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蓝论坛
标题: 那些背叛的和被背叛的 [打印本页]
作者: 柏仙妮 时间: 2012-10-16 15:21
标题: 那些背叛的和被背叛的
本帖最后由 柏仙妮 于 2012-10-16 17:44 编辑
1
打完那一场群架,特别是对着陈新的肩膀来那么一拳后,我的神经就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白天神思恍惚,工作出现许多匪夷所思的纰漏,晚上对着电视不断换台,熬到深夜好不容易打了个盹,电视一关就醒了。
“干嘛关电视?”
“都麻屏了。”妻子从卫生间出来眯着睡眼哝囔地抱怨了一句。“你这两天怎么啦?神经兮兮的。”她倒在床上继续睡去。
“睡你的吧!整天只知道睡睡睡!”我也只敢去卫生间里发发狠。没事坐在马桶上抽烟的时候,我把那件事在脑袋里又给过滤了一遍:当时挥拳时,右侧的的李立微仰着身子举高了棍子正在对准目标(陈新的后脑勺),对面的钱三将陈新的右臂拧成了Z状,从身后横过来揍向陈新大脑门的那条手臂到底是谁的?是赵狗儿的还是孙二的?琢磨了半天,还是跟昨天,前天一样一无所获,只能在困倦至极的情况下朦胧睡去。
妻子对我顶着黑眼袋的脸看得不顺眼。也许黑眼袋只是我为她找来的借口,她无缘由看我不顺眼已很久了,我就是不肯承认。
“你到底是不是男人!”这问句,她用的是降调而不是升调。
“你又发什么神经?”
“我说你呢,不就是揍了一个偷窥女厕的流氓吗?那种人就该揍,没揍死他就算他祖上积过德。你整天怕的跟丢了魂似的,算怎么回事?”
“谁怕啦,你别乱讲话。”
“哼,不怕你连作梦都说什么‘我没有,我没有’什么的?”
我想我的脸都白了,因为她轻蔑的脸色变得十拿九稳的肯定。我不明白的是,她坐实了我的罪行后为何心情也不见的轻松,连她最爱吃的豆沙包都没吃,空着肚子去上班,临行前走路一直搭拉着脑袋。我更不明白的是,像她那样面目姣好,身材丰满的女性当初怎么肯下嫁给我这么一个长相平庸,性格懦弱又好面子的男人。除了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外,我没有其他可以称道的。而以她的条件完全有能力攀上更好的亲事。不过不明白归不明白,我也不愿为了明白而让理由狗血化(比如她是因为失恋才找上我这个充次的)。那叫庸人自扰,不叫不耻求知。
办公室里陈新的位置上还是空落落,大约被我们揍狠了还得再吃上几天医院里又贵又不好吃的饭菜,反正可以公费报销。做主任的钱三发了话了,没证据的情况下人我们也揍了,算是为女性出了一口恶气。但他也没有去告发我们,我们要给他一个知错就改的机会,医疗费就公报了吧。参加的人都没有意见。能有什么意见?作为陈新的老同学,钱三都大义灭亲带领大伙教训他这个偷窥狂,如今给点医疗费也是应该的。要明白,他们可是在一无证据,二无听辩单凭一些道听途说的风声就认定罪犯私下行刑的。这要怪也该怪陈新自己,平日里就是有些爱占女同志口头便宜的习惯,工厂一发现有偷窥狂,他自然是首选不二的嫌疑人。大伙都义愤填膺地说,除了他还有谁呢?
