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为《创世纪》支付版税?
“那两个天使晚上到了所多玛。罗得看见他们,就起来迎接,脸伏于地下拜,说:‘我主阿,请你们到仆人家里洗洗脚,住一夜,清早起来再走。’
他们说‘不,我们要在街上过夜。’
罗得切切地请他们,他们这才进去。罗得为他们预备筵席,烤无酵饼,他们就吃了。他们还没有躺下,所多玛城里各处的人,连老带少,都来围住那房子,呼叫罗得说:
‘今日晚上到你这里来的人在哪里呢?把他们带出来,任我们所为。’
罗得出来,把门关上,到众人那里说:
‘众弟兄,请你们不要作这恶事。我有两个女儿,还是处女,容我领出来,任凭你们的心愿而行。只是这两个人既然到我舍下,不要向他们做什么。’
众人就向前拥挤罗得,要攻破房门。那二人伸出手来,将罗得拉进屋去,把门关上,并且使门外的人,无论老少,眼都昏迷。他们摸来摸去,总寻不着房门。二人对罗得说:
‘你这里还有什么人吗?无论是女婿是儿女,和这城中一切属你的人,你都要将他们从这地方带出去。我们要毁灭这地方。因为城内罪恶的声音在耶和华面前甚大,耶和华差我们来,要毁灭这地方。’”
城市公共图书馆
他走出第一图书阅览室,天黑了,中央天井的玻璃穹顶这时候已经模模糊糊。图书馆宽敞的中庭四周,乳胶漆面的墙上,泛着淡黄色光晕的灯,这时已经点亮了,显得特别柔和。地面中央,花岗岩砌的浅池中,锦鲤的影子也暗淡了,静悄悄地在铺有鹅卵石的黑色的冷水中游弋。几排长方形的宽木凳上,人去楼空,夹竹桃和菩提树在角落里暗暗生长,水池周边则摆满盆栽的梦娜罗亚白掌,它们在夜晚开着圣洁的花。
如果在晴朗时节,穹顶储存了阳光,温暖而怡人,不过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阳光正好,“思想者”的裸体沐浴在温暖含蓄的春天的游丝中。他来到城市公共图书馆前的广场上,从小贩那里买来一块大大的烤红薯,坐在“思想者”旁边,晒着太阳,将红薯慢慢吃掉,然后继续晒太阳,图书馆的台阶上总是坐着许多和他一样悠闲的人。等他晒足太阳,就慵懒地走下台阶,来到铺着悬铃木叶的地下通道存包处存好书包,一整天一整天地呆在图书馆,万事都不操心。他最喜欢游手好闲地在图书馆打发时间,只消带一只水杯,这就是所有的成本。从书架上取下一本好书,坐在凳子上,朦朦胧胧的诗意就会到来。他看着高大的图书馆的墙壁上的午后斜阳一寸一寸从水泥、石灰岩、透明玻璃、爬山虎藤或者铁树、挂壁上的书法石刻、天井底水池中的锦鲤,在这一切之间缓慢转移。一直到晚饭时间,走出图书馆的大门,看到落日,他感觉时光错乱,迈不开步子,这座城市昔日的面容若隐若现。那时黄昏留着余温,小蝇子在夜幕降临时成团成团地飞舞,不知道会从哪里飘来夜来香热扑扑的香味儿。
他的疾病
图书馆能逃避世上所有的烦恼。他希望将长长的永日献给它,和他的灵魂坐在一起,和它一起喝水、出没、寥寥低语。但当他走出这个灵魂的避难所,他就要遭受暗无天日的折磨。
图书馆的天敌
书上说,托勒密一世模仿希腊人建立了亚历山大图书馆。多年以后,埃及艳后和她的亲弟弟托勒密十三世结婚并共治,她因夺权被其放逐。后来,恺撒追击庞培进入埃及,埃及艳后成了他的情妇。他们在尼罗河上泛舟,她还给他生了一个儿子。恺撒帮助埃及艳后夺取了王位,他放火焚烧了托勒密十三世的舰队和港口,大火蔓延到亚历山大,图书馆过半被毁。
