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六位英雄里,除了惟一的女性劳里以外,丹似乎是最平庸和缺乏个性的。他继承了巨额遗产,不用为生活奔忙,出于对初代守望者中的霍里斯·梅森(Hollis Mason)的崇拜,他继承了后者的英雄身份和事业。但他的英雄经历充满了失望、疑惑和挫折。因为他来自美国社会最陈旧、保守和平庸的那种传统,但六七十年代的美国并不像他幼稚地认为的那么单纯和虔诚。无论是在故事里或在真实中,六七十年代的美国都充满了混乱、破坏、压迫和反抗。尽管人们活在无止尽的暴力和罪行当中,焦虑、恐惧且不能自拔,但天生对公权力和私权利敏感的美国民主文化还是很快就酝酿了针对守望者们的抗议运动。因为守望者们维护国内治安的行动脱离了司法约束,人们打出了“谁来约束守望者”(WHO WATCHES THE WATCHMEN)的抗议标语。这最终使尼克松在1977年签署了取缔守望者组织的“基恩法案”。和他最亲密搭档罗夏相反,在丹看来,这并非挑衅或刺激而是一个解脱。摘引丹和罗夏的对话:
顺带说说电影以外的,《Watchmen》的漫画原著非常注重文字和图片的配合叙事形式,尤其是利用图文融合的特点大量运用单以文字形式无法表达的隐喻和借喻:比如穿插在故事里的独立寓言故事《黑船传奇》(这个故事中的故事类似《城堡》里的《在法的门前》),双线叙述每每以文字、图像和意象的巧妙双关来回切换;又比如曼哈顿博士在火星上的独白,这位熟悉相对论的科学之神关于时间和空间的抒情诗因其内容和形式的创造性的和谐而登上了艺术的高峰。当然大量格言化的句子也是这部作品的魅力之一,尽管思想直接被用于作品肯定会造成形式上的缺陷,但如果故事本身能完全驾驭和协调好这些作为材料的思想,使之安守本分,情形就另当别论了。这部作品是惟一获得过雨果奖的漫画类作品,并因而跻身美国文学经典之列。可惜的是由于翻译的难度至今没有爱好者译出这部漫画的完整中文版(网上只能找到两个各完成了一集和两集的汉化版)。原作者艾伦·摩尔曾说这部漫画连载到三分之一(第四集)时他还不知道罗夏最后会死。这种经验我们很多人都有过:尽管在着手创作前我们肯定会对自己的作品做过深入详细的构思,但在创作的过程中仍然会不断发现一些我们原本没有意识到的必然性,这常使最终的作品和我们最初的构思笔记大相径庭。艾伦·摩尔的另一部作品《V for Vendetta》(《V字仇杀队》)因为成为了某些政治观点的代言物而更负名气,我没看过原著,但就改编的电影而言只是一部较为套路化的平庸之作,远不如《Watchmen》复杂深刻和富有魅力。艾伦·摩尔还在《Watchmen》里借引了相当多的典故,比如艾德里安·维特的英雄化名奥兹曼斯迪亚斯(Ozymandias)取自雪莱的同名诗作,这位沦落到废墟里的“万王之王”(真实身份是拉美西斯二世,但雪莱当时不知道)正好借喻了艾德里安·维特对人类文明的恶作剧般的摧毁/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