“李辉,你站在那里发什么呆啊?赶紧走,他们帮我们留位子了。”亲热拉着我胳膊往前走的人就是钱三,我们的顶头上司。出那件事后,我最不敢面对的人就是他了。
“主任,你先走,我再去打一些菜。”
“不用了,一起走吧,他们都留着座。”虽说现快餐店多如米粒,但国企员工食堂一到吃饭的点照例要被挤的水泄不通的,做主任的也还是要跟大伙一样排队买饭买菜,只不过如果有一个会笼络人心的上级再配上一个会搞关系的下级,那这一小分队买饭的场面便会像小型的文艺化的了黑社会港片,小员工围着上司叫老大,也会干些买菜买饭这样跑腿的事,不同的是那些被侍候的上司们会说些‘谢谢,下班后我们都是平等的’这样比较文明表示民主平等进步的话。
“哟,李辉,两天不见你就成国宝了,哈哈。”孙二的性格大大咧咧,常常弄得人家下不了台后他再去随随便便低个头道个歉,最后谁也不会再跟他较真生气,因为谁都知道他的话别人当不了真。揍完陈新后他就去出差了,今天刚回来。
“家里有个漂亮的老婆才会有这个苦楚。”钱三主任拍拍我的肩膀。我们坐到被留出来的空位上。我无法控制住自己的眼神,它就是忍不住往两旁飘,不敢与任何人对视,或者无意与任何人对视后我的视线便赶紧飘走。弄到最后没办法,我只能冲着饭菜大声搭腔,恨不得赶紧下班回家,宁可面对妻子的冷脸,也比面对他们的热屁股好。最不愿提起的事偏偏又在热炒中。
“陈新那家伙快出院了吧。”
“准确的日期在后天。”
“你去打听了?”我调侃地。
“没,我听那些女员工都嚷嚷着后天一起站在大门口。”
“不会也准备揍他吧。”
“不是,她们说就是要站在大门口看他还有没有脸往里走。”
“一群娘们!”
轻蔑说这话的便是孙二,其他人的笑声也适时表达了对这句话心照不宣的理解和赞同。我很仔细地观察过,孙二对我谈论的口吻与平日并无二致。而赵狗儿本就是个三句打不出闷屁的家伙,他不爱跟人说话是正常的。但我还是得小心点:会咬人的狗不叫。
“狗儿,你的头发剪的不错,挺有型的。”
“昨晚刚剪的。”
“哪里剪的?”钱三主任的注意力马上被吸引过来。
“就在工厂前面那条街,新开的。”
“行啊,赵狗儿,你平日不都是到老师傅那里理发,舍不得花那些冤枉钱吗?这回见了鬼了?那里的妹妹长的很漂亮?”
赵狗儿腼腆的笑了笑。
“怕什么?咱跟陈新不同,他那就是一变态,我们是正常的爷们,有正常的需要。”孙二说。
“就是,谁像他那么变态啊,这种人天生就是欠揍的。那天被我按住了还想挣扎,我就狠给了他一拳。”钱三主任晃着他的拳头。
“当时他也够狠的,抬腿就想踢我的老二,我就一脚踹到他心窝里,要不是我那么一下,狗儿,你当时可要吃他一拳了。”
“他后脑勺那一棍就是我挥的,挥完后他就东倒西歪站不稳了,……要不然那有你孙二占便宜的份?”
“得了,当初你们谁也不敢下手,就光站在那里,要不是我先冲过去扭他的手臂,他早就逃走了。”
听他们各自显摆自己的战绩,我张了好几回的嘴,可舌干唇臊,吐不出字。那些字就藏在喉咙背后,很轻很无力。不行,我如果不说点什么,准会招人怀疑的。
“陈新要出院了,他会不会来报复我们?”
显然,对他们来说这已不是什么新鲜的问题了。每个人的脸上都挂上了有些薄脆的冷笑。
“怕什么?他做了这种变态的事,还敢寻思报复?我借他几个胆他也不敢。”
“如果敢的话,我们再揍他一回。”
“我们几个人还怕他一个人,钱主任你说是吧。”
钱主任被大伙一望,很坚定地点了点头。
“无论他要碰我们里头任何一个,大伙都饶不了他。”这句话像定心丸似的,让每个人脸上又恢复了某种喜滋滋轻松的神色。
“李辉,你怕?”