有一部分藏书被罗马人偷回本土,四百年后,在宗教战争中,基督徒又把图书馆烧了一次。
图书馆的天敌,一个传说
7世纪的时候,阿拉伯帝国崛起,阿幕尔将军攻克亚历山大。3年后,君士坦丁派兵收复此城。不到一年,阿幕尔奉命再克亚历山大。一个文法学家希望得到图书馆的藏书,阿幕尔请示阿拉伯皇帝,皇帝下令:把所有书翻阅一遍。如内容与《可兰经》相同,则无需保存,焚毁;如相悖,则亦无需保存,焚毁。阿幕尔遵循皇命,将馆藏交给城里的4000个公共澡堂当燃料,烧了6个月。
一种看似高贵的滑稽表演,一种无能和酸臭的行为艺术
他借了三本无人问津的书,每册600页以上。之后离开图书馆,走进圆形的旋转门,转了半圈,就突然被抛入一个寒冷的冬夜中:他马上听到喇叭声乱成一片,眼前宽阔的马路和立交桥上汽车尾灯排成一望无际的长龙,前灯和尾灯闪烁着,交通差不多瘫痪了,发动机轰隆隆响,没有熄火,以免错过前进几米的机会,还有可能引来一片不满的喇叭和摇下的车窗中探出来的脑袋的咒骂。
黑色的,灰蒙蒙的天空被厚厚的雾霾覆盖,通常被认为来自这座城市的汽车尾气、燃煤电厂、冶金机电等工业设施和炼油厂,但问题也许更为复杂,复杂到广泛存在于整个经济中。眼前的这条干道热火朝天,却又死气沉沉。地平线附近还残存着夕阳留下来的光,高楼矗立在浓重的烟雾中,身姿呆滞粗笨,仿佛蠢货怪物,楼体间相隔很近,罅隙狭窄,一幢挨着一幢,活脱脱末日电影的景象。他从包里取出一副直连式防毒面罩戴在嘴上。
他驻足俯瞰眼下的城市,五光十色的霓虹灯、高楼上的招牌和照明灯、路灯和巨大醒目的广告牌在雾中形成一个绵延不绝的光怪陆离的朦胧世界。人们都戴着猪嘴一样的防毒面罩,麋集在公交站牌前,或从大楼中进进出出,流动小贩忙着张罗夜市上的生意。在这里能看到的,还有一尊图书馆围廊前,台阶顶层黑色的思想者的雕塑,抄袭自罗丹的作品。他看着他:静思,裸体,屈膝坐着,左腿支起右臂,右手向内弯曲,用手背支撑着脑袋。而他穿着羽绒服,脖子上还围着一条草绿和褐色相间的围巾,他看着他,总是同情他一丝不挂。他一定很冷,他想,不知道他对眼皮底下这个剧烈变化的世界怎么看?
思考,无疑是一种苦行,在这里,没人会理解他。而他的存在,一个中国的艺术家,作弊者,把他固定在这里,远离故乡,却要不断地提醒和再现那被人民遗忘的思想的价值,知识和思想建立起一个多维的,充满可能性的,精确有序的世界;而在单一的现实里,知识不具有那个精确世界的价值,现实铁板一块,毫无公正和秩序,是一个荒诞,一切皆流,毫无本质的世界。知识和思想在权力和人们奉行的规则面前成了一种貌似高贵的滑稽表演,一种无能和酸臭的虚无的行为艺术。
从朝九晚五的劳役中刑满释放
他打开手机,看见她发过来一条短信,问他在图书馆吗。
这条信息是下午5点半,大概是在她下班后发出的,他在图书馆里没有听到提示音。
他拨响她的电话,听到一连串彩铃声,一个女歌手开始张开歌喉,迅速献上一首矫揉造作的情歌。半分钟后,她终于接起电话。她在睡觉。她下班后坐在公共汽车上就发出了那条短信,一直在等待回复,她希望他能和她取得联系。那时候她闲了,她就会被这座城市和整个世界忘记,包括她的父母,他们有时候也有很多烦心事,来不及想她。
“你吃晚饭了吗?”
