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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多的朋友里已经有不少患上了脚气,大多是住寝室的时候被传染的。聚居生活演化出这样一种状态:每个人都想在展示自己时保留某些神秘的印象,却希望对别人的动向了如指掌。当传染面积扩大到一定范围,时间也足够久之后,大家开始幻想自己的脚气终有一天是会好起来的。不用总是在睡前抠脚,或在课堂上反复去蹭桌腿突出的棱角。这种愿望长期停留在幻想阶段,因为不但有史以来就没见到过它曾被实现的记载,也看不到任何企图实现它的努力。截止目前,脚气仍是一种绝症。
显然,有一些人已经可以用无所谓的态度去谈论,他们幸灾乐祸的赶时髦般“穿别人的鞋,让别人没鞋可穿”。甚至把它调侃出一种能够产生共鸣的逻辑:一种见证曾经共患难经历的符号。同时,也有人保持着遗传自独居时的心理洁癖:即使洗袜子也不和他人共用龙头。
没有人记得自己染上脚气的具体时间地点,等发现时也少有人惊呼为时已晚。似乎每个人对此都有心理准备。平静下来时我会努力追忆可能让自己染上这个毛病的每一个镜头,这些苍白的闪回往往离题万里。而一旦你进入可能染上脚气的环境,感染源究竟来自何处便被轻易的忽视了。有极个别人会牢牢记得使自己被感染的对象,每次聊起都悔不当初。尽管我对他的回忆和感慨都存疑虑,但我相信他本人对此坚信不疑。
在对这一问题敏感的时期,我无法全心投入手头的工作。每当一场戏显得平淡无奇,我就考虑是否让某个不重要的角色对自己的落脚处产生顾忌。一个步履为艰的角色能够给观众留下更深的印象,这是很多大牌成长的窍门。他们在接戏之处只有很短的出镜时间,这时一句只有一个句号的台词会被人为再加进去一个逗号。例如“我有脚气。”如果换成“我有,脚气。”不但显得人物情绪更加丰富,也具备了和导演讨论场面的理由。更重要的是,获得了一个停顿——一个比说出这句台词本身所需要时间还要长的停顿。那么之后的岁月里,在的每个剧本中都放进一个患有脚气的角色,这大概可以在晚年时出一本关于克服心理障碍的专著。
一开始,大家都歧视脚气患者,而悲哀之处在于,即使是两个同样患有脚气的人仍然会相互歧视。那些脚气患者无论有意无意都无法摆脱传播者的身份,这些真菌如同灵魂不灭,永远能够找到寄主而在后世传播。专家们广泛的采样,把时间花费在研究治愈它的办法,却将自己的病灶抛掷脑后。没有人能保证自己的清白,因为在所有真菌的眼中,人与人的区别仅仅在于,已经或者即将发展为新的寄主。所谓清白者没有感染的原因只不过是尚未接触而已,一旦接触发生,感染在所难免。好在群居的日子总是短暂,自以为聪明的人也总有举重若轻的办法逃开。直到没有脚气者举步为艰,败下阵来,终于自我欺骗,去寻找抠脚之外的消遣。
[ 本帖最后由 孙浩然 于 2008-12-1 07:37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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