“我怕什么?如果怕当初我也不会去了。”我轻轻一笑,四两拨千金。这招数一般有效,只要你说的时候够自信。钱主任笑着拍拍我的肩膀,认同了这个看法。
2
妻子是个标准新时代的女性,从不煮菜烧饭,不过她做得比别人漂亮,刚结婚时每晚都带两盒快餐回来,也从没有向我报销过,让我无法说三道四。听说结婚的一大福利就是为了可以吃到家常便饭,但没有哪一条法律规定这福利该由男女哪一方来提供,妻子钻了这个法律空子,我只好自认倒霉,此后的每一顿晚餐都成了我每天的课外活动。我觉得妻子学财务可惜了,她应该学法律。荔枝肉是她的偏好,咸鱼是我的菜,最后再买样两人都中意的空心菜,步出超市时天都一缕一缕扯黑了。也许是因为神经过敏的缘故,我老觉得背后有若隐若现的脚步声时疾时徐地跟着我,几次猛得一回头,都只看到漠然而陌生的面孔隔着因流动而变形的空间匆匆而逝。加紧步履的同时,我暗自懊悔,早知道就不该拒绝孙二的建议结伴回家,那小子不会也是神经过敏才提这个建议吧。可一看到203室的房间没一盏灯是亮着,我又恨不得重新跑回超市磨蹭到深夜回来。不过这种愚不可及的事干过两回没效果后,我也不想再干第三回了。还是老老实实烧菜煮饭先填饱肚子,然后坐在那里看电视才算过了今天的日子。
出乎意料的,妻子不是在我摆碗筷而是在我刚开始烧水捞空心菜时回来了。
“今晚,你怎么这么早回来?”话一出口,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我只希望这话不会引起我根本没想表达的任何岐意,我实在拉不下脸解释。
她在玄关脱鞋,是否用鼻音做了回答我不得而知,我全当她回答过了,便转过身子背对着她说道:“今天我去超市,看到这荔枝肉颜色很新鲜,不像是隔夜又摆出来卖的,我便买了些。”
我这么的示好她却不领情,依旧不发一言到卧室换衣服,这实在有些过火了。捞空心菜出锅的时候我忍不住猛敲了下锅,卧室里忽地静若无人,我便又轻手轻脚地把菜盘子端到桌上。这时妻子的身影出现在厨房,拿了两套碗具摆到了餐桌上。我一阵轻松。
“开饭了,开饭了。”
妻子嗤地一笑。
“你, 你,这菜还好吧。”我真想为自己的蠢样喝彩。
“咸了点。”我心提了起来,她话峰一转:“不过更容易下饭。”
“最近味精都走了样了,里面肯定掺了许多盐,多放点味精菜就咸的跟打破盐滩似的。”
“噢!”
“我看我下回要换一个牌子,老吃一种牌子的东西也不是很好,我……。”
“今天陈新来上班了吗?”
“什么,噢,还没来,听说后天。”
“还跟你们一个科?”
“没办法啊,他干那种事谁也没有证据,厂部不能无缘无故辞退他,他这次被教训后应该也会收敛些……。”
妻子站了起来打算收拾碗筷,我与她的生活常态往往是靠这个支点来平衡的,噢,还有就是地板也是她拖着的,哪怕经常拖过之后与没拖的干净程度用肉眼分辩不出,我却还是很乐意地享受着那份‘干净’的感觉。
“你别担心,他根本不敢报复什么的,我们那么多人一起揍的他……。”我的喉咙又开始空涩,被她洞若观火的瞪着,我更明白自己这样的气势没有说服力,便不由自主地摸起自己的平头,边摸还边局促而无措地笑着。往往在事后,我总结自己的悲哀时,不是对自己的愚蠢而抱怨上天,而是为清醒地看着自己无可救药的愚蠢而怨天尤人。
“你这几天下班后直接回家吧,晚上我买快餐回来。”
“你不用担心,根本不会发生什么事,能有什么事?我量陈新也就屁大的胆子……”
