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说童话,例如《小红帽》,其文本始于一组给定的人物及情境——一个小女孩,一位母亲,一位外婆,一只狼,一片树林——并经过一系列限定的情节到达结局。当然,也可以把童话当做寓言来读,并赋予其情节和人物的行为以不同的道德含义,但是,《小红帽》是无法转换成《灰姑娘》的。《芬尼根守灵夜》的确是开放的,可以有很多种诠释,但它有一点是确定的,即它绝对不可能给出费马大定理(Fermat’s last theorem)的证明,或是伍迪·艾伦的全传。这一点看似微不足道,但许多解构学家的最根本错误,便是相信文本无所不能。其错谬显而易见。
对此,人们会提出作者身份和艺术作品的完整概念,作为一种有机整体能否幸存的问题。我想简单地告诉我的听众,这种事过去就有过,它既没有扰乱作者身份,也没有危及有机整体。第一个例子是意大利的职业艺术喜剧(译注:Commedia dell’arte,一种即兴戏剧形式,始自16世纪之意大利,流行至18世纪,今日仍有演出。系一种以流动剧团搭建露天舞台,并杂以戏法儿和杂技等娱乐观众的幽默喜剧形式,有角色固定的保留剧目,以及粗略的剧情大纲,即艾柯后文所称的Canovaccio),以Canovaccio,亦即故事大纲为基础,每次演出则有赖于演员的情绪和即兴发挥,因而每次演出都各不相同,所以,我们无法通过人称“有两个主子的滑稽仆人”(Arlecchino servo di due padroni)的一个单一作者,来判定任何一部单一的作品,而只能记录一个连续的演出系列,其大多数无疑已经失传,而它们全都互不相同。
另一个例子是即兴爵士乐演出(jazz jam session)。可以相信,《北新街蓝调》(译注:Basin Street Blues,爵士乐的经典之作)只有过一次通过后来的录音保存下来的独享尊荣的演出,但我们知道这不是真的。有多少次演出,就有多少种《北新街蓝调》,一旦两位或更多的表演者再度相会,并且试验他们对原始主旋律个性化和经过创新的版本,那么将来还会有许多我们尚不知道的《北新街蓝调》。我想说的是,我们已经习惯于集体流行艺术领域内作者身份缺失的观念,每位参与者都以其对爵士音乐的体验,在其中加入了某种东西,使之成为没有穷尽的故事。
的确,在角色扮演游戏中,某人可以重写滑铁卢,这样,格鲁希的一彪人马便可赶来救援拿破仑。但是雨果的滑铁卢的悲剧之美,正是让读者感到事情并不以他们的意愿为转移。悲剧文学作品的魅力,是让我们感到书中的英雄有逃脱其命运的可能,但却未能遂愿,原因在于他们的脆弱,他们的骄傲,或是他们的盲目。此外,雨果告诉我们:“这样一种晕眩,这样一种错误,这样一种毁灭,这样一种让整个历史为之震惊的失败,难道是某种无因之果吗?不……对即将到来的新时代而言,伟人的消失是必然的。某个无人可以反对的人,掌管着这一事件……上帝从这里经过,上帝经过了(Dieu a pass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