“没有。”
她冷冷地说,因为在她看来他不够关心她。
“我马上过来。”
他开始轻轻咳嗽,于是他整理整理防毒面罩,把填装吸附剂活性炭和过滤层的滤毒罐扶正一些,进入地铁入口。他要离开这车水马龙、熙熙攘攘的城市的地面:它坑坑洼洼、难以逾越的皮肤,离开这层皮肤上空悬浮的茫茫的夜色中的雾霾:今天晚上,它要戴上这幅恐怖的面具吓唬吓唬它的市民。
捷径!他要尽快通往她,尽快,在灯火通明的地下,搭上城铁,车门闭合,然后是广告、广告,那失实、无孔不入的玩意儿,夸张的胴体,俊男靓女,伟大的色情隐喻,除了性一切将无法运转,虚情假意的微笑,珠宝香车,买我吧,白痴,我们要把你可怜的一点脑细胞围剿殆尽。他握紧扶手,闭上眼睛,迫不及待地向她驶去。
核武战争后依然矗立的一位奇女子和巾帼英雄
半小时后,他见到了她。在穿越了中部、西部的一部分地区后的第十条街的C出口。当他乘坐自动扶梯缓缓向地面上升的时候,她出现在那个拱门处,也戴着一副防毒面罩,仿佛地面上刚刚进行过一场核子战争,她凭针尖般的一息,穿过辐射的巨幕,在核武的毁灭中屹立不倒,将那副像马笼头一样的面罩偏向右边。
他又一次整理了自己的防毒面罩,此时,他感觉他的鼻腔、喉咙和气管正在同时分泌防御性的粘稠液体,空气透过填装活性炭和和过滤层的滤毒罐后,味道变得异常奇怪,既夹杂着焦糊的烟味,又隐约透露出某种腐烂的酸味和无影无踪的尸臭气。他握着她的手,和她并排漫着步。他决定今后在她需要的时候,都陪伴在她的身旁,让她不再感到孤独。
他的疾病
他们找了一家比较宽敞、干净的餐馆,这家餐馆和外界严密地隔绝开来。他们走进餐馆,摘下防毒面罩,深深地吸了几口空气。他们的防毒面罩的橡胶和玻璃上已经蒙上了一层皮肤呼出的水汽,那戴久了令人不适的水汽,经常会使人皮肤溃烂,所以防止皮肤溃疡的药物是每个人必备的东西,必须每天净面后抹点药。谁也说不上环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遭的,大家只是尽力适应,尽力活着。眼下这是一家有新鲜空气供应的餐馆,不用再戴防毒面具,价格不菲:包括两部分,一部分,当然,是饭菜的钱;另一部分,按照在餐馆逗留的时间收取环境费,也就是呼吸新鲜空气的费用,13RMB/人/分钟。
他们点了鲈鱼、猪蹄、豆腐和青菜,还要了一瓶红酒。菜端上来了,一个身着干净工作装的侍者低头走开。他咽下流出的口水,和她一起动起筷子。那条鱼和辣椒、酸菜、粉条炖在一个巨大的绘有青龙的黄色瓷器中,叫人胃口大开。他给她夹菜,她嫌他的动作不温柔。一群孩子忽然吵吵闹闹地涌进餐厅,有男孩也有女孩,在他和她的邻桌,他们摘下防毒面具,各自在一个圆桌上找到位置,放下书包,那种硬邦邦的方形的书包,或者拉杆书包,继续叫嚷起来。他们的母亲一个个挎着包,这时候才慢慢悠悠地聊着天,取下防毒面具,来到他们的身边。她们没有和孩子们坐在一起,而是另外找了一个桌子坐下,翘着二郎腿,有的在继续聊天,有几个拿起菜单点起菜来。孩子们依旧吵个不停。他不喜欢小孩,他总觉得他们太吵,所以这餐饭对他来说吃得并不愉快。
“忘记这些不爽的事情吧!”他对自己说,“如今为什么轻率地对待你自己,形同陌路?看一看你现在吃的是什么,石油和废料,你却觉得好吃,你忘了人应该吃什么吗?你承认人潜力巨大,如今人们的胃和以前完全不同了,但你为什么觉得这些东西好吃得不得了?”他的心情变得遭起来,他想起以前人们吃的东西,这个世界变化太快了。他看见她后面的那张桌子上,那些闹翻天的孩子开始往彼此的脸上和鼻子上抹软达达的石油,而那个今天过生日的男孩被抹得最多。他瞧上去沉默寡言,任由他们在自己脸上抹来抹去,他也没有来得及吹灭石油上插的蜡烛,而被一个调皮好动的高个子男孩抢先一步吹灭了。他看上去有些沮丧,那个高个子男孩的母亲还为此教训了她的儿子一通,“蜡烛叫寿星吹,别像疯子一样跑来跑去!”