水龙头传来的水声倏地变大了,洗碗的声音将我微弱的声音给压了下去。难怪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她的心情就跟晚娘的面孔,说变就变。谁知道我又那里惹她不高兴了,她的脸毫无缘由又拉着老长。她拉长了脸以后跟普通妇女一样平庸丑陋。黑眼珠躲在一角眼里塞满了白眼,眼角吊出不规则的型状,嘴角则向上拉着生硬的线条取代了柔美的弧度。总之,女人生气后再漂亮都枉然,跟电视剧里的小丑一样让人觉得恶心。对着这样一张脸谁都没有好心情,我决定还是对着电视里的美女比较实惠些。含糊不清的心情没维持多久,随着她砰的一声关上房门而结束。我马上关上了电视,又迅速明白这是个错误的举动,将电视的声音调到比平日还高一格时,我跑到窗前,躲在窗帘后,许多次实践的结果表明,从窗户左侧的视角比右侧的视角更容易纵观楼下的全局。我已尽量少跟窗帘做接触了,但它还是很恼人地微微抖动着,比我的神经还没出息地先做出讨好的姿态,不管讨好的对像是谁,也不管讨好的效果如何。
妻子仰首挺胸,充满斗志的步伐及时出现在楼下。一条不太新的及膝连衣裙裹着那具我无数次顶礼膜拜过的胴体。她也就长得好看些,还能有什么?如今她嫁过人了,也不定拽得起来,况且我吃她时她还是原装的,就这一点我也算赚回老本了。我的视线粘在她的身上直到她消失于我看不到的某个点上,我小线条起伏的心被忽如其来的大波浪冲垮了坝口,我随即冲门而出。在我所能容忍妻子的所有缺点中,不包括戴绿帽子这一项。
她再次出现在我视线时真得是伴着一个男人的,更准确地说,被一个男人挡在墙壁边。
“住手,陈新,你这个王八蛋。”我冲过去,一拳打在陈新的后脑勺上,马上触到他的旧伤,他惨叫一声抱着头蹲了下去。我拉着妻子往回跑,几步后又停了下来,想了想站住回过头。很显然陈新被打得有些失神失智了,他清晰倒印我身影的瞳孔收缩着,我镇定地等着他。过几分钟他缓缓站了起来,那表情恨不得吃了我又露着一脸的惊讶——他没料到落单时我居然也这么狠。平时我也只跟那些哥们走在一起时才敢大声说笑。
“陈新,打你的是我,有仇你找我报,别扯上女人,那不是爷们的行为,如果你敢再碰我妻子一下,我一定要打残你。”我尽量用很平缓很有力的声音说出,说完,我拉着妻子一步步踏着稳重的步伐离开。身后,他语焉不详:“我只是想问你,那天……。”
对陈新的问题我充耳不闻,只祈求他永远不要往我不希望的方向探寻答案。回家后我的手还是抖,妻子的手也是,为了互相安慰,我们疯狂地作爱,妻子比平时热情的多,最后我们都是倦极的情况下昏昏睡去。第二天我又醒迟了,桌上已摆好了豆浆油条。
“今天不吃豆沙包了,这油条是巷口那间买的,特大条的。”
我当然知道——那间的油条是我最爱吃的,有面粉被油炸过的香味。问题是,她居然主动去买。
“你吃过了?”
“没,你一人能吃那么多根吗?还怕我吃一二根啊。”妻子抹着玉兰油雪花膏,将自己收拾的白白净净。她不精于家务,也不擅长装扮,庆幸的是这些都与她对生活的要求成正比。
“我那可是为你考虑,你吃一根油条等于你半碗饭的热饭,吃下去后别这一整天都后悔。”
“又不是老姑娘,胖点瘦点无所谓,我难道现在还怕嫁不出去啊。”
“这么说,你当年怕过?”
“当年我也没怕过,我的意思是……你这个混蛋。”她二话不说扑过来捶我的肩膀,被我笑着搂住了。
3
一进办公室,我就被几个哥们围住了。
“听说陈新从医院跑出来……”
“听说嫂子给陈新……”
“听说你们昨晚被陈新……”
我今天来上班期待的就是这份热闹。我唾沫横飞将昨晚的事给加油添醋演示了一翻,出那件事后,我第一回敢正面对着他们,并理直气壮地提起陈新。
“哥们,酷啊!”
