多的同道中的感动,散布在细节中,不便一一摘出。抚摸、故事和房间布局,都增添了质感。

我一直想写一男一女两个人在荒野中行走,讲话的短篇。但3个人行走其间,显然我未曾料想过(就不说它高明了)。普通平常的男女恋人关系,也显然比我打算写的那种高度概括的人物,开口就都是“大道”的小说,要高明。

尽管已读过回复,我仍觉得,老吴像今天的司屠,而我和田野(这名字起的及时!)则是过去的司屠和女友。这种一厢情愿的感受,增添了我阅读的很多愉快。
作者: 司屠    时间: 2011-12-3 23:13
这些话让我感动。人物的设置我自己其实也是这么想的。
作者: 陶北    时间: 2011-12-3 23:57
许多作家写过此类作品,既写出现时的状态,又表达未来的志愿.司屠的雄心在回复中表达的更直捷.那种要为汉语小说树立典范的目标也许会让许多人看了替你捏一把汗.
作者: 司屠    时间: 2011-12-4 07:51
陶北叔,不会吧,我相信真正看进去的人都会在心里想,唔,很典范。哈哈。
作者: 马耳    时间: 2011-12-4 14:59
本帖最后由 马耳 于 2011-12-4 14:59 编辑

读了一遍(准备隔段时间再读一遍),我觉得这篇中司屠小说的质地出现了一种由密到疏的变化,这可能会让读者有些不习惯(作者自己是否习惯我猜测不出来),由此带了不少结构和技巧上的变化,比如说大段文字的引用,夹叙夹议式的写法,这些目前虽然有些不习惯,但也挑不出多大的毛病来,所以准备隔比较长的时间再看一遍,这样似乎更有效果一些。“顶峰积雪”这个意象很有趣啊,在中文小说里面大概是第一次这么鲜明地看到。
作者: 硬硬的还在    时间: 2011-12-4 23:31
本帖最后由 硬硬的还在 于 2011-12-4 23:47 编辑

语言还是很带劲儿。对景物的感觉和描写、对人物的心理描写也一如既往地“司屠”,但是不是这篇太在乎自己了?感觉作者融进小说的方式没有《便衣》、《弦上箭》那么自然,然后感情就不够充沛似乎。田野和吴老师很微妙哈。看到“我”如何摸田野时我想到了电影片段,后面两贱人一起上厕所我也浮想联翩,原谅我的粗俗吧,哈哈。
作者: 蓝风    时间: 2011-12-6 10:09
语言是顶峰的积雪,银子的颜色与质地与清冽, 与丝丝小暖。
越往后越觉得,是以“我”的视角写吴老师(着重点最聚焦者)从而影射”我”的。
换句话说,是一种折射的写法。
吴老师与田野甚至“我”自己的写作,都是留白,而泼墨写就的行程与光景,成为了一种向内心拉扯的力量,也是心结的化外。
物与心的辩证是这个作品的一个着力点,很中国的东西。
我更喜欢的是那些对话的跌宕变化与贴合与隐含。
作者: 司屠    时间: 2011-12-8 07:22
蓝风 发表于 2011-12-6 10:09
语言是顶峰的积雪,银子的颜色与质地与清冽, 与丝丝小暖。
越往后越觉得,是以“我”的视角写吴老师(着重 ...

蓝风说得特别好,你说得这些我都也是这么觉得的.
作者: 一层    时间: 2011-12-8 22:42
本帖最后由 一层 于 2011-12-8 22:45 编辑

对前后两个“自己”审视的态度令我很受启发。“他”与“我”同时出现在登山的路上,随着距离的推移,又像是物化了“我”渐变为“他”(其实即是前后两个“自己”)的时间过程。这样的设置和呈现是精妙的,过段时间再重读这篇,应该还能从中挖掘出更多的东西。当然,如果对作者的背景毫无了解,读这篇小说一定又是另一种感觉,“爬山的小说范本”对那些陌生的读者来说,应该更具意义。
读到最后引用笔记的那部分,我第一时间也想到了尼采,个人感觉它们与小说的关联程度也是一处难以拿捏的地方,这里的处理还是不错的。
还有,豫让那个故事讲得很好,比史记有意思多了,哈哈。
你们在说什么?我用方言问田野。
我问吴老师在这里有没有过艳遇,吴老师笑而不答。田野用普通话说。
怎么这么慢?我用方言问田野,口气尽量舒缓,用的也不是在问问题的语气,就好像是在说“车快要来了”。
怎么了,有抽水马桶的那家挺远啊,在村子中间呢。田野看看我(她说得也是方言),好像我很奇怪。