妇女朝她的儿子凶巴巴地吼道。现在他们不抹了,开始舔吃那个被切成十几块的粘稠的石油圆糕。变化真快!他又一次这样想,这些孩子根本不知道人们以前吃什么,他相信他们的父母对此也会守口如瓶。这一切就是人们从经济发展中获得的红利,你不知道环境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坏,人们的胃在什么时候开始适应了现代食物。现在,你却尽情地在酒足饭饱之后打着爽朗的饱嗝,看着你自己和眼下这些脏兮兮的爬行动物,看着这个你们在其中放养、遛弯、撒欢、宰割、繁殖的慷慨的天堂。真是太绝妙了!但你知道只有这瓶酒是干净的,它来自遥远的河西走廊、边塞骄阳、沙漠风暴和祁连山,雪山融水滋润着狭长地带生长的连绵不绝的葡萄园,翠绿的葡萄园在夏天的雪山下闪闪发光,会发出伴着幽香的阵阵涛声,葡萄连片连片开花结果,堆积如山。对于它们来说,季节就像是一座房子,它们在厚厚的土层中过冬,悄悄积聚着孕育紫葡萄的大地的秘密能量。它们最后在酒窖成排成排密密麻麻宛如蜂巢的橡木桶中发酵,在纯净的空气中神秘氧化,变醇,日臻完善,就像诗人在神秘微妙的温度中赋诗。总之,他闹不清高原现在是什么气候,它太遥远了,就像一个梦一样永远无法抵达,只有在啜饮这瓶红酒的时候,他才想起它,他希望它还是纯净的,当他啜饮它时,就是啜饮整个纯净的高原和雪山。
她也吃饱,抬头看着他,噗哧笑了。她伸出自己的右手食指,在他的下巴处向上剐了一下,食指上就出现一滴黑乎乎的油。
“舔了。”她命令道。
他用嘴唇和舌头涵住了她的食指。侍者这时把两杯快速漱口剂端到他们的面前。
雾中漫步
来不及呷饮美酒,他们重新戴上防毒面罩,很快从饭馆里走出来。
她像任何一个女人那样习惯地挽起他的一条胳膊,依偎在他的身旁问: “我们现在去哪里?”
“我不知道。”他回答说。
“那我们就随便走走,也好消消食。”
“很好。”他说。
他们借着酒劲漫无目的地在雾霾笼罩的冬夜散着步,经过阳光国会高级夜总会、中国兵工厂、检验检疫局、王子饭店、东亚银行城市分行……他们穿过了一条又一条街道,最后连他们自己都搞不清到达哪里了,也忘了此行的目的。
他们后来到达一个人满为患的街道,地上到处都是垃圾,看上去一定是个下等人生活的社区,黑乎乎的食品、日用杂货、各种各样的香料、震耳欲聋的电子音乐。在人影幢幢中他们穿越了整条街道,仿佛清心寡欲的僧侣穿过滚滚红尘前往圣殿朝拜。但他们不知道圣殿在什么地方,他们就这样,没有激情、目的,甚至没有意识,发条人偶一样在城市漫着步,躲避迎面驶来的汽车、装着货物或泔水的一拐一拐的三轮车。
“真是个好地方!”他赞叹道。
“是啊,我一点也不累。”她附和说。
他们的肺的对话
他们在杂乱的秩序,酸臭的空气中继续前行。那些经过防毒面罩过滤的空气似乎不够他们呼吸。他们的肺部有些隐隐作痛,它们今晚显得异常挑剔。
“我需要新鲜空气。”他们的肺同时说,“快离开这个地方,到一个干净、澄澈的去处。”肺发出的声音就像是四个风箱。
他们的肺如今变成了真正的隐士,它们要带领他们穿过那些城市又脏又乱的街道、狂躁的电子音乐、混乱不堪的交通工具、一阵又一阵扬起的永不落幕的尘霾,回归静土。
“也许是原始的生活。”它们同时说,“但我不排斥城市里的医院,我需要医院。很久以前,我是不需要医院的。那时候我记得你们在田野里劳作,医院是多余的。”
她听到他们的肺的谈话,就插嘴说:“难道你们在反对现代化吗?看一看,我们的生活有多大的改善,反对现代化只是无脑的文人喜欢干的事情。”
肺异口同声的回答:“我并不迷恋小农经济和熟人社会。变卖的东西越多枷锁越多,你们只有匍匐在地才能得食。”
他听得入了迷:“继续说下去吧,我最喜欢听哲学广播。”
核武战争后依然矗立的一位奇女子和巾帼英雄
酒精现在还在起作用,她忽然拉住他的胳膊,停下来看着他问:“你爱我吗?”