“那是,我料他以后再也不敢碰我老婆一根头发了。”
“他明天也不敢来上班了吧。”
“听说他昨晚提前出院后就没回过家,他家人今天也正到处找他。”
“是吗?那你们今晚可要小心些,他应该不会再来找我们了。”
“我们怕什么,他来照样狠揍他一顿。”孙二朝大家作势挥拳头,但我知道他的胆子其实比平时闷不作家的赵狗儿小多了。“不过你小子,平日看上去挺斯文的,原来这么能打。”
“怕戴绿帽子,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吧。”钱三主任自然是一笑百应,大家都像得到什么珍宝似的笑得前仰后伏。
我在陪笑。没人知道我在老家时的英雄壮举,喝酒打架那都算个鸟事,我单人匹马到野岭打过一个野猪,老猎枪射出的子弹正打在野猪的眉心。我是高中时才到了城里,‘知识就是力量’在我这里不但不灵验,而且还是个反证。吃过几回城里人阴险的亏,再认真读了几本书,自已与有钱有势人的距离就再明白不过了,靠拳头是不能过好日子的,没钱就讨不到漂亮老婆,住不了花园洋房,也没有人给你示好的笑脸瞧。书读的越多胆子就变得越小,如今的我只剩下不出差错本本份份过日子的胆量了。
一下班我就跑去接我的妻子,往后几天除了上班我们几乎都同进同出,比谈恋爱时还亲密无间,形影不离。我也好几天都没有做恶梦了,如果夜间醒来准是因为被妻子脑袋压着的手臂开始发麻。陈新的事在我身上的影响几乎退到无,但孙二的一句话又有些将我打回原形。这几天他不是抓赵狗儿一起下班,就是搭钱三主任的顺风车,那两人今晚都有些事,他就假装巧遇把我堵在厂门口了。
“李辉,走!陪我去买台洗衣机,我家里的洗衣机坏了。”
“我……”
“嫂子不是今晚要上培训班的吗?你不要告诉我你今晚有事,我翻脸的!”
他都打听那么清楚了,我还能说什么。我们先一起下馆子,孙二跟几天前的我一样老是疑神疑鬼,东张西望杯弓蛇影。我实在不想提那件事破坏好心情,但他的样子让我不得不提。他请我下馆子就是为了提那件事的。
“陈新这几天没影了吧,听说逃到外地去,连工作都不要了。”
“他没脸来上班了,敢来咱几个一定再揍死他。”
“对,我们好几个呢,还怕打不过他。”我将热腾腾的饺子推到孙二面前。好久没吃到手工饺子了,我也有些馋,连味道都没尝出就一口一个,很快盘子就半见底了。我不会包饺子,在厨技方面妻子更没啥让人可指望的。
“我想不通的是,这次领头的明明是钱三主任,陈新为啥第一个找上你?”孙二有些神秘地压低了声音。
“哼,不过是柿子挑软的捏吧。”
“按理这事也该先找头儿才是。”
孙二到底在纠结个啥,我不知如何搭话就猛吃饺子。
“你不觉得奇怪吗,反正他也不打算继续上班了,所以他要报复,要报仇也该先找钱三主任,是钱三主任领得头,要不然我们这些人也没有号召力。”
我知道钱三主任为什么那么积极对付陈新,他那是为了避嫌,陈新是钱三主任的老同学,进这家工厂上班也是钱三主任介绍进来的。出了偷窥的事,员工们特别是女员工们反应都很激烈,钱三主任不表示一下态度和立场那是会被牵连进去的。
“这谁知道呢,反正他跑了,连他的家人都找不到他,估计跑外地打工去了,这种人跑得越远越好。”
孙二还是不依不挠,他虽然也是一口一个吃着饺子,但脸上的表情让我觉得他有些食不知味。
“陈新就是一个傻子,连这也想不通,报复也不分主次,这种人就是一混蛋傻子,活该被我们揍。”
孙二平日笑呵呵的,很少如此出言不逊,看他的样子比当时我们决定去揍陈新时还义愤填膺,对陈新的愤恨也比当时更强烈几分。
“能干出那种事,你觉得他的脑袋是健全的吗?”