以上两处关于方言的细节是我想请教司屠的,虽然对话在这篇小说中并不一定是重点。
你怎么看在小说对话中直接出现方言常用的字或词(甚至是语序),这两处有关方言的对话为什么要这样处理,是为了契合小说整体的语言气氛?还是本地方言里的一些字词难以在现代汉语中准确地对应?这些问题是近段时间一直困扰我的,感觉要想写出那种既不像原生态录音,又不能是话剧台词的对话,翻译小说并不能给我更多的启发,优秀的汉语小说才是我好的借鉴范本。
作者: 司屠    时间: 2011-12-9 08:57
“爬山的小说范本”对陌生的读者来说,应该更具意义——是这样的。小说当然是给陌生的读者看的,其实没有几个人真和作者熟悉,大家对一个作者的一些了解依据的也就是作者的表面经历、道听途说,因此,重要的是“爬山的小说范本”,对作者来说努力的当然也是这方面的成立,其它一切生发其中。
豫让的故事,我写过故人豫襄,我对豫让是很了解的,这次再写,又有了新的认识。我看豫让就是刺客中的典范,也就是说如果我有幸成为一名刺客,我也会是这样的一种刺客。
尼采,在这小说中也就引用了他的一句话。其实小说中每一处笔记,都和这小说有紧密关联,是小说的一部分,有些在爬山过程中我可以写,但我没写,表达在了后面的笔记中,以老吴的方式而不是我的方式。惟一让我拿捏不定的是笔记中的某一句,我到现在还在想用哪一句好。卖个关子,这里就不说具体是哪一句了。
这两处强调方言是因为我不想用普通话说,是不想让老吴听到,这是“有原因的”,这原因很明显,你应该能看得出来。这里用方言仅仅因为是这微妙的心理趋使。
出于节奏调和的需要,我会用方言的语序,也会用方言的字词,前提是这语序这字词,读者能看得懂,否则就没意思了。毫无疑问,有些方言的意思特别精妙,但是读者看不懂,不明白,你只好努力在现代汉语找相对准确的对应,但也许你最后会发现用现代汉语来表述并不坏,自有它的好处,况且,这很重要:那毕竟是你自己的。



作者: 司屠    时间: 2011-12-9 09:11
硬硬的还在 发表于 2011-12-4 23:31
语言还是很带劲儿。对景物的感觉和描写、对人物的心理描写也一如既往地“司屠”,但是不是这篇太在乎自己了 ...

我同意这个小说太在乎自己,不过,我也觉得这没什么(化用一下维特根斯坦的那句名言,我认为我们可以说的是自己只是自己,说别人和说社会现实一样虚妄,在乎自己说自己在我看来才是谦逊,不过,这也是一种说法,能自圆其说就行)。这毕竟是个写人的小说,人嘛,就是我,还有就是推己及人。
作者: 司屠    时间: 2011-12-9 09:18
马耳 发表于 2011-12-4 14:59
读了一遍(准备隔段时间再读一遍),我觉得这篇中司屠小说的质地出现了一种由密到疏的变化,这可能会让读者 ...

是有这种变化,由密到疏这一步在我看来也是很重要的。我觉得想像力根本不是体现在想像什么怪力乱神上,是体现在对结构的想像上,由密到疏夹叙夹议关系到一种结构吧

作者: 司屠    时间: 2011-12-9 09:48
酒童 发表于 2011-11-28 16:09
“然后完全按照自己的方式以讲故事的方式讲出来。”噢,这大约是每名作者的终级目标。

酒叔多说点啊。
作者: 一层    时间: 2011-12-9 12:34
司屠 发表于 2011-12-9 08:57
“爬山的小说范本”对陌生的读者来说,应该更具意义——是这样的。小说当然是给陌生的读者看的,其实没有几 ...

嗯。为了凸显这些微妙的心理,这里强调出“方言”和“普通话”比直接用方言写出句子效果更佳。
使用方言的前提确实是要让更多的读者看懂。受教了,感谢。
作者: 不有    时间: 2011-12-12 10:17
前一段看了《出山》,觉得两山之间已经隔了很远的路,但也不是隔成了真空,整个的感觉,真的很像一个走出去很久的人又回到山里来看看,然后又要出走了
作者: 司屠    时间: 2011-12-12 12:27
不有 发表于 2011-12-12 10:17
前一段看了《出山》,觉得两山之间已经隔了很远的路,但也不是隔成了真空,整个的感觉,真的很像一个走出去 ...

嗯。谢谢不有这么说。
作者: 管理员    时间: 2011-12-20 19:27

【特邀评论】

陈卫|直接的柔和——评司屠小说《顶峰积雪》


  《顶峰积雪》比司屠以往的作品多了一份“柔和”之气,这与他直截了当的目的分不开:他在跟帖中直言近年深受尼采影响,此篇也正是向尼采致敬,以传递“尼采的高山凛冽之气”;“高山凛冽之气”原本稀薄尖利,但尼采致力于以一种如鱼得水的柔和之气以显示他非凡的俯视之力,此间矛盾所获得的张力反衬出的宽厚和独有的幽默极具魅力,也是一汪具有不小吸力的漩涡。
  读者最需重视的,是司屠在面对“柔和之气”所作的均衡,用词用句看似朴素,实质每个字都经过了充分的掂量和把握,其平和的重量、和谐淡然的声音和浑然的分寸感,都是反复筛选、多次咂摸的结果。写景状物如此,对“我”、“田野”、“他”三个人的言行更是笔笔用心,特别是“他”的对白,读者如果有心,可重点体察,“柔和”、“高山凛冽”、“俯视之力”均稀释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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