“当然!”
“那我们也到生小孩的时候了。”她盯着他说。
“哦,对啊。”他说,“我差点把这事给忘了。”
他们来到一个夜晚灯火通明的超市,买了一袋中国空气股份有限公司的新鲜空气。他们把袋子上连接的管子插进鼻孔里,这样才能腾出嘴来接吻。
他们感觉到对方的鼻息扑哧扑哧地喷出来,舌头进进出出,有时候会被激动的牙齿咬住,嘴里的唾沫湿漉漉的,弥漫着一股空气中的臭味,但他们谁也不怪对方有口气。这样足足有十分钟连续不断的接吻,袋子瘪下来,里面没有空气了,他就觉得应该是万无一失了。他们重新戴上防毒面罩。
“时间够不够?”她问。
他牵着她的手说:“放心!早能保证我们生双胞胎了。”
这时候城市上空飘起雪来了。雪是黑色的,雾还没有散去。他们放心地继续手挽着手前进。当他们穿过一条巷子后,一对双胞胎姊妹出现在雾气迷蒙的巷子尽头,她们穿得整整齐齐,看上去个个端庄漂亮,一个赛过一个,在防毒面罩里睁着大眼睛等着他们的到来。
“看,我们的孩子!”她激动的说着,跑上前去紧紧地抱住那对双胞胎。
他站在雪中,看着这一切。
城市公共图书馆
他们一人一个牵着双胞胎姐妹的手,继续往前走。雪落在他们四个人的肩上和身上,就好像是落在雕塑上一样,但他们谁也不去管它。他们的双胞胎快活地在雪地里蹦蹦跳跳,一点也不老实,有时候,他们两个人把她们从中间用力拉起来,就像坐飞机,雪被他们踩得咯吱咯吱响;有时候,他们把她们像雪橇一样,拉着往前滑,直听到鞋子与雪飕飕的摩擦声。她们快乐极了,咯咯地笑个不停。
她们还像所有的孩子那样提出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问题,难得他们不知道怎么回答。比如她们中的一个姐妹说:“爸爸妈妈,我们这是去哪里呀?”
“……谁知道呢?多数时候,我忘记我从哪里来,现在是在什么地方,下一秒要去哪里,这些问题想得我头疼,我们只管往前走就是了。”
她们都赞同他的话,而且还说他讲得太好了,她们常常也有类似的感觉,忘记从哪里来,现在在什么地方,下一秒又要去哪里。管它娘的,现在大家又都是那么快乐,那么兴致高昂。
雪越下越大,雾也越来越浓了。不知不觉他们竟然就走到了城市公共图书馆的广场前。
他说:“太好了!我们不妨进去去看看书吧,里面有很多连环画,保证你们喜欢。”
双胞胎姐妹听了高兴地跳起来抱着他说:“好啊好啊。”
她迷惑不解地问:“但是,这都几点呢,为什么图书馆还没有关门呢?”
“管它呢,你们看,图书馆里面灯火辉煌!”
要不要为《创世纪》支付版税?