“你那回为什么不这样反问他?”
我暗自心惊,勉强答道:“当时吓坏了,忘了问了。”孙二似乎也察觉到自已失言,遂马上笑道:“吓什么?就陈新那个小身板,我们中任何一个都揍得过他,还怕他单挑?”
那顿饭一直让我消化不良,虽然我陪着孙二买了洗衣机,还帮他送到家再一个人回家。当晚我假装很累睡着了,妻子没意见仍然温柔地贴着我睡,她可能以为前几晚把我累坏了。我又说梦话了,被妻子推醒。她奇怪的看着我,那表情很困惑。
“睡吧!”我搂紧了她。她没像以前那样推开我,也没像前几天那样搂紧我,她的手就那样僵僵地硬在那里。
我不是没有考虑过让妻子分担我的恐惧,之所以没有告知真相的原因不是因为我怜惜她,而是因为我珍惜我对她的情感。将她置于我的秘密之下,等同于将她推到了‘若我听到外面有任何风言风语她必是我第一怀疑对象’的位置上,无端添加了对我们日后共同生活的考验。自从上次我有隐藏性狐臭的秘密被妻子无意发现后,我一直怀疑她在暗地里嘲笑我,我还怀疑她跟她的一群闺蜜一起在背后讥笑我。那件事折磨了我很久,直到我去医院动了去除狐臭小手术才罢休。前车可鉴,我不能犯同样的错误。
4
孙二找过我的二天后,钱三主任也来找我,我没太意外,之前我就听赵狗儿提醒过了。我们去得也是那条布满小排档的街,里头有各式各样风格的小店,价格便宜,家常味道,有了这些优点哪怕不卫生点也没人去计较。钱三主任选的小店恰巧在饺子店隔壁,我不由地往饺子店看上一眼。
“怎么,你喜欢吃饺子?”
“上回刚跟孙二吃过,也不是特好吃。”
“那我们去点几样小菜吃吧,天天吃那些快餐也腻了。”
“那是!”
我推让一回,坚决把点菜的决定权交到了钱三主任的手中,并且在他点完菜完摸摸自己的口袋,觉得那里有足够的款额对付今晚这顿饭,也就心安理得的等上菜了。九月的日子短了许多,一到下午天总是阴沉又明亮,像被薄纱遮住的灯光,黄中闪着白光。钱三主任伸手掏烟,我赶忙将自己的七匹狼给掏了出来抽出一根递过去,亲自点烟这么明显的事我没做,我想过犹不及,目前这样子就叫恰如其分。
我们东南西北的闲聊着,开始我还存着侥幸的心理,希望能避过去,等吃到一半时发现钱三主任的脸越来越阴,我只好主动交待,留有余地和盘托出。
“主任,听说厂部上面决定以‘无故旷工超过一个月’开除陈新。”
“人事部已经通知他的家属了,他妈妈托人到厂部求情,希望能从医院开个病假什么,再不济也要想帮他停薪留职。”
“他的人早就跑没影了,谁知道还回不回来,做这些还有什么用?”
“这话不对,我跟上面提过了,还是帮他做个停薪留职吧,他犯过错误,又受过惩罚,就别再再逼他了,好歹我跟他是老同学。”
“那是,那是,钱主任的为人处事我们还是清楚的,为人是非分明,还很请人情道理,不是死板板的那种,也不是无情无义。”
“我不是什么好惹的人,但也不会对人没义气,而且最讨厌那些一点人情义气都不讲的人。”
“可不是,陈新就是你看在老同学的份上可怜他没工作才介绍他到工厂的,这些事谁不知道,可惜这小子干了这丢脸的事,你也是气不过才教训的他……。”
“大伙都气不过,都想教训他。”
“是,是,大伙都想教训他。”
“当时听说偷窥女厕所的是他,你们不个个也嚷嚷的要揍他,孙二那家伙叫得最凶,当时说要领一帮人砸他的家,要不是我挡着说冤有头,债有主要揍就揍他一个人,你们也不知道要闹成那样,是那样的吧。”
“是!”
“我记得你也嚷嚷了吧。”
“对的!”
“你有嚷嚷吗?”他有些不确定地看着我。“好像又没有。”
“有,我当时还说,不将这小子揍扁了我们就不罢休。”
“是嘛,我也记得你说过这话。”
“呵呵,大伙都说过的,当时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说过的。”
“孙二那小子前两天找你说了什么?”
“他找我帮他买洗衣机,主任你还不知道他嘛,他就想请个免费的搬运工。”
“他没说别的什么话?”
“主任,大家想什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想各自脱身是不可能的。”
钱三主任又习惯性地拍拍我肩膀,叫了两瓶啤酒跟我对饮,他那晚的心情比平日都好,最后是我将喝着小曲的他送回去。
过两天,厂部保安在女厕所旁捉到真正的偷窥狂,替陈新洗涮了冤屈还他清白,陈新的母亲到厂部又哭又闹,要求替到现今还下落不明的陈新还一个公道。我们几个前几天还被人看成英雄的人顿时成了过街老鼠,厂部在开会时点名批评,钱三主任写了一份十几页的检讨书并被扣了一大过才保住主任的职位,其他几个今年的奖金算是没了。那晚我们几个又像平日一样喝酒骂街发泄不知该对谁的不满,话题渐渐变了样。
……
“怕什么,陈新就算回来,我也还是他的顶头上司,他敢拿我怎么样,谁叫他平日贼头贼脑,被人误会了也是活该。”
“就是,说不定偷窥者本来就有两个人,谁也不能保证他没有偷窥过,这次算他运气好。”
“如果不是他偷窥的,为什么我们去揍他时他没有申辩,论理没做过的事谁也不会认,他没有申辩就证明他本身有问题。”
“对,我们几个一条心,他也不敢拿我们怎么样,你们说是不是这样。”
“是!”异口同声,我叫得最大声。
……
我们就这样干了一杯又一杯,前几天发生在我们中间只能意会无法言传的隔阖被神奇的抹去了,大伙又变成了似乎可以坦城相待同生共死的兄弟。那晚我醉的不醒人事,在睡梦中被自己的叫声惊醒了。
“你到底又怎么啦?”
妻子顶着那张我最爱看的睡眼朦胧、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的小脸。这样慷懒的她离我最近。
“我说什么啦?”我真的醉了。
“你到底在怕什么?”
“怕陈新报复啊。”
“胡扯!”
“睡吧!”
“我记起来了,那天陈新对我没有恶意,他把我挡在路边好像有话要问我……他到底想问我什么?”
“我怎么知道?”
妻子腾地掀开毛毯,我有些慌神,实在不想失去两人好不容易才有的互相信任和依赖。
“我说,我说,那天,我一拳都没有打陈新。”
“你说什么?”
“我打的都是假拳。”我豁出去了。
妻子先吃惊地看着我,然后突然像明白什么似的,整张脸白了下来,跟我一样。
作者: 蓝风 时间: 2012-10-16 16:53
看的过程遇到不少错别字和不够严谨的句子,是不是没有细改?
挑点问题吧:文章的节奏总体较快,然而没有起伏,这也造成了阅读的过于顺畅所带来的无张力感。篇幅相对于整个内核的需求来说,显得长了,这也是文字张力的遭到削弱的一个原因。另外就是,对细节的描写显得还不够深入与精确。先说这些吧。加油!
作者: 柏仙妮 时间: 2012-10-16 17:00
蓝风 发表于 2012-10-16 16:53 
看的过程遇到不少错别字和不够严谨的句子,是不是没有细改?
挑点问题吧:文章的节奏总体较快,然而没有起 ...
谢谢这么认真的点评啊,错别字和不够严谨的事我再改改,这确实是初稿。对于内核我一直没办法写得有力,正在努力,我再想想怎么修改。
谢谢蓝风!:)
欢迎光临 黑蓝论坛 (http://www.heilan.com/FORUM/) |
Powered by Discuz! X2.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