“罗得就出去,告诉娶了他女儿的女婿们说:
‘你们起来离开这地方,因为耶和华要毁灭这里。’
女婿们却以为是戏言。天明了,天使催逼罗得说:
‘起来,带着你的妻子和你在这里的两个女儿出去,免得你因这城里的罪恶同被剿灭。’
但罗得迟延不走。二人因为耶和华怜恤罗得,就把他们领出来,安置在城外说:
‘逃命吧。不可回头看,也不可在平原站住。要往山上逃跑,免得你被剿灭。’
罗得对他们说:‘我主阿,不要如此,你仆人已经在你眼前蒙恩。你又向我显出莫大的慈爱,救我的性命。我不能逃到山上去,恐怕这灾祸临到我,我便死了。看哪,这座城又小又近,容易逃到,这不是一个小的吗?求你容我逃到那里,我的性命就得存活。’
天使对他说:‘这事我也应允你。我不倾覆你所说的这城。你要速速地逃到那城。因为你还没有到那里,我不能作什么。因此那城名叫琐珥。’
罗得到了琐珥,日头已经出来了。当时,耶和华将硫磺与火从天上耶和华那里降与所多玛和蛾摩拉。”
图书馆的天敌
当他们爬上图书馆的台阶时,才发现“思想者”不见了——它已经被人砸烂,推倒,滚到广场的雪地里:支离破碎,身首异处,雪在残肢上覆盖了厚厚的一层。
他们看着倒塌的围廊和那尊塑像的残骸,静静地站着,谁也说不出话来。他们被人抓起来,来不及逃跑,这里已经被人占领。一个高大魁梧的蒙面人,跨着一匹冒汗的白色骏马,从那队人马中缓慢地走过来,这到底是什么?他如同看见奥运马术比赛的现场直播,他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直到他能感觉到从马鼻子里喷出热气,一连串在灯光的照射下发出五颜六色的气泡,轻轻破裂。马嘴打开了,他先看到一排巨大的牙齿,一条红色的热气腾腾的舌头在牙齿间颤抖着,像炸弹一样的嘶鸣刺入耳鼓。那人用一双孔武有力、英俊的眼睛,打量他们四个人。
他示意把他们的女儿带走。
他一下子匍匐在地上说:“将军啊,不要这样!”
图书馆的天敌,一个传说
蒙面人说:“اشتعال!”
2013、2、7
作者: 林伽 时间: 2013-2-14 21:34
大过年的,歇歇火儿
作者: 生铁 时间: 2013-2-28 11:17
还是奇奥的!
作者: X 时间: 2013-3-2 15:51
图书馆宽敞的中庭四周,乳胶漆面的墙上,泛着淡黄光晕的灯,这时已经点亮了,显得特别柔和,就像是情侣酒店的床头灯。
这个比喻,感觉不符合这个小说。
这句感觉有些啰嗦。
那条鱼和辣椒、酸菜、粉条炖在一个巨大的绘有青龙的黄色瓷器中,宛如龙肝凤髓,叫人胃口大开
这句也不好。
他们借着酒劲漫无目的地在雾霾笼罩的冬夜散着步
他们后来来到一个人满为患的街道,这里到处都是垃圾
时有不太对劲的句子。整体故事也显得概念化了。
作者: 乌鸦嘴 时间: 2013-3-2 16:07
X 发表于 2013-3-2 15:51 
这个比喻,感觉不符合这个小说。
X长着一双毒辣的眼睛。
作者: 沙三 时间: 2013-3-8 11:24
我不太懂。只能是感觉:这篇作品没有能够沉下去,没有能够展现这个世界我们看不到的一面。
作者: 阿曼陀罗 时间: 2013-3-8 13:11
为什么不来点东方传统的蹂进去。。
作者: 黑天才 时间: 2013-3-8 14:04
一个感觉很吓人的小说啊。
本说今天看的,实在是没时间了,就读了2个。
我问问,这个李耕父是过去的那个吧。是的话我就读了。
作者: 黑天才 时间: 2013-3-8 16:28
当小说转落到现实主义的时候,这个小说被降了个档次。我认为无论是小标题,还是各种描述(圣经那部分可以不作考虑,但出现的都没有问题)。辐射、污染和末日生存这些并不应该作为这个小说的主体,它们作为背景就好了,没必要走到台前来,它们在小说里出现的分量太重。小说读起来大部分时候都如同默片,标题就是默片里的那些必须出现的字幕,情调挺好的,但也遭到了一定的破坏。作者大概是坚持把这个小说按照既定目的写完了,我倒认为写到“雾中漫步”部分的时候就应该思考结尾的走向了。小说形式和语言都没有问题,结尾那个蒙面人出现的感觉也可以,其实有点儿哈扎尔的影子在(这个不代表做你一定看了),这都没关系,还是立意的事情吧,选择的东西比较小,又有点具象,杂了点。
作者: 黑天才 时间: 2013-3-8 18:46
这个小说的大部分如果让我打分,我愿意打80分以上,能感受到许多很好的东西。只是小说的主线的定位与我对这个小说的大部分好感有偏离。我觉得在思考的东西上可以往更虚无的东西上去靠靠,这样或者反而没那么虚。这几年下来,你的能力应该是能出好作品的,不知道你的现实生活际遇如何,但不管如何,不应该使你在小说中作更多的较为浅显的讽刺意味,那将伤害你的才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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